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赛巴斯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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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进门吗，大小姐？”

“……”

抗拒着关严实的门里面，并没有回音。穿燕尾服的执事神态温顺的等待了两秒，再一次屈起手指，敲在酒店房间的门上。

被白手套所覆盖着的指节敲击在厚实的木门上，发出沉稳的“笃笃”声。

“敲敲，有人来了哦？”

塞巴斯蒂安给自己的动作配了音，然后毫不留情的，直接拧动了门把手——

“没让你进来！”把自己埋在靠垫山里面的小姑娘，从臂弯里抬起头，恼羞成怒的，捞过一只松松软软的枕头、吧唧砸在塞巴斯蒂安脚尖前，“让我一个人呆着啦！”

羞愤欲死的小姑娘发脾气，气势汹汹的瞪着他。

恶魔管家怜悯的叹了口气，将手上托着的银质雕花餐盘放下，弯腰拾起来枕头、拍了拍，重新塞回阿芙拉的身边。

他琢磨了一下已经被靠垫尽数包围起来的、小姑娘的位置，轻轻屈膝，单膝在阿芙拉身前跪了下来。

“居然，您还没有开心起来吗？”塞巴斯蒂安轻声问，眼睫颤了颤，遮蔽住红瞳里深沉的颜色，“究竟是谁让您如此烦恼呢？是依旧在福克斯扰乱您安宁的人类吗？是冒昧用手掌触碰了您身体、将您贸然带至疯人院——”他说出这个词的神情像是被迫啃了一个天使的翅膀，满脸厌弃，“——那缺乏自知的女人，还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亦或是躲藏在翼手目动物影子下的男人呢？您说出来吧，”塞巴斯蒂安温柔的说，诱哄着，“说出来，我会替您解决掉这些烦恼的。”

“老天，拜托你不要告诉我这个。你想怎么解决？吃掉他们的灵魂吗？”阿芙拉有气无力的□□着，用双臂抱住膝盖，脸颊枕在手臂上，像只幼猫一样懒洋洋的磨蹭。

“……”塞巴斯蒂安不说话了，神秘的微微一笑。

阿芙拉停顿一下，抬手捂住脸。

“你居然是认真的……”

她纠结的咕哝了几句，重新把脸埋进臂弯里，任凭乌木般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顺着垂落到赤/裸的足踝边。

“您知道，我总是会为您达成所愿。”恶魔并不放弃，依旧轻声温语的劝哄，“那些人类、那些脆弱又短暂的生命，何必要在意他们呢？别为此不开心了，大小姐，”他这样说，嗓音听上去简直有地狱里邪恶的回声：“对自己好一点。那些转瞬即逝的食物们，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而你自己也清楚，这句话其实并不是真的。”阿芙拉依旧没有抬头，声音闷在臂弯中间，“你自己心里明白，人类的灵魂究竟是什么样，高贵又执着的样子有多么令人垂涎。——我还不想讨论永生这个话题。至少现在不想。”

恶魔于是就并没有说话。他沉默下来，像一座忠实的雕塑，又像从地狱里升起的火焰、自愿被锁链拴住，温暖着少女脚下的地面。

阿芙拉同样也没有出声，任凭自己沉浸在逐渐充盈起来的白噪音里。

她放开吸血鬼的听力，让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忘掉这几天自己肆意妄为做过的事情。她听着哥谭的苏醒，听见楼下汽车鸣笛，哥谭从一个忙碌的夜晚、踱向另一个不得清闲的白天。她仔仔细细的聆听着这城市的细语，然后睁开眼睛，从酒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下摆，看见耀目的阳光。

“我有些……茫然，”阿芙拉说，懒懒的摆了摆手指，当做一个耸肩，“这是什么时候啦？我在阿卡姆呆了多久呢？——虽然是各种黑科技吧，我自己也没资格抱怨什么，不过，从福克斯到哥谭、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日常早已被各种大事件排满，最开始只想低调窝在庄园里的小姑娘，自己默默度过了原地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爆炸的阶段、开始走向破罐子破摔的、超凡脱俗的境地里，俗称“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蝙蝠也撩了小丑也撩了，你看看爱咋地咋地”。

