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0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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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照明的夜明珠光线暗淡,香炉紫烟袅袅，叶娆随便找了个椅子正襟危坐,挺直背脊目不斜视，显得十分庄重且自持，半点都不可能受到引诱的模样，还在心中默默念佛咒，提醒自己时刻清醒寡欲，不可放纵。

暮雪衍褪了外衫，见她一动不动,道：“你这是干什么,不打算休息？”

叶娆十分清纯优雅：“嗯,暮宗主睡吧，我不困。”

“我不需要睡觉,打坐片刻就好。”暮雪衍走过来提醒,“你去床上吧。”

叶娆假装没听见：“我、我也是坐一会养神片刻就好。”

暮雪衍扑哧一笑：“你紧张什么。”

叶娆心想对啊，我一个情场老手我紧张什么,暮雪衍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么,我当自己还是瞎子就好了,于是闭上眼睛装作无动于衷。

可修真之人五感之敏锐，令她人猝不及防。

叶娆刚闭上眼睛，便感觉到暮雪衍靠近,他的一只手举重若轻地落在她的侧脸,轻轻替她将一缕凌乱的发丝顺回耳后,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

叶娆猛地睁开眼,近在咫尺盯着这张脸，有些色令智昏。

她重重拍了自己的脸两下醒神，站起来：“我、我还是回我自己的房间吧。”

暮雪衍堵住她的去路。

“是我比不上青岚少宗主？”他低首问。

“不不不暮宗主人中龙凤,不必妄自菲薄。”叶娆赶紧彩虹屁。

“那就是我没他会讲话，不会哄你？”

叶娆发愣：“……”

暮雪衍低下头来，鼻尖蹭到了她的鼻尖，气息带着冷香，“你想我怎么哄你，漪云。”

叶娆没了，腿软得站不住，被暮雪衍一把横抱起，温柔地放置在了床上。

正当她内心天人交战，考虑着到底是半推半就还是翻身反攻的时候，暮雪衍一下子拉开了跟她的距离，语气平淡地说：“今晚不太平，你乖乖待在这里，天亮再出去。”说完，暮雪衍随手下了个屏蔽结界，自己坐到了椅子上。

叶娆浑身凌乱躺在床上，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两个字：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我都这样衣衫不整被你扔在床上了，如此风情万种欲语还休含情脉脉地望着你，你竟然心如止水坐得离我远远的，好像是我的身上有什么疾病？

叶娆愤愤然瞪着暮雪衍：这回！你！哄不好！我！了！

暮雪衍见她气恼，不解：“怎么了？”

叶娆换了姿势，手肘撑着侧躺在床上扭动了两下，摆出一个十分清纯优雅不做作的造型：“没怎么，我喜欢这样休憩。”

她这个姿势，显得香肩半露，倒真有了几分柔若无骨的姿态，暮雪衍微微别了一下眼神，突觉空气干燥了许多，周遭似有火星噼啪，一点即燃。他想从前也不是没跟她近距离接触过，也知晓她生得明媚动人，却没想到会如现在这般，惹人……招架不住。

他始终不看她也不说话，叶娆就顿觉无趣，破罐子破摔瘫在床上，拉长着声音长吁短叹：“其实我很能理解你，是人都会有慕强心里，你呢，就是从小比不上我，于是久而久之对我心生爱慕，自己还不敢承认。”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暮雪衍并未反驳，“比不上你？”

叶娆就以为自己猜对了，得意洋洋：“暮宗主一直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三百年前的蓬莱盛会，你便已经落败在我的手上，各宗弟子们皆知。更别提上次你主动挑衅又临阵脱逃，难道不是怕了？”

暮雪衍瞬移到了床沿，蓝眸幽深，一言不发。

叶娆在床上翻滚的动作顿住，心想自己现在可不能怂，毕竟输人不输阵：“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还是暮宗主恼羞成怒？”

暮雪衍在床沿坐下：“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娆警惕：“我该记得什么？”

“三百年前的那场蓬莱生死决战，你究竟是怎么’赢’的我。”暮雪衍似乎笑着叹了口气，“你当真是点滴不漏地忘记了。”

嗯？

叶娆后知后觉：“你这话什么意思。”

