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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湖点头:“卑职非常确定。”
林柳愣了下,旋即哭笑不得地开口:“没想到竟然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她可没想到贾琏来到金陵之后,竟然开始做生意,还正巧选中了粮食生意。
还有子嗣问题……
林柳有些疑惑,她记得王熙凤与贾琏成婚没几年,巧姐就出身了啊?而且原著里面,王熙凤可不像是对子嗣在意的人。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因为忙碌,让自己的孩子流产了。
犹豫之后,林柳还是开口道:“你下次见徐夫人与小贾王氏的时候,就说我这次带来金陵的玉石已经用完了,若是想要,只能等下次。”
王熙凤刚成婚不到三年,又不是不能怀孕,实在没必要用其他手段怀孕。
许是过不久,她就怀上巧姐了呢?
陈湖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王熙凤听到陈湖的话后,一脸的失望:“你主子手上真的没有让人怀孕的物件儿了吗?你们这次带来了几个,怎么这么快就送没了?”
陈湖抬头看了王熙凤一眼,道:“这东西珍贵,为了防止丢失本就带得不多。想要这东西的人却非常多,距离我家主子来金陵也有一个月了,自然全都送出去了。”
王熙凤想到自己对求子的迫切,相信了陈湖的话:“那下次再带来那东西,可以给我留一个吗?若是你们觉得我与丈夫没什么做生意的天分,我们也愿意拿钱买,我不差钱。”
陈湖想到林柳态度,犹豫着点了点头:“我会将夫人的请求转告主人的,只是这段时间,夫人还是仔细调养身体,免得到时候得到了玉石,却因为您的身体缘故出现其他意外。”
王熙凤自然点头:“你们放心,我会注意的。”
既然有了希望,她自然不会在糟蹋自己的身体。
林柳知道王熙凤“不差钱”的言论后,险些笑出声。想着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贾琏与王熙凤了,她干脆让凉夏给金陵贾家送了封信,约着二人出来见面。
只是还不到见面时间,贾琏便带着王熙凤,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了林柳的院门前。
林柳笑着将人请了进来。
刚见面,贾琏便迫不及待地喊了声“林表妹”,然后便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
见王熙凤就站在旁边,也不说坐下,赶紧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林表妹是自己人,你不要这么拘束。”
王熙凤本来见到贾琏对林柳的亲近,还有些芥蒂,但贾琏的言行很快打消了她心里的妒意。她不好意思地冲着林柳笑笑,然后坐到了贾琏旁边,还特意伸手勾住了贾琏的手。
贾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挣脱,就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攥着——
反正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讲究太多。
林柳注意到王熙凤的小动作,不禁摇头失笑。为了让王熙凤放心,她直接坐到了两人对面。
贾琏迫不及待地开口:“林表妹你什么时候到金陵的,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我若是知道,你来的就亲自去接你了。”
林柳摇头:“我是送龟龄回来参加乡试的,之前一直在姑苏,所以没想起来给你送信。这次到金陵也是因为有事要办,并不会在这儿耽误太多时间,所以一时没想起和你联系。”
贾琏有些不高兴:“我可让人打听了,你周围的邻居都说,你已经到金陵一个月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记得和我打声招呼,也太不把我看在眼里了吧?”
林柳解释:“是真的没想起来,本来我这两天都要离开金陵了,若非突然想起你还在金陵,我只怕都已经要走了。”
贾琏愣住:“这么快就要走了?”
林柳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龟龄才考完院试,没多久就要参加乡试了。我正打算往扬州去一趟,买点儿东西人,然后便直接回姑苏。龟龄一个人在老宅住着,我也放心不下。”
贾琏见林柳是真的忙着正事儿,所以才没想起自己,心里的那点点不舒服才散去了——
他知道林柳已经在金陵待了一个月,却一直没想过给自己传一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多年过去,林表妹已经忘了自己呢。
如今的贾琏早已今非昔比,他在外祖家住了一段时间后,虽然仍不打算参加科举,却也通过读书,以及长辈的细心教导,明白了很多道理。
在明白了那些道理之后,他很容易便能看出自己在荣国府孤立无援的处境,以及老太太为何对自己的态度前后差别那么大。
贾琏很清楚,如今这世上真心对他好的人,除了外祖家的长辈,便只剩小时住过几年的林家人了。
若是林表妹因为几年的分别就忘了自己,他自然觉得难受。
如今误会解开,贾琏心情都好了许多:“那你岂不是没几天就要离开金陵了?”
