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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逆鳞4

大概是前一日东奔西跑上蹿下跳的消耗太多,一楼有几个人也睡过了头,第二日近午时,西陵唯才托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自己房里钻出来。

迎面跟对面房间出来的雪绫绡碰在一起,这姑娘精神倒还不错,心情似乎也是大好,对着西陵唯也没见面就损,还特别和气地冲他笑,转身前又挑逗似的眨了眨右眼。

要说本来西陵少爷可能还没醒利索,这一笑,仿佛是有个什么东西把他从头到脚电了一遍,瞬间整个人都通透了。

小少爷有点摸不着头脑,颤颤巍巍扶着墙嘀咕了一句:“她傻了还是我傻了,什么毛病?”

嘴上刚嘀咕完,西陵唯这肚子也特别不争气地跟着叫了一声,走出小圆门,正好看到大堂那边的方桌上几大盘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头顿时就不疼了。

西陵唯实在是太想他师姐蒸的包子了,想想前天只吃到了一个就觉得委屈,这时候两眼冒光地冲过去,一屁股蹲在椅子上抓起就啃,雪绫绡就坐在他对面,捏着一个包子看着这套行云流水般的饿死鬼经典动作,嗤嗤直笑。

西陵少爷也不理她,狼吞虎咽的塞进两个,正嚼着,突然想起件事,睁大眼睛往四下里看了一遍,一大早也没见其他人出来,怎么客栈里只剩他们俩了?

他胳膊伸出去拍了拍雪绫绡面前的桌子,口齿不清道:“我狮虎呢?灰雁狮虎呢,还有我师姐,人怎么都不见呢?”

雪绫绡皱了皱眉嫌弃道:“能不能咽下去再说话,”说着伸手指了指屋顶,“你师父和香薷在屋顶,昨天那个背剑的我不知道。”

西陵少爷紧嚼几下把东西咽下去,又抓过杯子灌了口水,一抹嘴才道:“灰雁师父这么早就出去了?师父师姐在屋顶上做什么?”

神兽无语地指指大门口亮得刺眼的一片阳光:“还早,都中午了,你是睡得有多死。”

“……”西陵唯看着门口眨眨眼,回头吸吸鼻子又从盘子里抓了两个包子,起身就要出门,雪绫绡一把抓住他:“你干什么去?”

“屋顶啊。”

雪绫绡听到这两个字不知想到了什么,拼命忍住笑,才道:“你就别上去了,玄鸟前辈在帮师祖疗伤,让你师父在上边协助来着。”神兽说着话,看着西陵唯一脸茫然,连忙摆手,“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协助,我问了怎么回事可他们都不肯说,哦对了,他拿了昨天带回来的那张琴一起上去的。”

西陵唯不死心,再加上好奇:“那师姐上去干什么,我也去。”

雪绫绡忽然松开他手腕:“香薷修引灵术,你是学什么的,结界术都没学好上去只能添乱。有这功夫还不如温习一下清修心法,过几天论法道会要考的。”

西陵唯看着莫名就正经起来的神兽忽然愣了一下,为什么漠原西出来的野丫头会知道中原玄门的论法道会?

可能也是吃饱之后脑子突然变灵光,他顿时就想明白为什么雪绫绡自从刚刚门口遇见就对他阴阳怪气的了。

这婆娘可是跟他亲师姐一个屋睡了两个晚上!

他小时候爬房子上树追着黎千寻满院子跑的那些糗事还不给倒个干净?!

西陵少爷恐怕也是第一回感受到,有个专业卖师弟的不靠谱师姐究竟有多/蛋/疼。

说到西陵少爷睡得死,打头天夜里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可这客栈二楼还有位祖宗比他更厉害。

黎千寻可能两辈子都没睡过这么长的觉,整整五天六夜,大概他自己也觉得似乎时间挺长,醒了之后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由于玄鸑鷟一直不让晏宫主和其他几人上楼,便是他一个在客房里陪了这么五个日夜。

黎大爷睁眼没见着晏茗未,似乎还有点不高兴,他也没起身,大喇喇地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看了看杵在床头的玄紫大鸟,低头摸摸自己胸口,道:“凤凰,你给我治伤了?”