暮雪衍：“是你在赛前找到我，死缠烂打让我必须要接受你的挑战，且不准赢，否则就再也不理我。“

叶娆：“……”不是吧。

暮雪衍点了一下头：“因为你对我说，在凡间界，夫君是不能对娘子动粗的，否则就是家暴，问题很严重，会影响夫妻感情。”

叶娆：“……”

“我不仅不准赢，还不能输得太轻松，免得让人看出破绽。”暮雪衍继续道，“你要求我先与你过个千余招，在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之后，你一个夺命必杀技卸去我的攻势，在明明可以将我一剑毙命的情况下，你伴着漫天花瓣翩然落地，饶过我一条性命，赢得满堂喝彩。”

叶娆：“……”

我这么厚颜无耻且虚荣心爆棚？

“这跟我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设不符啊。”叶娆头皮发麻，眼神飘忽，“你不会真的答应了吧？”

暮雪衍点头：“不然怎么办，你老哭，说不要一个家暴的夫君。”

您可别再说了。

叶娆简直要尴尬死，支起身体两手捂住暮雪衍的嘴，打算死不认账：“反正我失忆了，什么都是由你说，也没个对证。”

两人一下子凑得极近，暮雪衍不语，眸中蓝色渐深，叶娆感觉掌心火热而滚烫，收也不是，继续捂着更不合适，只是突然觉得房间内温度好高，连带着自己都热得面红耳赤起来，口干舌燥的。

暮雪衍将她的手轻轻从唇上拉下，握住没有松开，他带着些湿气的唇却缓缓凑近，抵住叶娆的下颚，逐渐向上移动，最终贴上了她的唇，翕动道，“你当时说，我要是不答应你，你就毁我清誉。”

“怎、怎么毁？”

“像我们现在这样。”暮雪衍舌头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当时你那样的表情，可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狠狠将你弄哭。”

房间内隔离结界一阵颤抖，像是受到什么激烈的攻击，恰逢他灵动的舌头探入，叶娆浑身一颤，酥麻的感觉一直延伸到了尾椎骨，她一手紧抓着暮雪衍的肩膀，唇角拉出一丝银线，稍得喘息：“外、外面好像出事了。”

“无碍。”

暮雪衍声音暗哑，带着压抑已久的迫切，将她紧紧卷进怀里，动作愈发猛烈而放肆。

结界又是几番晃动，动静不小，房间内放桌上的茶杯都被震翻在地，叶娆立刻惊醒，重重将人推开，她喘着粗气，用手背抹了一下微肿的嘴唇，假装镇定道：“有人在施法，影响到了隔离结界的稳定。”

暮雪衍不为所动，目光定格在她的唇上，轻轻抹去她唇上的水光，意味深长：“不必慌张，是有人按捺不住了而已。”

“青岚？”

暮雪衍笑起来：“看来你也并不怎么相信他。”

叶娆将脸一别：“我只是不希望无凭无据，冤枉好人。”

暮雪衍微哂：“青岚算什么好人，他甚至连人都算不上，一个四不像的怪物罢了。”

“你想看证据是吧？”暮雪衍见她有情绪，握着手将她拉起来，“那就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吧。”

方才的动乱，是城主府的侍卫长张青死了。

很残忍的死法，魂飞魄散，只余下一堆枯骨。

据司徒沄沨的说法，凶手身影鬼魅，来无影去无踪，等到看押的弟子们察觉到异样来，关押张青的结界已经被破了，房间内只余下残骸若干，泛着黑烟。

叶娆问司徒沄沨：“青岚呢？”

“青岚少宗主被厉鬼咬伤，行动不便，一直在房间休息。”

暮雪衍查看了张青的尸骨，道：“一模一样，跟清灵儿，和鬼城内那些修士的死法，完全一致。”全都是被吸干了灵力，碾碎了神魂，再用赤焰烧得只剩下枯骨。凶手之狠绝，已经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人性。

“有件事情我早想告诉你。”暮雪衍对叶娆说，“清灵儿父女俩是为祸中州城多年不假，但是鬼城内的邀月聚灵阵，绝非出自他们父女之手。”