林柳点头:“咱们见了这一面,我便要启程离开了。”
贾琏有些失望:“不能在金陵多留几天吗?我记得乡试还有差不多两个月才开始,你完全可以在金陵多留一段时间嘛。其他不提,也能给我这个表哥的生意出出主意不是?”
王熙凤也在旁边帮腔:“是啊林表妹,我与贾琏出来之后才知道,原来做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我们前两年来江南的时候信心满满,原本是打算做贩盐的生意。我们想着,以荣国府与王家的权势,想来巡盐御史也不至于连一张盐引也不给我们。”
想法当然很好,最后的结果却让贾琏与王熙凤跌破了眼镜。
贾琏哭丧着脸:“我们为了做贩盐的生意,几乎拿出了一半的家底。谁知道来到江南后才知道,因为朝廷发现了新的制盐之法,制盐变得非常简单,而且产量也非常惊人,盐的价格几乎每年一个样。”
“老百姓当然高兴了,但淮扬那边的盐商这些年生意愈发收紧,几乎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因为这,荣国府与王家的面子都不好使了,淮扬那边的官员与盐商同仇敌忾,根本就不愿意再让其他人插足这个生意。”
林柳不自在地眨眨眼,心情相当复杂。
她没想到,自己不但在粮食方面坑了贾琏与王熙凤,竟然还在盐这上面坑了两人一次。
王熙凤也是一脸菜色:“你别提贩盐了。虽然淮扬那边的盐商与官员不愿意让我们半道儿加入这么生意,但我们根本就没入行,至少没损失银子啊!”
说着她转头看向林柳,表情忿忿,“他这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运气,贩盐这门生意眼瞧着做不成了,他有盯上当时还算火爆的布匹生意。当时江宁织造局的珍妮纺织机刚传到民间没多久,不少人手上都有一份图纸。”
“比以前纺织速度快八倍的纺织机啊,若是将这个纺织机买下来开一个布庄,咱们得多赚钱啊!”王熙凤斜睨了贾琏一眼,哼道,“谁知他刚拿钱将珍妮纺织机与一个快要倒闭的纺织坊买下来,还没开业呢,市面儿上就出现了十倍效率的珍妮纺织机。”
“他又想拿钱去买,只是被拦下了。果然没多久,就听说有人做出了十二倍效率的珍妮纺织机。之后几乎是每隔一个月的时间,这纺织机的效率就会提升一大截儿。”
王熙凤恨恨开口,“林表妹你说说,若是咱们一直花钱买别人的纺织机,这生意还能做吗?我赶紧让人去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江宁织造局的珍妮纺织机图纸早就传出来了,只是全都落入了那些大布庄手中。”
“那些人也不知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说是根据珍妮纺织机的图纸,还能研制出效率更高的纺织机。那些人在图纸到手之后,便一边给自家纺织坊全换上了珍妮纺织机,一边却又请了真正有本事的木匠,重金赏赐可以提升纺织机效率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那些效率更高的纺织机才会层出不穷。”
贾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笑道:“我也没想到珍妮纺织机早就已经流传出来了啊。我若是知道,当时怎么可能选择做布料生意?我也不傻啊。”
你用八倍效率的纺织机纺织布匹,人家用十二倍的纺织机,从生产速度上,你就落后了人家一大截。
等到产品出来,人家成本低,价格自然也会更低,你的成本高,价格也只能更高。此消彼长之下,怎么可能还会有客人到你的布庄买东西?
老百姓又不知道你的成本比别人高,只会认为你店里的布料比人家的贵,是在坑钱。
林柳如坐针毡在,整个人不自在极了。
虽然她不是有意坑人,但听贾琏的话,她都已经无意间坑了眼前这对小夫妻三次了。
若是让这二人知道,自己才是他们接连生意失败的罪魁祸首,只怕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林柳强自镇定:“所以你就放弃了布料生意,转行做了粮食生意?”
贾琏表情凄苦:“对啊,我这不是想着,布料与盐这等暴利的生意轮不到我,风险也大,但粮食这生意经久不衰,只要小心些,就算不赚钱至少也不会亏钱不是?谁能想到,我做粮食生意还能亏本儿呢?”
