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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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眠眠被扶到场边休息。

踌躇过后季清宴还是走过去。

“没事吧？”

李眠眠抬头：“学长？你也来看比赛啦，谢谢啊。”

她比赛时其实没注意到季清宴来了。

打完招呼，李眠眠低头和蹲在她身前的裴战交流伤情。

“这里疼吗？”裴战的手按在李眠眠膝上一些的位置。

“嗯，不过现在应该好多了。”李眠眠试着站起身想走动一下，大腿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弯腰皱眉。

“别动了别动了。”闻疏桐伸手扶住她，“你打球干嘛总是那么拼命，高中的时候看你比赛，也是拼到打完站不起来。”

“有嘛，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眠眠和身边人交谈的声音传到季清宴耳中渐渐缥缈起来。

他站着默默地看着李眠眠和裴战、和闻疏桐和她的队友说笑，他静静地感受自己的内心。

像坠进冰冷的海水里一般，慢慢地下沉。

他转身离开，清俊的脸上无甚表情。

李眠眠回过神，发现季清宴不知何时不见了，左右看了看，猜想他大概是有事先走，也就没多想，球队一起去聚餐庆祝，因为闻疏桐带了药箱过来的行为深得学姐们的心，也热情地叫上他一起去。

在餐桌上大家点了几瓶啤酒，玩酒桌游戏，输了的人要说真心话，不乐意说真心话便罚酒一杯。

李眠眠不小心输了一次，桌上顿时响起欢呼。

问她才有意思呢，毕竟两个对她有意思的男生正坐在一张桌子上。

“咳咳——那我问了，眠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一名学姐发问。

“没。”李眠眠坦然地笑。

“诶~”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失望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

然后拿目光去看裴战和闻疏桐，两个人倒是表情都很正常地笑着。

也是，这个时候眠眠说没喜欢的才好，有那就得紧张了。

因为想多从李眠眠口中套点消息，大家都故意坑她。

相处一段时间后大家对李眠眠的好脾气也有数了，这种玩乐性质的“坑”她不会在意。

“哈！又是眠眠，那这次问眠眠喜欢的类型，要具体描述！”

李眠眠脑中一瞬间闪过的是少年清冷的模样。

眉眼冷着，在她看来却不冰凉，甚至有几分柔和，像天阶夜色，有几分如水流动的温柔。

她竟然想到了季清宴。

晃了晃脑袋，李眠眠将画面甩出去。

女孩抿着嘴笑：“我觉得只要在一起很开心，不会有委屈，对我好的人就可以。”

有学姐夸张地捂心：“看见眠眠小可爱心都化了哪里舍得让你委屈啊，这标准也太好达到了！”

不啊，季清宴就很舍得给她委屈受。

说委屈也许不合适，李眠眠其实知道有时候季清宴不是有意的，可是他总是不解释。

第三个问题有点搞事情。

“如果在裴战和闻疏桐里面选一个当男朋友你选谁？一定要选一个的话。”

李眠眠笑着端起酒杯：“我喝酒。”

她确实对裴战和闻疏桐没那种喜欢的感觉。

但是只是交朋友她很乐意，一开始是想着也许相处久了就有感觉了，反正现在还没。

一顿饭欢乐地吃完，裴战在分送女生回寝室的人员时主动分自己去送李眠眠和白舒。

至于华大的闻疏桐，自然是叮嘱他自己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谢谢华大的学霸今天来看我们，以后常来啊~”

腼腆清秀的闻疏桐很招女篮其他人喜欢。

“这个药箱你拿回去吧，洗完澡记得喷一点，如果还是觉得疼得去医院。”走之前闻疏桐细心地叮嘱李眠眠。

李眠眠看着唠叨的闻疏桐忍不住笑了一下。

闻疏桐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匹温顺的骏马，优雅又有点可爱。

是草食系的男生。

“国庆节你要回容城吗？”

“嗯？”闻疏桐反应了一下，“你要回去吗？”

“我想回家，我要回家看我的狗。”

闻疏桐回答得飞快：“那我也回去。”

嘴快之后，脸红了下。

因为是送李眠眠和白舒两个人回宿舍，裴战没说什么，上楼梯时，白舒问李眠眠对哪个人感觉好一点。

李眠眠回答不上来，还有点担心地反问：“同时和两个男生关系这么近是不是不太好？别人会不会觉得我是很坏那种女生？”

白舒：“……白瞎了你这张脸，就算是挑选又怎么样，能不能有点骨气，他们乐意追你，又不是你主动勾着。”

