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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该起了。”

贾甄甄睁开迷蒙的眼睛,甄让已经收拾妥当,手指上正把玩着一支花簪。

“这么早?”

贾甄甄懒洋洋道。

窗子开着,外面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像是在吵架。

贾甄甄忽然想起以前甄让差点被阉了的事情,当时也是两只雀儿站在树上闹。

当时她打算什么来着,对,阉了这个狗男人!

贾甄甄没忍住,立马笑出声,“哈哈哈——”

“你这小脑瓜儿又想什么呢?”甄让总觉得是不好的事情。

“哼!不告诉你!”

贾甄甄懒懒起身,“嘶——”

她一动,浑身酸痛,跟被拆了一样。

贾甄甄瞪甄让,这个狗男人,是没尝过荤腥吗?一晚上的,贾甄甄只觉得自己都要快被他融化了。

这一看过去,见他手指之间,花簪翻飞,贾甄甄不由想到昨晚。

昨晚上,暮色沉沉,他喉结滚动,汗珠湮在被褥上,黑发交缠在一起时,他道:“甄甄,看着我。”

看什么啊看,真是的!

一点儿不知道羞耻,有什么好看的!

“既然公主殿下不愿赏脸看看微臣,那甄儿呢?看看夫子好不好?”

‘轰——’,贾甄甄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就红成个大石榴!

这人,真是……

“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欺负我!”

甄让半坐起来,微微喘息着,瓷白手指拨开她的嘴唇,在她牙齿上轻轻敲一下,“就欺负你,怎么了?你跟别人都学得什么?居然能跟我说,‘一人舒服一次,我们换着来?’”

“你!”

“你怕是在花楼里,偷听到的是个断袖吧。”

贾甄甄暗骂:谁知道啊!就随便一听……

花楼里的男子,雌雄莫辨,声线也细软,她就听了那么一次,以为只是因为教引姑姑循规蹈矩,所以只说要女子侍候男子,但花楼里无此顾及,因此两人在此事上可以争抢下换着舒服,谁知道……

甄让道:“甄儿,偷听到的图上看到的,都没什么意思,老师亲手教教你。”

“我不要学!我都会!”

贾甄甄一对上甄让视线,无比害羞,想扯被子遮住自己,却瞥见甄让扯着另一头。

烫手一样,赶紧甩开被子。

她人暴露在空气里,更觉得害羞,抱了枕头在怀里,坐起来就往一角上缩。

“你!你别过来,我不行了。”贾甄甄见甄让一点儿不累,反而眼中神采奕奕,诧异道:“你都不累吗?”

“累?”

才开始好不好!

甄让笑道:“甄儿,夫子会的不少呢,不过才开始,怎么?你就想退学了?”

“你!”贾甄甄气结,“你这算什么学目,流氓,流氓!!!你就是个贼人!”

甄让一把抢过她手里枕头,道:“你已经上了贼船,除非我让你下船,否则别想跑。”

“你……”

“让本夫子教教你枕头怎么用,用的好,甄儿很快便可以休学了。”

嗯?

还有这等好事。

甄让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贾甄甄顿时气结,甄让却笑着带着她沉了下去。

所有意识都是朦胧的。

贾甄甄在开始的时候,还会趾高气昂说,“且,不就是这样,我什么没见过!”到后来只剩下求饶的份儿,又哭又闹,直到嗓子哑了,人软成了一摊春水,再不会害羞躲避,甄让才放过她。

此时她一坐起来,被子滑落,雪白皮肤上全是淤青,头发垂下,堪堪遮住胸前两片软云朵。

深深沟壑中,露出一条红线。

甄让抬脚走过来。

贾甄甄警惕,“你要干嘛?这是白天!”