他说完这话,便两眼无神地望着房顶,开始怀疑人生。
粮食这种稳赚不赔的声音,他都能亏到倒闭,贾琏实在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天生就不适合做生意。
林柳:“……”
林柳不敢再问他生意上的事儿了,实在担心他又说出什么做过什么生意,却又是由于自己的缘故被坑得亏了钱。
于是转移话题道:“我记得琏表哥与熙凤表嫂都已经成婚两年多了吧?可曾生下孩子?我与你们、与京城都断了联系,连你们成婚都不知道,实在不知你们夫妻是否已经……”
她刚问出口,贾琏还好,表情还算淡定,王熙凤却立刻皱紧了眉头,显然心情不算很好。
贾琏拍了拍王熙凤的手,说道:“我们成婚两年多了,凤丫头却一直没有身孕。我倒是不着急,反正我们两人还年轻,怀上孩子也是迟早的事儿。她却钻了牛角尖儿,到处求神拜佛,若不是她还没有乱吃东西,我只怕就要将她送回京城,让老太太帮忙看着她了。”
王熙凤瞪了他一眼:“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贾琏眼珠乱转:“我知道你是想要尽早为我生个孩子,可这事儿又急不得。你看林姑父与林姑妈两人,成婚十年都没有孩子,但十年后,还不是接二连三的生?你现在没怀孕,只是时机未到,何必着急?”
王熙凤看了林柳一眼,撇撇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林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怀孕而已,有什么难的?我前两天出门,机缘巧合之下倒是得了一个玉坠儿,将玉坠儿给我的那人说,这东西仿佛是可以让人怀孕的。我也不知真假,便当做补给你们的成婚礼物,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说着便直接从袖袋里面拿出一个玉坠儿,“我瞧着这玉坠儿的材质不错,想来就算没有让人怀孕的功能,只是佩戴在身上也能养身。”
王熙凤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过了玉坠儿,然后直接挂在了腰带上。挂上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动作有些失礼,她略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这本就是林柳送给自己的礼物,虽然自己佩戴玉坠儿的动作快了些,但又没有做其他事儿,实在没必要为此不好意思。
于是爽朗一笑:“林表妹,多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等你成婚,我一定让人搜罗来天下最珍奇的礼物送你,好叫你成为最让人羡慕的新娘。”
林柳挺喜欢王熙凤的性子,于是笑道:“等我成婚也没几年了,到时候若是礼物不够珍奇,我可要拿你是问。”
王熙凤笑着点头:“若是我送的礼物不够好,你只管问你琏表哥讨要更好的。”
林柳失笑:“那可说定了。”
三人年龄相当,说起话来也还算投机,于是一直从贾琏二人进门一直聊到吃饭,再聊到天色渐晚,不得不离开的时候,贾琏二人才起身告辞。
等人走后,林柳笑着吩咐碧春与凉夏:“最后一件事也做完了,你们可以去收拾行李,准备前往淮扬了。”
碧春与凉夏二人手脚麻利,又有其他小丫鬟帮忙收拾,不到一天时间便将行李收拾妥当,马上可以启程了。
林柳仔细清点了一下行李,点点头,正要让人去通知陈湖一声,却听门外小厮进来传话,说是陈先生被关进了大牢。
林柳:“……???”
林柳吓了一跳,等不及问清楚缘由,便让小厮带着人去找贾琏,希望让他出面将陈湖救出来。
可惜贾琏外出办事,暂时不在家。
就在林柳纠结,是否要去找其他人求助的时候,陈湖又完好无损地从大牢里出来了。
林柳让人将他带去洗漱,之后又吃了一段饭,这才将人带到自己面前:“陈叔,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抓进大牢吗?”
陈湖一脸晦气:“别提了,还是不是孙刘氏?”
自打孙刘氏去世后,其他人称呼小孙刘氏便成了孙刘氏。
林柳竟生出了丝果然来了的想法,但她表情仍旧非常冷静:“孙刘氏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了?总不能是她过河拆桥,将孙家粮铺拿到手后,就给你罗织罪名,直接送进了大牢吧?”
陈湖叹气:“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林柳:“???”
“若真是这样,我只需要亮明身份,这金陵的官员又能拿我怎么样?”陈湖揉了揉额角,“我是被孙刘氏的父母以通、奸的罪名送进大牢的,同时送进去的还有孙刘氏。”
林柳愣住:“孙刘氏的父母?”
