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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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次林纾是真的打算补偿，抑或是真的打算做出补偿的姿态。

总之，叶杳杳明显能感觉到节目组对待她的态度，不像是在接待一个助演嘉宾，而是在接待即将带来巨大投资的甲方爸爸。

获得这份待遇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还有同行的本次录制的主角邝寒声，这也使得大部分随行的工作人员都看不清其中的门道，只认为是节目组看重邝寒声。

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件好事，这意味着这次的节目录制会变得非常顺利。

然而叶杳杳就是提不起兴致，她的心情很烦躁。

当她连续三次跳错同一段舞步的时候，这份烦躁到达了顶端。

“暂停一下好吗？”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对舞蹈老师打了声招呼，转头走向了化妆间。

这一次的化妆间是专属于她一人的，所以当她走进化妆间关上大门的时候，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不相干的人进来打扰她。

化妆台的一角放着一大束捧花，即使没有署名的卡片，光凭色彩与品种的搭配，叶杳杳也能一眼看出是谁的杰作。她大步走上前，一把将这束花扫到了地上，连带着也扫到了化妆台上不少的瓶瓶罐罐。

从捧花内淌出的水很快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蜿蜒的“小溪”，塑料质地的瓶瓶罐罐掉在地上，并没能发出什么刺耳的声响，只有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反倒是那些还在台面上的，相互碰撞，组成了一连串的各式各样的声音。

这样的小动静，混在室外嘈杂的人声与音乐声中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就像是她此刻的烦躁，也无人注意到。

这一系列发泄性的动作并不能使她的心情好转一些。她呆立在原地，盯着地上那一堆东西看了很久，突然又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半蹲下身子，开始一件一件地捡起它们。

重复的动作做到了第三次，她颓然地松开了手，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她讨厌现在的自己。

仅仅因为宁曦的一番话，就能打乱全部的计划，再次沉浸到过去痛苦的回忆中。这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放下过去，重新面向新的生活，然而事实却告诉她，她还停留在那个地方。

叶杳杳在化妆间里呆了十分钟，十分钟后她再次开门走出化妆间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一趟随行的经纪人只有池昉，他刚刚找了叶杳杳半天，这会儿终于见到人了立刻迎了上来：“杳杳，你跑哪儿去了？邝老师那边开完会已经敲定了节目的全部流程，今天下午就开始彩排，你舞蹈的部分学的怎么样了？”

“还不太熟，”叶杳杳老实回答了进度，又补充道，“我会尽快熟悉的，不会拖累大家的进度。”

“好。”池昉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他手头上还有其他的事情赶着去处理，他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转头再次和小杨强调了一下工作安排就匆忙离开了。

他走后，叶杳杳再次开始跟着舞蹈老师的节奏学习这次的编舞。

这一次节目在本质上还是一场比赛，同场次的几位嘉宾间需要通过现场的表演来进行pk，角逐出本期最佳的表演。

因此邝寒声非常看重这场表演的舞台效果。在来之前他已经和团队敲定了整个故事的剧本，以及前期的一些准备工作。而在抵达现场后彩排的这一周时间里，他们需要完成剩下的所有工作。

舞台表演不同于在镜头后的表演，舞台的设置使得演员们与观众之间始终存在距离感，该如何利用这份距离感将情绪准备的传递给观众，也是所有舞台演员需要通过多年积累经验学习的东西。

叶杳杳大学时候班上也常常会有舞台表演，她也算是有了一定的经验，只是现在已经离开舞台太久，还得慢慢找回感觉。

第一步就是跟着舞蹈老师踩点。

当她调整好心态，静下心之后，这段舞蹈动作其实并不难学，难点在于该如何结合舞台将它完美地呈现出来。

这次给她安排的戏份相当有挑战性，为了凸显人物的性格，她需要在一段狭长且离地至少三米的高度完成所有的舞蹈动作，期间还包括好几个跳跃动作。

关于这段表演，双方的工作人员争议非常大。主要都是从叶杳杳的安全角度考虑。

为了舞台的呈现效果，叶杳杳不能使用威亚，因此所有的保护措施都是地面上的，并且不能做到百分百的安全。所以不论是节目组还是工作室这边都不希望用叶杳杳的安全去冒险。

但在几番商讨之后，叶杳杳还是坚持用原方案，不吊威亚不删减动作，仅仅依靠地面的安全措施来完成这段表演。

她想挑战一下自己。

忙碌的工作状态能帮她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同时她也相信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会使她的表演更有张力。