甄让笑笑,伸手两指,勾住她脖颈上的红线,顺着玉白皮肤朝下滑,一直滑到云朵边,两指微微一挑,云朵软软颤动,弹出来一个青玉豌豆荚状的吊坠。

这是昨夜里甄让亲手给她戴上的。

“甄甄……”甄让道:“我……”

“你休想!你这个禽兽!”贾甄甄怒道:“你这个骗子,还说什么伺候我?明明是我伺候你,我都说了不要,你还不放过我,你还敢咬我,我……”

贾甄甄顿时委屈,“我什么时候被人咬过了,我……”视线对上甄让,贾甄甄飞快地道:“你这个只会蛮力的猪头!我是不会再屈服给你的!”

“甄甄……”

贾甄甄顿时想哭,昨夜的疼还历历在目,贾甄甄道:“你放过我吧,驸马,夫君,好哥哥……”

好哥哥……

甄让神色一晃,他一瞬间想起了什么,蓦地笑出声。

半晌,甄让颇正经地摇摇头,郑重道:“公主,我是想告诉你,林姑姑在门口等你半天了。”

啊?

!!!!

贾甄甄一把捂住被子倒头睡回去,那林姑姑不是全听见了!

甄让道:“快起吧,要去宫里的,让林姑姑帮你穿衣洗漱,我先去收拾东西。”

甄让说完,便起身出去叫林姑姑进来。

林姑姑进来,神色波澜不惊中透着一些欣慰,一些心疼。

林姑姑轻轻扯了下被子,道:“快到时辰了,该入宫的,公主。”

贾甄甄闷闷道:“这么早吗?”

林姑姑笑:“不早了,傅将军下朝到我们府中后,现在已经在花亭喝完两盏茶了。”

切,狗男人!

让他好好等着!

但,要入宫……

要见贾姝了。

贾甄甄坐起来,跟林姑姑迅速洗漱后,见梳妆台上放着一支花簪,这簪子依旧是金簪,但上面掐丝累的花,却是真花,此时还挂着露珠。

林姑姑道:“这是驸马一早从鹤园子里采摘亲手做的。”

“那……”贾甄甄道:“今日就戴这个吧!”

林姑姑点点头。

两人收拾妥当到花亭时,傅子垣正同甄让在‘吵架’。

傅子垣道:“你夫人办什么斗诗啊真是!宴盏本来就够抢手了,现在全盛京的士子,有一半都成了我情敌!”

甄让笑了,“他们慕她钱财,你怕什么?”

“我!”傅子垣气结,最后胡乱地道:“你不懂!”

贾甄甄此时走过来,道:“阿盏跟你没可能,你还是早死了这条心吧!”

傅子垣一脸气得头疼的样子,道:“六公主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家事吧。”一抬头撞上甄让要杀人的眼神,傅子垣又补道:“姐妹,姐妹!”

甄让:这还差不多。

三人入宫。

甄让低声告诉贾甄甄,“九公主在宫中虽然被审,却一直没有开口。”

“她没有受罪吧?”

“暂时没有。”甄让道:“应该是你给了她希望,不过方鹤比较惨,傅子垣说,方鹤被打断了手,大约是再也画不了画了。”

“方鹤……”

贾甄甄道:“先进宫再说吧。”

“那日的事情你还要一口咬定是他们的婚约?”

“嗯,否则他们两个谁也活不下来。”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宫里,陈帝因贾姝的事情,短短几日里苍老了不少。

大监领着三人进御书房,找了个由头,给贾甄甄递话,小声道:“公主保全自己便可。”

三人才到御书房门口,就听见陈帝大发雷霆,“好厉害的闵相啊!你儿子的丧事重要,朕的江山便不重要了吗?!”

贾甄甄心惊肉跳,“闵相也在?”

大监道:“皖南秋收碰上旱灾,下面的人知情不报,还说今年六公主大喜,天降祥瑞他们丰收,官员强令当地豪绅凑的比往年的贡粮还要多。闵相也是倒霉,不知怎么的,下面的万民血书就送到他府上,但闵相的管家却因二公子夭亡,以见血不吉利为理由,将血书扣押。本想着过了今日,便呈报上来的,但……”

但东窗事发,闵相顶着丧事被喊进宫来训斥。

陈帝道:“将他砍了!”

