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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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大惊，跪伏于地：“皇上恕罪！臣妾只是一时惊慌，口不择言！”

沈眉庄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不值得？”皇帝怒极反笑，“那是谁贴着朕非要回宫的？”

又逼视一眼沈眉庄，皇帝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发钗散乱的她，心中一阵恶心，见沈眉庄满脸惊恐地搂紧怀中的孩子，皇帝冷笑道：“怕什么？这是朕的骨血，朕还能杀了他？”一把夺过那婴儿。

婴儿霎时大哭起来，沈眉庄惊慌失措，又不敢去抢，语无伦次道：“皇上，他，他是您的儿子啊！”

“朕不缺儿子。”皇帝冷冷道，“他会被记在端妃名下。”

无论其他妃嫔们费多少心思，亦打听不出来那夜发生了什么事。五皇子莫名其妙就成了端妃的儿子，而端妃甚至因为“诞育五皇子”有功被晋封为端良夫人。

至于五皇子真正的生母，沈眉庄，却是一夕之间从宫中蒸发了，好似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不久，沈氏一族亦被皇帝找到了错处，一撸到底。而乱葬岗上，则是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具庶人尸体。

得到消息的后宫嫔妃皆是默然。谁又敢往皇帝的枪口上撞？她们花费大力气收买了在场宫人，也只是得知：沈眉庄难产，莞妃进去陪伴，皇帝不久亦进。随后皇帝勃然震怒，狠狠打砸一番。

临死的沈眉庄，究竟说了多少大逆不道的话让皇帝这样生气？

因着之前刚闹过皇子血脉一事，不少人便暗自疑心是五皇子血脉亦有不对。但此事毕竟太过荒谬，加之皇帝已将五皇子送给端良夫人抚养，所以她们想一想便罢了。

端良夫人身子向来就不好，拖着一个病歪歪又一出生便被皇帝厌弃的五皇子，实在没什么人放在心上。倒是莞妃更引人瞩目些——她大概是因为在场，承接了皇帝的怒火。虽不曾降位分，但皇帝却是亲口吩咐只给她嫔位的待遇。这等羞辱，实在是前所未有！

而皇帝的雷霆之怒还不止于此：没过多久，才被接回京城荣养的甄氏家族，再次被赶了出去。也不强逼他们回原址流放，就是没收了财产，叫他们睡大街去！爱投奔谁便投奔谁吧！其中罪名亦是清楚明白，甄远道私纳摆夷罪女，并以庶女为嫡女婢。

其实何绵绵乃舒太妃闺中好友，这一句摆夷罪女不免有些打先帝的脸。但皇帝盛怒之下也顾不得了。而这两桩罪名，前一条还好说，后一条实在是让人人鄙视了。

以庶女为嫡女婢！什么样的父亲才干出这事来！清清白白养在外头或是带回来充作养女，给人家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就完了？非要这般磋磨人！还好皇上圣明，法外开恩，特送那庶女去服侍舒贵太妃，也是一番造化！甄远道如今在京中人人鄙视，过街老鼠一般，没多久便臊得离京。

然而他的女儿甄玉娆却如同被遗忘一般，长留宫中。

其实甄远道的行为亦叫玉姚受了些挂落。好在季立文待她十分爱重信任，简淑妃娘娘又命人连续请她入宫厚赏，这才压下浮动的人心。其实时到今日，她已感到当初和甄家结亲的行为有些不当。然而玉姚毕竟无甚过错，又温顺知礼，季昭也不介意照看一二。

如今宫中皇后被皇帝勒令“歇着”，太后只顾礼佛，端良夫人又新近得了五皇子，欢喜得手忙脚乱。宫务俱是由季昭一应包揽。她指了恪敬夫人打下手。至于昌妃，她虽有插手之心，然而资历太浅，何况季昭素无纰漏，故皇帝不曾准她协理宫务。