陈湖点头:“我本以为孙家的事情已经完结了,正要收拾行李,与姑娘一起前往淮扬,谁知家里突然冲进来一群家丁,猝不及防之下,我与身边的下人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就被他们捆住送去了衙门。”
“我也是到了衙门才知道,原来孙刘氏选择与我们合作,并非是为了她的孩子,而是为了报仇。”陈湖表情复杂,“原来孙刘氏这些年一直对当年之事怀恨在心,哪怕丈夫与姐姐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仍不甘心,还想对当年与姐姐合谋将自己骗去姐夫家的父母展开报复。”
只是以前没机会,她只能咽下仇恨,折腾大孙刘氏一个人。
可如今有林柳一方插手,孙家粮铺即将倒闭,反倒给了孙刘氏报仇的机会。
她本来也只想着报复丈夫与姐姐两个人,没想到与林柳一方搭上了关系,让她有了与父母针锋相对的资本——
起死回生的孙家粮铺。
孙刘氏可管不得什么契书,也不记得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她几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将孙家粮铺全副身家压上,就只为了逼得娘家的铺子彻底倒闭——
忘了说,孙刘氏的娘家刘家,也是做粮食生意的。
刘家生意虽然做得不如孙家大,必须仰仗孙家提携,但孙刘氏的父亲做生意稳扎稳打,绝不冒进,之前打价格战的时候他见势不妙,直接关门,这才勉强保下了生意。
陈湖倒也想过与孙刘氏的父母接触,但这两人一个唯利是图,一个以夫为天,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在考察之后,觉得这两人完全不适合合作,便将他们的名字从名单上剔除了。
类似这种因为性格原因被剔除的人还有很多——
比如金陵城内原本的第二大粮商周家的当家主母,她都已经被夫家欺负得不成人样了,可在陈湖派人去接触的时候,她竟完全没有想要自救的想法,只会哀求陈湖的人救她。
陈湖又不是圣人,见她实在站不起来,自然不会再让人去找她。
能被他挑出来的人,不管被欺负得多惨,至少都是有改变自己命运,想要自救想法的人,那些只想等着别人将自己救出龙潭虎穴之地,别人将杆子都递到他手上了都还不知道抓住往上爬的人,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林柳面前。
也因此,徐玖、赵史氏与大孙刘氏等人的名字,才会出现在林柳面前。
但陈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接连翻车。
他只觉得无颜面对林柳,几乎想要请辞离开了。
林柳却并不觉得这是陈湖的错:“赵史氏太过聪明,将自己隐藏在赵瑞身后几十年,从未崭露头角。当年发生的事又太过久远,史家还抹除了相关痕迹,你调查不出当年的事实属正常。”
“至于孙刘氏与大孙刘氏的纠葛,这事儿本就是不传之秘,除了当初的当事人,大小孙刘氏,与她们的丈夫、父母之外,本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查不到这事儿也很正常。”
林柳笑笑:“若真要怪,也该怪我。我当时看到大孙刘氏的资料时,就觉得她那两个陪嫁丫鬟的死亡时间太近,觉得有些奇怪,但我却没有提醒你,这本就是我的过错。”
在孙刘氏身上翻车,确实与陈湖关系不大。
主要是林柳在发现孙刘氏可能不像是表面那般人畜无害的时候,想着就算她不是个好人,但后院妻妾争斗本就会出现死亡,那两个丫鬟头趴在大孙刘氏的头上耀武扬威了,她会对两个丫鬟出手实属正常。
就算她不如表面那样柔弱,在不知真相的之前,她也只觉得两人半斤八两。但出于对嫡妻的滤镜,她自然更愿意帮助大孙刘氏。
所以哪怕发现了大孙刘氏的不对,她也选择了漠视——
她只要确定,大孙刘氏是真的受了欺负,而不是赵史氏那般扮猪吃老虎也就够了。
谁能想到,当年真相与调查出来的完全相反?
谁又知道,小孙刘氏战斗力太强,早早就瞄准了夫家出事儿的时机,想要将丈夫、姐姐一锅端?
林柳一开始还以为,是大孙刘氏战斗力太弱,根本不是妹妹孙刘氏的一合之敌。
哪怕如今看来,大孙刘氏除开人品,也很符合他们的要求。
可在孙刘氏的打压下,大孙刘氏失势之后,人品问题根本就没机会暴露出来。
失势之前倒是暴露了两次,一次是害死丫鬟,虽然显得狠毒,但这仍旧属于正常妻妾之争的范畴;一次就是想害妹妹,但几个当事人三缄其口,根本就没人说出来。
于是,就造成了如今的情况。
林柳的话一出口,陈湖便瞪大了眼睛:“林姑娘之前察觉到了大孙刘氏的不对之处?”