……不。并没有这种俗称。

久违了的在心底吐槽着自己，阿芙拉晃了晃脑袋，把挡住眉眼的碎发扫去，放平了双腿。

塞巴斯蒂安动作轻柔的拿起一旁加急定制的吊带袜，想要为自家的小主人穿上。

“你知道我是不会让你帮我穿衣服的，对吧？”阿芙拉啧了一声，把吊带袜拿起来、看一眼，又放到一边去。她慢悠悠的晃了晃腿，掩在绵绸长睡裙下的双脚，露出来一点小巧的足尖，“有时候，你的品位真的很复古。”

“那也一定是因为，以大小姐的气度、也唯有这些繁复的衣饰能够配得上了吧？”恶魔执事并没有坚持，他知道自家小主人的固执，于是躬身后退到几案边，倾倒一杯温度正佳的玫瑰红茶：“添加了覆盆子与红莓干的特殊饮品！今日是特别的优待哦？”塞巴斯蒂安轻笑着，微微倾过壶嘴。

阿芙拉果然被吸引了过来，黑眼睛亮闪闪的，不自觉的鼓了股脸颊，“我想吃樱桃塔！”她下意识的撒着娇，“我好像好些天没吃过甜点了——我想吃樱桃塔，新鲜的樱桃、刚出炉的黄油薄饼、微酸的柠檬汁，还有手工奶油。”小姑娘灵活的跳下了床，踩着铺开一地的软绵绵的靠垫，光着脚跑到执事身边，“现在就想吃！”

她不自觉的命令道，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赶快补充一句：

“——如果你不忙的话？”

“为了您？我永远不忙，大小姐。”塞巴斯蒂安微微一笑，把瓷质茶杯放在主人随手可及的地方，“您只要向我下命令、尽情的使用我，就好了。”

“——？”阿芙拉为这句话而顿住。

她停下伸向红茶的手，苍白的指尖微微蜷缩起来，停滞在半空中。

“是说、我生气起来，变得强硬的那个性格，要更好吗？”

阿芙拉向一旁扭过头去，不自觉的咬了咬下唇。

她并不是真的在等待塞巴斯蒂安的回答。如同两个人早已拥有的默契一样，这个答案，她也心知肚明。

而塞巴斯蒂安并不像片刻前的阿芙拉、发着脾气直接戳破了答案。他依旧维持着在阿芙拉面前时永远温和的表情、至少将阴暗的贪婪与恶魔的本能埋藏在了表象下面。这来自地狱的执事温声说：“不是的，大小姐。”塞巴斯蒂安看起来踟蹰了一下，最终还是脱去了左手的手套，用指尖抚摸至宝一样、如同羽毛般轻微的，碰了碰阿芙拉的发尾。“——您的灵魂是比宝石更加瑰丽的那唯一一个，微笑起来的大小姐，是宝石上闪烁着的微光，一脚踏入深渊的您，则是时光沉淀下来的影子。”

执事说完，意犹未尽的，让膨胀的贪婪泄露出来一点，“假如您愿意让我……”

“不，我才不想让你吃掉我的灵魂——假如吸血鬼还有灵魂的话。”阿芙拉吐了吐舌头，果断拒绝。

“那么，这将是我永生的遗憾，为我再不能得到机会、与大小姐永恒融为一体，”塞巴斯蒂安不那么认真的抱怨着，“不过，倘若能与您一同度过无尽的生命——”

“快去做樱桃塔啦！”阿芙拉捂住耳朵，不听不听，“每次听你说话都好像在听十四行抒情诗，快去啦！”她从善如流的命令着，“要给我加双份的樱桃哦？”

“如您所愿，大小姐。”