玄鸑鷟看着他眨眨眼,轻轻拧过头没吭声。

黎千寻摸了一把他手感极佳的华丽翅膀,咋舌道:“你又生的哪门子气?晏茗未呢?”说完想到这鸟可能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便又笑嘻嘻特别贱地补上一句,“就我那小相好。”

“你那要命的伤,我不来你还指望着谁给你治。”玄鸑鷟回过头来盯着他看了一会,“要不是绿水说你回来了,他还让我来给你送乾坤袋,我又怎么知道你被那白眼狼伤了魂束……”

玄鸑鷟自己说话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他歪了歪脖子,疑惑道:“不对,绿水知不知道你被大丫头伤了?”

黎千寻摸摸自己肚子上的那道伤口,之前拖着一直也不愈合,不过又过了这么几天,那处皮肉已经差不多快要长好了,他道:“外伤是知道,可他也不知道那剑里带了生魂,如果娆儿真的不知情的话,那东西就应该只有我知道。”

玄鸑鷟恍然大悟:“我就说绿水不该瞒我这么要紧的事,可能他也是觉得小伤不值一提。”

黎千寻拽了拽抱在怀里的被子角,点头应了一声。

玄鸑鷟又道:“不过也幸亏小相好底子不错,原本魂束相撞差点就把丹鼎毁了,没想到他竟然能帮你把灵脉补好。”

黎千寻听到这个,也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底气,眉梢一挑自豪道:“那是。”

玄鸑鷟拍拍翅膀瞪他一眼:“哼!”

黎千寻看着玄鸑鷟似乎想炸毛的模样,觉得可乐:“你跟绿水怎么一个毛病,久别重逢就不会好好说话了?”

玄鸑鷟扬了扬脖子,用翅膀尖指指屋顶,答非所问道:“小相好在上边。”

“你把他赶出去的?”

玄鸑鷟修长脖颈一梗,头顶羽冠都摇了三下:“嗯!”

黎千寻笑笑:“别嘴硬了,要施织魂术的话,没有他,你就是再厉害一个人也不成啊。”

玄鸑鷟自顾别扭了一会,又道:“你那小相好,他灵脉中寄生的墨藤是你给的?”

“是啊。”

“那…”玄鸑鷟回头刚要说话,却又猛地一顿,歪着脖子想了好一会,若是能从他那鸟脸上看出表情,恐怕也得是皱成一朵帝女菊那般的纠结,最后又好像特别不情愿的道,“那就好。”

黎千寻有些疑惑,挑了挑眉道:“怎么了?那东西是我从云宿那里偷来的,本来是给我小徒弟的。”

玄鸑鷟飞快地眨眨眼:“云宿?”

黎千寻扬眉应道:“嗯。”

那个沾沾自喜的嚣张表情,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爬到人百草峰偷鸡摸狗丢人。

“……唔。”

黎千寻看着这鸟似乎不大对劲,抬腿踢了他一脚:“你怎么回事?不过是几百年没见,怎么性子还变了,说个话支支吾吾的。”

“尘儿,云宿也已经四百年没现身了,你知道么?”

黎千寻点头:“知道啊,我这辈子也活过来快三十年了,这点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我还去找过他,但百草峰似乎也已经几百年没人去过了。”

玄鸑鷟脖子后仰,把脑袋晃得乱七八糟:“我不喜欢他。”

“人也不缺你喜欢。”黎千寻瞧他一眼,“云宿那人是怪了点,不过想想,毕竟他不是绿水,这么多年不出现的话…”

黎千寻略顿一瞬,挠挠下巴轻描淡写道:“可能是死了吧。”

玄鸑鷟撇撇嘴:“他死没死我不知道,玉儿是真死了。”

黎千寻先是一愣,瞧着那鸟一副活似自家窝里的蛋碎了似的悲痛表情,哭笑不得道:“这我知道啊,怎么你看上去比我还难过。”

玄鸑鷟白他:“就是难过,多好的丫头。”

黎千寻裹裹小被子轻叹一口气,道:“生老病死,天道伦常。凡体仙修里头,活过几百年的又能有几个?寿终正寝而已,于我来说,姑且也还算不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说到这个,玄鸑鷟也想起来,黎千寻大概并不知道当年在云水谣时玉苁蓉究竟出了什么事。

