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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名单了,快过去看看吧!”
“走走走,希望这次我不要再退了,我爹说我再退就让我回去看铺子了!”
学子们结了晨课之后,匆匆忙忙往外赶,因为每次月考的成绩和前三名的试卷都会贴在登雀楼下方。
登雀楼下方有一道长长的围墙,墙面显得有些斑驳了,上面有很多的张贴痕迹,都是每次月考季考的排名和前三名的试卷留下的。
“庚卯年四月初五日月考第一名,丙班楚辞…第二名,甲班陈子方…第三名,甲班齐旭!”
“齐达远竟然才第三名?”有人惊讶道。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那楚辞的才情一向很高,这次拿个第一也没什么。那陈中行据说是府城那边转过来的,府城呐,能和我们这里一样吗?”
这两个学子叽叽喳喳地讨论,齐旭站在不远处听着,脸上依旧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笑容,只是一双眼睛却冷地结了霜。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意变得浓郁许多,让偶然看见的人感觉有些不太舒适。
张文海兴冲冲地挤在最前方看,然后他发现,整个社学里,大家都考的不错,只有他在甲班末尾挂了个名字上去。
不过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这还是月考时仿科举制度重首场的规矩,他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不然的话,以他的水平,最多从丙班升到乙班。
有时候身边的人都是大佬还是让人挺心酸难过的,因为时时刻刻都能体会到你与他们之间的差距。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好的,毕竟七个大佬带一只菜鸡,怎么样也能带上去了。
“楚兄陈兄,恭喜你们,你们一个第一个第二,可真为我们袁山学社争光呀。”张文海赞道,其他几人也附和。
这次江淮考了第五,周承远第十三,方晋阳第十七,骆应书第十九,董齐才第二十。
待明日,乙丙二班的四人就可以去到甲班了。
“快看,试卷贴出来了,咱们去拜读一下前三名的大作吧。”
三张试卷整整齐齐地贴在墙上,先不说其他的东西,单只说三人的字,就足以让学子们感觉自愧不如了。
“这第一名果然名副其实,三篇文章无一不精,特别是春秋题,一针见血,犹如蛟龙升空,自有一股浩然正气,为许多被误解之人正了名。”
“是啊,这三人各有千秋,吾等所不及远矣。”
“我看未必吧!”赞叹声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几个甲班的学子站在一起,手上还拿着几张纸。周承远眼尖,立刻认出了纸上是他的字迹。
“你们为何要擅自闯入我的学舍?还将我的东西拿出来?!”周承远很愤怒。
“呵,像你们这样的小人,又何谈擅闯。若不趁你不备,我们又怎么能得到证据呢?”
那学子将手上的纸展开举起,大声叫道:“大家且听我读一读这上面的内容,然后再做评判。”
“题为: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或曰,慎终者,丧尽其礼,追远者,祭尽其诚,此乃人之大义……”
一篇文章读下来,大家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也有人提出了疑问,“这样好的文章,为何周兄才得了十三名?”
“是呀,依我所见,似乎比前三名都要好一些。”
“哼,这篇文章可不是周承远所做!你们再仔细听一听,这篇文章和头两名的相似之处。”
那书生又念了一遍,大家这次都紧紧盯着楚辞和陈子方的文章,虽然大体上不尽相同,但整个文章确实如出一脉,有些微妙的点上甚至句式相同。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面面相觑,若不是几人在一起讨论过,是万万不会这么神似的,难不成……
“我怀疑,他们几人有舞弊之嫌!”
张文海之前听得时候就想冲出去了,却被方晋阳和楚辞联手按住,让他静观其变,稍安勿躁。
他原本也想忍着,这会听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不要信口雌黄!他们几人都是坦荡君子,又怎会舞弊呢?”
“哼,你不狗急跳墙,我也是要说你的。人人皆知你乃是去年新进的秀才,本来学业就不如其他人精深,在丙班上课时,你也不是非常刻苦,可这次你竟然一举升入甲班,这其中难道没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吗?”
