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友人帐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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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妖师们的聚会按照惯例举办时间会持续两天以上,而名取周一通常会在会场留宿一晚,第二日再离开。

这次不知怎么，刚一结束会面便少见的收起了惯有的笑脸，与的场静司分别之后，更是行为反常的径直带领着他要离开这里。

就快要走出会场大门的时候，七濑女士忽然冒了出来，客套笑着以名取想要的东西已经差人去准备,明早便能收到，不如留宿一晚为理由挽留住了名取周一。

除妖师们的聚会举办者为了方便,通常会给远道而来或者有需要的除妖师准备客房，而像有着名取家家主这一层身份的名取周一，在这样的地方会有自己的专属客房。

按照门前的木牌标记找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后,名取周一刚一踏进房门，便目的明确的在摆放了整盘瓷白色酒瓶的矮桌前坐了下来。

韩儡儡这才意识到对方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至于造成心情不好的原因,想也不用想便知多半是因为的场静司的缘故。

类似的情况，在之前参加除妖师聚会时也曾出现过。

的场家和名取家在除妖一事上各自持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在处理与妖怪有关的事情上时,很容易就会产生分歧。

矮桌上的瓷白色酒瓶空了三个时，已经有了醉意的名取周一埋头趴在矮桌上一动也不动。

当他留意到房间内逐渐变的清浅缓慢的呼吸声，以为对方已经昏醉过去睡熟了的时候,名取周一忽然又坐直起身，拿起最后半瓶清酒，一鼓作气的喝了个干净。

见他这般模样,韩儡儡脑中灵光一闪而过，之后微不可见的弯了弯嘴角，悄无声息的再次给可行的折磨方式加上第九十九种。

塞进盛满烈酒的水池里，醉酒而死。

名取周一浑然不觉同个房间里的妖怪正在谋划着如何杀死自己，晃悠悠的站起身放下已经空无一物的瓷白酒瓶后，身上带着清酒特有的冷洌酒香，脚步发飘的走到他身前，面对面的怔怔发起呆来。

为避免被看出些什么，韩儡儡努力目光涣散的放空自己，僵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任由他看。

就在他以为名取周一打算一直盯着他盯到天亮时，对方垂着的嘴角忽然慢慢的上扬了起来，神情柔和至极的轻声说了句真好。

轻飘飘的尾音消散在半空中，韩儡儡还未来的及思索他所说的‘真好’好在哪里时，本就距离十分近的名取忽然抬手抚着他脸上的面具，停顿了一下后，慢动作式的缓缓凑上前来吻在了他嘴角位置，隔着面具仍然可以感觉到温热的一触即分。

韩儡儡有些绷不住表情的嘴角抽了抽，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之后，不由的跑神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此时脸上戴着面具没有露馅。

然而庆幸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便又感觉到脸上的面具被揭开取了下来，随后便有比方才清晰数倍的温软触感从唇上传来，带着些泛涩的酒味儿，两道呼吸不多时便交织融在了一起。

韩儡儡彻底控制不住表情，满是惊诧的微微睁大了些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间的熟悉脸庞，禁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好在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外面传来的躁乱动静打断，同时房间门被叩响了起来。

门外匆匆赶来的仆从惊慌的喊了两声名取先生，听到有人回应后，解释道：“有几只妖怪闯了进来在会场里捣乱，名取先生。”

名取周一应了一声，对着已经恢复呆滞无神模样的韩儡儡叮嘱说道在这里等我之后，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而后便拿起装着除妖工具的袋子向外走去。

房门轻轻开启又合上，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后，韩儡儡眨巴下眼睛，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愣怔，无意识的抬手抚着自己唇边出神。

名取周一对他怀有特殊情愫……意识到这点后，他不可谓是不惊讶的。但这么一来，倒也勉强解释的通对方把他束缚在身边的原因。

奇怪的是，在知道原因之后他并没有产生被冒犯之后的厌恶或者是愤怒的情绪。更多的只是惊讶以及好奇名取周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这种想法。与对方时间不短的朝夕相处里，他竟然没有一次察觉出异样。

