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0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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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下的观战席,热火朝天，有人已经明目张胆设赌局。

其中赌得最响亮的,无非是三大宗门三位尊座之间的较量，赔率一度高达了一比一百以上。

演武场没有开启，挑事的戚芳容跟暮雪衍都还没有露面,叶娆靠在位置上闭目养神，太阳的清辉散在她白得透明的脸上，映衬得她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唯独那双紧抿着的唇少了些常态的红润,竟显出几分病态的羸弱来。

丹阳神君低声询问：“小师妹可是有哪里不适？，脸色不太好。”

叶娆缓缓睁眼,琥珀色的瞳孔中透射出朝阳的热烈：“没，就是觉得这太阳有些刺眼。”她用手遮了着额头,还调皮地冲着丹阳神君眨了下眼睛。

丹阳神君莞尔，心想小师妹自绝情崖伤好出关,性格真的变化太大。

丹阳神君：“是在担心吗？”

“嗯？”叶娆点头承认,“是有一点，我觉得自己未必能全胜。”

丹阳神君安慰：“小师妹不必过度焦虑，演武场内,众目睽睽之下,芳容仙子不敢乱来的，而暮宗主大家风范，自会跟你点到为止。”

“我也不是全然担心自身安危。”叶娆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师兄，要是我输了，会对咱们宗门造成很大的影响吗？”

原来她是在意这个，丹阳神君轻笑：“生死决战乃是修士之间的个人较量，怎么还扯到宗门面子上去了，难道小师妹修行多年，竟也跟外面那些个弟子们一般，为些俗名所累？”

叶娆觉得脸热，点了点头作罢。

丹阳神君声音温和却又富含力量：“再说了，御水宗能够立足于正道之首，所倚靠的，并非小师妹一人之名。”

叶娆就算是再厚的脸皮，这下也忍不住脸红了，给臊的，不过她这时候倒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了。

也是，堂堂正道第一宗，她虽为一峰之主，但到底也不过沧海一粟。

叶娆微微将脸侧到一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丹阳神君看着她的侧脸，心想明明还是很多年前那个冷酷少语的小姑娘模样，如今竟也学会替宗门考虑了，也不知小师妹这算是成长了，还是心思不再如从前一般纯粹，不再一心放在修道之上了。

“漪云。”

“嗯？”叶娆转过头，“师兄叫我？”

丹阳神君：“待盟会结束回到宗门，师妹也该考虑，收个入门弟子了。”

“收徒弟？”叶娆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丹阳神君说：“漪云峰孤寂，有个弟子常伴，平日里修炼教习，也能增一丝乐趣。”

叶娆不置可否，不过倒是理解丹阳神君的建议，因为在宗门内，跟她同样辈分的师兄师姐们，确实都有了自己的入门弟子，有的甚至还有好几个，其中不乏出类拔萃的。像司徒沄沨这位执印掌门，便是丹阳神君最小的一个徒弟。

“我会考虑的。”叶娆说。

“芳容仙子到了！”有人发出欢呼。

“真的是芳容仙子的云鹤鸟——”

“……”

人群中一下子嘈杂起来，现场气氛抵达顶点，人声鼎沸。

戚芳容的座驾是一只云鹤鸟，她踏云而来，衣袂飘飘，霸气十足落座在天灵宗的主位，场内场外并没有多看一眼，生动诠释了目中无人四个字。

“切，装什么。”叶娆小声骂咧，“真要是这么拽，就别选我作对手啊，怎么不选渡劫期的祝封神君呢，还不就是怂。”

声音虽小，而且天灵宗与御水宗的席位并不相邻，但是戚芳容什么境界的修士？叶娆就算是再小声个一百倍，对方也能将她的谩骂尽收于耳。

但是戚芳容不屑搭理。

在芳容仙子的眼里，这次生死决战选择了比自己低一个境界的叶娆，她已经面上无光。因为她就算是胜了，也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好骄傲或者值得拿出来说的。但是戚芳容还是这么做了，原因有二：一是为了出口气，二则是，不想给叶娆继续变得更强大的机会。

