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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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杳杳环住了他的脖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从陈随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些患得患失。谭默也好，陈随也罢，他们都像是救世主一般，突然出现在她灰暗的世界里，给她照亮了前方的一片坦途。

他们的善意都像是没有由来的，让叶杳杳始终都不敢全然信任。

就像是一场戏，所有人都围绕着她这个“女主角”尽心尽力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唯独她，一直都在怀疑。

时间久了，她也有些入戏了。

温水煮青蛙，她就是锅里的那只青蛙。还是一只坐井观天的蛙。她一直都试图用忙碌的工作来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而现在她觉得是自己辜负了他们的这份真情。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叶杳杳冷静了下来。当翻涌的情绪渐渐被压下，她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

她明白陈随出事时让她不要插手，谭默出事时不准她参与，本质上都是为了保护她，因为在他们眼中，叶杳杳还是一个弱小的需要受到保护的对象。

因而她更加清楚，如果要改变这个观念，她必须要变得更加坚强。她也希望未来的某一天，能成为身边这些朋友们强有力的支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躲在角落里默默哭泣。

想明白了这些，叶杳杳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缓缓的抬起头来，先抹了把眼泪。脸上的淡妆在泪水的洗礼下已经很难找回原来的模样了，不过她手边没有镜子，所以还是习惯性地小心避免破坏妆容。

她小心翼翼的动作有些呆萌，让陈随不自觉地发笑，他发现原来都不用他长篇大论地开导些什么，他的姑娘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

他弯了弯嘴角，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发型，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又忍不住想：她一定吃过不少苦吧。

这世上没有哪个人生来就是坚强的，不过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挫折中，慢慢学会了伪装。

重生回来之后的那天早上，陈随说的是真话。

他第一次见到叶杳杳，是在大学的课堂上，当时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连衣裙，独自坐在角落里，长发披散在肩头，裙摆在古旧的椅子上铺开，就像是枝头最娇嫩的花苞，温婉而清丽，一下子就抓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陈随对叶杳杳是一见钟情。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关注着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却无比坚强的姑娘。他知道叶杳杳每周都会出去做兼职，偶尔喜欢去学校的电影院里看老掉牙的电影，喜欢去学校北边的那个食堂打饭，不喜欢吃辣。

在陈随的心底，这个姑娘的身影渐渐变得充实，细节一点一点被填满，就在他打组织语言打算告白的时候，他发现了叶杳杳从不联系的家人。

即使是在戏剧学院这样的学校门口，一辆七位数的豪车也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而那辆车，恰巧是来接叶杳杳回家的。

那可能是大学四年里叶成东唯一一次亲自出现在学校门口接叶杳杳回家，却正巧被陈随看见。

学表演的，很难没听说过林纾的名字，她前半生的履历有多么辉煌，她后半生的八卦就有多么刺激。陈随上网查了一晚上叶家的消息，天亮之后，默默打消了告白的念头。

他只是个普通人，凭借着父母给予的外在条件，和自己多年的努力，通过高考，和叶杳杳获得了同样的学历。

如果非得说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或许是他一直都比同龄人成熟，理智告诉他他配不上叶家的小公主，而情感告诉他，如果不试一试他或许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告白计划就这样被拖了四年，直到毕业典礼之后，叶杳杳把他堵在大礼堂后面的小路上，仰头告诉他：陈随，我喜欢你。那一刻他才开始彻底地放弃理智。

重生之后，陈随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他们过往的相处，他发现在这段初恋里，他们都做的很糟糕，当然这是以几十年后的上帝视角去看待，所给出的评价。

在这段感情里，叶杳杳的付出是更多的。陈随一直都认为她的家庭环境给予了她无比丰富的物质环境，然而他却忽略了叶杳杳的精神环境是极度匮乏的。

她一直都生活在缺乏关爱，缺乏交流的环境中，而两人相恋之后，叶杳杳把所有的这份期待都缓缓转移到了陈随的身上，可他却极少能给予回应。

他一直自认为“理智”地在处理这份感情，牢牢记着两人之间的阶级差距，导致忽略了他们最初走到一起的初衷是爱情。

自尊心过剩的钢铁直男。

这是陈随对过去的自己的评价。

借着今天这个机会，他也重新反思了自己重生后的所作所为，他发现自己还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或许是时候做一些改变了。