亏得这位第一灵鸟记性不是一般的好,三百多年前发生的事,还能一五一十几乎一个细节都没落下,从头到尾跟黎千寻絮叨了一遍。

那日在云水谣时,黎千寻在玄榕幻境中是与山万重通灵共情,虽然从玄鸑鷟被召唤过来开始,一直到小洲整个塌陷,此间情形他都知道,但毕竟两者角度不同,一些事情并没有看得太清楚。

再加上云水谣塌陷发生过后,玉苁蓉用定魂符将山万重封禁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这些事情却是他也不知道的。

如今有了灵鸟的补充,那件事的始末缘由也似乎也更加清晰了起来。

黎千寻蹲在床铺上摩挲着重新被系在自己腰间的小破布包,问玄鸑鷟道:“除了这个之外,绿水还说什么了么?”说着抬起头笑了笑,“那日之后,娆儿似乎便一直跟着我,绿水之前曾说要帮我清理门户,可他终究是没动手,我想应该不会只是因为我的那一句话。”

“尘儿,”玄鸑鷟看着黎千寻脸上那个十分一言难尽的寒酸表情,伸过翅膀拍拍他的肩,用修长优雅的颈项蹭了蹭他有些乱的头发,“绿水只说,不知道那丫头在想什么,她也在找当年那件事相关的人,还有蒙尘剑,而且似乎已经疯了。”

黎千寻皱眉:“什么意思?”

玄鸑鷟扑过去抱住他使劲蹭蹭,语气像是哄骗一般:“也许当年是误会,大丫头并没有故意引聚七灵呢。”说完笑笑却又低了低颈子,话锋一转道,“不过也不能排除,这又是一场戏,专门做给我们看,毕竟法阳之灾之前,她对你也并没有半分不敬。”

黎千寻揉着额角冷冷笑了一声:“呵,蒙尘剑,我本来就觉得她找蒙尘剑这事很奇怪。”

“……嗯”玄鸑鷟低低应了一声,似乎他也觉得刚刚那个解释不大站得住脚,“对了,绿水还有封信让我带给你,说你看了就知道。”

玄鸑鷟翅膀一抖,从上面揪了一根羽毛下来,飘飘荡荡落在床铺上便成了块卷成筒的生绢。

“嗯?”黎千寻有些疑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之前绿水没告诉他的,他掀开被子盘腿坐端正了,拿过那张图展开,并不是信,而是一张各种乱七八糟的粗细线条组成的图,而且用墨不均,在绢布上深深浅浅晕开连成一片。

黎千寻呲牙咧嘴地拍了拍自己脑门:“我看了也不知道,这什么玩意儿?绿水是在报复我?”

就在不久之前,黎千寻跟那皮相特磕碜的小老头回了一趟雾海,他就给他画了跟面前这玩意儿混乱程度有九分像的这么一张“路线图”。

玄鸑鷟也盯着那块布看了一会,歪歪脑袋:“离尘镜中的符阵,你之前问他在哪里见到的那个,绿水说是在遥岚与司音谷之间的一个平坦山谷,还说什么地底看不出构造,这图才是全貌。”

黎千寻闻言一愣,好一会儿才道:“原来不是离尘镜。”

由于七情散人没有将云水谣发生的事告诉灵鸟,所以玄鸑鷟并不知道前后缘由,本来也是一头雾水,听到黎千寻这么一说,更是好奇:“什么?”

黎千寻道:“原本就有两个符阵!不对,或许还不止两个!”

那日在云水谣时,黎千寻提到玄榕树下有符阵,绿水就很惊讶,其实若是规模很小的符阵,会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并不奇怪,但以绿水的反应来看,符阵并不小,而且特别少见,所以他才会用离尘镜来解释出现两地的符阵。

如今看着这块生绢上所绘的图纹,这符阵并不仅仅是规模宏大构造奇特,而且极有可能是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间里所创出的新阵法。

正是因为绿水不认识这符阵是用来做什么的,所以才急慌慌的让玄鸑鷟赶过来。

思及此处,黎千寻又是一顿,他抓住玄鸑鷟的翅膀问:“绿水为什么不自己过来?他是不是又发现了其他蹊跷?”

若非如此,绿水怎么会让本就置身事外的玄鸑鷟来替他送信?

