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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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小岚是许千泽的粉丝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况且那时候她还只是公司里一个搜星部门的小员工，跟许千泽的工作室半点也不沾边。凡是许千泽有什么演出活动时,只有几个关系十分亲密的同事小姐妹,会悄悄给她留许千泽的签名周边。

那年许千泽演唱会的前半个月,公司做了许多推广活动，她一回到办公室，就收到几个关系要好的同事的关照：

“小岚,许千泽新拍的杂志送来啦，我放你桌子上了。”

“还有这个,咱们千哥q版订制钥匙扣,今天刚做的粉丝抽奖，我给你留了个。”

“岚,看看这是什么？千哥亲手签名版海报！要知道千哥可是很少亲自签名的啊，都是他经纪团队代签,这不,刚换了经纪总监，新上任的陆总啊,非要他自己签，估计以后千哥是没好日子过喽！”

冯小岚笑着收了周边礼物,向同事们一一道了谢,她在这个部门呆的久，人员也好，同事们都处成了朋友,有好东西大家自然也都想着她。

那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她跟同事一块走出公司的写字楼，同事还问她：

“对了,小岚，下个月许千泽的演唱会票，你搞到了没？”

“还没。”她摇摇头，略略沮丧地回答，虽然作为许千泽经纪公司的员工，她们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拥有艺人演唱会票的，尤其是像许千泽那样的顶流艺人。

同行的女同事叹息：“哎，要说这许千泽也是实火，官方开票那天，你说咱一个办公室七八个人，怎么就一个也没抢着，那真是一秒钟售罄，我原本还想着抢一张给你，抢两张卖黄牛呢，真是员工想看自己公司艺人的演唱会，都难如登天。”

言罢，女同事又顿了顿，忽然问：“你不是跟陆总关系不错吗？他现在是许千泽的经纪人，让他给你留一张呗？”

冯小岚想了想，摇头：“算了吧，他新上任不久，赠票本来就紧张，他还有那么多媒体和品牌方要给。”

言罢，她又笑笑，“没关系，我联系了黄牛，那位黄牛大哥人还挺好的，我是熟客了，他说过几天给我信儿。”

同事点点头，两个人一个要乘地铁，一个要乘公交车，便在公司写字楼外面的广场挥手道别了，不远处写字楼那白色大理石柱子的后面，穿着墨色卫衣的少年悄悄露出半个身子。

卫羽宸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他习惯在每天的这个时间，从公司楼上的练习生训练室里跑下来，到这里站上一会儿，等到她下班，看着她的身影走出大楼，他再回去继续训练。

他最近就在彩排许千泽的演唱会。

作为许千泽同公司的师弟，公司安排了他们这一批十来个练习生，在同门师兄许千泽的演唱会上，串场跳个舞，露一露脸，算是公司给到的相当不错的资源了。尽管实际上，他们跟许千泽并不算认识，这次演唱会，也只有十几秒钟的同台。

并且许千泽是顶流，是大忙人，为了这次十来秒的同台，人家能在某一个晚上，来一趟公司，花上几分钟和练习生们合一遍舞蹈，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毕竟对于许千泽而言，这几位师弟他一个也不认识。

这天晚上，许千泽来公司的舞蹈教室串场，其他练习生对于这位传说中神一般存在的顶流师兄，都是既想上前结识，又不敢说话，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跳完了串场舞，然后看着他们这位许师兄在四五个助理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帽子口罩一戴，转身出门去了，全程一句话没说。

许千泽一向立的是高冷人设，走得也不是接地气的路线，无论是在公众眼中，还是在私底下。

因而此刻公事公办地跟练习生师弟们排了个舞，完成任务就走，也在情理之中。

他出门的时候，卫羽宸定定地站着门口，目光笃定，不卑不亢。

“师兄，我一位朋友很想看你的演唱会，能不能给我留一张票？”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不起任何波澜。

许千泽那双露在帽子口罩外的眼睛，也几乎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一丝不易觉察的目光从那双清亮的眸子中一闪而过，即使只有那么一刹那，卫羽宸也看清楚了，是冷笑。

