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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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昉那边调查的速度很快，然而调查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在那个id的背后，并没有查出任何有用的身份，这是一个刚刚申请没几分钟，且没有实名认证过的账号。

看起来是一无所获，却也变相验证了叶杳杳的担忧。

他是冲着谭默和当年的旧事来的。并且他很清楚当年的细节，所以才能在叶杳杳直播的时候，“凑巧”发了一条并不起眼的弹幕提醒她。

还记得南区九中高一三班的班主任是谁吗？

她当然记得，即使她仅仅在那所学校就读了一年，叶杳杳也始终记得那个人渣的名字，他叫许志高。

在五年前因为强制猥亵罪入狱，被判有期徒刑一年。

而他，正是当年叶杳杳和谭默的班主任。

当年一个女孩赌上了所有名誉和前程的一个举报电话，揭露了这个衣冠禽兽的真面目，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家人的不理解，邻居的指指点点和同学们鄙夷的眼神。

甚至那些和她有相同经历的女孩都在指责她，质问她为什么要把这样羞耻的事情揭露于人前，让她们粉饰太平的生活彻底终结。

她曾不止一次地问过，到底是她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这是犯罪，可身为受害者的她却更像是需要被谴责的犯罪者。

这个人，就是六年前的谭默，当时的她还叫谭悦。

叶杳杳刚回国的那段时间，正赶上叶成东第一次把花边新闻闹上报纸，还是头版头条最醒目的标题。

那是林纾第一次歇斯底里地和他吵架，因此两人都没工夫管叶杳杳上学的事情，等他们想起来的时候，原本看好的私立学校已经没有名额了，因此叶杳杳就暂时被安排在了南区九中上高一。

当时南区九中是c市内口碑不错的一所公立学校，因为全封闭式的管理，再加上优越的师资力量和硬件设施，附近不少的家庭都愿意把孩子送到这所学校内就读。

谭默的父母也是这一群望女成凤的父母之一。

叶杳杳第一次注意到谭默是在开学两周后的一节体育课上。

当时所有人都在老师的安排下进行分组活动，只有谭默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发呆。

现在的谭默气场太过于强大，以至于叶杳杳已经回想不起当时的她是什么样子了。不过一定和现在不一样，当时的她或许是安静的，阴郁的，或许还是绝望的。

叶杳杳是班上唯一一个走读生，叶家的背景让学校放宽了对她的约束，她每天都会在晚自习前回家，虽然当时的她并不希望这样，但林纾确实需要这么个工具，好让叶成东每天都能回家吃饭。

现在想来或许是当时两人的情绪都是一样的消极，所以在那之后，她们逐渐靠近，成为了朋友。也就是从那时起，叶杳杳注意到，她经常会去许志高的办公室。

谭默当时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但她的成绩一塌糊涂，甚至还不如从未接触过国内教育的叶杳杳。许志高在班上解释说这是为了鼓励谭默同学，这个解释说服了当时的大部分学生，并且也成了他时常把谭默喊去办公室的最好借口。

这或许也是因为在大多数人面前，许志高都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从业数十载，十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家庭生活美满，有妻有子，是所有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叶杳杳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有一次她放学回家的时候路过许志高的办公室，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里，她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谭默。

现在回想起来，叶杳杳只觉得愤怒。

许志高当时大概是觉得有恃无恐吧。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树立了一个好老师、好丈夫、好同事的形象，哪怕是谭默最后鼓起勇气揭露了一切，他获罪入狱，也始终还有人对此心存疑虑。

可他却敢在校园里做这样肮脏的事情。

学校给予班主任优待，在每间办公室的隔壁都有班主任老师的休息间，这间休息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谭默最痛苦，最不堪的回忆。

她在高一期末前曾试图自杀，当时站在教学楼六楼的护栏边上，她半边身子已经倒向了护栏外的一侧，叶杳杳冲上去抱住了她。

她凭借着一腔孤勇，硬是把谭默拉了回来，当时谭默抱着她哭的声嘶力竭，她说：“活着好累，我不想再走下去了，前面没有光……”