玄鸑鷟虽然也参与了千年之前创世之战,但毕竟鸾鸟一系属天妖灵兽一族,这一点跟七贤之一的白虎司还不大一样,玄鸑鷟只是个救兵,并不是主力,而且鸾鸟承天露地泽,与鸿蒙开后才启智的凡体丹修本来就是云泥异路的两个阶级。

简单了说,就算御风君觉得自己与天同寿的命轮还是不够长,吃饱了撑的会暗度陈仓打往生轮的主意,也不会跟这傻凤凰有关。

更何况,玄鸑鷟对近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本就一无所知。

玄鸑鷟急道:“不是不是,虽然绿水本来就准备打发我来找你,但他看上去应该并不着急,还有,我来东平其实还有一件事。”玄鸑鷟低了低脑袋,一双紫豆眼睛金光乱闪,他咬牙切齿道,“我来抓海朱雀回去!那蠢货跑出来这么久不回家,她手底下那一群都乱成一锅了!”

听到前几句,黎千寻还认真思考了一下,著名损友绿水干出这事的可能性有多大。可到了后两句玄鸑鷟如此义愤填膺,黎千寻差点笑喷:“哈哈哈哈,海朱雀不是都木派出来盯梢的啊?”

“哼!”玄鸑鷟愤愤道,“谁敢派她出来?漠原西有一句话,群兽之间流传甚广,海将军无敌骁勇,翼展处寸草不生。被她看上的,非死即伤,这个脑子有病的,不打仗的时候绝不能放出来涂炭生灵。”

黎千寻拼命忍住笑,艰难地一本正经道:“所以你其实是根据海朱雀的行踪找到我的,毕竟将离琴被封禁,眼下并不在我身边。”说着还特别安慰性的顺了顺玄鸑鷟的华丽羽毛,笑道,“辛苦灵鸟大人不远万里飞到这种鬼地方。”

玄鸑鷟双眼一闪,紫喙一张传出一串极其悦耳的低声啼吟,如同娇嫩花瓣间聚集的初春甘露一般滋润清甜。这声音若是被凡修听见,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心甘情愿醉死在鸾鸟的羽翼之下。

很明显,傻凤凰很喜欢壬清弦,而且这个喜欢特别邪门。

他自己刚刚说过“不喜欢云宿”,但其实在漠原西,一棵树砸晕十个兽,有五对他都不喜欢。

能被鸾鸟祖宗看得上的人或兽,还真的是屈指可数,除了御风君的同胞小白马雪兔,剩下的恐怕也就只有六壬灵尊了。

其实若说起来,玄鸑鷟这种高贵矜傲的灵鸟,是怎么都不会愿意跟壬清弦那种跅弢不羁的浪荡之辈有所亲近的。

但是自打壬清弦特别实事求是地说过那句“以貌取鸟”,一句话评价第一灵鸟之争之后,玄鸑鷟就莫名其妙地黏上了这个说话不打草稿的人。

玄鸑鷟如今又被夸了,不仅唱歌不要钱,还特别开心的低下头去蹭黎千寻的耳朵,可是却被后者一把抓住了自己脖子,唇角一勾冲他笑:“凤凰,敢不敢化成人形跟我出去转转?”

玄鸑鷟眨眨眼皮,羽冠一耷似乎十分不情愿,他道:“要干什么去?”

黎千寻挑了挑眉,收起绿水让捎来的那张鬼画符,道:“去找找东平有没有同样的符阵。”

“哦…”玄鸑鷟委屈道,“好是好啊,尘儿,你看我能不能就这么出去?”

黎千寻嘴角一咧,衣摆一撩跳下了床,回身看着他一身玄紫羽毛和两只黄澄澄的鸟爪子,眉梢一扬:“你要吓死谁?”

黎千寻大摇大摆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客栈一楼一桌子正吃着饭的人都傻愣了好一会,西陵唯扔下筷子飞快跑过去,又飞快在人面前停下,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胸口。

小少爷嘴里的半拉包子还没咽进肚子里,又看了一眼紧紧跟在他身后的那只对谁都颐指气使的紫色大鸟,伸手拽着他袖口就要往门外走,嘴里呜呜啦啦地就开了口:“你没事了吧?我狮虎在黄顶上。”

黎千寻听着这嗓子似乎没煮熟的声音咂了下舌,哭笑不得,他这边正要开口,就见大门外悠地落下一道白影。

晏宫主好像是在太阳底下晒得有点久,吹风吹得也有点久,一双薄唇微微发干,常年一丝不苟的发丝也被吹歪了两绺。

黎千寻看着忽然就觉得心里一阵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忽然就回头冲玄鸑鷟皱了皱眉,一瞬的恍惚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刚刚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晏茗未看着他浅浅笑了一下,他便不管不顾的将眼前的孩子抱进了怀里。

“这几天一直没下来过?你是不是傻了?”

