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崔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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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抢？”崔姨娘没有想到林黛玉竟然敢真的告诉林如海，林黛玉不是不喜欢说那些话的吗？就是林黛玉身边的丫鬟也多是跟贾敏说，贾敏必定会选择息事宁人。

这么多年来，贾敏素来不多管后院的人，只要她们没有闹腾出事情来，贾敏就是那样。

崔姨娘厌恶贾敏那样不慌不乱的模样，宠辱不惊，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个女人看着夫君有那么多女人，就没有一点嫉妒心吗？

而自己这种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的女子，就非常伤心，还非常讨厌林如海。

崔姨娘恨林如海对感情不忠，恨林家破坏规矩，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因为一脉单传，所以就变了？指不定上天就是在惩罚林家。

“黛玉那么小，吃多了肚子胀，吃两个正好。”崔姨娘还恨林如海的一点，那就是林如海是关心林黛玉，可对方总是有顾不来的，比如总想着儿子，忙着生儿子。

崔姨娘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林如海前世没了儿子，才对林黛玉那么好的。要是儿子晚死一点，那么林如海还会对林黛玉那么好吗？因为没了儿子，把女儿充作儿子养，才找的好夫子吧。

“表哥不是时常说么，让我们不用太拘谨。”崔姨娘道，“怎么，黛玉吃不完的，我等都不能吃吗？”

崔姨娘在偷换概念，这不是吃完吃不完的问题。

“不能！”林如海冷下脸，他没有被崔姨娘的话给糊弄过去。不错，他是相信崔姨娘，想要相信这些人。

那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大人，小孩子则容易被大人忽悠，比如被身边的丫鬟忽悠，被其他奴仆忽悠。

又因为在林如海的印象之中，他的后院一直很和谐，都没有出过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加上林黛玉身边多了一个新去的明娇，林如海自然而然就想着是不是有人在林黛玉的面前说了什么。

女儿以前从来不说那样的话，林如海都记得，女儿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不能吗？”崔姨娘原本还以为林如海说可以，“那是让厨子做过？”

对，这也是林如海做的。林如海以前就是那样的，在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老太太让人把吃食端走，林如海就是那么对贾敏说的。

不敢反驳老太太，老太太让林如海多到自己这个表妹这边来，林如海就来。

崔姨娘不是很想伺候林如海，她心里有人。可她嫁给了林如海做妾，就不能在林如海的面前表现出来，就怕对方伤害她的心上人，也怕对方对崔家不利。

“崔氏。”林如海皱眉，“那不是让厨子重新做过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表哥以前不是都这么说的吗？”崔姨娘笑，“姑母还在的时候，表哥就是让厨子重新做过，年轻人等得起。怎么，现在不成了吗？姑母不在，表哥就变了吗？”

要是林如海真的变了，那么崔姨娘还敬着林如海一些。

真是可惜，林如海就是一个懦夫。

前世，小哥儿死了，贾敏死了，林如海也不知道坚强一些，病怏怏的，很快就跟着死了。

要说贾敏的死，那就是被林如海逼死的吧。林家人就想要儿子，贾敏喝了那么多药，就是为了生儿子，接连生儿育女，毁了身子。

贾敏辛辛苦苦为林如海生儿育女，人没了，林如海那么快就跟着去，以为林黛玉跟着荣国府就会好吗？

真是可笑，不是亲生的孩子，就只是亲戚，说难听一点，再富贵的亲戚，一个孤女住在他人府上，那就是寄人篱下，就容易被当成打秋风的。

明明是别人抢夺了孤女的钱财，还说孤女的不是。

“是觉得妾不能生儿子，就不能吃吗？”崔姨娘步步紧逼，又故作伤心，就看林如海如何说。

“不能！”林如海心里有火气，贾敏就那么带着一双儿女走了，崔姨娘还这边表现出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这让他更加不悦，“黛玉还是孩子……”

“她若不是孩子，便可以了吗？”崔姨娘又问。

“你，让厨子做过。”林如海有种跟崔姨娘说不明白的感觉，感觉这个表妹变了。

对，林如海现在感觉周围的人都变了，仿佛都不是他之前认识的人。

“为什么是我？黛玉不是吃不玩吗？”崔姨娘就抓着这个问题，“她吃不完，不就浪费了，外头多少无家可归之人，多人穷苦之人，多少……”

“够了。”林如海没有那么多同情心，他当官确实也算为民请命，可他真的没有善良到让自己的女儿过得那么苦的地步，“崔氏，你何时变成这样了？”

