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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殿下出过了气,唐窈想同殿下谈一笔交易。”

唐窈冷眼看着祁浔,没有一败涂地者该有的狼狈。

祁浔没有多少意外。她认识的唐窈便是这般,即便是四面困壁,她也能撕出一条裂缝来,夺一寸日光。

让人恼恨,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疼。

“说。”

“三年前的事,若我可以帮殿下出一口恶气呢?”

祁浔嗤笑,眸中凉了几分,“副使大人还敢同我提三年前的旧事?”

“殿下误会了,罪魁祸首是谁,殿下该明白的。”唐窈也不慌忙,她知道祁浔不过是要拿话刺她,心里却明白她要说的是谁。

“若我记得没错,三年前,是你们司密署联合祁洛陷我于死地,怎么?如今要倒戈相向?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那一百五十余人,捏在殿下手里。”

唐窈已与祁浔交锋过数次,时至如今,短兵相接,却仍倍感压抑。因为祁浔总能一针见血地逼她亮出底牌。

祁浔蹲下身来,伸掌捏紧了唐窈的下颔,寒意从眸中渗出,“你以为,我是祁洛?为了内斗,不惜与敌国勾结?”

是啊。祁浔不是祁洛,也不是皇后。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唐窈还是闪过了一丝失落。

“与司密署无关,与南渊无关,是唐窈与殿下两个人的交易。”

唐窈冷面看着祁浔,敛住所有的胆怯和惧怕,她知道,今日若祁浔不答应,她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所以她今日不能露怯。

祁浔微微蹙眉,“你有当初祁洛勾结你们的证据?”

“没有。”

且不说她没有,即便是有,也不会拿出来。司密署不会为了被抓去的细作,而把会给祁洛致命打击的证据交出来。祁浔若彻底倒了,那便再无主张议和之人。即便她要救人,也不能背叛司密署,背叛南渊。

祁浔面有嗤意,“那你凭什么与我谈条件?”

“殿下可听过周瑜打黄盖的故事?”唐窈也不胆怯,只平声道。

“苦肉计?”祁浔眯眼。

“是。”

“你以为对我有用?”

“殿下多虑了。此计是对付皇后与祁洛的。殿下只需配合我演一场戏,剩下的事,唐窈自有办法,无需殿下担心。”

“就为了救秦讯?”祁浔不置可否,只反问一句。一腔怒意已是烈火烹油之势,从心底无端地冒了出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路可以选,唐窈非要选一条满途荆棘的,非要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

就为了秦讯,她不惜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换。

唐窈觉得下巴处的大掌猛然收紧了不少,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却仍道:

“是。我要殿下把秦讯毫发无伤地放了。剩下的一百五十余人,还请殿下刑供过后,至少……留他们一条命。”

“副使大人待下属还真是情深感人,”祁浔冷笑,赌气道,“若我不答应呢?秦讯做了大人那么多年的心腹,知道的可不少。这交易不划算。”

“若秦讯留在南渊,现在已经是司密署副使了。但他还是执意为我来到这里。殿下该明白,这样的人,刑供无用。何必留一个废棋在手里?”

“废棋?看副使大人这般在意这个下属,我倒想知道,若以他威胁大人,大人该如何?”

“鱼死网破。”

唐窈答得太过干脆,没犹豫过一瞬。这副模样,实打实地点着了祁浔的怒火。

“很好。”

祁浔气笑了,用力揉-搓起唐窈鲜红的唇瓣,恨不得揉烂了,让这张小嘴再也说不出口无遮拦的话。

还好唐窈从不擦口脂,否则今日怕是要花了脸。唐窈蹙眉看着祁浔,不明白他今日为何总带着怒气,明明用尽心机,大获全胜的是他,该得意至极才是。大约是终于不必再和自己演戏了吧,因此便也不必再敛着情绪。

唐窈甚是好脾气地任由祁浔动作着,祁浔折腾了半响,却仍未灭下半分的怒气。他薄唇一勾,报复性地说道:“若我只能答应大人一个条件。秦讯和那其余的一百五十余人的性命,大人只能选一个。”

“祁浔!”被祁浔逼成这样,唐窈再忍不住怒气,咬牙切齿道。

祁浔不再说话,唐窈也不肯松口,两个人就那般僵持着。

堂内一时针落可闻,只余今夜并不温和的寒凉春风拉扯着被支起的支摘窗,留下细微的吱呀声。

许久之后,祁浔甩开手,起了身,不再看唐窈。

“起来,回彼姝堂。大人可以一路上慢慢想。”

祁浔快步出了清溪堂,外头的天已彻底黑了下来,今夜风也些大,尚残留着冬日的寒凉,拂于人面,裹着淡淡的花香,也带着属于草木腐土的湿气。祁浔仰头,贪婪地吸吮了几口属于春夜的清冷气息,才勉强压住了心底的躁意,平静了几分。

堂外的怀凌见祁浔出来了,忙跟了上去,一回头见唐窈也跟在后面,整个人和往日不太一样,带了些沉重。

回想上一次折掉的人,怀凌只觉得解气。也不管身后的唐窈,兀自跟上了祁浔。

***

待人都出来了,赵柔桑和绣连等一众丫鬟才回了清溪堂。夜里,赵柔桑谴下了清溪堂一众丫鬟,只留绣连伺候在侧。

绣连替赵柔桑卸着头上的钗环,绸缎般的青丝倾-泄在颈侧,在暖黄灯火的映衬下,折射着温和的光。铜镜之内,黛眉水眸,琼鼻娇唇,只是那双眼睛却带着伤色,没有多少光亮。

“绣连,你也觉得我做错了么?”

