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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亲王府守卫森严,萧磷在朝上势力割据,手底下招揽能人,收揽了不少武功不浅的江湖人。

自古江湖与朝堂都不曾有过交集,但凡是江湖儿女,都不问朝政,也不屑于替达官显贵卖命,官宦人家就更加不会招惹上江湖中人,沾上是非,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这要是放在寻常府邸里,哪怕是旁的亲王府邸,也不会,更不敢有这些武艺高强来历不明的人,萧磷把自己在大旗的府上弄成固若金汤的模样,不知道是为了防备还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

常人难近,隔着两堵墙都能察觉到里面巡逻的动静,燕云峤习得是一身战场杀敌以及与人兵器相抗,将门世家的本事。

都是正统门路的正当功夫,御马算得上是高手,正面相敌也落不到下风,可轻功的话,比起江湖人的飞檐走壁,他还是借力使力,只能躲过层层防卫绕着庄亲王府的外墙搜了一圈。

除了阵容令人吃惊的防卫,并没有别的不对劲的地方,一间间的院子扒着瓦片过去,也没有发现沈倾的痕迹,倒是那个晓青,还当真是庄亲王府里养着的人。

他的身份也不允许自己上门拜访,大致摸清楚王府的结构,他又踏月而归,好歹没看到跟先生有关的东西,心头的疑虑好歹是去了一半。

还盘算着除非是武艺相当精湛的人能进到王府里面去,还全身而退,不然就算是请上能人异士,也不能再这里面来去自如。

燕云峤为了求得心安,整整一个月里总得抽上几天拿出来夜探庄亲王府,有两次被人发现,对方来势汹汹,他差点还露了脸,之后王府的守卫就更加森严,不过一来二去,都没有任何跟先生有关的痕迹,他总算是放了心。

沈倾走的时候是春季,那会儿燕云峤还能跟沈倾闲来去扎鱼,如今又一年春季将过,他变得愈加忙碌。

城外二十多里外的地的禁卫军由他接手训练,读了多年的兵书,得过燕家的真传,加上燕平封和爷爷的耳濡目染,莺莺燕燕的大旗城外,懒散下来不算规整自律的禁卫军,也开始很快凝聚起来。

燕云峤把他们□□的刚毅非常,自己也以身作则在军营里常常训练的赶不上晚上回镇安府,索性就在营地外的小村子里买了间房子睡着方便。

天气越来越热,北方勉强控制住的疫情也因为气温的升高而肆虐,年轻的帝王在早朝上叹气。

今年北方的瘟疫会让税收骤减,好在国库充足,能拿出足够的钱来安置灾民,购买药材,只是这药,反反复复的多次派发,却始终没有消息,不见好转。地方开舱放粮,也因为灾民众多,传染的范围一再扩大,导致粮食消耗极大。

明明是放了粮,发了钱,安排了药材分发,疫情还是不轻反重。

“朕想着,是不是应该在太医院里挑几个好点的御医,亲赴北方疫情较重的地方,仔细探查一番,最好能当场就想出来治病的法子。”

萧璃在龙椅上拿目光点着太医院里来上朝的两位首席大臣,“何院使,这件事你尽快确定好人选,”

“陛下,这件事臣以为还需再商议。疫情已经两个月,地方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甚至受了牵连,如今在派人去,只怕是石沉大海。”

“你们太医院里的人,都是举国上下最好的御医,给朕治病开药方的御医,连真龙天子的病都看得,看不得普通老百姓的病?”

“这......皇上,这不能相比啊。太医院早已将症状记录在侧,也一再的推敲药方,如有成效,送去疫区的方子早该生效了。”

“什么意思?你作为太医院首位院使,开不出治疗瘟疫的方子,难道还有理了吗?照你这么说,朕北方三州,二十多万的老百姓,都要活生生的等死吗?!”

