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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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西门吹雪和他不一样，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

叶孤城想通这点，便不再自寻烦恼。

反而是西门吹雪比较在意，叶孤城的那番话发自内心。

那么，叶孤城是不是正如他所言的那样找了情人？

像叶孤城这样的男人从来不缺乏女人爱慕，且他身边美女如云，看上哪个留用便是。他从不缺女人，只要他想要，他的私生活将比陆小凤更加精彩。

虽然上次到白云城做客，叶孤城后院无人，但是如今已过大半年，叶孤城房中留没留人服侍难说。

想到这点，西门吹雪心里颇不得劲儿。

西门吹雪性格极端偏执，假如他认定一件事，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甚至包括他自己。

叶孤城是他认定了十多年的“妻子”，后来发现自己搞错了，表面上看似放下，实则心里未曾放下过。尤其是当他发现叶孤城极可能有了情人，心里便有些不大舒坦，却无可奈何。

叶孤城是男人，终归会有女人，而他也是男人，终归不能娶叶孤城当老婆，不是么？

马车哒哒驶过泥泞的小道，路两旁开满了杏花。

位于半山腰的庄子风景宜人，简直美如仙境。

“这山庄是你的？”

“正是。”西门吹雪掀开布帘，率先下了马车，而后站在一旁，待叶孤城跳下马车，领着对方往庄子里走去。

叶孤城四处看了看，道：“风景不错。”

“你喜欢便好。”西门吹雪道：“这里有三处泉眼，疗效不错，我偶尔过来泡泡温泉。”

叶孤城也挺喜欢泡温泉的。

和朋友一起泡温泉，那便更喜欢了。

泡完温泉，叶孤城一身舒爽惬意，羊脂白玉般的面庞泛着浅浅薄红，西门吹雪留意了两眼，竟觉得男人白里透红的面容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可口诱人。

被突如其来的想法狠狠吓一跳的西门吹雪：“……”

他心虚地移开眼睛，低头看着水面映出自己的面容，脸似乎也是红的，耳尖、脖子，甚至圆润的脚指头都粉红粉红的。

西门吹雪：“……”

大哥不笑二哥，大家半斤八两，他不当那样形容叶孤城。

*

绵绵春雨中，悠扬的琴声自远方传来，如潺潺泉水，如鸣佩环。

熏香缭绕的静室，白衣男子看着棋盘，垂眸深思，指间夹着一颗黑子，久久不曾落子。

另一个稍年轻些的青年盘膝而坐，腿上放置着一把古琴，琴声叮咚，仿佛雪山之上的月华，从指间倾泻而下，神圣而高洁，洗涤着灵魂中的污垢。

青年即西门吹雪抬眸便看到男人线条分明的侧脸，与梦境中白衣男人的面容渐渐重叠。

琴声宛若珠玉落盘，激烈、急切，无序。

叶孤城放下黑子，道：“你的心乱了。”

琴声戛然而止，西门吹雪沉默许久，道：“有一件事情，埋在心中许久，一直想不明白。”

叶孤城道：“可方便透露？”

西门吹雪又沉默许久，方才道：“假若你早早知道自己有个未过门的妻子，你真心拿她当妻子看待十多年，可是突然有一天发现她……”

叶孤城道：“发现她什么？”

西门吹雪颇有些难以启齿，道：“他是男人，你当何去何从？”

叶孤城：“…………”

西门吹雪也学会讲冷笑话了吗？

喜欢了十几年的未婚妻突然性转成和自己一样带把的男人，话本里都不敢这样写。

任叶孤城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西门吹雪讲得是他们俩人的故事。

上辈子他有情人，西门吹雪有老婆，他们喜欢的皆是女人，他是一点也不会往这样奇怪的方向上想的，顶多以为对方在哪儿听到的八卦，亦或者认识的某个悲催的人。

叶孤城心中隐隐有个人选。没错，陆小凤就是那个幸运儿。

“阿……嚏！”

百里之外的陆小凤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着谁在念叨他。

甭管叶孤城内心什么想法，西门吹雪这样问了，作为好知己，他必须给出一个绝佳的解决方案。

换位思考，遇到这样可怕事情的人是自己的话……

“……”

叶孤城好歹活了两辈子，见多识广，非常人所及，尤其这一世因“飞虹”看到诸多奇奇怪怪的事，除了刚开始为变性这个不曾涉及过的新奇元素惊吓住，很快恢复镇定。

论开明程度，一般男人不及叶孤城。

叶孤城身世特殊，小时候接触过太多的新奇事物，也看到过太多的惊奇事情，例如：侍女和宫女，太监和宫女，后妃和后妃，太监和后妃……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都不能使他动容，男男关系算什么？

