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Section.19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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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最强的黑暗女巫来说，找到一个能力低于她的同类并不算是太难。

芙萝拉知道美杜莎一直和自己不对付，可没想到这女人已经胆子大到敢对这么明目张胆地动她的人坏她的事。

有问题，明晃晃的有问题。

如果说恶矮人暴/乱和恶矮人试图绑架白雪公主的事都是这女人搞得的话，那很明显她是知道或者察觉了芙萝拉的计划。

可是不应该啊……明明连那群长白翅膀的天使都不知道她拉红线究竟有什么目的……

除非那女人又用了预言类禁术。

呵，可真是个……不要命的女人啊……

正在赶路的芙萝拉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湿冷无光的地道中，盘踞游动的毒蛇在黑暗中发出“嘶嘶”作响的吐信声响，令人心中发寒。

芙萝拉拉开地道入口之门的时候看见的只有一片黑暗，听见的也只有那诡异的吐信声。

……喜欢养蛇还就叫美杜莎的蛇蝎美人什么的，这种人设可真是让不喜欢蛇的人感觉很不爽。

说起来芙萝拉和美杜莎会结仇，也是因为蛇。

很多年前，芙萝拉的近身格斗还是和现在一样的差，而她的防御魔法可没有现在这么好。

也就是说，那时候芙萝拉皮脆又盾薄，作为黑暗女巫这个危险群体的一员，并不是十分的安全。

同样的，那时候的美杜莎养蛇的技术也还没现在这么6，养出来的蛇也并不算很听话。

这位爱养蛇的女巫对蛇的培养方式就是天天让自己的蛇见血。

而这些以血为食、凶性极强的蛇不仅剧毒，有时候还不听话，有可能造成的后果也是可以预见到的。

死于蛇口的无辜人士多的数不清，黑暗女巫圈子内对这个很会惹事的女巫也是排斥大过于接受。

又不是所有的黑暗女巫都热衷于搞事，她们大多只是千年前那次混乱中生存下来的黑魔法师罢了。

只是大多数具有黑暗魔法天赋的都是阴性体质的女性，所以在黑暗魔法与自然系魔法逐渐灭绝的这段历史长河中，“黑暗魔法师”才逐渐被“黑暗女巫”代替。

芙萝拉与美杜莎最初结下的梁子，也不过是因为某次黑暗女巫集会上，某条不听话的剧毒宠物差点要了芙萝拉的命。

当然只是差点，但是那时候芙萝拉的防御法术还没大成，身体反应速度和体术也是差的可怜，所以也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叭。

而芙萝拉也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那时候真的死了，美杜莎那女人也不会有半分的愧疚，说不定她还会微笑着夸夸自己的宠物真厉害呢:)。

因为黑暗女巫，本就是这样的存在呀……

就算性格和为人处世风格各异，可她们都有着共同的那一分薄凉——千年中被整个世界背叛和驱逐导致的薄凉。

芙萝拉当着美杜莎的面把她那不听话的宝贝宠物一个“黑暗侵袭”腐蚀地骨头渣都不剩，两人就此势不两立。

她们的矛盾在一次次的对立中逐渐加深，尤其是作为同样有预言天赋能力的女巫，她们两人对预言术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使用态度。

不同于芙萝拉的极度克制甚至是排斥使用，美杜莎认为“这是她的天赋所以理应为其带来利益便宜”因而肆意滥用。

预言不了自己，还不能预言别人吗？

参与到他人的命运之中，引诱他们玩弄他们，榨取他们身上的价值，看着他们挣扎却徒劳绝望从而获取快感。

这就是美杜莎的称号是“伊甸园之蛇”的原因。

她通过自己的先知，引诱着他人堕入地狱，为自己获得利益与快感。

所以……芙萝拉也因为她愈发的讨厌蛇类了。

迟早有一天这个滥用预知背负因果的女人会被那些因果纠缠着魂飞魄散，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

芙萝拉在地道中前进的时候这么想到。

等等，不会那个所谓对亨利王子下了“诅咒”其实是预言的恶女巫，也是这个家伙叭？

所以她不仅动了白雪，还试图破坏美女与野兽的故事？

如果不是芙萝拉及时插手的话，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知道了这个预言却无能为力的莉莉丝皇后会被逼到什么程度……

