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水色之夜,硝烟流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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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远方的村落。
那里的房屋虽然简陋,但街道整洁宁静,商贩平和安详,远离喧嚣。
那里的田地虽不肥沃,但农民勤劳淳朴,百姓自给自足,休养生息。
他的眼神愤慨哀恸。那是国王历经五十年的治理才能开创的太平天下。
而今,它出现了。
它浑身赤黄,龙鳞遍布,能从口中喷出烈焰。
它翼展百米,凶猛强悍,所到之处万物皆毁。
它从山洞腾飞而出,经过冰原和荒野,一路飞向王城。
它一个扫尾便将连接峡谷之间的桥梁切断。它不断喷火葬送远处弓箭手的性命。它的吐息能够燃尽一切。这片基业即将被残暴的火焰巨龙摧毁。
年老的国王贝奥武甫已逾七十,不但头发花白,连眉毛和胡须亦是霜花婆娑。但他宝刀未老。垂暮的英雄所拥有的,不仅仅是一把老骨头,更有一颗勇敢的心。
他手持巨镰骑马狂奔,沿火龙飞翔的路径,慢慢拉近彼此。
他将镰刀抛至空中,刀刃一端恰好嵌入它的背脊,锁链一端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他张开双臂,宛如大雕展翅,凌空一跃跳到龙背上。
它不停嘶吼。
为了将他摆脱,它竭尽所能。在错综复杂的枯树林上方低空盘旋,掠过悬崖峭壁和大裂谷。忽上忽下,摇头摆尾。
它无所不用其极,却终究不能令他松手分毫。
他以顽强不屈的毅力耗尽它的吐息。
机不可失。他从腰间拔出宝剑纳格林,咆哮着朝它猛刺过去。
它躲过前两次。他和它互相用致命一击击中对方,在第三次。
他被巨龙咬伤,毒液随伤口渗入皮肉。它被贯穿咽喉,鲜血汨汨涌出染红一片。他持续发力,竟将这猛兽斩首。
最终,他倒在它和自己的血泊里,在剧毒的液体中力竭而亡。
人民哀悼他,追念他。为他建立墓冢,为他谱写诗篇,以铭记国王功绩。他的名字从此永垂不朽,被万代讴歌。
「一代天骄,贝奥武甫,就此陨落……」
————saber贝奥武甫之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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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魔力的洪流不知从何时吹来。没有archer点明的话,谁都不会想到在这场战斗中还会有人加入进来。
这股魔力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聚集成形。
全身都被黑暗遮蔽住的那个servant,竟是一位长裙拖地的女性。这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
她身着质地上好但已经非常老旧的纯黑色礼服,上身合体衬托出蜂腰,下·身宽大呈现圆锥造型,边缘好似渔网。华丽的装束中虽然有一股贵夫人的韵味,但她浑身上下并没有装饰任何珠宝或饰品,只在肩膀上披戴了歌剧风格的披肩,把半透明的黑丝长手套戴在手上。
servant苍白的皮肤和仿佛可以滴出血来的艳唇让她看起来就像活死人,又像是吸血鬼。
这是个被黑暗点缀出轮廓的servant。在枯槁的黑发散乱纷飞之下的那张憔悴面容上,镶嵌着一双因疯狂而泛起红色的血眸。这双萦绕着负波动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英魂,只能看见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仇恨随时都可能像火山岩浆那样喷发。
已经现身的servant们所拥有的华贵和光辉这些要素,那个黑妇人一样也不具备。无论是已经曝露真名的贝奥武甫和爱德华·蒂奇,还是尚不知其姓名的archer,各自都具有值得夸耀的地方。就连傲慢离去的lancer作为一名英灵也是极其高贵的。
但是新出现的这个servant,让人想到的只有“不祥”。
地狱一般的黑色,极端而又可怕。她真的是英灵吗?
“……不知道这家伙是受不了lancer的激将跑出来的,还是被你们战斗时豪迈的碰撞声吸引过来的啊。”
saber听见archer这话紧蹙起眉,不敢有丝毫大意地盯着那名servant。
“这是berserker——没错了吧?”
狂战士,的确如此。
从黑妇人身上释放出来的只有满腔的杀气和怨愤,连其漆黑一片的裙摆都仿佛是由怨恨的呻·吟织成的。在她周围生成的魔力旋风就如幽灵发出的呼啸那般,令人不禁瑟瑟发颤。这样充满凶险波动的英灵的确只可能是狂乱的berserker。
会是怎样的master将这样一头野兽投放到战场上。毫无疑问,berserker的出现和之前那个lancer大不一样。没有master在场上对servant加以约束的话,berserker就会像脱缰的野马那样失去控制。
每个人都知晓这个道理。因此到现在为止,每个人的面目都出奇凝重。
趁着她还未向任何人发起攻势的间隙,在旁守望的梅丽塔斯菲尔和迪尔波里利用被圣杯契约一同授予的master的透视力,仔细把握berserker的能力大小。
不止是在场的master。白尔罗斯也通过archer的眼睛观察到这一点。他对聊天框里的朋树说:
“这berserker不像是路过的。看来会有一番缠斗了啊……”
“嗯,应该不是就这么随便出来的。”
朋树同意他的判断,点了点头。
berserker会突然出现一定有她的理由。还有她的master扫遍了整个公园都没有找到,难道撇下servant在其他地方独自进行着什么活动吗?
