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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我妈又重复了一遍,八成是看黎先生愣住了,她心里也没了底。
黎先生笑着开口:“我……”
我心里一个咯噔,立刻打断他:“妈,我们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我妈白了我一眼:“废话,能不急么!再不急你孩子都生出来了!”
黎先生又是一愣,看向我,我也一愣,脸一红,没敢看他,皱着眉就对我妈说:“什么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来的孩子!”
我妈也是个演戏的主,“啪”的一声就把碗筷撂在桌上,动静之大,吓了人一激灵。
她嚷嚷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靠谱的!”
接着,她又对着黎先生说道:“黎鹏啊,一个男人要有责任感,要讲道德和伦理,总不能欺负了别人家的闺女,又拍拍屁股走人吧!这种事是要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一听这话,我也急了,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叫道:“妈!你这是逼婚,你让我把脸往哪儿放!你乐意嫁,你自己嫁!”
我一把挪开挡路的椅子,跺着脚就往外走,却好巧不巧的被过道的高压锅撞了一下,脚踝疼麻了筋儿,黎鹏立刻站起身追了过来,一把把我拦腰抱起,放在卧室里的床上。
我妈跟了进来,念念叨叨着:“瞧你,走路着什么急!就是你说不嫁、不嫁,遭报应了吧!对了,黎鹏,你倒是给句话,若若到底是哪里不好?”
我龇牙咧嘴的揉着脚踝,瞪了我妈一眼,然后又使劲儿甩开黎先生的手,叫道:“别管我了,你离我远点,你再跟我腻歪,我妈又要说我不靠谱了!”
黎先生叹了口气,站直身子,看了我一眼,对我妈说:“阿姨,咱们出去谈。”
我妈这才平静下来,也看了我一眼,笑着和黎鹏走出了卧室,临出去还带上了门,我正忍着疼跳下床奔到门边要偷听,却发现我妈把门锁上了!
这算怎么回事!当妈的可真够精的!
我妈和黎先生两人的说话声不大,隐隐约约总能传来一两句,都是我妈的声音高,黎先生的声音低,好像在说什么“你也赶紧带若若回趟家去看看”和“具体的细节还要和家里商量一下”等等。听这意思,我妈是连逼带哄的阴招阳招都用上了。
我郁闷的趴在床上,翻出手机打给了miumiu,和她简单的叙述了情况。miumiu先祝我大喜,又祝我早生贵子,真是噎人。
我说:“你说我妈是怎么想的?她是怕我被黎鹏始乱终弃,还是怕我嫁不出去?”
她说:“你妈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男人是怎么想的。”
我说:“那你说男人怎么想的?”
她说:“女人只想着成全男人,男人却只想着成全自己的世界。”
我安静了一瞬,明白她话里有话,就问她缘由。
她叹了口气,说:“我男朋友说了,先立业再成家,他说要先把ktv的生意做大点,再给我一个幸福的家。”
我说:“你都为了他去过两次医院了,他还要耗,幸福都被他耗没了!”
她说:“所以我说,男人只知道成全自己。”
说着说着,我醒过闷儿来了,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进展到这里。我正准备说回我妈和黎先生,miumiu却突然说她有事要忙了,找个机会再和我聊。
我说:“你男朋友管你吃管你喝的,你有什么可忙的,我正缺个出主意的人,你别在这时候舍我而去啊。”
她说:“哎呦呵,我一年到头都闲着没事干了,我还不能忙活一下啊,难道我就只能吃饱了等死啊?”
我说:“哎,我这不是怕您累着么?”
她说:“多谢多谢,你对我的关怀真是无微不至!”
我说:“那就请允许小的退下了!”
我俩又互相嘲讽了一会儿,再没废话可贫了。
挂了电话,我一拉门,门还是打不开,我也火了,一脚踢在门上,“咚”的一下,门有没有事我不知道,我的脚踝又抽筋儿了。
我一下下敲打着门板,叫道:“你们谈完了没有,到底打算把我卖多少钱,给句痛快话!”
这时,门那边响了一声,再一推,门被推开了,我妈正站在对面,她身后是黎鹏。
我妈说:“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点出息,你就把你妈看得这么低!去去去,跟黎鹏回家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我妈这准是更年期提前了,说话就像炮竹。我能理解她,她阴阳不调,她心里不平,她爱女心切,我都能理解。
我妈让开了路,回到卧室整理被我糟蹋过的床铺,我就站在门口看着黎鹏。
我说:“你说,我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也年纪不小了,该……”
我说:“该什么该!是不是我妈逼的!要是她不逼你,你能妥协么!”