陈帝道:“不!皖南路途遥远,在京城砍了消息不能通达到那儿。闵相,朕要你做监斩官,今日于菜市口,斩了你管家的首级,而后快马加鞭,你亲手将它送到皖南,挂于城楼上示众!”

过了半晌,闵相老态龙钟地出了殿门来。

他的乌纱帽托在手里,双眼无神地走过来,见了贾甄甄一众人,行过礼,还未开口,贾甄甄便道:“闵相,好走。”

闵相点点头走了。

贾甄甄心里抽抽地难受。

里面陈帝已经通传三人,三人赶紧随着大监进去。

陈帝揉着眉心,见三人进来,扫视一圈,道:“当日去寺里,就是你们四个人。”

大监道:“是的,陛下。”

陈帝道:“着令人将小九还有方鹤带上来。”

贾甄甄长舒一口气,正要说话。

陈帝便道:“小六好厉害,能想到一张鹤图救人。”

贾甄甄瞬间浑身的血凉了个透彻。

陈帝阴测测冷笑一声,道:“朕知道你想保住小九,你们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更何况,”陈帝想起闵贵妃,语气微有波动,不再似个掌权者,而是柔和了些,道:“她母妃去的突然,容易走错路,你是她姐姐,拉她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贾甄甄顿时觉得满头冷汗终于散去不少。

幸好!

陈帝是相信了他们两人的私情。

陈帝道:“小六,你可有话说?”

贾甄甄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堆繁花簇拥的言谈,打算坚持自己之前的说辞,但忽然被陈帝这么一打乱,她的措辞顿时消失了大半。

陈帝道:“抬起头来回话!”

贾甄甄依言抬头,就见陈帝正手肘抵桌,神色疲惫地望着自己。

他如此哀伤,是想留下贾姝的吗?!

怪不得,他明知道鹤图的事情,却并未刁难自己。

贾甄甄迅速明白了,陈帝也是想要一个台阶下,他舍不得贾姝!

贾甄甄顿时拧了自己一下,‘情真意切’地掉了眼泪,道:“回父皇,姝儿一直喜欢白鹤,而方鹤画鹤很是了得,他们曾有过一段情,但母妃不允,便着人将方鹤送于我当陪嫁,我一直不知道,是母妃薨逝后,姝儿到我府里,她一见方鹤便哭……”

“哭?”陈帝道:“闵贵妃生前,对她确实诸多苛责,朕的女儿里,数姝儿胆小,喜爱这些软弱之物。”

贾甄甄不着痕迹垂下眼睛。

闵相觉得贾姝堂堂一个公主,跟个内侍搞在一起!真是丢人!

陈帝觉得贾姝胆小,喜爱的是软弱之物。

甄让适时开口,“此事六公主知道的时间不久,她曾劝过九公主,也打算奏禀陈于圣上,但闵公子出事了,六公主去闵相府里不过一会儿,便被九公主趁着微臣不注意,带去了寺里……”

他这一番话,说的不偏私,看似将贾姝与贾甄甄撇开关系,实则也是对陈帝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要保的只是贾甄甄。

陈帝生性多疑,今日在他们来之前故意斥责闵相,不过是敲山震虎。

甄让再是真皇子又能如何,陈帝活着一日,坐在这个帝位上一日,他便先是君主,而后才是一个需要儿子接替皇位的父亲。

他不会容许甄让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动作,更不允许甄让‘未登天子位,先置杀人刀’,提前地便享有权利,自以为是地来打破陈帝的底线以满足自己的需求。

果然,闻言陈帝淡淡笑了。

恰好内侍带来方鹤与贾姝。

贾姝瘦了不少,一见贾甄甄,视线在贾甄甄的花簪上停留一下,顿时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链子,怯弱弱哭道:“六姐……姝儿害怕。”

贾甄甄扭头看着她,她并不与贾姝对视,只是垂着眼睑,而后不着痕迹看一眼方鹤。

方鹤虽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但十指被夹断了骨头,软软摊着。

贾甄甄暗道:陈帝果然下手厉害,虽没有要了方鹤的命,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狠毒!

