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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禹没说话,硬是生生把那些愤懑和怒火压了下去,摔上门就走了。
陶然颓然地坐下,抹了抹眼角的泪,心疼又无措。
接下来两天他都没回公寓,陶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值班有专供休息的宿舍,可他是住在宿舍里吗?
也许他恼她鸠占鹊巢?或者怪她赖着不走让他家里人误会了,横生枝节?
陶然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处理,首当其冲就是要找到新的住处。之前的公寓不敢回去住了,姜禹公寓所在的社区倒是不错,也毗邻地铁,方便她上班出行,环境很好,价格也适中。
关键是能与他挨的这样近,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她全权委托中介去找,竟然就在姜禹的公寓楼上找到出租的房源。
陶然欣喜之余,还是决定到他单位去看看他的状况。他什么都不肯跟她说,她只好自己去问。
派出所的气氛有些异常的凝重,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连插科打诨的调侃都没有,见陶然来也只是点点头,就低头又去忙手头的事。
陶然没看到姜禹,于是找到小燕,问她道,“小燕,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姜禹呢?他都好几晚没回家了!”
要是平时,小燕听到这番话眼里早就冒出八卦的小火花了,可这会儿她却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陶然,“出了大的案子,姜队今天又到现场去了。上面领导很重视,他压力也很大的,你别介意。”
最后这句话,陶然总觉得似乎另有深意,“是什么案子?不能说吗?”
小燕纠结,“不是不能说,而是……”
“两位美女,在这偷偷摸摸说什么悄悄话呢?”韩漱用文件袋从身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你、你才偷偷摸摸呢!”小燕没好气地转身瞪了他一眼,又看看他身后,“姜队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么,怎么没一块儿回来?”
“拜托,我跟他虽然是好基友,但还没真到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地步吧?他有手有脚的,开车还飞快,我哪能管得了他啊?”
陶然听到姜禹开快车,心就提了起来,“他这两天是不是心情不好,跟手头的案子有关吗?”
韩漱兴味十足地看她,“啧,还是小柳你敏锐啊!”
“……叫我陶子就好。”
“嗯,陶子。你跟姜禹是不是又吵架了,还是他给你脸色看了?我说他这几天怎么住在宿舍不回家呢,原来是为了避开你啊……哎哟!”
小燕狠狠踩了他一脚。
陶子有些黯然,“我不是故意要占着他的地方,就算他有案子也不用不回家。”
韩漱一脸得逞的笑,“哈哈,我就说嘛!你们真的住一起啦,进展神速啊!”
小燕安慰陶然,“你别听他胡扯,这两天是真的有大案子,姜队破案心切,忙的天昏地暗的,太晚了就住在值班宿舍了,不是你的问题。”
“到底……是什么案子?”
陶然眼巴巴看着小燕,小燕暗自叹口气,又看向韩漱,他终于敛起笑意,“前几天有人在附近一个废弃的院落里发现了被掩埋的女性骸骨,推断死亡时间在三年左右,身份不明。”
江临市治安还算不错,但杀人埋尸之类的恶性案件在陶然跑新闻的这些年里也并不是没有见过,姜禹他们这个辖区也有,以他的经验和能力,处理起来应该游刃有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焦虑?
死亡时间三年?三年这个数字就像一个开关,让很多平日刻意忽略不去想的事情倾泻而出,冲击得陶然险些站不稳。
“是苏苡吗?难道……那具骸骨是苏苡吗?”
“现在还不知道,法医那边还没能确认死者的身份。不过你不要想太多,其实事情未必有你想象的那么糟,我跟姜禹也是这么说的。”
韩漱算是乐天派,在他看来,无论骸骨是不是苏苡,对姜禹来说都不见得是坏事。
世间有那么多天涯海角永不相见,可最让人惶惑不安的却是不告而别。
苏苡失踪,让姜禹的心都悬空了,一千多日夜劳心劳力的寻找和牵挂,也该是时候解脱。
死讯也是解脱的一种。
何况现在法医迟迟给不了确切的消息,死者身份还没有确定,说什么都还太早了。
可姜禹的情绪已经变得很糟,眼前的柳陶然也是。谁说他们真是郎无情妾有意呢?要不是都对彼此有些在意,又怎么会患得患失?
