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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娶她。”燕云峤声线平平,方逸却听出来不容反驳的态度。
他接着道,“除了沈倾,我谁也不要。”
方逸只能道,“你爹恐怕把日子都快算好了,要不你跟那姑娘逢场作戏也行,沈先生应当能想得通。”
“逢场作戏······”
燕云峤低低重复了声,随即眼底居然透出点狠劲,“就为了逢场作戏让先生受委屈?做梦。”
方逸忙道,“我可不是来做说客的,我就是跟你打个招呼。你刚回来,这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既然你决心非他不可,那兄弟就只能祝你如愿了。”
端过来桌上后来泡上的茶,吹开了茶叶,方逸叹道,“虽是我贺喜来晚了,你这待客之道也太差了,我都还没喝,自己先喝上了。”
“这茶的味道不好。”燕云峤不怎么爱喝茶,全因着先生挑剔才学着品出来这各种不同,“躁得慌。”
“我又不嫌弃。”
方逸品过之后才惊道,“这不是年初才上贡的朝北新叶吗。······皇上连这都赏给你了,考虑的真周到,知道定国将军曾经常驻北部。”
“你喜欢那就送你了。”燕云峤唤了下人将茶叶打包一份,“我只是尝尝味儿,不怎么好,不是先生喜欢的味道。”
方逸皱起眉头只想打他,奈何从小就打不过,“合着你是因为沈先生不要才给我,压根就没想给我喝是吧。”
燕云峤:“我都让你不用通报就能直接进来我府上了,你还计较这一口茶水。”
“那能一样吗。”
方逸将送上来的茶叶抱在怀里,得了便宜嘴里却道,“你上次走的时候,我要上朝,都没机会送送你。这次你全胜而归,怎么也得好好的招待我一下吧。”
燕云峤:“难道不是你给我接风?”
方逸笑了笑,把茶叶放在另一边拿好了,“你这不赏了不少钱吗?我在刑部可是一点油水都捞不到。”
“你能捞不到油水?”
燕云峤刚伸手去拿茶叶盒子,就被躲开了,“算了,请就请,过两日下朝之后,金玉满楼。”
方逸又想了会儿,看了眼门外立着的小厮,压低了声音凑燕云峤身侧道,“听说这回你在淮州,遇见鬼了。”
“什么?”燕云峤转过头一脸疑惑。
“淮州知府,方临安,死了。”方逸将声音放的更低,“还有你们带回来审问的人,也死的没剩几个了。刑部的人都急疯了。”
燕云峤心上微动,“什么叫遇上鬼了?”
“就是说这事儿,不对劲呗。”
方逸又喝了口皇上御赐的茶叶,“别说是当朝,就算是先帝那会儿,也没出过这么大的乱子,你倒是还好,皇上钦点的钦差将军,根正苗红,不管是出身还是南下,都摘干净了。要是换做在南方当过差的人,这回卷进去,不得大半年都不能安生。”
燕云峤顺着就想到了沈倾,还好,还好沈倾的出身没什么问题。
他都分辨不出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自己生出来侥幸的心理,好似只是很幸运的逃过了一劫,而不是本应如此。
“皇上也对我起过疑心?”燕云峤问道。
方逸:“皇上的心思谁能猜的准。但梳理案件都得经这么一手,就算跟你没关系,你去了淮州,你平了内乱,还打跑了燎南贼子,自然是要清清楚楚的记下来的。”
燕云峤:“其实也并非我打了胜仗。”
“我知道。”方逸又看了一眼门外,燕云峤直接并退了小厮和来添茶水的丫鬟。
这下方逸才明说道,“撞鬼就是陈奉礼说的,就是后来跟你对接的中南援军。”
“我知道。”燕云峤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没见过吗。”方逸道,“哦……但你们肯定见过。就是他的书信上面说的,我也没看过那信,只是听人说,这次回来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跟这事儿沾上关系的人,都活不成。”
燕云峤神色一凝,“你们刑部什么时候还管上风水鬼神了。”
方逸:“话不能这么说,这不都怕死吗。”
燕云峤:“那你不怕?”
“我怕呀。”方逸直拍着自己的胸口压压惊,“我只见过活人的生死,哪敢去想这些。”
燕云峤将茶盖提起来又放下去,随意道,“别自己吓自己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都是人在做祟。”
“你去过淮州,比我清楚。”
方逸道,“也不知道这案子轮了几个人的手,千万别轮到我手上,我还等着今年娶妻呢,不能沾上这晦气。”
燕云峤:”你天天在刑部,就不嫌晦气了?“
“我在刑部也就不到两年,这种事情哪见过。”方逸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直言,“我连砍头都没见过,更别说和这种死人的事情打交道了。”
燕云峤瞟了他一眼,“我杀了不少人,你要不要今晚回去焚香沐浴,明早再去摆个佛。”
“你那是英气,名正言顺。”方逸道,“听说这次方临瑞的府上还藏着玄机,里面放着冒血的白骨。”
“嗯。”
燕云峤淡淡的应,“我还摸过,是个男的。”
转过脸,燕云峤看着他道,“就是刚刚给你倒茶的手摸的。”
方逸手中一松,杯子掉在桌面上撞了一下,茶水倾倒。
“……燕云峤,你干什么!我今晚怕的睡不下就待在你镇安府不走了!”
燕云峤从容应下,提高了音量喊道,“来人,给刑部侍郎收拾一间房,府上最简陋的一间即可。”
……
闹完了送走了方逸,燕云峤却独自在西园里走了走,他想把沈倾放在府上的正房,就住在他的院子里,跟他在一处,沈倾却直接回绝了这事。
先生少有的不肯以他,所以就依着沈倾的意思,还是把新府里的西院留给了沈倾,但吃穿用度样样都是顶好的,修缮的也比自己的院子还要好。
天召的房屋结构,西院一般都是不受宠的妾侍住的,或者是常年用来给外来亲友入住的,不算在宅子里受重视的部分。
他因此把西院立了个门头,写作了”西园“,也将院子里种满了秋冬都能应上景的花草,想着不管寒热也都能有个花草活着,先生也不喜凋零颓败之感。
院子里有一颗长势极好的杏树,是直接从定国府里移栽过来的,那年少时他心高气傲,摘了这杏树枝丫也能做长-枪,回头就准准的指上他刚刚入府的先生。
他把很多的记忆都留了下来,但凡是他能留下来的。
那个装着他默写诗文词赋的箱子,里面放的也越来越多,已经满满的成了一箱。
现在他需要识得字早已经没有了,先生不会再一笔一划教他写了。需要的通读默写的诗篇文献也少了,先生也已经不再需要一句一句的讲给他听,教着他去认去读。
不让旁人动的箱子就落上了浅浅的一层灰。
这时被白皙修长的指节轻拂过箱盖上的灰尘,轻轻一提,居然还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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