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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甫同本欲抢劫杀人,但当刀子架在他脖子上时,他才明白自己是中计了。彼时,他派下去的人已经被从山后面冲出来的那群人擒住了。
“林大人,老夫等得你好苦啊。”穆远修站在林甫同的面前,满意地看着他因过度震惊而瞪大的双眼。
“你直都派人跟着我?”林甫同冷静了下来,毕竟最坏的结局已经产生了,此时再来紧张也无济于事。
穆远修摇头:“与其说派人跟着你,不如说你的切行为,尽在我们掌控之中。”
“你是说?!”初时的震惊过后,林甫同立刻明白过来,“这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你们故意让我听到多出本账本的事,然后引我过来?”
“不错。我们都知道,这本账本对林大人你来说,十分重要。”打蛇当然要打七寸。
林甫同叹了口气:“关心则乱啊。不过也不重要,那赵管家醒了,即便是没有账本,他也能告发本官。”
此时,他并不觉得自己输在这里。他觉得,在马车坠崖时赵管家逃过劫起,他就已经输了。他不是输在了计谋,而是输给了天意。
穆远修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林大人有多聪明,原也不过如此。你当真相信,有人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来,还能被治好?”边说,他还边指了指那高高的山崖。
林甫同又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不对!本官亲眼见到过那姓赵的,他虽昏迷,可那大夫说了,他很快就会醒来。”要不然,他也不必那么着急,以至于露了马脚。
“赵管家,昨天夜里就已经死了。”楚辞帮他揭秘,“他那天被找到时,就已经奄奄息,只有出的气了。若是大人沉得住气点,我们还真拿您没办法。至于您见到的那个,可不是赵管家,当日您若是走近点仔细看,肯定能认出来。”
林甫同不断变换着脸色,从平和转为狰狞最后颓然地叹了口气:“天意弄人啊!老夫机关算尽,却不如楚大人你能洞察人心,竟能将我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这计,也是你出的吧?”
楚辞笑了笑没作声,穆远修倒是替他承认了:“没错,出主意的就是他。包括这账本,你方才看时,是不是发现了这和你那本模样,才急着动手的?你看看,这可是你那本?”
穆远修翻开账本,林甫同只看了几眼,便发现这账簿里的字迹虽和他得到的那本模样,但是内容却是天差地别。
他苦笑了声:“这账本,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第二本?”
“林大人,你错在将这人心看得太复杂了。赵管家没有留手,你若是信得过他,将他送的远远的,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楚辞叹道。
林甫同露出个愈发苦涩的笑容,是啊,若是不灭口,人就不会被找到,人找不到,他也不用因为担心导致分寸全无,后面更是错再错,杀死了齐鲁直,又带着人来围杀钦差。可是,当时的情况下,除了灭口,他别无选择。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他唯深刻领悟的,只有那句话: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活人定会坏事,他这次,不就栽在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了吗?
林甫同被带了回去,未免夜长梦多,他们连夜开堂审问。面对如山的铁证,林甫同只能低头认罪,对于他密谋杀害赵管家家和齐鲁直之事供认不讳。
签字画押之后,这件轰动南闽省的案子终于落下帷幕,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这不代表,穆远修的任务完成了。他还记得,自己被派来南闽,调查的是关于林甫同的受贿案。其余几件案子,都是由它衍生出来的。
而这受贿案,也不只是和奸细牵扯这么简单了。其中的受贿金额之巨,堪比十几年前的盐商案。当时天子怒,成百上千的人受到牵连,南江府通往京都的那条运河红了三四日才逐渐变清。这次,恐怕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想到这里,穆远修摇了摇头,公文他已经寄出去了,就等圣上裁决。在圣旨到来前,他只能尽量多问出些东西来了。
因为此案牵连甚广,不足为外人道,所以楚辞在林甫同认罪后,就自觉不再打听,转而去了提学司,和杜玉商议起了当初定下的漳州府“全府测试”事。因为最近他直忙于和穆远修东奔西走,所以出卷事迟迟没有准备好。此时已是三月中旬,试卷再不出来,恐怕到时候不能及时刊印出。每到这时,楚辞就特别怀念他办公室里那台打印机——被他的学生亲切地称为“罪恶之源”的那台。
杜玉定定地看着楚辞,直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才开口:“你啊你,不是自己的事忙得倒开心,该做的却推给老夫来做,你这个提学官,当的可有些不合格啊。”
楚辞讪笑两声:“这不是熟人相托吗?穆大人远道而来,不了解其中情况,下官自然得多担待些。”
“你这担待,可把南闽省的水都搅浑了,如今人人自危,就怕不知什么时候钦差大人上门来。”杜玉打趣道,这些天也听见了好些流言,其中种就是说,巡抚林大人被抓、齐大人被刺杀事,都有楚辞的手笔在内。
“自古以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清的搅不浑,浊的,也漂不干净。更何况,也许换水之后,南闽省会和从前大不样呢?”楚辞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杜玉听罢,喃喃自语道:“是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浑浊的东西太多,干净便成了种罪过。”
他回想自己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兴致勃勃地想将这南闽省变成片净土,又回想起这十年来,每个步履艰难,抑郁不得志的难眠之夜,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些人的结局,他是喜闻乐见的。
“好了,不说他们了。你看这份试卷,可不可以?”杜玉从书案上拿出张试卷,递给了楚辞。
楚辞接过之后,发现这试卷竟是百分制的。其中语文和德育各占四十分,九章占三十分。题目是根据教材出的,内容也是这个月内能学到的部分,可见出题者是用心钻研过的。
楚辞十分惊喜:“杜大人,这份试卷是谁出的?下官想和他聊聊。”
杜玉佯装不高兴的样子看着楚辞:“怎么?楚大人是不相信本官自己会出试卷吗?虽然这其中有部分是根据楚大人以往出过的试卷来的,可这题目编排,全都是老夫人所为啊!”