林柳轻笑:“你不会觉得,资料上那两个接连死去的丫鬟,是正常死亡吧?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就算一个病故,一个难产,间隔的时间也不可能这么近。”
陈湖悚然一惊:“她不但害了自己妹妹终身,竟然害死了两个丫鬟?她怎么这么狠毒?”想到大孙刘氏的结局,他叹气,“我竟然觉得,她被孙刘氏害死也是罪有应得了。”
“后院妻妾之争本就刀光剑影,妾室死亡还能看出来,最不容易看出来被害的,其实是尚在腹中的孩子。”林柳叹气,“这样的事每家每户都在发生,实在没什么可惊奇的。”
除非男人不纳妾,否则哪怕是为了孩子,女人们也总会争锋相对的。
陈湖脊背一寒,突然想到自己后院的一妻二妾:“女人本就应该三从四德,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大打出手?”
林柳眼神冷淡:“你如今还不是在为了一己之私,置这些粮商一家老小的生计于不顾。”
陈湖被林柳眼神看着,不由悚然一惊,当即低头,不敢再开口。
林柳懒得与陈湖计较,于是追问:“既然你与孙刘氏是以通、奸罪被抓的,又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你脱身了,孙刘氏脱身了吗?”
陈湖赶紧回答:“因为孙刘氏早有准备,刘家夫妇准备的证人,其实早已经被孙刘氏买通。当着金陵知府的面儿,那证人直接反口,作证说刘氏夫妻拿钱买通了他作伪证。知府按照证人证词,从一棵树下挖出金银后,便直接将刘氏夫妻抓了,我与孙刘氏自然当场无罪释放。”
“不过……”陈湖表情复杂,“刘家夫妻应当只会被关押一段时间,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
法律明确规定,父母打死儿子是不犯法的。
打死都不犯法了,何况只是诬告自己的女儿?关押个一两个月,小惩大诫,便也足够了。
林柳皱眉,愈发厌恶如今的封建制度。
但她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笑道:“若是孙刘氏真如你所言一般,选择与我们合作,是为了报复自己的父母,那她自然早有准备。一两个月的时间,完全足够让她将刘家的生意挤兑垮了。”
陈湖一愣,这才想起孙刘氏这一系列操作的真正目的。
她不能弄死自己的父母,毕竟这个时代的孝道深入人心,且当年刘家夫妻只是帮凶,并非首恶,孙刘氏将刘家生意挤兑垮,对那对唯利是图的夫妻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惩罚了。
陈湖抬头看了眼林柳,见她眼神平静,似乎对孙刘氏的行为并不厌恶,于是小声开口:“孙刘氏离开府衙的时候,曾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林柳疑惑:“一句话?”
陈湖低头:“她想要见您,同您道歉。”
因为这接二连三的操作,林柳对这位孙刘氏也产生了好奇心,想着离开的时间本就错过了,她便干脆点头答应了下来。
次日,孙刘氏与林柳在一个快要倒闭的酒楼见了面。
刚见到林柳,孙刘氏便毫不犹豫地冲着她行了一个大礼:“很抱歉我没有遵守承诺好好经营粮铺,反倒用粮铺来报复他人。若是您不介意的话,孙家粮铺的损失,我可以用刘家粮铺来偿还。您相信我,刘家粮铺没了我父亲的支撑,在我哥哥手上绝对撑不了半个月。”
林柳没想到只是来见孙刘氏,还能得到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她犹豫之后,开口问她:“你若是将刘家粮铺留着,也许没必要继续做我们的傀儡。”
孙刘氏笑了笑:“做傀儡挺好的,有你们在背后做靠山,我也不用再去考虑哪些有的没的,只需要每月领上一份月钱,便能安心生活。”
说是傀儡,其实只是给粮铺挂个名儿,当个世人眼里的老板,真正生意场上的事儿又不需要她负责,她不但能靠着这个身份在金陵城内受人尊重,每月还能白领一笔钱,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大仇得报之后,她只想静下心来好好过日子。
再说了,就算她有了别的心思,也没办法反抗不是?孙家粮铺的地契与房契都在人家手上,粮铺以前储备的粮食也在这两年消耗一空,想要继续做粮食生意,只能倚仗眼前这位年轻姑娘。
孙刘氏想得很清楚,明白什么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林柳看着孙刘氏眼底的平静,轻轻笑出了声:“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若是再不收下,岂不是有些不识好歹?可惜我马上就要离开金陵城了,没办法亲眼看到你将刘家粮铺收入囊中,只能提前祝你得偿所愿,旗开得胜了。”
孙刘氏跟着笑了起来:“你放心吧,我那兄长被宠废了,哪儿懂做生意?也祝姑娘一路顺风,平安抵达目的地。”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柳很快告辞离开,回家后又等了两日,确定没有其他意外之后,给贾琏二人送了封信告别,这才与陈湖一起离开金陵,去了淮扬。
淮扬盐商颇多,粮商却没多少,能坚持到如今的大粮商,更是只剩寥寥三个。
而且这几个粮商的后院乱做一堆,完全不能看。
想要从中挑出合适的人选,实在艰难。
不过陈湖拿出来的名单上,会出现两个小妾的名字,还是让林柳觉得有些意外:“这两家粮商的夫人,不合适吗?”
