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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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是剑客的武器。它胜于生命，胜于一切。

非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动自己的佩剑，而叶孤城不得不忍痛换掉剑柄与剑鞘。

他低垂眉眼，端量着变回原样的佩剑，总觉得这把陪伴他多年的宝剑缺失了灵魂。即便剑柄剑鞘外貌、做工、质感与先前的并无区别，可它到底被迫做了“阉割”“截肢”手术，“飞虹”已不再是原来的“飞虹”。

这……真是令人呼吸不畅些微窒息的残酷现实。

当叶孤城的右手再次握住剑柄，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但见剑柄剑鞘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与先前别无二致的花纹。

“……”

叶孤城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这简直像是诅咒，如影随形！

不止他的剑惨遭厄运，他修剪的整齐漂亮的胡子同样逃不开被诅咒的命运。

叶孤城抬手摸了摸一夜过去一点青渣都没冒的下巴，深陷疑云之中。

他该不会永远长不出标志男人成熟性感的胡子了吧？

若说叶孤城多么钟爱留胡子也不然，他之所以那么在乎，盖因他面容秀丽端正，换言之长得太漂亮，格外引人注目。三十岁的人跟二十岁似的，二十五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俊俏的让人移不开眼，甚是缺乏威严。叶孤城是白云城城主，总被人盯着脸看像话吗？

所以，留胡子势在必行。

胡子之于叶孤城，还是挺重要的。

城主大人百结愁肠，真怕到了七老八十也长不出胡子，那会让他反感地联想到不男不女的太监。

然而，叶孤城不愧是叶孤城，纠结了一会儿，便把问题搁置到一边。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胡子究竟长不长得出来这种肤浅的问题上，不如找西门吹雪切磋比划，探讨剑道上的问题。

不远处，叶孤鸿正哼哧哼哧挥剑，挥到第八百八十下，手臂如坠千斤重，整个人如同缺水缺氧的鱼，张大嘴巴粗声喘息。

“继续！西门吹雪十岁便能挥剑一千下，你整整超出五岁，区区一千下算不得什么。”

西门吹雪之所以成为剑神，除了天资卓越外，少不了对毅力的磨炼。

叶孤鸿一点都不怀疑叶孤城的话，似他那样的人不屑骗他。

他也不奇怪叶孤城为何那般了解西门吹雪。

当今世上，叶孤城与西门吹雪是最为匹敌的对手，他们年纪相差不多，性情皆高傲冷漠，且同样的嗜剑如命。他们的武功达到了颠峰，他们的剑法已然超绝，他们虽没有见过面，却了解彼此，只因他们同样的寂寞！

然而，叶孤鸿错了。

叶孤城压根不知晓十岁的西门吹雪能挥多少下剑，他就是随口一说，为了激发小堂弟的斗志而已。可惜，叶孤鸿并不了解叶孤城，就如同别人不了解叶孤城为什么伙同南王世子造反。

叶孤鸿热泪盈眶，腮帮子鼓了鼓，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喉咙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八百八十七，八百八十八，八百八十九……”

他不能放弃！

这是属于他叶孤鸿的坚持与尊严。

他是比不上西门吹雪，但是连十岁的西门吹雪也比不上……太不像样了！

叶孤鸿用力挥剑，一剑又一剑，汗如雨下，严重脱水，身体摇摇欲坠。

叶孤城冷眼旁观，面无表情地想道：“果然拿偶像激励迷弟，最省心省事。”

可怜叶孤鸿，怕是虚脱致死也不知道自己被堂哥坑了。

眼看小堂弟挥剑一千累成死狗，叶孤城终于大发慈悲地吩咐侍女带他下去泡药浴。

*

叶孤城背着手，顶着城中百姓崇敬仰慕的目光，旁若无人地漫步在白云城的街道上。

叶孤城是白云城的城主，行走在外，排场必然不小。

由八名年轻美貌的侍女与俊朗的侍卫前后左右开路是最基本的配置。

叶孤城本身并不喜欢过分张扬高调，可是一城之主出行的排场事关白云城的脸面问题，说什么都不能寒酸。他父亲在世那会儿，哪次出行不坐缀着珍奇宝石的香车宝马，或骑着价值千金的宝马？他这样的已算从简而行。