醉心工笔的新帝,向来懒散,对政事也疏于勤奋,无功无过,头一次在朝堂之上发这么大的火。

燕云峤站在正三品的列队里,两旁都是窃窃私语,揣测圣意的文臣,他抬起头去看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年轻的脸上明显是天子发怒。

这个帝王太不像个帝王,喜怒不形于色都掌控的不是很好,他都能感觉到皇上单纯的为疫情而烦忧,为灾区的老百姓痛心。

可天召这几年的好日子过的太好了,繁华热闹,歌舞升平,没几个人去看明白皇上的心意。

为臣子的乐于悠闲,做皇上的也无开疆扩土之意,以至于皇上就算是发怒,也纷纷猜测是否是太医院的人做了什么不得皇上心意的事情,扯来扯去居然还能扯到后宫。

燕云峤暗叹。

幸好整顿禁卫军不算难事,不过是花些精力心血,像如今这样的朝廷,他才觉得是个天大的隐患。

太医院的人还在跟皇帝推脱,这一日的早朝拖了很久。

燕云峤耳目清明,隔着老远就能听见急促的马蹄声,而朝上的人直到那马匹冲到了金銮殿外,仰天长啸,停了下来,这才纷纷转过身,探着头去看。

安稳日子过的太久了,战报直送到了皇帝面前,才各自身形一凝。

“叩见皇上——!”

传令兵气喘吁吁,声音嘹亮,喊得整个金銮殿的人都听见了,跪地之后连高喊万岁的时间都没耽误,大声道,“江州八百里加急战报,请皇上过目。”

燕云峤心里一紧,单薄的纸页从太监手里再递到龙椅上的萧璃手里。

瞬时,皇上的拿着纸页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定国大将军燕平封听令,朕令你携兵符,自大旗经仲州南下,领中南大军三万精兵......”

萧璃说话时视线从站在一品前列的燕平封投向后面站着的燕云峤,“击退燎南贼子,还我河山!”

“臣燕平封,领旨。”

定国大将军出列,单膝下跪领了御赐的兵符。

此话一出,安静了瞬间的群臣又相互小声交耳起来。

这一年的天召,时局动荡。

要安稳可能尚需要个几年来平复,但是要打破这歌舞升平,却只需要短短的几个月。

太医院说的其实没错,如果能治好,早该有些成色,可呈上来的却只有一个接一个郡县的牵连,以至于后来封城都封不住逃难的灾民。

疫情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半个北方民不聊生,尸骨烧起来,遇上天一热,死亡的人数太多,堆积起来烧也烧不干净。

原本归于镇压太平盛世的北部连军,燕平封曾经带领的军队,不得已出动强行以兵力封城,抵御外敌的武器,这回听命于皇命,拿刀尖对上了老百姓。

燕云峤原本以为这件事情,皇上会让他去做。毕竟就像庄亲王说的一样,他确实是平过内乱,而且北部连军对他而言,也更加亲切。

然而等了这么久,却也没有到他的头上,而是给了另一个同样位居三品的将军。

眼下紧要关头,皇上动用了定国大将军,原本的北部连军用来强压老百姓,一时不止整合不了,还要时刻警惕着北方蛮夷钻空子,只能从中南大军里分出来人手派给燕平封。

好在北方的蛮夷没有钻空子,东南相邻的燎南却在疫情最重的三伏夏天,趁夜色一举进攻东南。

之前临时驻守的左将陈奉礼年初刚刚回了中南大营,剩下的兵力正在混战,战报上一清二楚写着燎南来战人数约摸四万,通通精兵强器,天召无得力领将助阵,难以对战。地方势弱,淮、江、宁三州及周围四郡两天之类均一一沦陷。

这一番动作大有打通仲州,长驱直入,直逼大旗的阵势。

盛世里没有趁机富兵强军,此时前后受困,居然连人手都不一定够用。不过一场早朝的时间,人人惶恐。

御书房里九五之尊将折子摔的响出来,“燎南的兵都要打到大旗了,这些人还在递折子规劝朕勤勉执政。粮食给了,钱给了,人也派过去了,疫情始终控制不了,这难道是因为朕不勤勉吗?!”

每一次来御书房,总是有要事相谈,不是他为了请职,就是他为了述职,算起来还没有站过的时候。

虽是御赐的椅子,现在燕云峤也坐不住了,起身想去把折子捡起来。

萧璃回头看他,“你如何看?”