他们这几人,本就是甲班末尾的,这次一下子从下面的班升了四五个人上来,瞬间就让他们的名次掉到了乙班。
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恐怕他们还会被蒙在鼓里,只以为是自己不如人,却不知是他们使了那种下三滥地手段!
张文海气得眼睛发红:“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究竟是我们胡言乱语,还是你们使出下作手段升班,一切只待将你们几人的试卷调出来对比便可真相大白。”
见他们说得义正言辞,有许多不明所以的学子也跟着信了,这次名次大动,不止甲班有往下掉的,乙班也有往下掉的,还有名次不合自己心意的,都嚷了起来,声称要讨个公道,若是确定之后,必要将这些人赶出县学。
“你们在吵些什么?县学乃清静之地,是尔等修文习字之所在,为何效仿市井之人,吵闹不休?尔等眼里还有县学,还有我与你们夫子吗?”
孔山长一脸严肃,他盯着这些闹事的学子,见他们仍一脸愤愤不平,便说:“是非曲直暂且不提,尔等聚众喧哗,已是目无尊长,待事情解决之后,尔等必先要受罚。”
“山长,此举不公,学生不服!”
带头闹事的那个学子名叫申越,他去年结课时,才从乙班升至甲班,这其中的辛酸滋味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想他之前在私塾中读书时,谁不夸他少年英才,天资聪颖?从小沐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中,他没有松懈,反而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但他心底却隐隐有一种超脱于众人之感,觉得乡里那些读书人已经不配和他相提并论了。
甚至,有时候看见家人那副蓬头垢面,指甲缝里满是泥土的手时,他心里都会有一种恐惧,他绝对不能让自己沦落至此。
可是入了县学后,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只是很普通的芸芸众生之一,这里多的是惊才绝艳的同窗,无论是家境还是才学,他都远远不如别人。
去岁他读书无比刻苦,每天半夜三更才睡下,天还未明时又爬起来。即使他这么努力了,结业时也才以倒数第三的名次堪堪升入甲班。
但家中那些人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家中得意的孩子今年去了县学甲班,最好的那个班,出去聊天时也拿这个做引子,来博取旁人的夸赞。
若是,他只待了一个月便被打回乙班,还让他怎么回去面对那些人?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嘲笑讥讽他,申越就恨不得立时死了。
“你有什么不服?”
“若不是他们以龌蹉手段舞弊在先,学生们又何至于此?寒窗苦读数十载,却被小人占据头名,学生们不服!”申越慢慢鞠了一躬,眼里满是泪水。其他同学被他的情绪感染,想到往昔读书不易的情景,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唉,读书一途,本就不易,若非意志坚韧者,必难有出头之日。”孔山长见大家感怀,也长叹一声,但随后,他话锋一转,“可是,这也不是尔等闹事,后又冤枉同窗的借口。错了就是错了,并不因为你多么艰辛而有所改变。”
“山长为何问也不问一声,便认定我们是冤枉他们的?头名和二名答卷的思路如出一辙,又有周承远藏于学舍内的题目为证,为何山长就是不相信他们作弊了!”
申越就差直言山长包庇他们了。
“那你又是如何获得周承远藏好的题目的?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即使朝廷捉人拿脏,也要有拒捕令才行,谁给你们的权力随意去翻阅同窗的东西!”
孔山长原本还想要大事化小,见他们冥顽不灵,便直言不讳:“你们可知这次的题目是谁出的?”
一般来说,月考卷都是县学的夫子们集思广益,出的题目。但这次不同,前几天县学学子楚辞刚刚得了“贤良方正”匾额,引起了府学那边的注意。
府学山长位高两级,他说这次月考,想看看袁山县学学子们的实力,便派人将府学夫子们出的题目送了过来,意为“联考”。
考题外有蜜蜡包裹,一直到昨天上午,考前半个时辰,孔山长才在众夫子的注视下将蜜蜡揭开,取出考题。
考题打开时,山长和秦夫子等人也有些惊讶,因为这题目和楚辞与陈子方两人报过来的学社议题竟是一模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冲呀!今天一定要憋出第二更来!昨天被抓去加班,搞得好晚才回去,今天不用了,等着我的既粗又长的二更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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