白尔罗斯虽然暂时看不见梅丽塔斯菲尔,但他知道saber的master从开战以后就躲在人工湖附近的绿化带里,并未离去。
而真实情况若真如rider所说的那样,他之所以会战斗和御主没有关联,纯粹是个人行为的话,那么至今仍未现身的berserker的master倒是个独立的威胁了。
无法预计berserker的目标是哪位英灵。假如她对archer率先进行攻击,那么saber和rider真的不会乘人之危吗?
在场的每一个人必定都和白尔罗斯一样,以警惕的目光注视着berserker的一举一动。但黑妇人的视线却从一开始就毫不迟疑,用她那鲜血般通红的双眼放出无限光芒,在空间中彷徨游移了须臾后,终于——找到猎物了。
berserker充满怨恨的双眸紧盯着头戴三角海盗帽的那名servant,眼底激烈翻滚的红色就像火焰那样越烧越旺。
“嘶~~~~~!”
仿佛是毒蛇爬行时的嘶叫,又像是从地府之内涌起的妖魔鬼怪的哀嚎。berserker一面从嘴中发出不具任何语意的怪声,一面伸出那巫婆般干瘦如柴的手,使劲朝rider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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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延市的夜晚失去了应有的宁静。市区以东数里,三条路口·交叉的公园上空一反常态得雾霭云集,偶尔还会响起仿若雷声的巨响。现在离深夜仍有段时间,有许多习惯晚睡的人们在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入睡。不过就算他们早已安然入枕,大概也会在梦乡中被时不时传来的不明声音给吵醒吧。
糟糕的是,已渐渐有些人开始打开窗户探头围观了。不能让普通民众清楚事态的全貌,这是圣杯战争设置监督者的重要原因。
为了避免真相被大众探知,精通催眠暗示术的圣职者们在夏绿特的部署下,正紧张地在事发之地外围留守,时刻待命。只要有人从屋里出来,就会有圣堂教会的工作人员上前对其洗脑。还有些人甚至会叩响附近民宅的大门,主动上门对这些目击者进行服务。
绝大部分的流言蜚语这样做就可以消除掉了。对于组织这一切补救措施的夏绿特修女而言,这真是一个忙碌而又不寻常的夜晚。
人工湖那边好像还没有结束,但保密工作已经基本布置完毕,终于到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的时候了。夏绿特松了一口气,在教堂内室一边揉着发疼的额头,一边拉过椅子坐下来,脑子里盘算着等战斗告一段落后得好好和迪尔波里谈一谈。
事态差一点就脱离控制了。在她雷厉风行地制定下“不可于市区进行战斗”的律令后,却仍然有人蔑视法纪,任战火爆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这个,自己焦头烂额了好一会儿。
被郁闷心情充斥着的夏绿特冷静下来,正在座位上小歇。
忽而,她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她站了起来,把头扭向门口望去。
“谁在那儿?”
夏绿特语气生硬地喊道。与她预料相反的是,在一阵轻便的脚步声过后,来者将自己的身影堂堂正正地送入她的视线之下。
从黑暗中出现的男人身影,随着昏黄的灯光一点一点照耀在他身上,让他从难以辨认到逐渐被人看清。终于那个身影令夏绿特忍不住双眼瞪大,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穿着皮夹克和牛仔裤,把防寒手套戴在双手的男人。就长相而言绝对属于上等的这个男人,却看起来精神相当不济,面色很不好。
夏绿特在亲眼看见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和那头乱糟糟的黑发时,心跳停止了几拍。
“……好久不见。我想你一定在这里,就特地过来了。”
这个神秘的男人微微颤颤地嗫嚅着。他说话时伴有浓重的呼吸声,但他的声音却出人意料地柔和。
尽管多年不曾见面,但这熟悉的声音几乎抽离了修女此时站在那里所有的力气。
“……葛兰蒂……竟然是你。”
男人站住了。在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她的时候,犹豫片刻后,这位被称作葛兰蒂的男子终于微微调动面部肌肉,勉强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拥有这种微笑的男子,他的瞳眸深处透着深深的寂寞与哀伤。
夏绿特也仿佛被这层哀伤感染了。她强忍着泪水。
“这么多年你都杳无音讯,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那项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绿特有些混乱地对着面前的男人不停问道。可葛兰蒂没有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用温柔的语气说:
“我经历了很多,也变了很多。”
“这不用你说我也看得出来!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肯相见?!”