也许，贝儿根本活不到参加舞会那天。

啊啊啊美杜莎这个该死的蛇蝎女人，今天我芙萝拉非得把她的头给拧下来:)。

地道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浓重的黑暗仿佛无尽的深渊吞噬着所有的光亮。

指间指环所亮起的柔柔亮光已经快要无法照清前行的路，芙萝拉只得加大了荧光咒的魔力输入。

然而随着她加大了魔力输出并同时抬起了脚迈出下一步，眼前的景象立刻变成了灯火通明异常华贵的一间餐厅。

……怎么可能有幻术结界能瞒过她的眼睛？

芙萝拉停止了施放咒语的动作，微微眯起了眼。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美味珍馐，温暖明亮的烛火照亮了整个金碧辉煌的房间。

手执金色酒杯的黑发美人坐在长桌主位低头浅笑，脸颊上带着微醉的熏红，显得妩媚又多情。

可惜，美人有毒，致命剧毒。

比起芙萝拉因为长度及地不利行动所以只能盘起的大波浪，美杜莎及腰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卷曲浓密，仿佛缠人致死的女妖般危险又香艳。

“真是好久不见啊……极恶之花……”

她弯如月牙的眸子仿佛溢满了蜜糖的甜美，谁又知道那流转的华光下暗藏了多少罪恶。

“你倒是享受……”

芙萝拉也不跟她客气，三步并两步走到美杜莎的身边，拉开椅子便坐下了。

不过桌子上的美酒佳肴，芙萝拉可不敢动，鬼知道幻境之下那些东西都是什么腐朽的诡异玩意儿。

芙萝拉耳边一直有着时隐时现的毒蛇吐信的声响，提醒着她这纸醉金迷的一切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真实感受过的幻境。

自从她勘破世界根源的真相，了解到根源之母的危机并接受了它的馈赠与请求之后，就很少有东西能迷惑她的眼睛与大脑了。

即使是魔法师，也同炼金术士一样要遵守等价交换的原则，只不过她们交易的对象并不是炼金的真理之门，而是那些充斥整个世界的魔法元素回路系统。

美杜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来交换这样的力量？

“你把我引来这里，总不会是为了让我看你喝酒吧？”

芙萝拉单手撑着脸慵懒地看着似乎真的醉意浓厚的美杜莎，瞟了一眼她脖子上缠绕着的黑色毒蛇，那乖巧异常的毒蛇却令芙萝拉警戒全开。

“呵……那你猜猜~我费尽心思把你引来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芙萝拉定定的看着美杜莎的眼睛。

她那纯黑的双眼中毫不掩饰的写着——

当然是为了……杀了你呀！

满桌的佳肴瞬间被掀翻在地一片粉碎，烛火无风而摇明明灭灭。

以命搏命的战斗只在一瞬间，芙萝拉游刃有余地凭直觉本能挡掉那些被幻术掩饰的毒蛇的袭击。

说实话，美杜莎唯一能让芙萝拉感到一丁点压力与威胁的也就只有这莫名能迷惑她眼睛的幻术了。

可是也就仅仅如此而已，迷惑得了眼睛又如何，她从来不单凭眼睛看这个世界。

闭上眼睛，每一个细微的声响与气息变化、魔力的流动轨迹，芙萝拉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这正是她强大无比的原因之一，作为全系魔法师，她对魔法元素的亲和力与感知力这世界上无人能出其右。

一瞬间，芙萝拉闭着眼微微一笑，她朝向某一个方向抬起手，汹涌的魔力奔入指环。

bingo，抓住你了——

黑暗元素汇聚而成的雾气化作绳索紧缚住那穿着高开叉黑色旗袍的女巫，被强行抽取魔力的痛楚使她发出了惨烈的尖叫。

直接抽干了这女人的雾气绳索像是吃饱了似的抖了抖，将瘫软的美杜莎粗鲁地丢在了地上。

魔力尽失，美杜莎设下的幻境自然也全数破碎。

芙萝拉理了理袖子，幻境消失后这个空间已经变回了湿冷又黑暗的地洞，空气中蔓延着蛇类的腥臭味，搞得芙萝拉很是嫌弃。

她指间举着荧光闪烁走向那个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一般只剩下喘息的气力的美杜莎，蹲下身子抬起了她的脸，然后陷入了短暂的震惊当中。

……她只是抽掉了美杜莎的魔力好让这女人不能反抗而已，怎么这家伙就直接七窍流血了？？？

“咳……看到我这幅样子……你满意了吧……”

美杜莎凄厉的笑着，充血的双眼流下鲜红的血泪，显得狰狞又丑陋。

“我终于付出了代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早料到了这一天对吧……”