她要将威胁扼杀在演武场内。

当日赛事擂台上，叶娆上台揭穿天灵宗的阴谋，不仅使得戚芳容面上无光，更令戚芳容不能忍的是：当时擂台对峙如此短的一刻中，叶娆竟能一人擒下天灵宗的四大长老。

这才是恐怖的实力。

若是再这样放任个三四百年，等到叶娆真正成长起来，可能从今往后的正道四宗，会变成三宗，哦不，或者一宗了，御水宗独尊。

戚芳容想：玄天宗的暮雪衍，应该也是跟我抱有一样的想法，希望将那个御水宗的家伙打压到尘埃里，杀杀御水宗的嚣张气焰，才会自降身份选择低一个境界的叶娆作为对手。

这真是天助我也。

她冷笑了一声，在席位上闭目养神，心中考虑着待会怎么让叶娆输得更难看。

“暮宗主到了。”

比起戚芳容，同为一宗之主，暮雪衍的出场就低调许多，但仍然引起了场内不小的骚动，其中最骚动的，就是叶娆。

“怎么会是他？”叶娆瞪大了一双琥珀色琉璃美目，“钟离？”

她的表情像是撞了鬼，十分不可置信。

丹阳神君侧首：“师妹说什么？”

“真的是跟钟离一模一样啊，连握剑的姿势都一样。”叶娆不相信地眨了眨眼，快要被满腔的疑惑淹没，“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也要青龙大陆来了？哦不对，也许他本来就是青龙大陆的人，只不过跟我一样，会破碎虚空之法……”

叶娆喃喃自语，一时间各种想法浮上心头，情绪动荡，望夫眼一样望着暮雪衍的方向，搞得丹阳神君还以为她是赛前紧张，温声安抚了好多句。

感受到火辣辣的视线，暮雪衍湛蓝色的眸光突然看向御水宗的方向，带着探究。

叶娆顿时一惊，立刻木瞪着一双眼睛，无比自然地假装自己还是个瞎子，心跳声却砰砰，像是快要跳出胸膛一般，久久都不能平复。

叶娆捂着胸口道：完了完了，原来是神仙大美人，我这还怎么下得去手？

暮雪衍的视线移了回去，在玄天宗的席位落座。

恢弘壮阔的演武场正式开启，悬浮在蓬莱海的上空，看起来无比巍峨。

生死决战的激烈程度，远超之前的擂台赛，但是因为设置了专门的凌空演武场，外场观战之人即便是靠得很近，也不会受到比赛者的术法威压影响，因此观战体验刺激无比。

当天灵宗芳容仙子使出一招“云踪仙步”袅娜飘上演武场的时候，观战席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声，人群中都竟然都已经有人激动得晕过去了，叶娆瞧着好笑，直接一个瞬移，出现在了戚芳容的面前，抱剑而立。

“演武血誓怎么立？”叶娆问戚芳容。

“你想怎么立？”戚芳容反问，带着挑衅。

叶娆垂下眼，想了一下，淡淡道：“点到为止吧，念你一把年纪，修行不易。”

“混账。”戚芳容怒上眼眸，“别拿无知当骁勇，本座当你是年纪轻，并不知晓，合道与化神的一境之差，是多大的实力悬殊。”

叶娆不为所动：“是不是无知，很快我们就可以见分晓。”

叶娆催促：“是否同意立下血誓开战？”已经掐破指尖。

“等一下。”戚芳容突然叫停。

叶娆微微不耐烦：“你能不能快点？”

戚芳容恶狠狠道：“我要你跟我立下，’至死方休’的演武血誓。”

全场哗然。

有些人已经从观战席上站了起来，皆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叶娆皱眉睨着戚芳容：“戚宗主，做人留一线，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戚芳容却将她的皱眉当成了害怕，总算是觉得稍微解恨，得意道：“念你年纪小，本座也并不想要故意为难，你现在要是当着在场所有人喊三声对不起我错了，本座也不是不可以饶了你，对你……点、到、为、止。”

“好了别吧啦了，赶紧开始吧。”叶娆小声腹诽，“这大中午的，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你！”戚芳容拉下脸，“你自己找死！”

“谁死还不一定呢。”叶娆掐破指尖，淡淡问，“至死方休对吧？我先立下了。”

说完，她口中念念有词，指尖血液滴落在事先准备好的诚意竹简上，竹简遇血，慢慢散发出淡淡的灵光，上面显出“至死方休”四个大字。

“我好了。”叶娆道。

她立誓这么爽快，戚芳容才有些莫名警觉：难道是还有后招？又见到叶娆神色自若，似乎并不担心落败。

戚芳容一时间还有些举棋不定。

这下换叶娆笑了：“怎么，戚宗主是怕了？没关系啊，怕咱们可以换个血誓的。”