这般叫她独揽大权，若再不安插一二自己人手，便是装过头的傻子了。

太明显的不好做，不然皇后拿回凤印之后必然立刻拔掉，太后那里也不好交代。但重要部门提拔一二自己的心腹，为的办事方便顺手，总是无可商榷吧？再放一些年纪大的宫女出宫，也总是积德的善举吧？里头有皇后的人？本宫可不知道。

明镜是太后派来的人季昭多年前便已知晓，现下她大约是得了对方的授意，也站出来怂恿她“多多安排自己的人手，为二皇子的将来考虑”。季昭自然是斟酌着回答。既不能无欲无求太假，也不能让太后觉得她野心勃勃，短短几句话却是费尽心力。

如今季昭对宫中已有几分掌控力。只要不是泼天大事，便是皇后也轻易奈她不得。数年休养生息的好处，此刻尽皆显露。

然而舒心不过数日，又是一桩新事来了。

皇帝虽因沈眉庄一事迁怒了甄嬛，却还记得她水灵灵的小妹。隔天便赏赐下一对赤金并蒂海棠花步摇给甄玉娆，褒奖她护姐的勇气。

季昭猜测，约莫原著剧情总有些惯性，具象便是在所谓的“纯元光环”上。皇帝一见了肖似纯元的人物，便会有些迷瞪。不过好在过后总能用言语让他醒过神来。

其实皇帝的心理季昭也有几分揣测，纯元在他看来该是个不谙世事的天仙人物。甄嬛如今闹出这么多腌臜事儿，虽未必真，看着毕竟有些嫌弃，坏了皇帝的感觉。突然之间冒出一个长得极像纯元皇后的年轻女孩，性子虽有些孤拐，到底没什么心机，皇帝又怎会不感兴趣呢？

接了赏赐必是要去谢恩的，甄玉娆心底虽不大情愿，到底磨磨蹭蹭过去了。皇帝不过问她一句“怎么不戴着”，她便噼里啪啦就回了一堆“不喜欢金的东西”“花上的海棠姐姐喜欢，姐姐喜欢的东西我绝不染指”，倒让皇帝称赞她脱俗、重情。

然而甄玉娆对着皇帝又怎会有好脸色？她本就不喜这个贬了自己一家、害她受苦多年的皇帝，后来又眼见他不信甄嬛，姐姐明明是被人诬陷的却被他禁足！近日又因为那个叫浣碧的再次抄没了她家的家产……

“宁可嫁与匹夫草草一生，绝不踏入公侯王府半步”的甄玉娆，能看得上他才有鬼！

皇帝因此自尊心不免有些受打击，精神连着几日都颇为萎靡。他摆出这幅脸来，季昭自然不好干看着。

“朝堂之事不好朝令夕改，不然损了皇上威信。”季昭微笑道，“不若皇上找个由头，先解开莞妃的禁足吧？再复了她的妃位待遇，料想这般，玉娆姑娘必然感念皇上心意。”

个鬼。

甄玉娆怎么可能就此罢休？更大可能是继续摆脸子得寸进尺吧。季昭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把甄嬛放出来，顺便在皇帝心中埋下更深的芥蒂。毕竟甄嬛此番不曾被捉多少切实错处，禁足半年之后，皇帝不免会心疼。再说甄玉娆她也是颇为不喜的。

能帮季欢一把，何乐而不为？甄玉娆要是进宫，那乐子才大呢。

皇帝陛下很快给了淑妃娘娘一个惊喜。

一日，皇帝忽然思念四皇子，前去棠梨宫看望。发现他天资聪颖，不由大喜。皇帝晓谕六宫：莞妃教导四皇子有功，解除禁足，恢复妃位待遇。

后宫一片沸腾：九个月大的孩子，如何能看出天资聪颖？皇帝这乃是赤|裸|裸的偏心！

原先还想着四皇子再贵也贵不过淑妃的二皇子，如今一看却是想左了！皇帝分明还偏心甄嬛与四皇子来着。四皇子，才是威胁最大的那个！

——明光宫的淑妃娘娘，摸着自家予湛的小脑门，笑容十分之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