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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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庶女，多是有些畏缩的。不然，就是心思多。

玄汾从未想过，红盖头底下会是这样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那笑容明艳动人，又带着娇羞的晕红，分明是一位万千宠爱的嫡女。玄汾自己便是庶出，亦不喜以嫡庶论人。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感到此前亦有所误。

“臣女季欢。”那姑娘极力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可她的嘴角仍是控制不住地上扬，叫人看了心情便好。

玄汾脑袋一昏，毫无必要地跟着来了一句。

“本王周玄汾。”

果然听见她清脆笑声。只是笑着笑着，脸上又飞出两团娇羞的红晕。

婚后的日子是很幸福的。季欢十分爱笑，高兴起来便会叫他“阿九”或是“小九”。他费尽力气才哄出一声“九郎”，大多也是她咯咯笑着喊的。

有妻子的感觉和没有前的感觉，差别实在太大了。原本就是那样，凑合着也能粗糙地过下去。可是有了妻子，府邸便立刻有了灵魂，开始热闹与鲜活起来。哪怕是一花一木，都都有了生机。

欢儿把家里打理得实在好，他愈发恋家，因为家中终于有了温暖的感觉。当他诧异地问欢儿，原先被当作庶女养，怎么会这些的时候，欢儿并没有露出什么自卑的表情。她淡淡笑着说，季氏女儿，除了入宫之外，从不为妾。因而庶女也是要学着管家的。

这样清贵的门风，倒让他有些神往。想来那不过几面之缘的季家主母也是个大度的女人，才能让欢儿拥有这样的笑容。

很快，欢儿便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亲眼看着她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然后一夕之间扁下去，多出了一团软软的东西。然后那团软软的东西又一天天长大，会笑会叫会闹，会爬会走会跑，那种感觉让玄汾的心软到一塌糊涂，几乎要化掉了。

有妻有女真好，那时他心想。

六哥总是郁郁不乐，玄汾猜想他是有了心上人，几次打探问不出来，他也没空再去纠缠，因为——欢儿又怀孕了。

这次他盼着是个男孩。男孩能继承家业，再说，他们已经有了个女儿，儿女双全该多好。然后他们便可以这般相守着过一辈子。

然而太妃在这个时候把欢儿叫到了宫里，他晚上回府，看到的就是欢儿干巴巴的笑容。她身后站着一大群的美人，浅笑盈盈。

玄汾几乎就要发作了，直到他发现欢儿的指甲都扣进了肉里。

之后他将那些美人原封不动地送回了宫里。欢儿很好，他不需要旁人。

有时玄汾会想，自己实在是幸运。即便指婚，都能碰到这么好的姑娘。

欢儿的这一胎仍是女儿。玄汾不禁有些失望。不过他们都还年轻，总能有孩子的。

二位太妃则是更加不满，只她们并不会将不满表现在明面上。欢儿的姐姐乃宫中风光无限的简淑妃，她们又怎会明着为难于欢儿？

只是私底下常劝着他纳妾。

玄汾仍是推拒。

上回怀孕时欢儿有些伤身，因此再怀上时已是隔了几年。

在她腹中那个小生命快要三月之时，他遇到了甄玉娆。

甄玉娆是在偏远之地长大的，自小颇经历过一番风雨。他钦佩她的坚强。加上她颜色姝丽，品味不俗，又不贪慕荣华富贵，他实在是受到吸引。

亦是为了甄玉娆，他冲动地出言维护了她的姐姐莞妃。

后来玄汾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些称赞还是放在欢儿的姐姐，简淑妃身上更为合适。

然后简淑妃云淡风轻地点出了他和甄玉娆的事情。四两拨千斤。

他不免有种被看穿心事的羞愤，但心中亦有愧疚。他想起家中心爱的妻儿和女儿。

男子纳妾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告诉自己。然而他是立过誓的，只要一个心上人。纵然这誓言连欢儿也不曾告诉，他也不肯去破。他是个男人。

可是心上人……算谁呢？玄汾迷茫了。

他与欢儿之前，算得爱么？

玄汾能分明地感受到，在和甄玉娆说话时他急促的心跳。那么他该是喜欢甄玉娆的吧？

玉娆容颜似先皇后，性情像早年的肃贵嫔，皇上很喜欢她，想要纳她入宫。

当莞妃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一个男人看上的女人，却被别人染指，这种感觉谁受得了？即使那人是兄，是帝王。

本来还没想清楚对甄玉娆感觉的他，一下子就下定了决心。不能让皇兄夺走她！

他慌慌张张去找了太妃，太妃自然是疼爱他的，亲口许诺愿意为他促成此事。

脚步虚浮地回了府，大着肚子的欢儿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

“九郎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不是说一起用膳的吗？”

忽然间他觉得无法面对她了。

欢儿从来喜欢叫他“小九”来打趣，真的急了才会一声“九郎”脱口而出。

是啊，他们说好一起用膳的，他却这个点儿才回来，无怪乎她着急。

“欢儿……”他有些艰涩地开口，却不知如何说下去。告诉她，自己想要纳妾？

“怎么啦，小九？”她已经是如常的笑意盈盈。

他骤然将她拥入怀中。

“欢儿，我运气真的很好很好，才能够娶到你。”

她娇娇地笑着：“你运气还要还要好，因为我还能和你相守一生呢。”

玉娆的影子变得苍白而模糊，眼前最真实的，是妻子明丽无双的笑颜。

纵然怀着孕的她身子日渐臃肿，也是他心中最为温暖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