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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谣2

深夜寂静的云水谣因树冠上那纷纷扬扬飞舞的无数磷蝶变得热闹非凡,晏茗未飞快收起缠上肩膀的夜宴。

那三只落水的旱鸭子从水坑里爬出来的时候,琐玲珑持琴的身形略晃了一下。

乐声未断,磷蝶飞舞着从树冠飘下,零零散散的浅淡灵光一簇簇聚在一起,渐渐汇成一个人形的轮廓。

刚从水里出来的三个和灯桥边上杵着的两个都清楚看到了那个人形越发清晰,最终化成一个身着淡色袍子的年轻男子。

禾初九在这一天里头可真是开足了眼界涨够了见识,这会儿看到这般奇异景象也没再咋呼着大喊大叫。

倒是绿水,刚爬上岸的时候映着磷蝶的灵光将晏茗未和琐玲珑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会儿将老脸一板,气哼哼的白了那两人一眼,捶着老腰向那个人影挪去。

琐玲珑见状五指微微顿了一瞬,却也不敢贸然停下弹奏,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脊背绷得笔直的晏茗未,没等她出声询问,晏茗未抬了抬手示意她只管继续。

绿水此时并不知道那棵树里头其实不止一个灵体,看着那个由磷蝶聚出的人影只觉得荒唐的很。

晏茗未也疾步走来,绿水斜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审视,他胳膊一抬气势汹汹将青鸾横到晏茗未面前,道:“老东西让我带出来交给你的,小子,好好记着你说过的话!”

七情散人如今的壳子比晏茗未矮了足足两个头,虽是仰着脖子对人讲话,却有种十分自然的倨傲。

就在晏茗未伸手握住青鸾剑柄时,那个明明还在两丈开外的淡色人影急速挪到两人之间,抢先一步握上了剑身。

绿水和晏茗未同时后退一步,飞快将青鸾撤回,绿水眼皮一塌,声音瞬间降至冰点:“你究竟是谁?”

晏茗未也道:“阿尘在哪?”

那人微微皱眉,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道:“这把剑也曾是灵尊的吧?”

绿水冷冷哼了一声,又道:“果然是故人作怪,你又是哪个老东西放出来咬人的狗?”

那人轻轻摇头,苦笑一声道:“两位若是想救那位公子,”说着话抬头看向琐玲珑,将目光锁在乱音琴弦上,“能否将乱音琴借我一用?”

晏茗未闻言急急向前跨出一步,腕上的夜宴却比他更快,已经先一步窜出飞快缠上那人细细的脖颈:“什么意思。”

声音像是裹着层层坚冰,冷硬的刺骨。

绿水却扬了扬一双花白短眉,伸手握住凌厉如电的夜宴,唇角一勾对晏茗未道:“你这么急作什么,跟一个小小树灵对峙,他还能吃亏不成?”

那个磷蝶化出的灵体又摇头道:“他不是树灵,只是被一张符封在这棵树里罢了。”

绿水哼道:“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这瘦老头回头又扯了扯晏茗未始终不肯松开的夜宴,斜着瞪他一眼,“好一个徒孙。”

晏茗未浅淡的眸子里暗影浮动,薄唇抿着许久才松开夜宴默默退了一步,他道:“前辈,伤弓之鸟,永世难安。”

绿水板着老脸挑了挑眉,未置可否,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琐玲珑,问道:“那丫头是自愿跟你过来的?”

晏茗未点头,绿水便摆了摆手,随后一指那淡色衣袍的男子道:“我在,琴借他。”

就在这时,两个小的也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凑了过来,琐隐那一头白发铺在稚嫩单薄的肩上实在扎眼,再加上一张苍白的小脸,看着简直揪心。

那个灵体看到琐隐眉间的朱砂痣时忽的瞪大了双眼:“玉儿!”

清风扬,琴声断,琐玲珑抚琴的手猛地凝在半空,五指微颤无论如何也不能下落分毫。

悠悠琴音在随之而起的一片风声中戛然而止。

...............

黎千寻被乱飞的磷蝶晃得眼花缭乱,抚琴的男子略勾了勾唇角,眉目低垂的同时,一股异常凌厉的肃杀之气从眼中闪过,虚虚放在琴弦上的双手猛地一抓,七根琴弦同时崩断。

弦断变徵鸣。

刺耳的嘶哑悲戚之声如裂金石,一时间突如其来的嗡鸣声自四面八方潮涌而至。

黎千寻凝眸飞快出手,抢过那人手中的断弦压在琴身上,一边擒着他手腕猛地一掐,一股灵压极强的灵流从黎千寻指尖钻入那男子体内,下一刻,那人阳池三寸渐渐浮出一颗朱红印记。

眼见着御灵谕子结成,黎千寻略松一口气。

不过一个中阶人灵而已,却逼得他直接用了御灵,虽说是情急之下无可厚非,但这会也还是有点老脸发热。

就在黎千寻暗自腹诽的当口,探入对面灵体操纵御灵的那股灵流却突然躁动了起来。

那男子望着黎千寻笑了一下,唇角的苍凉中隐隐带着一丝玉石俱焚般的嚣张决然。黎千寻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胸口一热。

一个中阶御灵要反噬御灵士!真不知道这个灵体哪里来的这股翻天覆地的气魄。

黎千寻满心疑惑将灵流探入那人丹鼎,却在触及他的丹灵时感到哭笑不得。

人灵都有三魂七魄,魂束分为命魂皆魂往魂,其中皆魂司五感六欲,而面前的这个似乎本该是人灵的东西,没有皆魂。

黎千寻看着面前这个人形的妖,默默叹一口气,这个横生的枝节未免也太错综复杂了点吧!