再也说不下去了。无法抑制的伤痛冲击着她的心。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从夏绿特的眼眶中渗出,浸润一片。葛兰蒂理解那些泪水的含义。
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在他来到圣母主教堂座之前,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当自己出现在对方面前时,夏绿特会流露出怎样的表情在脸上。葛兰蒂早已准备直视她的责备、怨恨和怒骂。可是当他面临夏绿特的眼泪时,不禁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你应该埋怨我的。”
葛兰蒂好像为了逃避现实,乞求般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然后低垂下头。不料他的话反而让夏绿特感到了羞耻。
为自己轻而易举留下的眼泪,为自己等候多时却没有回报的情感。
夏绿特激动得不能自己,她大叫道:
“埋怨你什么?!埋怨你的魅力让我无法抵挡?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你都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如果一个你爱慕着的人明明一直活着却始终不肯出来和你见面,而是躲着你,你会被置于何地——”
葛兰蒂一言不发,没有任何预兆地抱住了愤怒不已的夏绿特。他抱得很紧,甚至使夏绿特的肩膀感到疼痛。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留恋他的拥抱。紧紧搂住自己的那双手不停地在颤抖。
空虚地睁着双眼愣在原地的夏绿特,耳边传来葛兰蒂微弱的道歉声。
这个时候还在道歉吗?没有别的话可说,只是道歉吗?
葛兰蒂确实变了,变得十分脆弱,变得没有担当只知道逃避。
可她也早就不是五年前的那个自己了。
她用力推开他,用残留着泪痕却凌厉异常的眼神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扰乱我的心神?葛兰蒂,你应该像大家认为的那样死掉的。”
仿佛杀手锏般的一句话,而男人所能做的也只有再次恳切地道歉了。
“对不起。”
夏绿特毫不理会葛兰蒂的悲叹。她擦干眼泪。
“……这五年来只有一个人不相信你死了。迪尔波里——只有他。他认为像你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死在那种任务中的。很傻吧?那个男人。”
“……”
夏绿特的这番话使得葛兰蒂忽然言辞尽失。
退却,厌恶,悲伤以及苦闷,脸庞被这些因素填满。好像他痛恨听到那个名字。
“夏绿特,迪尔波里他……你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站出来安慰我的人。他给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他有着你永远都不会有的勇气!”夏绿特立即回答道,眼中参杂着对迪尔波里的信任,以及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控诉和质问。
她没有想到,五年的光阴彻底改变了葛兰蒂。葛兰蒂也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武断地这样认为。
“我知道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我真的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那个迷恋你的女人早就和你一起离开人世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到底过得怎样,但我真的希望你就这么永远遭罪下去,不止五年。”
夏绿特的这番话让葛兰蒂的眼神变得更加哀痛。他并不知,夏绿特只不过是为了把自己心中还抱着的那丝虚无缥缈的幻想彻底击碎,才说出那些话。
所以他错误地理解了夏绿特的话。他相信她憎恨自己。葛兰蒂认为终于到了揭露自己此番前来的原因。
他抬起手。
“……神啊……”
真希望自己看错了。修女由衷地祈祷着。可葛兰蒂却仿佛扇了她一巴掌似的褪下手套。右手手背上,清晰地刻着鲜红色的令咒。
“怎么可能。天呐——怎么会?!”
葛兰蒂是其中一个master。他带领servant参加圣杯战争。
夏绿特不可思议地抖动着双唇,男人手背上的真相夺去了她的呼吸。令她更无法相信的是,原本三枚合一的令咒在他的手上只余下一道了。
夏绿特的思维还来不及往那两道令咒的下落——这个方向靠拢,葛兰蒂的出现给她造成的冲击确实太大了。
“所以,我必须回来……这次来一方面也是为了补偿没有及时出席会议的过失。另一方面我的确欠你一声对不起。或许,很多声……”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销声匿迹数年之久的这个男人为何没有任何征兆就突然出现在这里。眼下不正有圣杯战争这个大背景吗。
“不过不用担心,夏绿特,我绝不会让他赢的。”
“住口!”
没有任何迟疑的冷酷眼神,夏绿特用燃起怒焰的眼神狠狠地盯着葛兰蒂。好像此时站在男人面前的,只是一名严刑峻法不讲情面的监督者。
“你是来阻止我们的吗?是来和我、和迪尔波里作对的吗?”
“我不会让他近一步误入歧途的。从他手中抢夺圣杯,这是为他好。早晚有一天你也会理解我的。祈祷我获得胜利吧,夏绿特。”
“别说了。你这个背弃教会的……”
想和过去的朋友互相残杀吗?
即使回来也不是因为她吗?
想死吗?