叶杳杳还记得她当时说了什么。

她抱着谭默大吼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光，你都没往前走。凭什么要你去死，我们去揭发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叶杳杳一生最勇敢的时刻，或许就是那一次。

之后谭默打了举报电话，最后所有的事情都登上了报纸，在彻底调查的过程中，受害者名单内有三十几人，许多都是已经毕业的学生，她们中有很多人在遭受侵害的时候尚不满十四岁。

但真正愿意站出来作证的人寥寥无几，这也导致许志高最后只被判了一年。

在那件事情之后，长久未曾关注女儿的叶成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换了叶杳杳的联系方式，隔绝了她与谭默的联系，将她送到了另一所昂贵的私立学校里，直到最近，叶杳杳才再次与谭默相见。

她不知道这个人渣现在过的怎么样，不知道他刑满释放后究竟有没有继续作恶，也不清楚他是否真的改过自新，但她知道，这一切的赎罪，对于谭默和那些受害者来说太过于轻松了。

谭默能有今天，是因为她足够的坚强。坚强到能够在流言蜚语中独自走向光明，走向更广阔的的舞台。

她不该被那些垃圾再拖下泥沼。

苏秘书回复的信息内含糊其辞，只说谭默最近在c市，多余的内容却一句也不肯多说。

这让叶杳杳更加担忧，她当即决定向导演请假，直接回c市区找谭默，临行之际，池昉为她带来了一则最新的爆料。

网曝寒声杳杳工作室老板谭默患有精神疾病，在公共场合对八旬老人大打出手。

配图正是谭默带着墨镜的照片，而她脚边趴着一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老太太，另外还有一份医院偷拍的病例报告。

一时间，舆论炸了。

“我建议你们先别回应，当务之急是联系上老板。”酒店套房的客厅临时变成了小会议室，没有多余的座椅使得傅明明不得不坐在了茶几上，她在陈恳告诫两位艺人，“现在舆论完全是负面的，如果你们现在说错了话，让媒体抓住了漏洞，谭总再想翻盘就很难了。”

“我明白。”相比于叶杳杳，邝寒声还算是轻松，他已经卸载了微博，打算等公司通知再行动。

傅明明也明白，这个劝告，主要是说给叶杳杳听的。

但她是否能听的进去，还是个问题。

“我们公司的公关部现在有什么动作吗？”从听见消息起到现在，这是叶杳杳说的第一句话，她现在的情绪很复杂，愤怒使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在压热搜，”池昉没打算瞒她，毕竟现在最有希望联系上谭默的人就是她，“谭总那边还没发话。”

其实他们都觉得挺莫名其妙的，尤其是池昉，他从业至今，跳槽后的这段时间里，是他的职业生涯瓶颈期。他作为一个经纪人的专业性似乎在每一次事情发生的时候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寒声杳杳工作室遇上的问题，总是非常的不同寻常。

比如这一次的打人事件。

池昉必须承认，谭默给他的感官是有点像“法外狂徒”，但要说她无缘无故站路边镜头下殴打老人，池昉是绝对不相信的。

不止不信，他甚至还有可能会以为是谭默想出了什么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妙招”。

但联系上叶杳杳之前的紧张，他又隐隐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现在工作室人手不够，傅明明暂时兼任公关部主管，因此她让其他人先行离开，等所有人走完之后，她才看着叶杳杳的眼睛问道：“你知道照片里的是什么地方，而且猜得到是什么原因，对吗？”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没头没尾，但叶杳杳还是听懂了。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傅明明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抬起了头，告诉她：“我知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促使谭默被拍下了这组照片，她都觉得照片里的这个老太是罪有应得。

因为，她是许志高的母亲。

就在许志高被派出所带走调查的当天，她冲到了谭默的家里，盛气凌人的指责谭默，认为是她勾引了自己最优秀的儿子，使他犯错，现在又装出受害人的样子，毁了他的儿子后半辈子。

她从来没有承认过许志高的犯罪行为，或者说在她的潜意识里，只有她的儿子是人，配活在世上享有被法律保护的权利。

全然忘记了，有多少个正在花季的少女，因为她儿子的丑陋行为而终身活在自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