这点叶娆其实也赞同：“邀月聚灵阵威力无穷，设在鬼城多年，聚集了那么多修士的灵力，若阵主是清灵儿，如此日积月累吸收灵力，她不会那么外强中干。”

暮雪衍继续道：“中州城隶属焚心宗地界，距离其余各宗甚远，可是城内万鬼王作乱多年，百姓已经人人自危，焚心宗却持续没有动静，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万鬼王作乱，是焚心宗默许的。”

叶娆当机立断：“我去找青岚当面问清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说不定是他爹青牧也的诡计。”

暮雪衍微垂下了眼眸，稍带不悦，大抵是觉得，都到这地步了，叶娆竟还想要将青岚置身事外，令他觉得不可思议之余，又有些莫可名状的胸闷。

叶娆推开青岚的房间门，跟里面的人四目相对，开门见山：“张青是不是你杀的？”

“是。”

叶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为什么？”

“他欺负你了。就是他跟清平遥那个老匹夫一起将你迷晕，扔进邀月阵的。”青岚抬眸，血瞳中流光溢彩。

“可我留着他还有用。”

“有什么用呢？用来寻找清平遥的下落吗？”青岚显得漫不经心，“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师侄，清平遥已经死了，我亲手挫骨扬灰的，中州之乱已平，你也得到了灵犀鬼母花，皆大欢喜。”

叶娆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暮雪衍上前一步，立于叶娆身侧：“中州之乱究竟因何而起，少宗主心里明白。”

青岚看一眼两人亲密的距离，血瞳中暴虐顿生，低低道：“滚，我不跟你说话。”

暮雪衍目光一沉，右手按在剑柄上。

叶娆按住他的手，用眼神表示事情还没到这样剑拔弩张的地步，要求给点时间，自己跟青岚单独问些话。

暮雪衍深深看了她一眼，出去了。

房间内只余下青岚和叶娆两人，叶娆刚想询问，青岚却先一步开口：“我的脚好疼。”

他撩开裤脚，露出白骨森森的一节小腿，确实看起来就疼得揪心的模样。

叶娆眉头皱紧：“不是让沄沨给你送药了吗，你没用药？”

青岚见她眉头紧锁，心情稍缓：“你这是在担心我？”

”大家朋友一场。”叶娆走过去，坦荡询问，“中州城之乱，万鬼王的传说，是不是焚心宗的阴谋。”

“阴谋？”青岚并不隐瞒，“这算不得什么阴谋，正道各宗多年受邪修所扰，中州有鬼城，我多年前在鬼城内设下邀月阵，聚集鬼气，最终形成新生小灵界，引来那些贪婪的邪修一网打尽，不好吗？”

叶娆道：“那些邪修，连同诸多同道一起，全都被你吸干了灵力，用残忍的手段折磨致死。“

“万鬼城内堆积如山的森森白骨，全是因为你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好吗’。”叶娆不可思议，“青岚，人命在你的眼里，难道一文不值？这么多年络绎不绝死在邀月阵中之人，远不止邪修三两个。”

青岚只是十分意兴阑珊地敛下了眼皮，姿态不羁：“正道同胞也好，邪修也罢，他们不死都已经死了，你现在，是要对我兴师问罪吗？”

“我不能兴师问罪吗？”叶娆不喜他此刻散漫的态度，“被你的邀月聚灵阵害死的人中，也有我御水宗诸多弟子。”

“他们没本事护好你，死不足惜。”

“我从来都不需要他们的保护。”叶娆厉色道，“是我有责任保护他们。”

“还真是多少年都如此喜欢替弱者出头。”青岚冷哼一声，心中滋味不明，“当年万妖境内如此，如今亦是如此，真不明白你哪来这万千柔肠。”

他提及万妖境内，叶娆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些画面，混乱而迅捷，但又无比真实，真实到仿佛是她自己的记忆。

短暂的头疼欲裂之后，叶娆皱紧了眉头，拼命分析脑海中呼之欲出的种种经历画面，最后她猛地一抬头，将眼前人的模样跟脑海中某个形象完美重叠，她立刻睁大了眼，横剑相向。

“是你。”叶娆恍然，“我想起来一些事情了。”

青岚丝毫不惧她的剑锋，只是咧着嘴笑，开心雀跃得像个孩子。

“姐姐终于记起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