在她的坚持之下，工作人员最后同意她试一试，双方约法三章，一旦在彩排的过程中叶杳杳有任何的危险，节目组都会立刻叫停。

就这样，叶杳杳登上了高台，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与此同时，就在d市内的一家咖啡厅里，陈随正在等待他今天的客人。

他以为约见他的人是宁曦，这场会面注定不会持续太久，因为陈随已经想好了所有的说辞，用来拒绝宁曦的所有无力要求。然而当这位客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真正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陈随有些意外。

“久闻大名，”衣着得体的中年女士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将它交到了身后的服务员手上，伴随着高跟鞋与木地板间清脆的碰撞，她走到了陈随的面前，仔细地端详着他的外貌，“虽然我相信我们彼此之间已经非常了解了，但我还是想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纾，叶杳杳的母亲。很高兴见到你，陈随。”

“您好，我也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陈随完全同意她的说辞，这确实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与林纾女士面对面相见，但他却并不认同她的自我介绍。

对于一位能把儿女丢在国内独自跑到国外去多年不闻不问的母亲来说，这个介绍充满了讽刺意味。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林纾很轻易地便能读懂他的潜台词。

她表现地相当有耐心，并没有如陈随所预期的一般直接摆出盛气凌人的姿态，再开出一张支票让他走人。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来观察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个全儿，如果目光中的审视再多上几分的话，陈随会认为她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他被自己的想法娱乐到了，唇边不免多了几分笑意。对于这个场合而言，笑容难免会有些挑衅的意味，因此他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借着喝水来掩饰自己的笑容。

一时间室内保持着绝对的沉默，林纾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垂下了眼眸，保养得体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类似于迟疑的情绪。

片刻之后，她开口说道：“我这次来见你，是想请求你的帮助。”

“帮助？”这两个字在陈随的舌尖一滚，他脸上的笑容再次浮现，这次的弧度里更带了几分讽刺。

“我明白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这次我是真心想要弥补杳杳，所以……”林纾抬起了脸，视线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同时对于过去对你所做的一切，我也想道歉。对不起。”

作为一个专业演员，她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一个母亲在祈求儿女原谅时卑微的姿态。

然而正是因为她是一个获奖无数的演员，所以陈随此刻完全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恕我直言，这些话从您嘴里说出来非常讽刺。”陈随的唇边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表现的并不像是正在被道歉的人，更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路人正在给予对面的长辈一些合理建议。

“您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他的语调诚恳而平缓，“您只是给予了我选项，真正做出选择的人是我自己，所以您无需道歉。这声对不起，或许您该亲自说给杳杳听。”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拒绝，即使林纾所说的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即使她是真的突然想通了，想要做些什么弥补，陈随都不想帮助她。

真正被伤害的人是叶杳杳，其他的任何人都无权帮她做出选择，不论是接受补偿还是拒绝。

他的态度林纾并不意外，在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因此即使陈随让她碰了颗软钉子，她也依旧没有放弃，她将自己的想法尽量凝练地更加简洁明了。

“我明白，我只希望你能说服她不要拒绝。”林纾显然是回忆起了自己过去做过的那些事情，她苦笑了一下，“我明白在缺席了这么多年之后，她可能不会再接受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但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弥补，只希望她能给我一个机会。”

这个弥补是什么程度，什么类型陈随并不清楚，因此他只能给予了一个同样模糊的回应：“如果是对杳杳有利的，我想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拒绝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