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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赵乔安的姑姑赵曼丽打来的,说她父亲赵子俊在非洲视察某个项目时候发生了意外,因脑部严重受伤如今已住进了当地医院的icu。
赵乔安刚听两句脑子便嗡得一声响,慌忙下床的时候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许斯年也正接电话,见状赶紧过来扶她。一低头就看到了她敞开的礼服领口里白皙的皮肤。
他立马转过头去,赵乔安也同时伸手捂住了胸口,两人都有些尴尬。
他们太不熟了,几乎就像是陌生人。但赵乔安眼下却得求助这个陌生人,把她带离这艘庞然大物。
她要回岸边去,她现在要马上回赵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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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斯年很快带着她离开房间去到楼下甲板。赵乔安站在夜风里冻得瑟瑟发抖,抱着自己茫然地看着许斯年指挥人准备快艇。
一直在找她的柴钰和秦峰也追了出来,后者见她要跟个男人上快艇不由急了。
“安安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乔安迅速抬手抹掉了眼泪,跟好友们说明了情况。话没说完就感觉到黑暗里一道目光看了过来,她抬起头发现是许斯年在看她。
夜风里他清冷的声音飘了过来:“走吧。”
带点命令式的口吻。按赵乔安往日的性子都不会理,但今晚她立马乖乖跟了上去。
秦峰也想跟上去,可脚底跟粘了胶水似的动弹不得。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他突然暴躁地啐了一口:“我tm刚才怎么就想立正站好冲他行个礼呢?”
秦峰是典型的纨绔,上学时没少挨老师训。方才许斯年那个样子一下子令他想起了高中时候的教务处主任,又像是家中沉稳又严肃的长辈。
他不解地问柴钰:“这人谁啊,安安干嘛跟他走?别是什么lsp。”
那张脸帅得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柴钰一把拉住他,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那是人家未来老公,能出什么事儿。”
秦峰揉揉眼睛,满脸的不置信。过后又酸溜溜道:“也没多了不起啊,安安干嘛非得嫁给他。”
他这话酸得柴钰都懒得搭理他,白了一眼道:“有一说一,许总还是高出你很多截的。”
说完又开始替赵乔安担心,“也不知道赵叔叔怎么样了。”
赵家除了赵乔安的父亲对她好之外,其他的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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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乔安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礼服上了快艇,夜晚的风凉得刺骨,她整个人不住地哆嗦。
许斯年正在启动快艇,回头见状问道:“冷吗?”
赵乔安颤抖着点点头,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还有烟吗?”
虽然不会抽烟,可这会儿还是想来一根。听说抽烟能取暖,还能让人镇定下来。
许斯年听了这话定定地看了她两眼,随即吐出两个字:“没有。”
说完他解下西装外套扔到了赵乔安怀里。
“披上。”
赵乔安顾不得矫情,用宽大的西装将自己整个人牢牢裹住,然后坐在快艇里发呆。
一直到这会儿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父亲受伤这个事情。
或许姑姑只是说得有点夸张,她爸爸只是受了点小伤,额头被砸了小口子,也可能要缝两针。但只要在医院住上几天就能康复出院。
他答应过要给她庆祝二十岁的生日的。
今天的这个生日宴就是他为她准备的,即便他因为去了非洲无法来现场,可他们说好了要视频连线,要一起唱生日歌。她还没来得及点蜡烛切蛋糕,这个生日也就没有过完。
从小到大爸爸都很信守谎言,这一次一定也不例外。
来不及吃蛋糕没关系,等他好了后她再买一个大蛋糕,就他们父女两个一起吃。
生日,就是得跟最亲的家人一起庆祝才好。她在这个世上的家人除了父亲,也不多了……
赵乔安又抬头看了眼正在操作快艇的许斯年。
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也会成为她的家人。可她跟这个人实在很陌生,没有一丝家人的亲近感。
他甚至不如家里的佣人来得熟悉,而自己却有可能要跟他过一辈子。多荒唐。
夜色里许斯年的身影几乎看不清,赵乔安只能凭借他嘴中烟蒂的火光来判断他在哪里。
这不明明有烟吗?骗子。
一阵夜风吹来,赵乔安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紧接着一整手电筒的光就照到了她的身上。
赵乔安知道是许斯年在看她,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出丑的模样,她默默将外套拉起来罩住脑袋,然后把头低下埋进了膝盖里,强忍住眼泪。
不想当着他的面哭,一点儿也不想。