绝望在心中慢慢扎根。
夏绿特深深低下头,她问不出这种话。她的眼眸瞅着自己那仿佛患有帕金森综合症一般不断震颤的手,将它们紧紧地攥住。
“很好,真的很好呢。至少立场确定了。……黑葛原葛兰蒂。不管怎样,我是决定辅佐迪尔波里,帮助他完成任务将圣杯回收的。如果你碍事,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
一条看不见也无法逾越的鸿沟,无声地在二人之间划开了。
葛兰蒂沉默着,感到流淌在浑身的血液越来越冷。
夏绿特她……成长为这样的女人。或许正是葛兰蒂自己,无意间将这个过去总是围在身边打转的少女培养成这样的女人吧。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坦诚。抱歉。”
他分明在温柔地笑着,就像以前那样温柔而又绅士。可为什么却好像随时会泣涕如雨。在这一刻,夏绿特竟有一丝想要上前将他两眉之间的褶皱抚平的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
“告辞了。”
葛兰蒂害怕继续逗留。这句没有得到任何应答的话声落下后,他重新戴上手套,转过身缓缓走远了。夏绿特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不一会儿,机车引擎发动的响声渐渐传入这个杵在原地发呆的修女耳畔。
“………”
不知过了多久,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
她低头捂住口鼻,控制自己不哭出声。但泪珠依旧顺着手指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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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berserker上场并展开攻击以后,众人才意识到rider之前的破坏行为和berserker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在大家都纷纷猜测这名黑妇人的英灵会将哪位servant当做攻击目标的时候,berserker向rider露出了獠牙。
英灵们望着这蔚为奇观的景象,都在顷刻间倒抽一口凉气——
波光潋滟的湖中映照出一片惨白。
不知从哪里瞬间冒出来,无数条盘旋在一起的蛇——不,那些浑身上下遍布伤口、体无完肤地彼此绞缠纠结着的东西,是某种栖息在湖底的丑陋生物吗?
也不是。
虽然外表看起来早就面目全非了,但那些与rider手腕相比稍微纤细一些的触手们,都是人的手臂。
数不清的手臂血肉模糊,覆盖了水面,仿佛随波飘荡的水藻那样密密麻麻,一望无际。
被berserker呼唤出来的妖魔,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这些手臂都差不多长短,其存在本身就已让人无法用语言形容。
那是令人恐怖的僵尸,一边发出哭嚎一边互相撞击着彼此爬出来,织成一片死亡的森林。仔细一看会发现这些僵尸的外形都是少女。
“她们”的身体都腐烂了。从深不见底的眼窝中露出一双双污浊不堪的眼眸,从这些眼眸中渗出阴冷狠戾的气息,让人背脊一阵寒气。
“她们”面无表情,也没有智力,互相之间不存在交流,却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汇聚而起。
“她们”早已冤死或枉死,但阴魂多年不肯散尽,拥有的只是吸血和进食的欲望。
“她们”在berserker的命令下锁定了rider。
它们——
被berserker释放出来的僵尸,步履蹒跚地爬上「复仇女王号」。
和saber缠斗中从半空降落到湖里的这艘主舰,在短时间内就被敌人的步卒占领。现在这种情况,即刻起飞也解决不了问题。
“搞什么……?!”
rider强忍住怒火,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重新握起佩刀进行防御。
此时最狼狈的就是被当做集火目标的rider本人了。
为了使自己在敌人“必中”的宝具【赤原猎犬】的淫威下捡回一条命,他牺牲了左手。整条左臂都被saber魔剑贯穿,血流不止,等于只剩下单臂了。rider的左手没有任何力气,只能用右手的刀进行防守。如果现在双手都能用的话,至少还能拔出别在腰带上的手|枪对僵尸开火,缓解战斗的压力。
可是……
berserker拥有的是无穷无尽的僵尸。
它们占据了主舰。rider不得不以单手持刀与它们厮杀。但失去机动性的白刃战,骑兵这个职阶的优势就丧失掉了。任何人都能看出战斗对rider不利,何况他还有伤。
在岸边观战的saber也看出rider身陷险境。看起来是毫无章法地进行着无脑攻击的berserker,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目标只有rider一人。聪明的servant这时候应该选择明哲保身。但saber会这样做吗?
被召唤出来的僵尸群将rider围堵得水泄不通。那些满脸血泪的亡者尸骸,接连不断地伸出双手朝敌人扑去,其迅猛之势和不寒而栗的外貌让人咋舌。瞬间出现了几十只将rider包围起来。
一刀,将亡尸的头颅削为两半。又是一刀,就让从正面扑向自己的僵尸断裂为四分五裂的肉片。
英灵爱德华也是经历过大小数次战役的人物。在登船战中,和敌人面对面厮杀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此刻从骑兵的英灵喉咙里迸发出来的是因愤怒而热血沸腾的叫喊声。rider虽然陷入苦战,但他的表情既没有出现动摇也不觉得恐惧。在成群结队的魔物之中,他屹立不倒,奋力击杀逼近自己的僵尸。
不能让这些魔物碰到自己,rider下意识地这么判断着。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些一经召唤就自动实体化的僵尸,它们的牙齿和利爪不但具有和刀剑等同的攻击力,攻击更含有剧毒。可以说这是一项富含毒属性的召唤魔术。
berserker这件宝具的秘密在于,单体僵尸对敌人造成相当于d级宝具的伤害并附带毒素效果。这其实没什么厉害的,可真正骇人的就在于这个“尸毒”。
中毒者除幸运和宝具外所有属性下降至e等。衡量英灵强弱的六项指标中会有四项被强行压制到最低。随时间拖延甚至会让人产生精神错乱的幻觉。
每一个僵尸身上都燃烧着berserker的黑魔力。被杀意和憎恨浸透了的黑妇人的魔力。
只要裂开一道口子,给rider身上造成一个细小的伤疤,则万事休矣。
“——够了吧!只盯着我一个人打,算什么啊?”