他说:“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咱们又有感情基础,过两天就回家见见我爸妈吧,早点把事定了。”
我更急了,说:“不行!我长这么大还没经历过那个,你敢跳级,我不同意!”
黎先生愣住,看着我,问:“跳什么级?”
我妈在我身后抖了抖枕巾,说:“她是让你求婚,没听出来啊!”
黎先生恍然,我回头瞪了我妈一眼,她连个老底都不会兜着!
回去的路上,我问黎先生到底都和我妈说了什么。
黎先生说,主要是我妈说,他听着。然后他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妈不但将家里的老底露了给他,还把我爸那点风流帐讲了一遍,意思就是让他别学我爸,要懂得对女人负责,但不要对所有女人都负责,要学会只对一个女人负责。
说到这,黎先生就像被我妈附了身,开始念叨着他家里人的习惯和性格,说他爸是个退休干部,脾气大,大男人主义,在家里从来不干活,就会出主意。又说他妈好热闹,用攒了好几年的退休金盘了一间店面,开了间小卖铺,整日精打细算,家长里短。
我被他唠叨的有点腻歪,一进地铁就找了个靠边的座,把脑袋靠在扶手上,闭上眼装睡。
黎先生没再说话,一直等到达了目的地,他见我醒了,又开始讲。也多亏他记得住前面讲到哪里了,竟然立刻就接上了话茬。
我说:“黎先生,你不累么?干吗给我背你们家的家底。”
他说:“你妈也跟我说了,这叫礼尚往来。再说,我觉得你妈说的挺对,咱们是该结婚了。”
我说:“干嘛这么着急?”
他说:“我这新工作快要开始了,总不能等刚到新公司上任就请婚嫁吧?还是你不想嫁人?”
我说:“我想不想是重点么?你就不能拿出点诚意啊?”
他说:“诚意我有,但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把钻戒换成别的?”
我说:“换什么?结婚不戴钻戒戴什么!”
他说:“随便你喜欢,总之钻戒不行。”
他这一说,我才想到张力和林若的那枚钻戒,乐了,没再说话。
走出了地铁站,黎先生也不知道哪只馋虫上身了,非说晚饭要吃鱼。
我说,你不是才在我妈家喝了鱼汤么。
他说,都被我吓的把滋味忘了。
我们一起去了超市,选了两块鳕鱼。我说清蒸好吃,他说他要吃红烧的。我说我不会红烧鳕鱼,你自己做。他不语。
回到我那间小屋子消磨了一下午,我睡觉,他看书,看和睦的书。
晚上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进了厨房忙活,书被扔在地上,上面还有个类似脚印的污渍。我正要大发雷霆,但他也正巧接了个电话,就对我说鱼可以上桌了,叫我去端鱼。
我拉长着脸进了厨房,一打开锅盖就被鱼香熏得馋了,一手拿着盘子,一手用铲子将鱼拨进盘子里,不想手一滑,盘子一斜,鱼“啪嗒”的掉在了地上。
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鱼放回盘子里,却也改变不了它和大地亲密接触的下场,木已成舟,我也没了招。
黎先生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出来:“若若,鱼好了么?”
我说:“好了!”
鱼上了桌,它和桌之间隔着一个盘子。
黎先生跃跃欲试的拿起筷子,从鱼头连着鱼身的那段挖开一块儿肉,凑到我嘴边,说:“啊……”
我紧闭双唇,看着他,往后靠着,说:“我不饿,你吃吧。”
他将鱼肉放进嘴里,说:“那你晚上吃什么?”
我说:“我一会儿煮面吃。”
他说:“有鱼不吃,吃什么面?”
我的视线一直离不开那条鱼,说:“为什么你中午吃了鱼,晚上还要吃,是不是男人都爱吃鱼?”
他问我哪儿得来的结论。
我说:“猫都爱偷腥,没有例外的。”
他顿了一下,说:“你不是也喜欢吃鱼么?”
我说:“你记错了,我不喜欢吃鱼,我喜欢吃鸭子。”
他说:“不对啊,我记得中午你一个人吃了一整个鱼头,我多喝了两口汤,你还不乐意。”
我眼见着他吃的津津有味,心里的火儿也没了,说:“是啊,我确实喜欢吃鱼,但是掉在地上的鱼,我是没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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