陈湖看了眼名字,解释道:“其中一个性子软弱,且深爱她的丈夫,我手下的人与她第一次接触,她就险些暴露了我派去的人,实在没办法合作;另一个虽然在夫家过得不如意,但两人是家世相当的联姻,如今夫家出事,娘家也想吞并夫家,两项选择,她自然更愿意帮助娘家,而不是我们。”
“那这两个妾室,又是怎么回事?”
自从有了孙刘氏这个先例,林柳对妾室倒是可以正常看待了,但战斗力如孙刘氏一般的,到底是少数,且她们身份低微,就算愿意出面,也名不正言不顺,容易让人怀疑。
陈湖怎会没想到这点儿?
他笑了笑,道:“这两个妾室是当地盐商的庶女,从小被当做瘦马培养长大。粮商出事之前,她们的娘家比不上粮商,为了攀附,这才将她们送进了粮商家里做妾。可如今粮商出事,她们的两家势力已然超过了夫家。”
“关键是,她们在夫家过得不算好,如今自然想要脱离。”
林柳奇怪:“她们的娘家难道不愿意出手?他们对粮食生意不感兴趣?”
之前不是还出了一个,娘家想要吞并夫家生意的夫人吗?怎么这两个妾室的娘家就一点儿没有这个想法?
陈湖解释:“姑娘您忘记了?淮扬这边的盐商其实也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虽然不如粮食受到的冲击大,但他们如今也自身难保,除了极个别家底丰厚的盐商,其他人一心自保,哪儿拿得出多余的银子扩大生意?”
自己想走,娘家不帮,自然只能寄托于第三方势力了。
林柳有些担心:“她们与娘家关系如何?”
陈湖这次调查得非常清楚:“姑娘放心,这两位从小被当做瘦马培养的姑娘,母亲都在生她们的时候难产没了,虽然物质生活还不错,但身边根本没个说话的人,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脸也难得见上一面,没什么感情。”
听起来确实非常符合他们的要求。
林柳点头:“总共三个人,每一个都想要儿子吗?”
林柳认真看了下,三人中,唯一的那位正室夫人膝下只有一女,生下女儿后丈夫便流连妾室房中,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几乎不会到她房中歇息了;
两个妾室中,一个从来不曾得宠,也从来不曾生育;一个生过一儿一女,但儿子前些年就没了,这么多年过去她再也没能怀孕,渐渐也就失宠了。
陈湖点头:“确实如此。姑娘可是要像之前一般,先将让人怀孕的玉坠儿交给这三人?”
林柳想了想,摇头:“之前先给玉石,是因为没有实例在,无法让人相信我们的话。如今金陵那边都有好几个怀孕的了,你直接让她们到金陵打听就是了。”
说起金陵,林柳便想到赵家的粮食生意。
顿了顿,她笑着开口,“赵家的粮铺应该拿下来了吧?你记得给金陵那边传信,想办法将赵家的粮铺悄悄卖给贾琏。供货方面,可以按照原价卖给他,不要让他怀疑。”
与赵史氏相关的生意,她还是避开为好。
贾琏是荣国府唯一继承人,赵史氏不管想要用粮铺来做什么,看在荣国府的面子上也不敢继续;而贾琏也能如愿做他的生意,也算是她无意坑了他三次的补偿。
陈湖想到赵史氏那个女人,还有些心颤,对林柳的决定没有一点儿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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