叶娆模仿着她方才的语气：“只要戚宗主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大喊三声对不起我怕了，本座也不是不可以跟你换个誓言。”

“你做梦！”

戚芳容涨红脸，迅速掐破指尖，鲜血滴在竹简上，演武血誓成立。

所谓演武血誓，乃是比赛双方，在正式动手之前，同时以道心为证，立下誓约，定比赛规则。大部分的修士，会彼此立下“点到为止，不伤性命”的血誓，在此演武血誓的约束下，若有一方违反规则，则不论输赢，都会遭到誓言反噬，道心尽毁，从此不可再修道，算得上是极其严厉了。

至死方休——这大约是蓬莱生死决战的赛场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血誓内容。

而且立下血誓的双方，都还是两大宗门的头部人物，先不论谁的胜算大，就是无论是哪方输了，这结果……都会令一个正道大宗痛失英才。

得不偿失啊。

台下丹阳神君，连同着候场的暮雪衍，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云舟子掌门前来打圆场：“二位大可不必如此，御水宗跟天灵宗一贯交好。”

叶娆抱着剑，轻飘飘地说：“我无意伤人性命，只是掌门方才也看到了，是她咄咄逼人在先。”

云舟子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演武场生死决战，虽名为生死，但意在同道切磋，并未有过以命相搏的先例……”

戚芳容冷哼一声：“没有过先例，不代表本座不能来开创这个先例。”

云舟子抹汗，只能看向叶娆，眼神示意让她服个软，给大家个台阶下，毕竟云舟子私心里感激叶娆先前解了蓬莱邪祟之乱，不想要她跟化神境的芳容仙子硬碰硬。

叶娆笑得十分温和，眸中有柔光，却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启唇道：“我知掌门好意，但是此时此刻，我真的不能让步。”

战未始而意志屈，就算她允许，她手中的剑也不肯。

云舟子离开演武场，心中惋惜，场内外顿时恢复了寂静，众人全都屏息凝神，不想错过这生死决战的每一瞬间。

玄天宗席位上，靳云突然问暮雪衍：“师尊，你说这漪云仙子此战要是败了，那师尊岂不是上场机会都没有了？”小徒弟思考问题的角度很清奇，“那这样的话，师尊岂不是很遗憾？”

暮雪衍握剑的手几不可见一动，半晌之后吐出两个字：“不会。”冷冷瞪了靳云一眼。

靳云赶紧住嘴，心中却在思量暮雪衍口中的“不会”两个字：是说漪云仙子不会输，还是说师尊自己不会遗憾？

演武场内，一片广袤无边之景，戚芳容双掌结印，缓缓祭出一架古琴虚影，她素手拨动琴弦，铮音四起的同时，演武场内天地翻转，四周灵气迅速汇集呈狂卷之势，重重悬浮于她的琴弦上方，只等着她手指再次翻动之下，随时发动致命的攻击。

化神境音修的战斗力！

戚芳容却没有直接趁势出手泄愤，而是止住蓄势待发的攻势，对着抱剑不动的叶娆冷笑道：“别说本座不留情面，先给你个拔剑的机会。”

叶娆却默默将绮云剑收回了储物袋。

戚芳容皱眉，听到叶娆道：“我突然觉得这样比着好没意思，想玩儿点刺激的。”

刺激的？

观战席的弟子们才觉得刺激无比，纷纷都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到，那巍峨雄壮的演武场内，白衣少女赤手掀起沙暴，漫天的尘土飓风一般席卷而来，不仅冲散了戚芳容刚刚凝结好的众多灵气，还在片刻之后，沙暴退去，少女的手中多了一把土灰色的长剑。

叶娆握着这把顺手用泥巴做成的长剑，晃了晃剑柄，抖落出好多沙土，笑嘻嘻对着戚芳容道：“绮云剑可是我的宝贝，从不轻易拿出来使用，除非是真正遇上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对付戚宗主么——”叶娆收敛笑意，扬起手中土木剑，“这柄泥巴做的小剑就可以了。”

“你！”

戚芳容脸色铁青，现场声浪一阵高过一阵，竟一时间分不出是哪宗弟子们在欢呼大笑，又是哪宗弟子们在吐槽谩骂。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

叶叶子：说来你们不信，我留着剑，是打算待会用来家暴我的大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