燕云峤手里停下来,直起身坐回去,“燎南进攻,定国大将军定能大胜而归。”

萧璃定定看着他道,“朕不勤勉,所以先帝传给我的江山没几年就一盘散沙。”

燕云峤避开这话,实话实说,“北方的瘟疫,是天灾,皇上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其他的,当等眼下局势平定再加考虑。”

萧璃轻笑,“你倒是不会说谎话。”

燕云峤:“皇上要是想听假话,也不必叫我下朝之后来御书房议事。”

“朕没有让你去前线,没合上你的心意。”萧璃将眼前的折子一推,搁下笔。

燕云峤体会不出什么是圣宠,什么是受宠若惊,也没有阿谀奉承的姿态,想的简单,忠心也简单。

于是他回道,“此番击退燎南,乃眼下天召重中之重,让定国大将军去,万无一失。臣初出茅庐,自当不及父亲,皇上决策圣明。”

萧璃:“朕明白,你有建功立业之心。”

如果说目前朝堂的重臣有几个清醒的,那一定会有燕家,包括这个未来要继承大将军头衔的燕云峤,他帝王之道资质平平,全靠一卷圣旨坐上这个皇位,能说上明白话的人也寥寥无几。

还未及燕云峤回话,他叹了口气道,“放心吧,你会有机会的。给你的禁卫军,不是摆设。”

燕云峤略顿了顿,“皇上有什么想法?”

“就算是你父亲,这次恐怕也会吃力,他们都走了,我留你在大旗。”萧璃淡淡道,“万一大旗城外被破,你练出来的兵,能守得住吗?”

燕云峤从椅子上站起来,“皇上。”

萧璃:“朕只问你,能,还是不能?”

身着朝服,燕云峤跪地定声,“臣定当全力以赴,死而后已。”

烽烟四起,这场仗从夏季的三伏天,一直打到了立冬。

北部的瘟疫险情缓和,为除源头,烧光了衣物,横尸四处,连房屋街巷也被烧过,大片良田无人耕种,颗粒无收。

天召十一年,冬至。

燎南分支绕过仲州抢先夺城,进攻都城大旗,镇安将军燕云峤领禁卫军出兵围城。

......

皇上别的地方不好说,但这张嘴好的不灵坏的灵,燕平封打了一辈子的胜仗,五个月也没把燎南的人锤干净。好马无好鞍,兵器不趁手,一边打仗一边还得练兵整顿。

燕云峤跟燎南敌军正面冲突几次,始终在城外僵持不下,好在提前预料到偷袭,狠狠宰了一通。

篝火整夜不灭,燕云峤手里拿着地图借着光亮去看地势。

“将军,今晚能睡个好觉了。”赵定走过来盘腿坐下来,将水壶递给燕云峤。

燕云峤接过来喝了几口,“他们的兵器,比我们的要好上五六倍。”

赵定:“吃的也比咱们好,大老远从燎南运过来的粮草,加上之前在东南三州抢的,都是上好的。”

燕云峤:“现在南北都在出兵,开销大,北方的瘟疫还要整顿,国库空虚。”

“这道理我也知道。”

赵定手里拿着一把从燎南兵将尸体上□□的长刀,利索切开了扒光毛的野兔,“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说都是打仗,他们的兵器怎么强上能这么多?我记得早些年,靖国大将军还在那会儿,有个冶兵部,专门负责军营里的兵器、箭矢、大炮,这才几年,我在禁卫军里就没见过这个。”

燕云峤垂眼在图纸上划了个标记,“当务之急先想想怎么解决对面那些。这些事我会随战报一同回禀给皇上。”

“唉......我是觉得憋屈。”

赵定拿刀背拍拍掌心,摇头道,“太憋屈了。”

四天的僵持,打散了一轮偷袭,缴获了一部分利器,燕云峤几天没合上的眼睛终于可以躺在营帐里稍微休息一下。

才刚睡着,警惕的浅眠就被急报叫醒。

等他听明白过后,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这才吩咐下去让赵定安排好天亮之前的准备,拿上□□带上一队骑兵,御马狂奔,往战场相反的方向入城。

“庄亲王被刺身亡,刺客已经从庄亲王府出逃,意欲出城。皇上有令,命镇安将军务必将刺客捉拿归案,不得放任何人出城。”

风声响在耳边,燕云峤脑海里突然冒出来方逸曾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跟沈先生有过过节的人,都死的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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