憨厚朴实的老百姓挥动着手臂，看着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守护神，齐声高喊：“城主大人好，城主大人辛苦了！”

这群城主大人的拥趸呼喊声震耳欲聋，手臂挥动的姿势整齐划一，简直像被不法组织洗脑的邪教徒。儿时，叶孤城还会感到羞耻，如今活了两辈子的城主大人内心波澜不惊，毫无触动。

作为一名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城主，这点赞美他还是受得起的，没什么好羞窘的。

看着一张张洋溢着快乐喜悦的面孔，叶孤城没有自我陶醉沾沾自喜，反而在自省。

不知上辈子他死后，新城主可有善待城中百姓……

叶孤城心情沉重。他清醒地认知到上辈子的自己活得太任性自我，作为白云城主，却没有好好的担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就在叶孤城暗暗发誓，这一世好好当他的城主，不再闲得发慌跟一群蠢货造反，就被人拦住了。

“你就是叶孤城？”

那是一个纤细秀气的少年，穿着黑色武士服，脚踩木屐，右手缠着白布条，虚虚按在刀柄上。

少年是扶桑数一数二的武士——神田一郎。

为了挑战中原高手叶孤城，神田一郎漂洋过海不远万里来到中原。

期间，被风沙迷了无数次眼，走错过无数次路！历经半年的迷路挫折，他不耻下问，经过热心肠的百姓指路或瞎指路，总算完整地到达白云城。

神田一郎在扶桑国很有名气，但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名气已经传到了中原。

不然，这些百姓为何眼神热切地盯着他？

那种犹如仰视天神般的崇敬目光，让神田一郎很是受用。

受热烈气氛所感染的神田一郎抿了抿唇，笑得矜持。

瞧，这就是他神田一郎到中原享受到的待遇。天枫家的矮矬子算个shi，中原人根本就不认识他。听说对方眼高手低目中无人地挑战中原武功六大巅峰高手之一的西门吹雪，大言不惭地放狠话，说十招之内让对方败落，结果装逼不成反被宰。

还是他聪明伶俐，选择叶孤城来挑战。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不一样，西门吹雪奉行的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至今剑下亡魂无数……啧，太血腥。

叶孤城不一样，杀不杀对手看心情。作为大赢家心情显少不快，所以基本上他都会将机会留给对手，自刎切腹还是怎么的随你便。

聪明伶俐的神田一郎当然不会自刎，更不会切腹。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怕疼。

谁还不是小公举呢。

切腹多疼啊，哪有自刎来的干脆痛快，还是中原人聪明啊。对于切腹的前辈们，神田一郎敬他们是条汉子，内心深处的想法……谁切谁傻逼。

所以说，挑战叶孤城，神田一郎可是深思熟虑过的。

比武嘛，输赢不重要，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就好，要嘛非拼个你死我活？

大好人生等着他去享受，他脑子又没病做什么非要寻死？

说他胆小也好，没种也罢，他神田一郎就是如此惜命！

神田一郎昂首挺胸，沐浴在百姓热情的欢迎下，寻找叶孤城。

为什么没有问百姓？

怕被打？

当然不是。

白云城的百姓可没这么粗鲁。自叶孤城十五岁学艺有成，时常有人下战书，当地百姓司空见惯，压根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不是他们对城主大人迷之自信，而是叶孤城至今未曾一败。

叶孤城也不是次次接受挑战，不然来了只阿猫阿狗，他也积极应战，岂不是很没面子？

神田一郎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叶孤城。

对方实在太好辨认。

来之前，师父向他透露他，叶氏一族的人相貌身姿非常显然，一眼望过去，最俊美最耀眼最闪亮排场最大的那个就是他们家族中人。叶孤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论是昳丽的容貌，还是清贵的气质，让绝大多数男人自惭形秽，恨上天为何偏爱他。