许千泽的确冷笑了一下，大约只有零点五秒的功夫，之后他就脚步丝毫未停，从那舞蹈教室敞开的大门走出去了。

压根儿就没搭理卫羽宸。

以他许千泽如今的身价，懒得搭理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小师弟，旁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卫羽宸刚才问出的那句话，甚至以及他整个人，就像是空气。

许千泽没有给他一个字的回答，连拒绝都不屑。

不过卫羽宸的眼中，依然没有波澜。

他的整个少年时光，充斥着被无视、被冷落、被欺凌，被漠然地对待，被当成垃圾一样将尊严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这些对他而言，早习惯了。因而许千泽没搭理他，他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在那一晚之后，他数着自己手机银行里，当练习生时为数不多的收入，然后联系了一位圈内挺有名的黄牛大叔。

黄牛大叔和他约定了，两天之后的一个傍晚，在他公司大楼的广场上见面，一手转账一手交现票。

赶巧儿的是，冯小岚找的，也是那位黄牛。

其实也不能算是多么奇妙的事，那位黄牛大叔本就声名在外，讲信用票靠谱，尤其是主做几位当下顶流艺人的演唱会，一传十十传百的口碑，就是几年之后陆淮开创副业做黄牛的时候，在这位前辈面前，都只是个小牛而已。

“我穿蓝t恤，灰裤子，黑旅游鞋，光头，在广场喷泉那站着呢，正好这边有几个熟客，你也来吧。”

“好。”卫羽宸一边回复着手机上黄牛大叔的信息，一边从公司的写字楼往外走。

当晚正值下班时分，他刚出了写字楼，还没走到广场，一眼就看见了那一抹白衣的熟悉身影——冯小岚，此刻正在跟那位蓝t恤、灰裤子、黑旅游鞋，光头的大叔，在广场喷泉的旁边说着话。

黄牛大叔面色挺和善的，一口略带陕北口音的普通话，笑着说：

“姑娘，这票啊，一天一个价，今天比昨天那就贵了好几百，不过就按咱之前说好的价，老熟人了，说实话啊，我这一共也没几张票，要的人多，先来的先拿，后面的人我都没答应呢，保不准啊，过几天就上万了。”

“好。”

冯小岚答应着，检查过大叔从从随身小包里掏出来的票，然后拿出手机准备付款。

“等等。”忽然间，一个年轻的男声从不远处开口，冯小岚回头，一下子就看见陆淮的身影，从公司大楼里走出来了。

陆淮也不再说话，而是径直走向冯小岚，将手里拿着的物件递到她面前，她定睛看清了，是一张许千泽演唱会内场vip前排的票。

她压根儿就没跟陆淮说想要票的事，但陆淮还是给她留了。

广场旁写字楼那根白色大理石柱子的后面，卫羽宸远远地看着，她想要的东西，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准备好了。

那个时候，他最想成为的人不是许千泽，而是陆淮，因为能够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她身边，不用像他一样，每天躲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悄悄地，偷偷地，才能看她一眼。

他羡慕、嫉妒陆淮到发疯。

一个星期后，许千泽的演唱会如约举行。

万人演唱会的场馆爆满，场内外粉丝的应援仿佛燃炸了整个帝都。冯小岚和另外几个同事，没有工作证，也不能够进到后台帮忙，只是在开场前被临时塞了个内场证，被负责演唱会的同事指挥着，搬了几箱矿泉水到后台和舞台之间的过道上。

她将内场证挂在脖子上，干完了活，开场前，负责演唱会的同事一把将内场证从她脖子上取下来，随手挥了挥，说了句：

“行了，没你的事儿了，走吧。”

她点点头，转身正要从过道离开，去往内场区自己的观众席位。忽然间一抬眸，就看到了公司的一队练习生，正从舞台的侧面鱼贯走向后台进行筹备。

卫羽宸也在其中。

他和其他练习生兄弟们，已经换上了演出服，化了精致帅气的妆容，擦肩而过的刹那，她没留意到他，而他却停步驻足了良久，内心深处忽然就泛起一个念头：

他不能永远都是芸芸众生小艺人中最普通的一个，他要成为舞台上的王者，成为最闪耀的那个人，比许千泽还要成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才能不再让她被同事呼来喝去，才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

仿佛就是在舞台底下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他忽然间就明白了。

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整个世界的巅峰，那样她就能够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