芙萝拉沉默着，她确实早就提醒和警告过美杜莎，滥用能力迟早会付出代价。

“你知道我一直在破坏你的那些可笑的计划吧……呵，拯救世界……”

一个黑暗女巫在拯救这注定走向灭亡的世界，多么可笑！

“你的预言能力一直都强于我！可是你向来克制自己，愚蠢地放弃掌控命运的能力……”

“可现在呢？”

美杜莎唇角的鲜血如同永无止境的河流般不断涌出，但她却混不在意。

“你知道了整个世界的命运，也明知那几对可怜的小情侣根本不该有什么好结局……”

真正的、原本的命运线之中，小美人鱼最终因为王子扭曲的爱而绝望的化作了泡沫;野兽王子死在得到真爱前的那一刻;而白雪公主，战死在矮人动乱之中。

原本没有芙萝拉，他们的命运应该是如此。

可芙萝拉来到了这个世界，她是所有命运之外的变数，并且，她插手了他们的命运。

这正是芙萝拉与那两位所做交易的真正内容之一，只有她自己、撒旦和天父知晓。

她自愿背负了所有改变命运的因果，为了换取他们的一个承诺。

可她改变这些，也并不只是为了改变命运线的节点，因为若没有她做的另一件事，世界的命运拐了个弯之后依旧会走向最终的结局。

“你改变那么多了世界命运最重要的节点……你跟我一样，活不了多久了！活不了多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傻逼，芙萝拉自己是异世之人，就算背负这么多的因果，也顶多被世界所排斥而已。

而这排斥，实际上正是能促进她愿望达成的因素之一。

虽然……确实会对她的身体有点轻微的影响，但绝不会沦落到和这个滥用能力破坏命运线的家伙一样的结局。

“你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样子……呵……”

不断吐血的女人看起来狼狈又虚弱，她脸上带着死亡前最后的疯狂与恶毒。

“你以为我是在说笑吗芙萝拉……我看见了……看见了你的命运……就是这个该死的预言付出的代价……把我搞成了这幅样子……”

芙萝拉闻言表情一顿，这才终于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预言命运这种逆天的巫术，除了代价巨大，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限制，那就是施术者无法预言自己的命运。

“想不到吧……我美杜莎居然是为了预言你的命运才迎来了死亡的怀抱……”

所以啊，她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对这个纠缠了百年的死对头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感情。

黑色卷发的女巫已经渐渐失去了生命的光华。

“想要破坏你计划的可不只是我……他们是一个可怕的组织，只不过找上了我而已……”

美杜莎唇角的弧度绝望又恶毒。

“而你那可悲的命运……让我告诉你吧……你这与我同样可怜可笑的家伙……”

明明已经气若游丝到快连正常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可她吐出的话语却无比的清晰，清晰得像是在说出她这一生中最后一个也是最为恶毒的诅咒。

如同诅咒一般的预言。

“假面的女巫拯救了天真与恶毒

可愿望停留在了最初的幻想

镜面中虚伪与真实并存的王子

尖刀斩碎了虹桥掉落人间

你将在他的怀抱中流尽鲜血

迎接天火带来的永恒安宁与末日荣光……”

这就是……她们这些女巫的命运啊……

总是被火灼烧、鲜血流尽而亡，没有人能逃脱。

血液已经彻底枯竭的美杜莎，满足却又不甘心的，闭上了眼。

芙萝拉就那么看着一个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息、尸体诡异的迅速干枯。

而作为满身业障因果的恶女巫，美杜莎的死亡是连灵魂都彻底消逝的湮灭。

尽管是敌人，但不知为何芙萝拉依旧感到了一丝悲凉

这是美杜莎当初走上这条路就注定要付出的代价，她不认来世，只认今生，更何况美杜莎这家伙为祸人间也够久了……已经近千年了吧……

至于她嘴里提到的那个组织……

教皇那边芙萝拉恐怕得尽快赶回去弄清楚状况。

还有……预言中那个“镜面中的王子”……

也许，她要违背自己曾许下的诺言了。

芙萝拉回忆起那深海的魔镜中始终不知身份的俊秀男子，面无表情地朝地洞中施放了熊熊烈火，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九界之内，阿斯加德的天宫里，黑发的王子目送兄长被封印力量流放地球。

神域二王子隐秘地微笑着，掩饰着内心复杂而难以辨明的情感。

似乎过不久又是与那个异界蝼蚁约定见面的日子了？

他漫不经心地想到。

两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命运故事，又开启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