rider一边紧张地御敌一边十分生气地吼道。发狂之中的berserker当然没有理会他的怒吼。反倒是她接下来的声音让rider一惊。
“……杀……杀……!!”
任谁都是第一次听见berserker说话。
位列狂战士阶级的这个英灵,她的声音就仿佛世间最险恶的诅咒。被剥夺走理性的狂乱英灵无法组织完整的语言,也只是反反复复唠叨着这个短句。
“可恶……!”
破口大骂的“黑胡子”两颊渗出焦躁的汗水。不用说,在空中飘浮着的四艘小船,是无法介入rider与僵尸们之间的战斗的。
“啊啊!”停在肩膀上的鹦鹉也义愤填膺地帮衬着主人叫喊,“讨厌!讨厌!”
berserker的攻击死咬住rider,她的眼中只有rider一人,全然不顾saber和archer。在berserker的授意之下四处扩散开来的僵尸们,全身都聚满了黑色的杀气。
还有办法。心急如焚的rider这样告诉自己。
berserker派出“士卒”将他团团包围,迫使不擅近战的rider展开白刃战,但她自己的位置也就暴露出来了。
也许正是意识到这一点,berserker在周围布置了“亲信”。一个身材论高度和宽度明显比一般僵尸更加高大壮实的怪物,面目狰狞地举着屠刀守护在berserker身侧。不同于其他少女僵尸,是雄性。这个怪物将黑妇人和众人隔离开来。
不过berserker的身边纵然有重兵把手,rider的火炮还是可以一击定胜负的。只要能命中!
然而……
rider先前毫不节制地大量投放宝具,为自己的末日埋下祸根。
master渐渐力不从心。为servant源源不断地供应魔力,是摆在魔术师的资质本就不十分突出的迪尔波里面前最大的难题。
rider战斗所需的魔力和日常开销相比成倍激增。为了从体内的魔术回路中无所顾忌地为servant最大限度地供应魔力,远方公墓高墙上,神父逐渐感到心跳加剧,头也有些晕眩了。
在人工湖那边展开的rider和berserker傀儡们的攻防战,迪尔波里也只能做到最低化的监视。尽管从那张一成不变的冷峻面容上读不出任何难受的意味,但迪尔波里对战局的思考力和把握程度正在一点一点丧失。至于berserker针对rider的原因,现在也没空去细想了。
rider仅靠一只右手挥舞弯刀。saber宝具造成的伤势伴随着逐渐稀缺的魔力越发隐隐作痛起来。魔力消耗跟不上自身所需。本来能够直接对berserker开炮的空中小船一艘接着一艘消失了。
和敌人近距离搏斗毕竟不是rider的长项,更何况还是漫山遍野一拨又一拨不断袭来的敌人。尽管rider凭借不屈的战意打退敌军,可他的遭遇已经越来越危险,还要时刻注意在旁边观战的老对手saber会不会突发冷箭。现在的情形是——rider不但陷入无法挽回的劣势,也无力应对berserker的攻势了。
“……给我……血——”
berserker出人意料地再度开口,低低地嚎叫着,那声音就好像鬼魂贴近地面发出的哀怨声一样。
“哎呀哎呀朋树君!rider被berserker的僵尸军团穷追猛打,连魔力开销都成问题了。天上的小船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哎,dangerous!”
“情况不妙啊……看这个样子rider要败了。”
得知战场情况的朋树说出的断言,让白尔罗斯煞有其事地眯起了眼。
看上去是rider与berserker的单打独斗,其实并不是这样。在他们旁边还有毫发无伤的saber和archer。在弱肉强食的圣杯战场上,在这种战况下只要任何一方助berserker一臂之力,很容易就能让rider出局了。只要是稍微有点远见的master就算没有趁此机会落井下石,也不会让servant进行救援的。观战的saber和archer大概也是由此分析并做出结论吧。他们不出手的行动恰恰默认了让berserker把rider消灭掉。
“rider会成为第一个阵亡,无缘问鼎圣杯的英灵吧?真可惜。”
就像白尔罗斯的回复那样,rider已经腹背受敌。而他的主人迪尔波里根据对战事的冷静把握,慎重地准备行动了。
和魔力供应的问题比起来最先应该保证servant的战力不受到折损。既然rider无法再战,此刻不能再有半点犹豫。
“……”
迪尔波里透过魔术改造的单瞳镜片反复确认rider被围的身影。陷入困境的servant被令咒强迫调回来后,应该不会再坚持战斗,而是对master心存感激吧。rider撤离战场中央漩涡以后,berserker或许还会追击。但那个时候迪尔波里应该早就和rider共同逃离险境了。
刻在右手背上的三枚令咒,其中一道缓缓焕发出亮光。
就在此时——
“啊哦哦哦哦哦———!!”