姜禹这些年来,早就对苏苡的各种结局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不应像如今这样失态。
可惜韩漱不了解柳陶然跟苏苡的渊源,体察不到这样的消息对陶然而言有多大的震动。
她有些恍惚地问:“法医那边什么时候才能有消息?我现在能帮你们做点什么吗?”
小燕答道:“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消息,法医中心最近积压的案子很多,人手不够,负责我们这案子的大概是新来的,没有交情,都不好请人家优先加急。眼下最重要的其实就是法医报告和痕迹检测报告,其他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姜队都跑了多少趟现场,做了多少走访调查了,仍旧一筹莫展。说来讽刺,现代刑侦工作就是这样,缺少法医、痕迹之类的技术部门,案件的侦破就变得异常困难,他们的报告迟迟不出,警察能做的就很有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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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向报社请了半天假,陪妈妈去医院做治疗。林淑言对药物的反应很大,虽然效果是有一些,但过程也很痛苦。
陶然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呕吐完,细心地给她擦脸擦手,心里难受得恨不能帮妈妈承担这份痛。
林淑言躺在病床上,虚弱地笑笑,让柳建业和陶然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陶然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甚至连嘴唇都泛着白色,就难过得想掉眼泪。
柳建业几乎是住在医院里了,他血压控制的不好,为了跟林淑言有个伴,也干脆订了一间病房陪她住院。她没那么难受的时候,就陪着她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散步,坐在一起吃配好的营养餐,看看电视。
陶然鼻腔发酸,想来小时候真的不懂事,那么抵触妈妈另寻幸福嫁给柳叔叔,以为所谓团圆就必须是她的亲生父母永远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其实少年夫妻老来伴,在生命中来了又走的是过客,陪你一直走下去的才是终点。
陶然到医生办公室问了问情况出来,在走道遇上柳博延,陈久在他身后,手里捧着果篮和一束新鲜的百合。
“大哥,你今天不是要开会吗?怎么有空过来?”
他冷然,“不用自作多情,我只是过来看看我爸。”
陶然笑,“嗯,他在里面,我带你进去。”
妈妈才是爱花人,柳宅里最常见的就是百合。案上有花就不寂寞,月移花影照窗纱是最宜人的风景。
柳博延的谅解和接受,是给妈妈的宽慰剂,癌症患者心境宽慰,也许比放疗化疗还要管用。
他没有待太久,但这样已经足够了。陶然还有事要办,也从病房退出来。
柳博延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看你这模样又是心事重重的,别等会儿开车又撞上绿化带,撞坏了人不要紧,小心撞坏我的车。”
陶然赧然,前些天开车跟人发生擦碰,她车子的一侧撞上了绿化带,柳博延得知消息的时候,表情像是要吃人。
她坐上他的宾利,对司机道,“麻烦你到华光路放我下来。”
柳博延在她身旁微微眯眼,“华光路?你要去法医中心?”
“你怎么知道的?”
“哼,那条路上也只有一个法医中心是你这种跑法治新闻的记者会去的地方。你又遇到了什么大案,还是又有什么麻烦?”
他太敏锐,连林淑言都因病痛消蚀而没能发现女儿心底压抑的沉重,他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陶然也不隐瞒,“姜禹他们有个案子等着法医结果才能展开工作,我以前跟法医中心的两位老师还算有点交情,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柳博延睨她一眼,沉声对司机说,“就到华光路,法医中心。”
到了地方陶然向他道谢,没想到他却跟她一块儿下车。
“愣着干什么,不是要进去吗?再磨蹭一会儿人家就该下班了。”
陶然错愕,“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大哥你先回去吧,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我等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她把他当车夫?柳博延都懒得跟她置气了,“案子成百上千,先办谁后办谁除了轻重缓急,就是人情世故。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以为凭你那点关系就能帮他们做部门之间的协调?”
“我的确是没有很大把握……”
“没有把握就不要做,要做就得做成。”法医中心门口的台阶他走得颇为费力,陶然上前扶他,被他挣开了。
他的人生信条跟这无法随心所欲的身体相悖,让他连守护一个人都那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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