赵柔桑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带了丝喑哑。

“公主,别多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绣连执着木梳替赵柔桑顺理着乌发,宽慰道。

“可我就是恨啊,好恨好恨。恨他们,也恨自己,恨这个世道。”赵柔桑似倾诉着,又似自言自语着,不知不觉眼角便又红了起来。

“公主,都会好起来的。公主也不想这样,奴婢知道的。”绣连叹了口气,回忆着大前日傍晚的情景。

三日前傍晚时分,天色已暗下了,两个小丫鬟欲出府办事,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令牌!”

绣连忙从袖中将出府的令牌掏了出来,递给了门口的侍卫,有意遮住了身后另一个丫鬟的身形面貌,“侍卫大哥,我是王妃娘娘身边的绣连,王妃娘娘听丫鬟们说东街上云楼的酱猪肘子做的好吃,便让我们二人替她买回来,晚膳时吃。”

侍卫听罢,相互使了个眼色,挥手放行。

身后乔装成小丫鬟的赵柔桑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两人刚出了王府大门,便听身后一道清冷的的声音响起。

“公主殿下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走了,连招呼都不打,怕是不合适吧。”

二人慌忙回头一看,便见祁浔立在身后,一身墨色衣衫隐在夜色里。

随后,赵柔桑和绣连被侍卫押回了清溪堂。祁浔懒懒坐着,看着跪在身前已怕到发抖的赵柔桑。

“公主可知道,私自出逃该当何罪?”

“殿下……柔桑只是一时贪玩……并……并未想着出逃……”

“哦?”祁浔勾了勾嘴角,一挥手便有婆子上前,毫不客气地一顿拉扯,便将赵柔桑和绣连怀中的金银细软尽数搜出,呈到祁浔面前。

“殿下饶命……柔桑知错……”赵柔桑见细软已被搜出,哭得梨花带雨,只得狼狈地伏身认错。

“在北奕,为妻私逃者,绞。”

绣连忙伏跪求情道,“还请殿下看在两国合约的份儿上,绕过公主一回。”

祁浔丝毫不为所动,续道,“不过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要将此事先告知南渊的,不知到时南渊是会护着公主,还是大义灭亲,再送来一个公主,安抚北奕。”

赵柔桑闻言彻底瘫软了下来。

若此事传回南渊,只怕不必等祁浔动手,南渊就会先行处置。她的皇弟和嫡母何曾怜惜过她。

“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无路可退的赵柔桑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待听完了祁浔的吩咐,赵柔桑忍不住问他,“殿下不是很喜欢窈姐姐么?”

“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必须做个了断。好孩子,你这般记挂你的窈姐姐,她可曾记挂过你?”

赵柔桑一噎,无言以对。

***

彼姝堂内,唐窈安静地跪在祁浔面前,不肯说话。

“副使大人可想清楚了?”祁浔坐在一张宽椅上,眯眼逼问道。

唐窈盍目,“祁浔,你在为三年前的事报复我,是么?”

祁浔面有自嘲,“我若想报复你,你连跪在我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那殿下今日是为哪般?”唐窈摇摇头,她是真的不明白,“秦讯对殿下来讲已无用处,而剩下的人,唐窈只求殿下留他们一命,除此之外,要如何处置,都是殿下的安排。这些东西,对殿下来说已是死棋,但与唐窈做下这个交易,这局便活了。唐窈不明白,殿下为何一定要逼唐窈。”

祁浔今日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因为一股无端的偏执,他想要一个答案。

“副使大人别忘了,这个交易我可以不做。副使大人如今没有同我讲条件的资格。”

唐窈默然。

半晌之后,祁浔已是耐心尽失。

“副使大人,选吧。”

怀凌依着吩咐,将彼姝堂周围的人都谴了下去,只独自一人守在彼姝堂外,只隐隐约约听到两人争吵着什么,随后,似有花瓶茶盏一类被拂落于地,“砰”地一声。

怀凌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便听祁浔带着怒意的声音传出。

“怀凌!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准备三更合一的,结果卡文了qaq……从昨晚卡到现在……

所以先更一章,今晚12点前再更一章,还欠下的那一章明天补吧(明天两章),看在我手速这么菜的份儿上,小可爱们就别跟我算利息惹……

果然,欠债一时爽,还债火葬场……(捂脸)感谢在2020-06-2917:29:33~2020-07-0217:3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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