白尔罗斯还没来得及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的servant就在电光火石间采取了行动。
这一下,让白尔罗斯突然抱起脑袋“啊”地大叫一声。朋树不会听见,但archer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可是差点把白尔罗斯从椅子上震翻在地。
又像斧头又像巨剑的武器出现在archer手中。
据说,这是以海神波塞冬居住的海底神殿的石基为材料制成的石器。
这柄斧剑硕大得随便一击好像就能将人一斩为二。saber的魔剑也好还是rider用来克敌的海盗弯刀,那些牙签般的物件在archer超巨型斧剑面前细小得就跟玩具似的。
魔力在上面缠绕窜动。这虽不是宝具,但也是archer非常称手的常用武器了。
archer用完全与自己巨大身躯成反比的速度疾走着,用斧剑对零落在周围的僵尸狠狠斩去。
撕裂□□的声音和哀鸣声一同响起。
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朝惨叫发出的方向看过去。berserker抬起手,示意rider身边包围圈中的僵尸分出一小部分阻止突进的archer。
战局似乎有所改观。谁都没有想到会有servant愿意帮助rider。迪尔波里带着缓和的表情呼吸着。
archer大刀阔斧地以拔山盖世之势一阵猛砍,滔天的威压呼啸而出。每一击都饱含足够强烈的破坏力。顿时,残肢和腐烂的肉块如花瓣般四下飞起。archer的攻势光是挥臂间产生的气压就令人不敢接近。
但berserker的傀儡是不知痛楚为何物的怪物。它们不会害怕,因此才能无所畏惧地持续和敌人战斗着。在气势汹汹的archer面前,僵尸们自告奋勇地集体朝这名巨汉扑来,像波浪一样把敌人围成好几圈。照理说archer是连一步都没有机会接近身为这些异物首领的berserker的。
从浸染腐尸血水的地面上没有限度地不断涌出魔物。大地化为污泥。不管如何斩杀都会无限出现的恐怖僵尸群,在堆积如山的同伴尸体中徐徐新生。飞溅的脏器被不断搅入战斗漩涡,形成比瘴气还要浓烈的混沌恶臭味。
然而,在面具壮汉的斧剑之下,任何阻力都显得那样渺小。
“咿呀呀呀呀呀呀喂!!”
archer一路咆哮,像伐木般前后左右猛力挥砍着,杀至berserker面前。在他身后的僵尸们就像榨汁机中的水果那般被搅成碎片,而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众人瞠目。berserker瞪大血眸,不可思议地凝视着越来越近的archer。这时候阻挡在双方中间的只有那只大僵尸了。
这只僵尸体型不输给archer,同样也是力大无穷、难以应付的对手。然而无论从它举起刀刃的动作还是挥砍而下的速度来看,在archer面前就好比是慢镜头回放似的。英灵本身的实力和体型是没有任何关联的。看上去是个莽撞大汉的archer,却能以凌驾巨尸数倍的敏捷斩下惊人一击。
只消一个回合,巨尸便连人带刀从身体中间被笔直劈成两段。
“轮到你了——!!”
archer嚎叫着向尸骸的主人挺进,距离不到十米。
berserker感到一股无法承受的力量朝自己迫近。她迅速地往后跳去,及时避开斧剑。
尽管提前做出预判,但archer的攻击就好像没有直接打中,敌人也会被这猛烈的气压影响到一样,在berserker的左小腿上生生割开一长条口子。
黑妇人的左腿瞬时间血流如注。archer斩向她的这一击至少和她相隔五米,却还是令她负了伤。
berserker提前退让使自己保住一条命。托这个福,不然现在可绝不止裙子被划破这样简单了。
“连身份都不报,二话不说就冲出来撒泼,你还真是胡作非为啊。”
archer气宇轩昂地面向berserker,朝地上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僵尸残骸斜瞟去一眼。同时他大力扯下戴在脸部的面具扔在地上,喝道:
“在你面前的就是天神宙斯之子海格力斯!好好认清楚阻挡在你面前的这张脸!狂战士哟,你如果执意干扰两名勇士决斗的话,我会立刻在这里将你击溃。”
archer用满怀凶狠的目光傲然瞪视着咬牙切齿的berserker。就在巨汉的身后——
“击杀这疯婆子的话,也算上我!”saber呼喊道,“风头怎么能被你一人抢了。”
saber尽管没有出手,但他的怒气也早就在rider遭受到伏击的时候便已层层叠起。漂浮的魔剑冷冷地对准berserker。他采取要与archer联手将她淘汰出局的态势,与之对峙起来。
前有archer虎视眈眈,后有saber高悬于半空的魔剑威吓着。看得出来两名英灵都是认真的。愤恨迫使berserker的四肢不停痉挛,紧握拳头的指骨相互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倾轧声。尽管极不情愿,但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berserker停止攻击。她好像认识到自己无法同时对抗数名servant似的,举起干瘦的手指发出指示。下一刻密布在rider周围的僵尸便一举化为幻影。
黑妇人就这么迫于两位servant的威势不再恋战,像黑雾一样消除了实体,一眨眼就逃走了。
无人知晓,berserker在战前就被master下过两道命令——「任何时候都以rider为第一攻击目标」以及「任何时候若有败势便放弃战斗」。残暴的凶兽,意志被这两道令咒支配着。她会撤退并不是听懂了archer的威胁,也不是感受到saber的杀意,更不是害怕那三个servant联手将自己击败。berserker的大脑被master的绝对命令束缚着。
“你们两个真是……我自己完全可以应付的。这下倒好,我该怎么偿还这个人情呢?”