御灵为妖,而且是个曾经是人的妖,这男子明明已经丢了皆魂,那一张状似忠厚的脸上却始终挂着一副缱绻情深的表情。

两人手掌紧紧压在一处,黎千寻反手一弹,将那男子手中的断弦攥进自己手心,猛地发力将七根琴弦从颤巍巍的蝇头扯开。

随着琴弦一声悲鸣,瑶琴的灵信轰然炸开,全都化作一只只莹白的磷蝶,自琴身上展翅飞出,呼呼啦啦将两人围了个满圆。

在一片耀眼的灵光中,黎千寻将种在男子身上的谕子往丹鼎处推了半寸。

既然不是人灵,就无所谓被邀才能通灵了,灵体故弄玄虚的不听话,作为灵尊本尊,就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不过刹那,黎千寻便将自己挪了个地方。

只听耳边悠悠琴声渐渐清晰,眼前的迷雾棼烟丝丝褪尽,黎千寻随意舒展了一下身体,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天色不怎么亮堂,水面一边的天上浮着几绺染了些赤色的云霞。

他此时正半躺在一个小船上,这船显然比他和晏茗未蹭的那个白卓小哥的船要大上一圈,中间还搭了一个灰朴朴的棚子,稍坐起一点,眼前那个正坐抚琴的男子大约就是之前的“阿水”了。

见他起身,阿水微微抬头对他笑了笑,道:“睡醒了?”

阿水相貌清俊,淡淡的眉宇间有一种似乎生来就有的遗世之感,黎千寻不禁感叹,果然和他想象的相差无几,尤其是那股英年早逝的独特气质。

玉面白衣静坐船头凭风抚琴,本就赏心悦目的像是一幅古画,再加上那人温柔一笑,黎千寻顿时对这个阿水好感倍增。

可是就在他一门心思欣赏佳人的时候,胸中无端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燥热熏上脑门,逼得他不由皱了好几下眉头。

他挑了挑眉,两个唇角僵硬的往上弯了一下,勉勉强强挤出一个姑且可以称作是笑的诡异表情。没有接话,兀自转了头过去在船舷一边拨弄河水。

黎千寻:“……”

这…是他娘的什么情况?

他态度淡淡,阿水看上去却没有丝毫不悦,好似习以为常般的安之若素,只敛眉垂眸轻轻笑了一下,便回过头去收拾琴桌。

眼角余光掠到那人清瘦的侧影,黎千寻胸中憋闷的烦躁感不降反增,这种似乎是有千言万语瘀滞于胸又无论如何得不到疏解的感觉,对六壬灵尊本尊来说,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像酒酿未成时发酸的酒糟,酸酸涩涩的闷热中混着真切存在却又需要用心去品的醇香。愤懑中夹杂着不舍,心疼里又掺了怒火,这种纠结复杂的感觉在胸口处挥之不去。

黎千寻借着偷窥的当,也看清了阿水方才所用的琴,正是男子在玄榕树下绷断了琴弦的那把灵机琴。

而阿水的那段琴声比男子的无声琴来说,似乎更加炉火纯青。

黎千寻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两个人都是言溪棠的弟子。

……

“你是水千丈还是山万重!”

淡色衣袍的男子话音刚落,琐玲珑将手中的乱音护在身后便冲了过来,人影未至,一声质问先携着怒火传来。

琐隐低垂着眉眼,闻声浑身一震,轻轻攥着自己袖口往后退了一小步,紧抿着嘴唇不敢抬头。

琐玲珑身形娇小长相温婉,虽然是个丹修者,也只是个精于乐术的清修,此时见她身形凌厉的疾冲过来,晏茗未一转身挡在面前将她拦下。

玄榕已经渐渐停止了不安的骚动,孤寂清冷的夜色中还留着一丝剑拔弩张的硝烟味。

琐玲珑深深看了一眼正局促不安立在一边的琐隐,一手将乱音托于身前,盯着那个淡色衣袍的灵体缓缓道:“三百年前,先祖曾将一个堕入妖道的人封入这棵玄榕。”

那灵体笑着摇头,唇角带着显而易见的苦涩:“姑娘是对令先祖的定魂符没有底气,还是太看得起我们?”

“当年小山丢了一魂堕入妖道,我们二人长途跋涉到此地安养魂魄,后来跟玉儿,更是一见如故相交甚深,难道你们先祖没有说过,她为何不直接将他碎魂散灵,而只是禁锢在此?”

琐玲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先祖只说,永生永世不能解封,”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横在自己手臂上的乱音,又道,“我今日用乱音奏曲,已经是越界了。”

水千丈向前跨了一步,看着乱音伸出手,道:“三百年了,三百年被困在幻境中时时煎熬,即便是惩罚,也该够了。姑娘,我想送他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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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做好准备等你们吐槽山水这俩货的名字了,来吧,我准备好了~

不过我还是想拼死挣扎一下,哈数在后面,别急着嫌弃噻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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