楚辞连忙请罪:“杜大人您误会了,您能亲自为漳州府学子出考卷,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下官没想到竟然有此殊荣,这才会错意了。这试卷出的很好,只不过,下官有个疑问,为何这德育竟比九章分更高些呢?”
杜大人也很奇怪:“德之教育本就很重要啊,先为人,后为学,如果个人连最基本的德行都有亏欠的话,他又如何能够做好学问呢?”
楚辞愣,然后暗道自己傻了,他是按照现在的标准来看这三门的,在他心里,语、数才是主科,而德育应该是副科。却没想到,这是道德标准极高,约束力极强的古代,恐怕在很多人心中,德育这本书才是孩童启蒙时最重要的本。
“是下官糊涂了。多谢杜大人出卷,待试卷刊印时,下官定让匠人把出题者刊印上去,让大家看到您对我府学子的重视。”想来,那些反对的老夫子们,应该也会试着放下成见吧?
杜玉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出题事他不曾假手于人,自然不会反对他借自己的名声去说服他人,毕竟这对他自己也有好处。
不过,他突然伸手将楚辞手中的试卷夺了回去。
“杜大人,这……”楚辞愣愣地看了看双手,嘴巴微张,不知该如何反应。
杜玉也惊觉自己行为有些不妥,他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道:“既然要署名,老夫得仔细看看这试卷,万偶有错题或错字,岂不使老夫贻笑大方?这样吧,明日你走时再来老夫这里将试卷拿回去,如何?”
楚辞被这老头的行为可爱到了,顿时笑得两眼弯弯,差点把杜玉笑毛了,准备把试卷拍他脸上。
笑完后,楚辞突然又想起来件事:“杜大人,下官想向您告几天假回家趟。”
“怎么了?楚大人开始考虑终身大事了?”杜玉刚被他笑话了,马上就开始找场子了。
楚辞失笑,摇头道:“非也,下官已有心仪之人了。”他脑海里闪过个温柔的身影,那人现在应还在战场之上吧,可惜这南北相距实在遥远,他想打听也无能为力,只能指望徐管家商队的人尽快到达那边。
“真有了?老夫还想为你保个媒呢。”杜玉失望不已,如此佳婿,到底便宜了哪家?
“那你告假是何原因啊?”
“我兄嫂喜获龙凤双胎,这于我楚家,乃是添丁进口的大事。另外,自从到了南闽省,我还没有回过家,我之前收养了静姝,还想趁此机会把她的名字记上家谱。”楚辞努力说服杜玉准假,他的理由这么充分,没道理不准吧?
提到卢静姝,杜玉沉默了会,显然是想起了那位惨死的老朋友。
“那行吧,楚大人上任以来,直兢兢业业,为南闽省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是该回去趟了。这样吧,本官准你半个月的探亲假,如何?”
楚辞心中喜,他本打算请十天左右的,没想到杜大人允就是十五天。如果他日夜兼程,那么来回至多六天,这样来,他就能在家待个八九天了!
“多谢大人!”拿到批条之后的楚辞十分喜形于色,就差给杜玉个热情的拥抱了。
杜玉摇摇头,跟着笑了起来。也就是此时,他才觉得这位楚大人果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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