虽然对彼此来说都是一场生死搏斗,但rider看到archer和saber的举动之后却是感动至极。
“不过啊,既然berserker已经退场了,我们可以继续这场战斗直到分出胜负了吧,saber?”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大话了。rider,还是先把伤养好吧。”
尽管rider表现出非一般的斗志和毅力,但聚集在场的人们也并非每一个人都会称赞他的行为。比起左手受的伤,rider魔力稀缺的状态反而更令人堪忧。saber不想落下乘人之危的口实,才会断然拒绝吧。
不过rider听了这话后,却大为不屑。
“胡说八道。我还能再战的……”
“嗯?”
archer和一脸质疑的saber一同对rider投去奇怪的目光。
“哈,好不容易才找到乐子,我可不想让今晚的盛宴就这么惨淡地收场啊。我不会再中你的奸计了,saber。还有你啊archer,你刚才自报家门的魄力跟我有得一比。我也很想试试跟你交战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这个名为爱德华·蒂奇的英灵,生前在最后一次和英国皇家海军的鏖战中,曾身中五枪、被刺二十余刀才气绝。传闻爱德华船长在那场海战中表现出破釜沉舟的气魄,和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他是绝不会因为战局对自己不利就退缩的。
“……”
听完“黑胡子”的话,每个servant他们的master此刻的心情应该都各不相同吧。
archer不但擅自摘掉面具,还把自己的大名报给敌人听。白尔罗斯对此既无语又汗颜。看来离开主人独立在外行动的archer,像这类英雄气概浓重的英灵,还是会在master不在场的时候违抗命令的。
梅丽塔斯菲尔希望战斗就此结束。一来是由于这场混战已经延续了很久,破坏性的风暴给周围环境造成的损害暂且不说,二来,乱斗至今仍未明朗化,乱斗本身让人完全无法猜测其最终走势。圣杯战争的胜利是很难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决定的。
“……!”
rider蓝灰色的眼眸瞬间露出了厌恶的色彩。这位负伤的英灵或许是现在最想要将战斗继续下去的人吧。
但……
隐身的rider的master的命令从远处传了过来。会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archer和saber的救援原本能节省一枚令咒被白白浪费掉。可如今即使到了这个地步,rider仍想再战。迪尔波里只能当机立断了。
“master这家伙,竟然命令我……”被迫按捺住战意的rider冷冷地平息怒火,望着saber和archer,“今晚只能失陪了。期待下次交锋。谁都别想逃,我可是要跟你们这两个家伙一个一个过招的。”
听到rider的挑衅之言,saber十分爽朗地露出虎牙,大笑。
“嘿嘿……那你的脖子可要小心我的剑了!”
“随时奉陪,rider。”
archer也冲他点点头。三方默契地约战后,rider再一次用目光向二人传达了谢意,灵体化消失了。
“那么saber,我们之间要如何决定呢?”archer看着战场上最后一个servant。
“今日之战让我尽兴!你刚才突击berserker的气势,也使我燃起了战意,好想让你的热血洒满疆场啊。不过,本来我是陪master出来办正事的……”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大汉淡然地耸耸肩,满不在意地弯了弯脖子,“你我之间也做个约定吧saber。改日再会!”
决斗在别的时间进行。他们互相确认了彼此之间的约定。
archer最后朝saber看了一眼,然后也化作灵体,随风而去。
英灵们的气息慢慢离开战场。梅丽塔斯菲尔从紧张的情绪中解脱出来,长舒一口气,解除遮人耳目的双重结界,从树后走了出来。
人工湖周边一带满目疮痍,和战前判若两地。
saber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
“master,你没有受到惊吓吧?”