“杳杳，其实我已经约了宁曦见面。”

在这个时间与场合探讨这个话题或许不太合适，但陈随是决意想借这个机会与叶杳杳好好谈谈过去。

“为什么？”叶杳杳整理衣服的手指一顿，很快又收敛了神情，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

她的目光低垂着，像是刻意在回避与他的目光接触。但陈随没打算顺她的心意，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杳杳，看着我。我要向你坦白，之前和你分手是因为宁曦给我开出了一个难以拒绝的条件。”

叶杳杳浑身僵硬，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话，然而当她抬起头，却触到了陈随饱含愧疚的眼神：“杳杳，我之前就说过我错了。现在我还想再一次为我之前的错误道歉。是我一直都没有正视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我一直都在逃避我们之间的矛盾，是我为了利益放弃了我们的感情。这件事情最大的错误点是我，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迟到了一辈子。

虽然叶杳杳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然而当陈随亲口说出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做到毫无芥蒂。

“我辞演《乌衣巷》是因为我想让一切重新回到最初的轨道上，我从与到底交易里得到的所有东西，我都会还回去。资本、资源、人脉，我都会还给她。”陈随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承诺道，“我想赎罪。”

“你认为做到这些就是赎罪吗？”叶杳杳此刻的表情有些冷漠，她不是没有在意过这件事情，相反因为这件事情，她始终对陈随有所保留，再也找不到像过去那样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

“这当然不够，你想让我怎么做，”他捧起她的手，虔诚地落下一吻，“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好啊，那你公开承认，你的确是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富婆就是我，叶杳杳。”她扬起脸笑着，眉眼间却像是凝结着冰霜，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却说着最刺激的话。

她在故意刺激他。陈随很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依然笑着答应了，并且马上掏出手机开始编辑微博。

几分钟后，他的微博炸了。

叶杳杳捧着他的手机，看着短短一分钟就涌现出的几百条评论，莫名有些心虚。

其实她现在应该理直气壮地看着这清一色的“哥哥，你疯了吗？”吃瓜，但当她对上陈随那双含笑的眼睛时又有些心虚，还觉得有点不得劲。

像是变相成全了他官宣的梦想似的，总觉得这么发其实吃亏的是自己。

想到这些叶杳杳拍拍灰站了起来，凶巴巴地把手机丢给了他，然后双手叉腰恶狠狠地丢下了一句：“没意思。”

她像是火烧屁股似的，一路小跑走了，留下陈随继续坐在原地，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一定不知道，如果自己在加上“略略略”三个字，那么这一幕就有像儿童文学画风靠近的趋势。

陈随神来之笔一般的一条微博，瞬间将叶杳杳和陈随这两个名字带上了热搜。

无论是打算吃瓜的还是追星的，都被他这一手操作震惊了，自己锤自己，也是个狠人，只是这瓜吃进嘴里，细品一下，又有股狗粮味儿。

这可能就得夸剧组和池昉的危机公关做得好了。

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的幕后协助，总之原本是实锤自己黑料的一条微博，引发最多的讨论反而是：原来这俩人没分手啊。

这片瓜田里，最大的受害者可能是陈随还没退休的经纪人——福哥。

距离两人上一次的交流，已经过去了接近二十天。

当身在k市的福哥带上眼镜，接过身边工作人员递来的手机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有些得意地问道：“是不是陈随终于想明白了我这个经纪人有多重要，主动道歉来了？”

瑟瑟发抖的助理并不敢说话，甚至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而几分钟后，看着地上虽然还勉强保持完好，屏幕上却裂开了蜘蛛网般纹路的手机，助理深深地感慨陈随真是个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