只见那个青年漫步于市井之中，整个人自带磨皮滤镜美颜，如宇宙星辰闪闪发光。

他肤色冷白，眼神透着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冷漠。

毫无疑问，白衣青年才是万众瞩目的那个。

百姓瞻仰崇拜谁，火辣的视线看着谁，一目了然。

神田一郎备受打击，一瞬间头晕目眩，身体跟着晃了晃。

他，神田一郎遭到了欺骗！

他，神田一郎这样清新脱俗的美少年不该享有热情的欢迎吗？

害他白白浪费表情！

恼羞成怒的神田一郎脚尖点地，如大鹏展翅飞奔而去。棕色的瞳孔映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燃烧着惊天战意！保险起见，他还是多此一问，“你就是叶孤城？”

“我要与你比剑，可敢接招？”

男人慵懒地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他似冰山雪莲，拒人于千里之外，又似一轮清冷的明月，贵不可攀。

大概只有地大物博夺天地之造化的中原才能滋养出这般钟灵毓秀的旷世美男子吧。

羡慕、嫉妒！

神田一郎眼睛通红，握刀的手紧了紧。

下一刻，端正了态度。

他可不是来恭维对手的，更不是来比美的！

叶孤城看着突然冲上来却被侍女阻拦在外的少年。这张清秀的脸有点熟悉，叶孤城记忆力非凡，很快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少年的讯息。

对方貌似是扶桑挺出名的武士，叫……叫神什么来着？

算了，反正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物，名字忘了就忘了。

败在他手下的人太多，他能记住对方长相，已经非常给面子了。

叶孤城不怎么想理对方。

扶桑人啊，麻烦。自尊心太强，内心脆弱输不起。

挑战过他的扶桑人全部死绝，不是他杀，全是切腹而亡。

场面血腥，极度引人不适。

自两年前，叶孤城就不鸟上门挑战他的武士。于是，总被拒之门外的扶桑武士一致认为叶孤城看不起他们，气得叫骂一通，改换其他目标，比如西门吹雪。

同样是死，干净利落的死在西门吹雪的手中，比切腹来的痛快多了，也算是一种仁慈吧。

叶孤城像上辈子那样应下对方的挑战。

和那些狂妄自大，自尊自负又自卑的扶桑人不同，神田一郎显然是异类。上辈子，叶孤城无视对方下战书，结果神田一郎一直死缠烂打，甚至为了有生之年与他决斗，做出定居白云城的奇葩事。

所以，还是将人赶紧打发走，省的碍眼。

指尖离剑柄只差毫厘，叶孤城犹豫了。

万一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怎么办？

听说扶桑那边的人，有许多变态习俗，像和有血缘关系的人搞不伦之恋啦，比如女忍者都喜欢靠出卖色相“搞”定任务目标。

神田一郎应该没有什么奇葩嗜好吧？

冲着他为了决斗定居白云城的行为，怎么看脑子都不大正常。

但是看人不能以偏概全，总要给对方一个机会不是？

于是，叶孤城果断拔剑，画面意料之中的陡然一转。

日式结构的房间中，跪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令人极度不舒服的阴郁气息。男人垂着脑袋，喃喃自语，说话的语调阴阳怪气。

他的手动了，从怀中摸出一个……红肚兜？

叶孤城：“……”

这多半是送给夫人或哪位情人的礼物，叶孤城让自己淡定一点。

“三叔，您回来啦？”

这时，一位十岁大的男孩推门而进，声音轻快道：“可给我带了礼物？”

男人哈哈一笑，笑声难听的像只被阉了的公猫，“就知道你小子要礼物，我让下人放到你房间中，自己去看。”

“三叔，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在中原买的肚兜。”说着，将肚兜递给了小侄子。

“花样好别致好漂亮，比上次的还精美。”男孩连连赞叹。

“一分钱一分货，这个可是上等货。”

“哇！好厉害！”

叶孤城：“……”

叔侄俩围绕着肚兜展开聊天，聊得津津有味的，叶孤城被雷的不轻。

叔侄俩聊了一会儿肚兜上绣哪种花样最好看的话题，说到激动处，吊着嗓子放声高歌，调子诡异古怪的像在哭丧。

叶孤城：“……”

果然很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