“何时？”崔姨娘嗤笑，“在你答应姑母娶我的时候啊。”

崔姨娘想到当时的情景，“是不是觉得我当时羞涩，没有说出反驳的话，便是同意了？你们当时说纳妾，可没有在我的面前多说吧。”

“什么？”林如海不明白。

“我心里有人啊。”崔姨娘直接说了出来，她重活一次，不想再过得那么悲哀。

她就是要说出来，就是要让林如海知道。

重活一次，崔姨娘跟前世的想法一样，没有想着要给林如海生儿育女。林如海不配！

“夫人想要和表哥和离，真是不错的选择呢。”崔姨娘道，“表哥一定没有注意到夫人眼底渐渐暗淡下去的亮光吧。”

崔姨娘就瞧见了，贾敏明明不喜欢那些妾室，却还要给林如海纳妾，真是可悲呢。

即便贾敏是荣国府出来的，不也不能按照她心里所想的去做么，就不能不让林如海纳妾。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就该帮助男子管理后院，就该端庄大方，崔姨娘就不喜欢贾敏这一点，同样不喜欢自己的顺从。

林如海再一次看向崔姨娘，这还是自己的表妹吗？

“震惊吗？”崔姨娘嗤笑，“表兄不会真的想等到和离吧，那黛玉呢？和离之人的女儿，她以后如何自处，如何找一个好人家？”

别说什么荣国府，也别说什么林家，和离之人的女儿，就是容易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崔姨娘想自己不是在为林黛玉说好话，只是觉得世人对女子不公罢了。

“为美色，还是为儿子？”崔姨娘问林如海，“林家四十无子方能纳妾，早就被你们毁了。若是无奈吧，夫人有了儿子，你为何又不遣散姬妾呢？若是担心我们无法生活，那便让我们自己选择，是待在林家一处院子，还是出去？”

崔姨娘前世就很想跟林如海说这些话了，今生原本不想说的，却没有想到贾敏说要和离。贾敏都迈出那一步了，那么林如海呢，那么自己呢？

罢了，崔姨娘不想多说，转身离去。

言尽于此，林如海要怪她心里有人也好，要和贾敏和离也好，去跟其他姬妾生儿育女也好，这都是林如海的问题。

“表兄，这么多女子都没有生出孩子，当真是夫人的问题吗？是我们这些女子的问题吗？”崔姨娘走到门口，又扔下这些话。

崔姨娘走了出去，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不大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要这么说。

“您这么说，老爷他……”丫鬟忧心。

“不必忧心，表兄他不可能弄死我。”崔姨娘知道丫鬟在顾虑什么，“他是一个喜欢滥发同情心的人，自觉年纪大，要了年轻漂亮的姑娘，便多疼些。我这样的，跟着他时间长，又是他表妹……有心上人又如何，清白不还是给了他吗？”

崔姨娘不怕，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客厅里，林如海还站在那边，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

崔氏那么看他，那么后院的其他妾室呢？

许是他真的错了，林如海缓缓闭上眼睛，脑中浮现贾敏的面容，想到贾敏说的那些话。

庄子上，林黛玉就想盯着明娇，感觉对方挺有趣的，特别是对方的心里话。

唉，就是经常听不见。

林黛玉也就不多去听了，她想着，每天一滴露水，今天弟弟的，明天自己的，后天再弟弟……那么他们一起，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吧。

“娘亲。”林黛玉忧心的一点，就是自己听不到娘亲的心里话，不知道娘亲高兴不高兴。

小黛玉就端着果盘过来，走路摇摇晃晃的，弄得一旁的丫鬟总是担心林黛玉摔跤。

【唉，有点像是不倒翁啊。】

明娇每次见着小黛玉那样摇摇晃晃的，就想上前搀扶，偏偏林黛玉就不让她扶着。

【千万别摔倒！】

明娇琢磨着，要是林黛玉摔倒了，自己就垫着？

“小仙女不可能摔倒的啦。”林黛玉嘟着嘴道，别总是担心她摔倒，她才不可能摔倒。

林黛玉才这么说，结果一不小心，脚一崴，人是没有摔倒，苹果滚落在地了。

“没……没摔倒。”小黛玉的眼睛都红了，这不算，自己没有摔倒，“苹果摔倒的。”

不是她，是苹果！

林黛玉表示自己站稳了，稳稳的，没有摔倒，是苹果圆圆的，圆圆的才容易摔倒，才滚的。

“圆的。”林黛玉强调，“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