“……”
梅丽塔斯菲尔一脸犹豫,又想摇头又想点头。当rider的炮口悬于高空、saber面临被敌人宝具炸裂的时候,当他挂在船头被敌人如沙袋般肆意甩弄时,她的心脏就仿佛被人捏紧了一样,惊颤着。关于这一点她虽没有明说,但和表面镇定的仪态相反,梅丽塔斯菲尔的红眸目不转睛地紧盯着saber的脸颊。
圣杯战争最初一夜的战斗中,她感受到了saber的坚韧和强大。
“谢谢你,saber。”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对servant报以微笑。saber被她的话弄迷糊了。
这场战斗中,自己并没有获得实质的胜利,master非但不责怪他,为什么反而称赞自己呢。
不过,他很快又喜笑颜开地从梅丽塔斯菲尔的手中拿过行李箱,然后把戴在头上的狼头甩到背后。
一切都恢复到战斗之前。
“我们快走吧。一不小心就耽搁了这么久。还没有为你找到床榻之处呢,master。”
梅丽塔斯菲尔淡淡地“嗯”了一声应答着。saber不但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从他的话语中,她更感受到这个言语粗俗的英灵也不乏拥有刚中带柔的一面。
二人在星光和夜空的陪伴下离去。
archer离开战场后,切断共享知觉的白尔罗斯结束了战事侦查,边伸着懒腰边活动筋骨,把自己紧绷许久的身子靠向椅背。
“首轮战斗就激烈到这个程度。依我看监督者知道这个情况后估计要大发雷霆了吧。”
“……是啊。”朋树扭头去看窗外的星空,感慨着,“圣杯战争……这就是圣杯战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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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如割裂皮肤的尖刀,刮在黑葛原葛兰蒂的脸上。
驾驶y2k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飞速奔驰着,城市中央浓稠的魔力气息在呼啸的风声中慢慢稀释,随之而来的是野外新鲜的空气。
「欢乐杰克小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夜晚的寂静中,没有人发现葛兰蒂孤身离去的踪迹。
刚才servant们激烈交战的绿地公园,竟陆陆续续地招致了五方英灵聚在一起,并引发混战。尽管其中某些细节葛兰蒂没有机会亲眼目睹,但berserker从他体内吸走的魔力证明那场战斗确实发生过。
花了很长时间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现在摩托车的行驶速度比以往大幅度降低了。
葛兰蒂与别的魔术师不同,他没有经过系统训练,掌握的魔术只有寥寥几种。只能被划分为速成的那个群体里。
圣杯战争经过数届,到目前为止「berserker」这一职阶召唤出来的英灵都是力量相对较弱的英灵,以职阶技能【狂化】来强化。
强化的代价非常大,给master带来沉重的负担。在过去的圣杯战争中成为「berserker」英灵master的那些魔术师,好多都是因为控制不住暴走的servant,乃至魔力耗尽自灭。
葛兰蒂很疲倦。
他得到berserker,成为她的主人。不过,在战斗中即使他想在berserker的旁边对她下达战略指示,那个狂暴的英灵也很有可能会挣脱他的控制。
那还不如在开战前就向她一股脑地把指令发布完。御主持有的三枚令咒,葛兰蒂一连用掉两枚。那两道命令,应该可以适用于圣杯战争的任何阶段。
而他自己,则在berserker前方作战时,和过去的故人见了一面。
夏绿特……
还有迪尔波里……
在她心心念念之下被她提及并寄予厚望的那个男人。
葛兰蒂感到自己的心被烙铁印下无法磨灭的痕迹,在他听到这个名字时。
他很累了。
一想到前路漫漫,失落和气馁的情绪便笼罩上来。
得到圣杯,那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只有打败所有的敌人才能实现这遥远的未来。葛兰蒂根本不在乎圣杯,如果做不到最初指定的目标,就算圣杯到手也没有意义。
必须克服所有的困难。在没有成功之前不能倒下。
“——呃!”
突然,葛兰蒂感受到体内有一口气快要冲出口腔。眼前的景致如火焰燃烧般恍惚不均,天旋地转地抖个不停。他立刻把摩托车停下,死死地按住额角。
摇晃着身体,用手微微颤颤地从上衣口袋中取出药丸的密封袋,吞下一颗。
他在路边停了很久,仿佛可以感受到药物蠕动地顺着食道慢慢滑进胃里。
镇定。
想要像寻常人那样时刻保持镇定,这些药是必需品。
葛兰蒂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前照灯照亮的那一小片地面,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点火并按下启动后,转动的涡轮随着转速增加而变得高频。allison-250涡轮发动机发出独特而又尖锐的狂呼声,震撼着荒野的寂静。
飞速翻动的轮胎滑行在冰冷的沥青上。葛兰蒂叹了口气,无意识地又将速度放慢了些。
机车发动时,他在后视镜的玻璃上看见自己映出来的脸孔。
昔日的英姿早已不复,余留下来的轮廓就像饿鬼那般没有神采。
葛兰蒂这才发现,原来当人在真正感到痛苦、绝望和孤独的时候,虽然能忍住眼泪,却藏不住那写在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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