就在他努力回想往日相处中名取周一行为举止的时候，走道里传来的匆匆脚步声目的明确的直朝这边跑了过来。

推门闯进来的是变了幅人类模样的斑。

一见到斑，韩儡儡便收起了伪装出的木偶表情，为进来的不是名取周一稍微感到松了口气。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班说着大步走到他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转身便要离开：“我们走吧。”

韩儡儡毫无防备的被扯的向前走了两步，而后停下脚步用了些力气从斑的手里挣脱后，满是郁闷的说道：“没用的斑，我走不了的。”

斑瞬间瞪大了眼睛，就在将要为他的不配合炸毛时，站在它肩膀上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色小旅鼠忽然开口，抖动着长长的胡须说道。

“这位大人说的没错哦，早在遇见大人的时候，小的就发现在您的身上存在着某种强大的契约力量，在这种力量的束缚下，无论跑去多远的地方，只要收到呼唤，就必须出现在主人身边。”

韩儡儡轻轻点了下头，示意旅鼠说的没错。而后想起的场静司曾提到的消耗寿命和神明交换一事，便问它们：“你们知道什么契约需要人类用寿命和神明交换吗？”

旅鼠抖动的胡须忽然僵住，像是被他的话吓到，没忍住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后连忙抬袖掩住嘴巴，闷声闷气的为自己的失礼道歉：“抱歉大人。”

斑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说：“这样的契约，已经没有人类在用了吧。”

旅鼠附和的点点头：“是的，违背规则的契约会对人类本身造成很大的伤害，还存在被契约另一方妖怪妖力污染反噬的风险，久而久之人类便把它列为了禁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关于这种契约的消息了。”

斑打量着他：“该不会……”

韩儡儡在它说出更多之前嗯了一声，看向旅鼠问道：“那你知道怎样可以解除这种契约吗？”

旅鼠两颗黑豆豆似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有些犹豫的说道：“其实……”

“这种契约根本不需要解除。”斑扬起下巴，抱着胳膊看着他说：“它被列为禁术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于会对人类造成像是献祭一样的反噬，人类的生命消耗殆尽后契约就会失效，而身为契约另一方的妖怪在契约失效后吸收了人类的生命力，妖力会变得更加强大。”

听到这样的解释后，自从看见斑就一直挂着的好心情笑脸落了下来，韩儡儡抿了抿嘴：“这样啊……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签订一个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的契约，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听到他这样问之后，斑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敏锐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的旅鼠小心翼翼地回答：“传闻中第一个使用这种契约的人类，是为了借助妖怪的力量报复杀害家人的凶手。”

韩儡儡本想说自己已经确认名取周一为的不是他的妖力，但一抬眼骤然对上斑幽幽望着他的眼睛时，不由自主地把想用来替名取解释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干巴巴的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啊。

斑像是看出了他的口不对心，凉凉笑了一声后又收敛起表情，问他走还是不走。

韩儡儡认真的想了几秒后，说道：“我一直都是要离开的，但不是现在，既然契约会自动解除，又不会对我造成影响，便是再等一等也无妨。”

毕竟现如今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斑听到他的回复后，只说了句那你自己小心，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斑大人真的很担心您呢，一听说您的消息就连忙赶了过来。”旅鼠悄悄地给他传了道妖识：“您多保重，再见大人。”

斑离开不久之后，名取周一便惊慌的冲了进来，在看到他的瞬间时，又变得平静下来。拿起放在桌几上的毛巾随意擦了擦手后，笑着说我回来了。

韩儡儡垂着的眼皮慢慢掀起朝他看了过去，仍是装作一副呆滞无神的模样。

自从从斑那里得知有关于契约的信息后，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隐藏开关一样，蒙在眼前的一层白雾骤然被掀开之后，从未留意到的细节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比如名取周一皮肤里寄宿着的到处游走的壁虎形妖怪的颜色，正在褪色变得浅淡。

再比如一直和名取周一有书信来往的名取族内后辈，称呼名取为老师的人类青年前两天搬进了这座本是只有他和名取居住的宅院。

并且在名取周一有意安排下，那位后辈开始代替名取应邀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

韩儡儡就这么看着名取周一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自己的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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