-

季清宴坐在寝室里，单手划拉手机。

他刷到李眠眠的朋友圈，是今天比赛的合照已经聚餐的照片。

【新生杯首战告捷！谢谢男篮谢谢从华大跑来加油的疏桐，我爱我的神仙队友们/爱心】

很活泼的语气，几乎可以想象出她说出这些话是什么样子。

不过朋友圈李眠眠一向只发日常生活，微博才是她随意发泄情绪的地方。

季清宴每天晚上睡前都会例行看看李眠眠的微博，她每天都会发两三条，讲自己的情绪。

【@死后自会长眠眠：新生杯首战还是有点点紧张，不知道燕大高手多不多，希望打得轻松一点】

【@死后自会长眠眠：那裁判就是个憨的，进攻犯规一个不吹，没看见我都快被撞死了？？？气死我了，大腿被撞青真的痛呜呜呜，还好st带了药，st就是天使呀】

【@死后自会长眠眠：今天被问会喜欢的类型竟然又想到他，我怕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清醒一点啊！！！其实理性分析st挺好的，性格好又善解人意，笑起来很温柔，不会让人委屈，而且大家都是容城人呀各种饮食爱好都很像，只不过喜欢这种事太玄学了，不来电就是不来电】

手指悬在最新的一条上，季清宴的眸色渐渐深邃。

他有些痛苦地仰头，靠在椅背上。

是了，可以完全确定，李眠眠也有前世的记忆，但对李眠眠来说，与“季清宴”相关的记忆里，大概没什么美好的。

既然彼此都记得前世的因果，就更不能逃避，如果假装自己没有前世的记忆，费尽心思重新得到李眠眠的爱，那是更可恶的人了。

季清宴走到阳台上，拨通尚琼华的电话。

“……再帮我一次好么，母亲。”

-

李眠眠在比赛完第二天吃午饭时突然接到尚琼华的电话。

电话里，尚琼华语气亲昵，仿佛真的极为想见她：“这个周末来家里玩吧，到了吃蟹的季节，正好定了一批，之前和你母亲聊她说你特别喜欢吃螃蟹，我就想到你。阿姨好久不见你，很想你呢，眠眠。”

李眠眠受宠若惊又头皮发麻。

她想到辛香上次说的话，不能一直拒绝，可以去，然后暗示自己有男友了一类。

于是答应下来。

于是国庆节前最后一个周末，李眠眠将在季家度过。

周五晚上还有一次迎新晚会的排练，迎新晚会要做的准备确实很多，国庆节回来后就要正式演出，李眠眠计划着国庆节回容城好好把舞再练几遍。

从排练厅出来，看见站在外面等的季清宴，李眠眠微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学长久等了，刚刚艺术学院的老师指导我改了几个动作，多费了点时间。”

季清宴当然知道，他一直站在二楼看，看见李眠眠排练完才出来等着。

“没事，我也才到。”季清宴看着面前笑着的女孩心情复杂。

不知道将一切摊牌后，她还肯不肯给自己好脸色。

“走吧，开车到云山叠翠得一个多小时。”

“为什么要周五晚上过去……”李眠眠小声嘀咕。

就算邀请她吃螃蟹也该周六早上去中午到。

“我母亲的意思是一起过个周末。”季清宴解释。

李眠眠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立刻闭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上车后她没和季清宴搭话，季清宴也专心开车没和她聊天，于是李眠眠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玩手机。

车内只有导航的播报声。

李眠眠玩手机觉得有些疲倦，便放下手机，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季清宴的手机上。

他手机正放在正副驾驶座中间的一个支架时，李眠眠一斜眼就能看见屏幕。

“累了吗？可以睡一会儿，大概还有三十分钟到。”

“没有啦，就是想放下手机让眼睛休息下。”李眠眠笑。

季清宴的手机通知栏突然跳出一条微博的推送。

只看得见简略信息。

【@死后自会长眠眠：这个周末一定我有史以来经历过最难……】

是她大约一小时前发的。

微博的推送机制很迷，时不时会给你推送营销号或者好友的微博内容。

李眠眠愣了。

“死后自会长眠眠”这不是她的微博号吗？

按理说，没有任何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知道她这个账号，所以她才敢在上面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

李眠眠愣愣地盯屏幕的动作引起季清宴的注意。

他顺着李眠眠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那条推送后，心头一紧。

在这种情况下被李眠眠先发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眠眠缓缓转头看他：“……学长？”

季清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正好驶出高速路，有一片停车区，他沉默着打了转弯灯，将车缓缓驶入停车区停稳。

扶着方向盘，季清宴深吸一口气后轻轻叹息：“眠眠。”

李眠眠的神色已经全然冷了。

她直直地盯着季清宴，忽然笑了一下，是嘲讽般的嗤笑，仿佛已经猜到了真相。

昏暗的车厢里，女孩的双眸冷冷地泛着光。

“你不用这样的语气喊我的名字我还不敢往那方面想，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不是吗？”

“季清宴，开学这快一个月你是不是玩我玩得很开心？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