塞巴斯蒂安含着笑意回答，微微一躬身、倒退着走出了房门。

阿芙拉并不十分在意恶魔执事会怎么样借到这家豪华酒店的厨房。她在房间里四处转了一圈，光着脚踩在米黄色的长毛绒地毯上，翻找着塞巴斯蒂安不久前送过来的衣服。

拥有比强迫症更严重、咳，更华丽的“执事的美学”，塞巴斯蒂安完完全全没法让“大小姐重复穿一次在阿卡姆疯人院滞留过的衣服”——这样的念头，在脑袋里残存哪怕一秒。在怒火冲天的从蝙蝠侠+小丑面前把自家主人掳走之后，他就立刻选择了哥谭市最豪华最舒适的酒店，然后分秒之间，把所选择的套房清扫的干干净净、家具都打蜡了一样反着光。

那会儿怒槽还没降下来的阿芙拉，就噙着对自己、对世界的冷笑，抱臂看塞巴斯蒂安忙来忙去。

“遗憾吗？”吸血鬼女王问，声音冷冷，“你可得不到任何回报啊。”

“怎么可能呢？”而塞巴斯蒂安回答，“您大概无法领会吧——无论如何也想要陪伴在什么人身边的、这种心情。”

邪恶帝王久久没有出声。而等到恶魔执事已经将床铺都打理的干干净净、连被子的边角都方正的像是被直尺测量过，他回过头来——

“我……不是很想理解。”阿芙拉说，难过的抿起了嘴，“那种爱意、执着，太过炽热了。我没有办法接受。”因久病而从不奢望永恒，阿芙拉抗拒的后退一步，“我不、我还不想……”

‘让这个世界，对我有意义。’

这是阿芙拉没法说出口的话语，而不知怎么的，塞巴斯蒂安一如既往的明白了。

“害怕吗？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像是身体里面有一部分已经擅自行动起来了一样。爱上什么人，就是这么一种感觉了。”恶魔执事温声说，“您还是太过稚嫩了，仅此而已。这种事情，如果并不理解，就依旧让我陪伴于您身侧吧。我会一直等到您了解的那一天。”

余下的可怖念头，也同样没有被恶魔说出口来。

在那样的一刻里，他只是看着少女微微皱起的眉心，忍不住笑了一下。

“——所以说，您果然还是您自己啊。”

“我也从没有说过自己精神分裂吧？”阿芙拉摆摆手，一面因为记忆里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而开始恼羞成怒，一边希望自己如果干脆就是个切片的灵魂就好了——只要还给她留下鼻子。“啊……你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事情好做了吧？快出去！”小姑娘羞愤的捂住脸，“让我一个人静静！我想静静！我超爱静静的！——别问我静静是谁！”

……而这，这就是这一天的开头了。

等到阿芙拉再一次把塞巴斯蒂安打发过去制作美味的甜点，终于从羞恼中回过神来的女孩子，才开始认真挑拣起自己等下要穿的衣服。

还、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呢！不管怎么说，都不可以窝在房间里欲哭无泪！！这样一点用都没有啦！！

阿芙拉在心里给自己拼命打call，对着等身穿衣镜转了一圈，用手抚平了小礼服缎带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这是个习惯性的动作，好让她停止又一轮对塞巴斯蒂安唯美复古口味的吐槽。

下一秒，敲门声响了起来。阿芙拉自然而然的以为是自己的樱桃塔恶魔宅急送，欢快的跑过去开了门——

一束犹带露水的粉红色风信子，夹在许多细碎的满天星中间，轻轻递到了阿芙拉面前。

哥谭王子、布鲁斯·韦恩、这家豪华酒店的所有者，用他永远微醺的蓝眼睛凝视着阿芙拉，然后带着点儿羞涩的垂下眼睫，露出一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纯情”的笑容来。

“我在直播里看见你啦，阿芙拉，你怎么能让自己陷入到这样危险的境地里、被小丑劫持呢？是黑漆漆的哥谭特产救了你、还是什么别的人呢？”布鲁斯关切的问，听起来简直是太过于担忧、而至于有些结巴了，“你还好吗，阿芙拉？我、我……”这久经情场的花花公子，居然十万分真挚的诉说着：“我好想你。”

被哥谭王子直球告白·大脑重启不能·阿芙拉·爱情是啥·小公举：“………………”

蝙、蝙蝠侠，请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