哪朝没有几个断袖皇帝？

即便不是断袖，也会追随时代潮流豢养几个漂亮的男宠，时不时换换口味。

于是，叶孤城淡定道：“若真心喜欢，何必在意对方性别。”

西门吹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沉声道：“你真这样想？”

叶孤城道：“对。”

西门吹雪若有所思，而后别有深意地看了男人一眼。

叶孤城一抬头，对上西门吹雪那双锐利冰冷的黑眸。此时，那双眼睛深邃幽深的似要将人吸进去，眸光明明灭灭，似有暗潮涌动。

叶孤城：“……”

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自己挖坑把自己埋掉的那种。

叶孤城在温泉山庄小住的第二十日。

天空放晴，万里无云，一只凤凰从西方飞来。

身后拖着长长的烈焰，一头扎进百年梅树中，花瓣簌簌铺了满地。

凤凰化为光点，扭曲变形。

被风吹散，只余【陆小凤】火光冲天的三字落款。

叶孤城：“……”

异象渐渐消失，叶孤城的神情是那样的麻木。

他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世上只有他活在玄幻世界，他该为此感到自豪。

“你又看到什么奇景？”西门吹雪抿了抿唇，压下唇角的笑意。

叶孤城冷漠道：“想笑便笑，不必克制。”

于是，西门吹雪不客气的笑了。

这一笑，当真是冰山融化，铁树开花，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惊天地泣鬼神，神佛为之动容！

叶孤城怔了怔，缓缓道：“你这一笑，又是一副奇景。”

西门吹雪的笑容顿时凝固。

奇景顿时消失。

叶孤城无不遗憾，道：“陆小凤来了。”

西门吹雪知道他方才定是看到了什么，问道：“他又遇到了麻烦？”

陆小凤来了=他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找西门吹雪帮忙。

这差不多已经是思维固定模式了。

叶孤城道：“或许只是单纯的想找你喝酒？”

叶孤城说的没错，陆小凤这次来找西门吹雪，并不是为了请他出手帮忙。解决金鹏王国那桩麻烦事，陆小凤终得闲，以花满楼受到情伤为由，硬拉着对方四处游玩散心。

花满楼：“……”

他对上官飞燕不过丁点好感的程度，哪来的情伤？

陆小凤闻言舒坦了不少，张嘴又说：“马姑娘和你告白，你怎么不接受？”

花满楼道：“她是个好姑娘，适合更好的男人。”

话说的委婉好听，意思还不是对人家小姑娘无感。

陆小凤扬眉道：“这不又失恋了。”

花满楼：“……”

不是他失恋啊。

陆小凤不管，嘴里巴拉巴拉吐出一长串风景宜人的地方。

花满楼这个热爱大自然热爱生活的人可不就心动了。

陆小凤带着花满楼游玩了一圈，结识了一帮新朋友，路过温泉山庄附近，无意中看到带着万梅山庄标志的马车，报上名号打听方晓得西门吹雪在这里。

老朋友在附近，不看望一下怎么说得过去。

“你说，我这趟专门看望西门吹雪，他会心慈手软忘记我还欠他两条‘眉毛’的事？”

花满楼沉声道：“其它事上我很乐观，这件事，我觉得你可以悲观一点。”

陆小凤：“……”

稍微给个安慰说点好听的也行啊！

待陆小凤被下人领到杏花林，看到那道背手而立的颀长背影，“嗷”地一声，惨叫出来。

胡子又保不住了！

“叶孤城！”陆小凤崩溃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朋友虽然开心，可是一想到精心呵护多日的胡子即将不保，伤心、难过、想哭啊！

比起西门吹雪，叶孤城那是相当的冷酷无情，表面跟你笑嘻嘻，但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半点商量。次次辣手摧草，针对他漂亮的小胡子。

叶孤城道：“你在这里，我自然也能在这里。”

陆小凤朝西门吹雪道：“为什么我每次来找你，你总和叶孤城在一起？”

西门吹雪道：“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来的总不是时候。”

早一些，或晚一点，不就赶上叶孤城回房，碰不到对方了。

陆小凤：“……”