陈帝道:“别哭了!哪有个公主的仪态!”

贾姝抽抽搭搭止住了。

陈帝又去分别问大监和傅子垣当时的情况。

这些问题,陈帝在羁押贾姝后,早已问过三次以上。

这是宫廷私事,他并不需要严谨地审理出一个真相,他要的是下人忌惮,明白自己的位置。

这也是一种心理迂回的战术。

一旦哪个问题回的和之前不同,陈帝便会抓住一个小点,迅速放大,最终连环逼问下,便可以击破此人的心理防线。

可惜,大监是个人精,傅子垣身经百战,而且他们两个确实是晚于甄让到的。

因此并不知道这件事‘谎言’的部分,所言皆非虚,说的毫无破绽。

陈帝最终道:“小九。”

贾姝哭哭啼啼,小声道:“父皇。”

“念及你母妃,朕此次罚你禁足宫中,不得外出,方鹤则杖毙,你可有异议?”

贾姝连声道:“没有没有,父皇,姝儿都听父皇的。”

陈帝眼睫动了动。

贾甄甄知道陈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但还需要一步路——

贾甄甄道:“姝儿,你不是想与方鹤在一起吗?”

“不想了不想了。”贾姝连连摆手,“他手坏了,再也画不了鹤了,姝儿不要他了。”贾姝一咬牙,低下头道:“母妃说过,无用的东西,留着不过是累赘。他本就是一个官奴,姝儿知道错了……”

闻言,陈帝终于满意了。

陈帝道:“虽然你这样说,但方鹤到底是有才之人,朕为一个公主而杀一个人,实乃昏君作为。”

陈帝道:“人是小六府上的,小六于此事责无旁贷。便罚小六一年俸禄,领回此人,以后不要让他兴风作浪!”

方鹤在听闻贾姝的话时,脸色煞白,此时听了陈帝的话,人已经无法支撑,颤抖着哭起来。

直到被内侍狠狠踢了一脚。

方鹤才似是回了神一般,跪下磕头,他双手虚弱无力,根本无法支撑,上身前倾,人便直接狠狠砸在地上。

“哐——”

方鹤道:“谢陛下圣恩。”

剩余几人,纷纷道:“陛下仁慈。”“陛下圣明。”

一番闹腾完,此事便算告终,一众人出了御书房。

贾姝随着宫娥行于长廊上,她素衣飘飘,人清减地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

贾甄甄知道自此一别,除非贾姝出嫁那日,她是再难以见到贾姝了,便道:“将花簪送于九公主吧,这是我府里精心侍弄的花。”

内侍笑着接过早上甄让做的花簪,跑去送给贾姝。

贾姝接过花簪。

远远地,隔着朱红长廊,她看过来,神色不悲不喜地,似一抹游魂一样,好半天,微微点下头。

贾甄甄叹口气。

甄让道:“公主,我们该出宫了,闵公子的葬礼不等人。”

贾甄甄便带着方鹤出宫。

出了宫门,坐于马车上,甄让查看了方鹤的手,而后摇摇头。

贾甄甄问,“没办法?”

“没办法。”甄让道:“他的双手,经过连续不断地冰水和热水交替浸泡,已经破坏了骨骼肌理,若是再如此过个几天,重物敲击上去,他的皮肉便会掉下来,剩余一副完整的手骨。”

“什么?!”

陈帝手段竟然如此残忍。

贾甄甄叹口气。

空气中一片静谧。

此时,方鹤忽然抬头,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机,看向贾甄甄时,绽开一抹奇异的笑。

他道:“六公主,你也觉得,是方鹤活该落的这个下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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