晏茗未眉心微蹙,用唇角轻轻蹭了蹭黎千寻耳边的发丝,低声道:“灵鸟前辈说织魂术不能断,我从没修习过这门术法,当然要谨遵前辈教诲。”

黎千寻嗔道:“胡说。”

玄鸑鷟长脖子一矮,若是把脸上的漂亮羽毛都拔光能看到他脸色的话,估计已经黑了一半,那鸟蹭过来狡辩道:“他下来歇着出了岔子你就没命了。”

黎千寻大概知道为什么玄鸑鷟看不上晏宫主,鸾鸟是个事儿精,对谁都挑剔,他自己心尖上的人心疼归心疼,黎千寻倒是也不会跟傻凤凰计较这个。

他拉着晏茗未让他在椅子上坐下:“行了,今天你休息。”

然后瞅着玄鸑鷟挑了挑眉:“凤凰,刚刚说好的,化成人形跟我出去巡街。”

玄鸑鷟张张嘴,还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一听到鸾鸟要化形,饭桌上的雪绫绡抱着碗都忘了吃,瞪大了眼睛等着看,因为从未听说过鸾鸟化形,本来还以为鸾鸟一族不能化成人形来着。

玄鸑鷟虽然不大情愿,倒是也没磨叽,鸾鸟将一双羽翼伸展,玄紫羽毛之上冒出点点星光,仿佛缀满了珠翠宝石的深紫锦缎,双翅环抱好似将头和足隐在一袭华丽精致的大氅之下,层层金光散去之后,朦胧光晕中渐渐透出一个隐约的人形。

黎千寻倚在小屏风边上被那几层厚重金光闪瞎了眼,眯着眼睛瞧着情形只觉得腮帮子疼,鸾鸟生的华丽精致,连化个人形都这么一如既往的…不浮夸不做作。

紫衫紫袍,金色锦带束腰,修长精致的脖颈上顶了一颗高鼻深目肤色白皙的脑袋,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这颗精致的脑袋上头,生的是满头大卷的金发,未束发带,就那么散着披至肩后。

黎千寻看清楚这人模样之后,一言难尽地摁了摁肚子:“他娘的,这是哪来的妖孽?”

玄鸑鷟一听立马就不开心了,板着个脸拧着身子给了黎千寻一个金灿灿的后脑勺:“你让我化人形的,完了还嫌弃。”

黎千寻五味杂陈道:“不是,这里是中原,你这头发太招摇,黑的吧,黑的。”

玄鸑鷟扁扁嘴:“黑的就黑的。”

一边雪绫绡看着只觉得兴奋,毕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有幸见证这一场面自然十分难得。

那丫头凑过来在玄鸑鷟身上嗅了嗅,确定是本人无误,才道:“前辈之前为什么从不幻化人形啊?”

玄鸑鷟将一头金发变成黑色之后,双手拎起裹在身上的长衫道袍,露出一截套着紫缎鎏金靴的小腿,道:“两条腿的太丑了,别扭。”

说完这句,这鸟还十分自然的拉过黎千寻手腕:“我们去哪?”

黎千寻看着这傻凤凰默了一瞬,扭头和晏茗未对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结结实实长在腰下面的两条腿,最后挑着眉盯住了玄鸑鷟一言不发。

玄鸑鷟眨眨眼,弯唇一笑,媚神惑人:“只有尘儿最好看。”

说着又皱了皱眉微微扭头看看一边始终也没露出一点不耐的晏宫主,又补上一句,“还有小相好,也好看!”

晏宫主却极轻地清了清喉咙,道:“前辈,晚辈叫晏茗未。”

玄鸑鷟瞅着他眨眨眼皮,瞬间收了表情道:“哦。”

然而就在这时,他一旁的黎千寻却绕到了他身后,盯着他背影忽然问了一句:

“凤凰,芒山以西,现在还有没有姓风的大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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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很好,爆字数爆得亲妈都不认识

越来越觉得,黎萌萌应该改名叫黎皮皮了,咋就那么皮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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