陆小凤很好的误会了西门吹雪的意思。

啥？嫌他碍事？打扰了他们俩的好事？

呸呸呸，狗屁的好事。

那是论剑和比划。

话，能瞎说吗？

叫西门吹雪叶孤城知道，一个他尚且对付不来，两个……找死！

西门吹雪没让陆小凤刮胡子，或许他忘了，或许看在陆小凤惦记着朋友的份上，饶过他一回。

叶孤城同样没让陆小凤刮胡子，陆小凤兴致冲冲跑来探望朋友，他这样手下不留情，挺扫兴的。再者，看在陆小凤有趣好玩的反应上，也当放过他几回，让他高兴高兴。

陆小凤果然相当高兴，当即甩着荷包，请高抬贵手的两位朋友吃饭。

客栈离山庄不远，坐上马车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大红披风随着主人行走而翻滚，陆小凤一脚踏进了客栈。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陆小凤？”

陆小凤扭头一看，待见到那个骨子里透着傲气的年轻公子，一脸偶遇朋友的惊喜表情。

叶孤城余光扫过男人那身昂贵的锦缎，与他手中价值千金的折扇，几不可查地挑了下墨眉。看来陆小凤认识不少非富即贵的朋友啊。

西门吹雪显然也发现了点情况，不过和他无关，并不在意。

那边，陆小凤和金九龄续完旧，就带着人过来。

“这是我新交的朋友金九龄，六扇门中三百年来的第一位高手。破案水平比我厉害多了，只要到了他手中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当之无愧天下第一名捕！”陆小凤夸赞道。

金九龄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我早就洗手不干这一行。说到名气，‘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可是不逞多让啊。”

金九龄……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叶孤城顿觉眼前一花。

【一间闺房。

穿着紫红缎子大棉袄的“女人”翘起兰花指，深情投入地绣花。

房间角落歪躺着一个人，双眸紧闭，已没了声息。

令人目眐心骇的是，他的眼睛被绣线密密麻麻地缝上了！

霍地！

“女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长满胡渣的脸。】

猝不及防看到极为辣眼睛一幕的叶孤城：“……”

叶孤城木着脸，木木地转动着眼珠，看向正在称兄道弟互相吹彩虹屁的两位花花公子。

原来他就是非最好绸缎的衣服不穿，喝第一流的酒，睡第一流的女人，坐第一流的车，极致追求完美的绣花大盗金九龄？

没记错的话，金九龄最后死在了陆小凤手中？

原因似乎是为了一个叫薛冰的女人，对方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可惜红颜薄命被金九龄害死。于是陆小凤为了女人报仇，捅死了兄弟……啧。

叶孤城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换做是他，西门吹雪要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杀他，他……愤懑酸涩心碎各种情绪充斥心间。

叶孤城薄唇紧抿，心中极其不悦。

西门吹雪不是陆小凤那等见色忘义肤浅的风流浪荡子，不可能为了女人杀他！

陆小凤和金九龄皆被对方的彩虹屁吹捧的心满意足。

陆小凤一脸意味未尽，道：“我这两位朋友来头可比你我大多了。”

金九龄道：“哦？”

他早就注意到这两位气势卓然的男人，心里也有了猜测，冷峻青年的身份可以说是呼之欲出，另一人的身份却不敢断定。

若不是为了西门吹雪，叶孤城很少踏足江南之地。

武林中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金九龄不认识他太正常了。

陆小凤道：“这位就是……”

金九龄斩钉截铁道：“万梅山庄的庄主西门吹雪！”

陆小凤又道：“这位来头也很大，你可猜出他是谁？”

金九龄沉思许久，脑中闪过一丝灵光，道：“莫非是‘身在天外，剑如飞仙，人也如飞仙’的白云城主？”也只有叶孤城才配有这样的气度！

“对极！”陆小凤道：“他正是南海飞仙岛的‘白云城主’叶孤城。”

金九龄拱手道：“久闻剑神、剑圣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叶孤城但笑不语。

看到那样富有冲击力的辣眼画面，还笑得出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与涵养又攀登新高峰。

说来奇怪，陆小凤除了经常卷入麻烦事中，还经常交友不慎。

他在查案的过程中，总能发现青衣楼红鞋子等一系列神秘组织或势力。

几经波折遇险，又总能发现这些组织的幕后大boss都是他的朋友。建立杀手组织“青衣楼”的霍休，密谋造反的白云城主叶孤城，为当武当掌门建立“幽灵山庄”的木道人……

他的反派朋友中最特殊的大概是金九龄，杀人时别具一格的装扮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恨不能自戳双眼。

金九龄到这里有正事，与陆小凤又聊了几句，便匆忙离开。

陆小凤则继续带着叶孤城、西门吹雪到定好的包厢中吃饭。

花满楼早已等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