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绣花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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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灰色的气团突兀的出现，隔开了她和陆秀才的距离。之后这气团又劫持着陆秀才向后飞去，他的身体撞击到墙上，整个人直接昏死过去。

林双儿在第一时刻向身后看去，那里方楠正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身边跟着一块静静漂浮，散发着灰色气息的无字石碑。

“为什么阻止我。”

身边的怨气一下子喷涌出来，林双儿的灵体飞速扑向了方楠。

死亡气息从石碑上弥漫而出，化作不输于【影壁】的防护遮挡在身边。

方楠双眼变得纯白，他伸出手，隔着这层庇护，搭在女鬼身前，静静开口：“能聊聊吗？”

回应她的是一声怒嚎，林双儿双指并拢，猛然向前抓去。包裹在方楠身边的死亡气息全都向内收缩，充满衰败腐蚀气息的气体在保护主人的同时，也在杀伤着对手。作为更高位的死亡力量，死亡气息对于同类灵体的伤害更大。

林双儿的双手像在被火焰所炙烤，发出“滋滋”的声音。

她的身影暴退，然后转身朝陆秀才冲了过去。

死亡气息在方楠的操纵下化作潮水，瞬间包围了林双儿，让她无处可逃。

“对不起，但我不能让你杀他。”

“为什么？”

一声锐利的尖啸，却被周围的死亡气息吸收殆尽。在方楠的控制下，这些死气开始慢慢向中间聚拢，要将林双儿束缚住。

“虽然我不太想说这样的话，但他和被你杀掉的那三个人不一样。他，罪不至死。”

“罪……罪不至死。”

“啊啊啊啊啊……”

这番解释让林双儿更加狂暴，她开始冲击方楠的死气牢笼。

死者之碑上的灰色气息更加浓郁，方楠伸手向前一拉，抽出一把“死棘之枪”。他抬起脚步，一步步进入死气的漩涡里。

“如果你的愿望是杀光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那我不能答应。因为这里的人并不都是坏人，那些慈祥的老人，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你真心能对他们下手吗？”

方楠走到林双儿的对面，他抬起头，看着被死气纠缠住无法动弹的杀人女鬼。

“杀戮是很容易上瘾的，因为人总是能够给自己找到足够的理由。一旦你今天在这里出手，那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束缚着林双儿的死亡之气淡去，方楠单方面解除了控制。林双儿的身体浮在空中，身上被死亡之气灼伤的伤口散发着森森寒气。

“对不起。”

“但如果你想要报仇的话，我可以帮你。”

方楠将手里的“死棘之枪”递过去，然后看着面有疑惑的女鬼，轻轻笑道：“如果你要恨，就把对这个村子的恨意都加持到我身上吧！”

“你想报仇的话，现在就可以。”

主动撤去了周围的死亡之气，无字石碑也变成普通的样子，他放下“死棘之枪”，然后闭上了眼。

没有任何的防护，方楠放开了自己的生命。

林双儿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人鬼两世的记忆，她也依然无法理解这个实力强大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如果只是想要杀死她保护村民，他抬手就可以做到。而如果想要救赎她……

救赎！

怎么可能！

林双儿没有拿起那把“死棘之枪”，闭上眼睛的方楠只感到脸颊处有冷风划过，他睁开双眼，现场只剩下他自己，惨死的吴金生和昏迷的陆秀才。

林双儿没有杀他，也没有杀死陆秀才，但方楠知道他并没能化解女鬼心里的怨忿。

失败了！

左手拇指搭住中指，方楠打了个响指，现场的一切全都恢复原样。

依然是洒满鲜血的屋子，依然是一死一伤的结局，除了周围那些被死亡气息腐蚀的痕迹全都消失不见。无字碑依然静静漂浮在方楠身侧，发出淡淡的灰色光芒。

刚才经历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梦境，也的确是一场梦境。

在林双儿扑过来的那一刻，方楠就已经使用【入梦】这一能力将她拉入了梦境之中。之后他探索了对方的记忆，发现她在无限仇恨之中依然保留着内心的一丝善意。

这份善良，给了方楠另一种完成游戏任务的机会。

他要做的，是在这片梦境里用自己的性命去度化女鬼心中的恨，唤起对方心中的善良。

方楠毕竟不是圣人，如果是在现实里，让他真正舍弃生命去做这样的事情，那就太为难人了。

只是这次失败的话，之后……

回头看了眼死相凄惨的吴金生，死亡气息席卷过去，瞬间将他的尸体消散完毕。

并非见死不救，而是该死。

方楠并非迂腐之人，并不完全强求死板的法律。吴家人做过的事情，或许以此刻的法律来看依然罪不至死，但在另一种层面上他们已经被方楠当成了死人。只是他不会随意出手，而是让当事人对此做出了断。

他能感觉到，那三个人是林双儿心里最大的结。如果他们不死，这个游戏无论如何也无法结束。

理性和感性，他们都被判了死刑，方楠就只好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天空中出现一轮皎洁的月。

“喵！”

一只不大的猫跳上窗台，它的嘴里衔着一只凤尾的金钗。几只灰喜鹊落到方楠身侧，没有一丝畏惧。

“去吧！”

轻轻呼唤一声，那些灰喜鹊便四散离开。方楠走上前从猫的嘴里取下那只金钗放到怀里，然后单手搭在它的头上，轻轻安抚着。

猫咪在方楠手下翻了身体，将柔软的腹部暴露出来，并发出舒适的“喵喵”声。

“你说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其实我如果完全放着不管的话，这个游戏也能完成，而且会完成的更快。”

“可现在这样……”

“它是要我选择吗？”

“这不是第一次，我想应该也不是最后一次。”

“它要做什么？”

轻轻将手拿开，猫咪在窗台上翻了个身，迷惑的看着方楠，不明白对方为何停止了动作。

“既然是我的选择，那我会去完成它。”

走到墙角，方楠将靠在那儿的雨伞拿起夹在怀里，静静的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