许斯年早就转过头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在夜色里吹着冷风,一路朝岸边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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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很快靠岸,赵乔安浑身僵硬地钻进来接许斯年车里,坐了一会儿人才活过来。
然后她悄悄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男人的烟早就燃尽,身上有着和外套上一样的烟草味,在封闭的车厢内时有时无。
他正跟人打电话,声音略显低沉,听得赵乔安直犯困。
刚闭上眼睛父亲的脸就出现在了梦里,跟小时候一样,总是冲她笑眯眯。
梦里还有妈妈,特别漂亮的一个人,被光晕整个儿笼罩着,牵着她的一只手慢慢地往前走。
但渐渐的妈妈的身影就淡了下去,变得越来越模糊。赵乔安虽在梦里却清楚地意识到那是妈妈要走了的意思。
妈妈身体一直就不怎么好,小的时候爸爸总带她们出去疗养,找各种环境适宜的地方让妈妈休养。
可家里生意繁忙,父亲不能一直陪着她们,而妈妈也不想和爸爸分开。所以哪个地方都住不长久,最后还是会回到羊城。
赵乔安本以为妈妈可以看着她结婚生子的,却没想到这个愿望还是落空了。
妈妈走的那一天也跟今天一样冷,冻得她眼泪都结住了。以至于有点哭不出来。当时家里亲戚闲话挺多,说她冷酷无情什么的。
只有爸爸站在她身边,一把将她搂住把那些说闲话的通通骂了一顿。
爸爸从来都是这样,谁敢欺负她他就骂他们,从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虽然他对别人很凶,但对她永远很好。就像梦里那样,望着她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但赵乔安突然惊恐地发现,梦里爸爸的脸竟也变得有些模糊。她吓了一跳,有种历史即将重演的错觉,于是下意识便伸出手去,牢牢抓住了对方的手。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停下,赵乔安立马睁开眼睛,发现车子已停在赵家大宅门口,而自己正握着身边男人的手。
男人的指腹有些粗粝,赵乔安眼前闪过刚才在船上时,他手里拿枪威胁潘树生的样子,下意识甩开了那只手。想在外套上擦擦手,却发现那也是他的东西,于是作罢。
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前排的司机不敢看后排一眼,只当作自己不存在。
许斯年像是没看到她方才的嫌弃,只沉声问:“要我送你进去吗?”
声音过于沉肃,不像未婚夫倒更像个长辈。
赵乔安一时有种莫名的安心:“不用了。”
说完她挺直背脊走进了赵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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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乔安跟着来开门的良婶进了自家院子,直截了当问道:“是不是老太太来了?”
“是,还带了二老爷。”
难怪父亲的助理电话一直打不通,姑姑在电话里也有点吱唔。
这些年她在外人眼中是受尽宠爱的赵家小公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赵家远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内里的乌烟瘴气她最清楚。
赵乔安冷冷一笑,走进了客厅。
果然如良婶所说,祖母带着二叔坐在沙发里,旁边二婶打扮得花枝招展,正趾高气昂地望着她。
只有平日里最疼她的小姑快步朝她走来:“安安你回来了,怎么只穿这么一点,冷不冷?”
没等赵乔安回话,她二话赵子健就跳了出来:“你跟她说这些干嘛,她又不是我们赵家人。”
赵曼丽瞪了自家哥哥一眼,赵子健却一脸不在乎:“我有说错吗?亲子鉴定都做了,白纸黑字的你还不信是不是?别因为她叫过你几声姑姑你就昏了了头。她跟这个屋子里的人通通不相干,就是个野种罢了。”
这最后一句说得太难听,连一向不喜欢赵乔安的赵老太太都忍不住轻咳两声,示意二儿子收声。
赵乔安确实不是赵家的人,但好歹是赵家养大的。骂得太难听赵家人脸上也无光。
赵老太太一想到小客厅里那母女,也不愿意让人家看笑话。她站起身走到茶几边,拿起上面的一个牛皮纸袋递到赵乔安手中。
“养你一场,咱们最好好聚好散。你也先别急着闹,把里面的文件看完再说。”
赵乔安从一进屋人就冷得厉害,好像在许斯年车上攒的那点暖意全都没了。她跟祖母向来不亲,因为老太太从来就不喜欢她。
以前她不懂,这会儿算是领悟了一二。
牛皮纸袋里是两封亲子鉴定报告,一封是祖母方念珍和父亲赵子俊的亲子鉴定,报告明确显示两人在生物学上系母子关系。
另一封则是祖母与一名成年女性的鉴定报告,虽然那名女性没有名字,但赵乔安知道那肯定是自己。
看祖母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她已然猜到事情多半就如对方说的那样。
所以他们这是要趁着她爸还没醒的空当,私自跑来清理门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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