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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佩着破云刀、身上还能再挂三个贝安歌的将军大人啊。

所以你对将军大人的出手有什么误解?

还给贝安歌留了一口气,已经是将军大人最缱绻的温柔。

元阙是扶着刀柄,再也不敢出手了,还是他的破云刀跟他比较心心相印,怎么秃噜都不会被拍死。

“你……背上不疼了吧?”

这问得——大将军何曾这么小心翼翼,还不是被这女人给吓的。

贝安歌已经一口气缓了过来,哀怨地刮了元阙一个眼刀子。

元阙误会成媚眼,脸一红,讪讪地笑了。

说也奇怪,被元阙这么没有轻重地拍了两下,那四肢百骸的酸痛似乎消散了不少。贝安歌幽幽地道:“夫君你也躺着吧,咱们说会儿话就睡觉好吗?”

元阙还敢说不好?

乖乖地,让躺下就躺下,让说话就说话。而且还得垫着假冒夫人让垫的座垫。

“二皇子真下得去手啊,太搞笑了。”

搞笑?元阙微怔。可能又是这女人的“大华国”语言吧,听着前后文意思倒也不难理解,就是说二皇子刘惓的行为荒唐呗。

“这还不算搞笑。是我不会说笑话。”

贝安歌侧卧着,紧紧抱着软枕,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地望着元阙,有点儿来劲:“还有更搞笑的?”

“知道曲皇后今日为何从越胜门过来?”

“她出宫了?”

“嗯。她跟着太医去了二皇子府。据说早上曲皇后气冲冲去了乾勤殿,皇上为表关切,立即派太医前往二皇子府邸治伤。二皇子……伤倒的确是伤了,但却是新伤。太医说,看伤口,最多也就是两个时辰前的伤口。”

“这……”贝安歌将脸埋进软枕,吃吃地笑了起来,“太蠢了,这也太蠢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元阙道:“曲皇后还不知道二皇子的把戏,太医是密报的皇上。”

拍了不少古装剧的贝安歌,突然听出了其中的隐秘:“所以皇上并不全是关切,派太医,也有验伤之意?”

元阙扭头看了看她:“这么聪明,不怕折寿?”

“……”

又把天聊死了,说点甜言甜蜜夸夸你家夫人会死吗?

“聪明不会折寿。生病会。生病了还熬夜,就是打到骨折的折寿。”贝安歌翻了个身,拉上被子,将背影留给元阙。

元阙很久都没有合上眼。在思考着两个非常令人费解的难题。

一是:袭击二皇子刘惓的到底是谁?是北幽国细作卷土重来?还是幸贵妃起了非分之想?

二是:和女人说话有什么特殊技巧吗?为什么这女人跟郎英聊天时眉飞色舞分外投机,跟自己说话就老是无言以对,还拿背影对着自己?

他盯着贝安歌的背影良久,直到渐渐进入梦想,两个难题都没有找到答案。

翌日,元阙早早地醒了。醒来头一件事,就是去看贝安歌。

贝安歌一夜睡得安稳,已经将身子转了过来,薄被也被踢到一边,整个人趴在软枕上,睡得沉沉的,不成个样子。

元阙伸手探探了她额头,凉凉的,看来是退烧了。终于松了口气,轻轻地离开了卧房。

怀玉楼外,星空浩瀚、雪色清亮。元阙消失在黎明前的暗色中,彼时,曙光未至。

贝安歌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妙如和妙意正蹑手蹑脚地端水进来。一眼望见床前空空如也的躺椅,贝安歌怅然若失。

“将军何时走的?”她问。

妙如道:“不知呢。将军是出了名的早起,也不让奴婢们过问。不过听凌云说,将军但凡上衙门,都是头一个,天不亮就到了。兵院里流传一句玩笑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将军来点兵。”

果然都是一群无聊的人,编的玩笑话都一点不好笑。

贝安歌揉着软枕:“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将军讲笑话。”

“咦,将军还会讲笑话?”妙如好奇。

“害,人家讲笑话最多不笑,咱们将军讲笑话……”贝安歌背上一紧,“听得人内伤。怎么说呢……重金求一双没有听过将军讲笑话的耳朵。”

妙意乐了:“那奴婢们的耳朵可都值钱了呢。”

洗漱完毕,大夫已经来了。大夫姓段,本是军医,因医术高明出了头,如今元阙班师回京,他便也跟着回了京城,平时就在将军府住着,照应府中上上下下数百号人。

段大夫瞧过之后,感叹夫人到底年轻,身子骨强壮,昨日看着病势汹汹,今日倒已好了大半。又开了个方子,让继续调养巩固。

那边药炉刚刚煎上新药,这边煨了小半宿的晨药已经端了过来。

“又喝药……”贝安歌愁眉苦脸。

妙如哄着,端来蜜饯果子:“这个甜。”

“这个不甜,我想吃糖。”

妙如道:“马总管一早就派人出去买糖果了,只是这会儿糖果铺子都还没开呢,夫人把这顿药喝了,很快就有糖果了。”

贝安歌虽然作,但也不忍心折腾这些下人,谁还不是娘生娘养的,都不容易。

一捏鼻子,打算视死如归地灌下去……

杏兰进来:“夫人。马总管求见,说将军送糖过来给夫人。”

“糖!”贝安歌豁地,眼睛放出光芒,“快让他进来?”

只见马文德两手各举一支麦芽糖做的小糖人,兴冲冲进来:“夫人,将军命人送回来的糖官人。”

糖官人。贝安歌只知道古代把麦芽糖叫饴糖,却还是头一次听到把麦芽糖吹制而成的小糖人,居然叫“糖官人”。好听,比小糖人好听。

“将军命人送回来的?”贝安歌接过两支糖官人,兴奋地端详着。

一支是憨态可掬的大公鸡造型,一支却是圆墩墩的宝葫芦造型,蜜蜜黄黄的颜色煞是诱人。

马文德道:“将军天没亮就奔了西市的糖官人铺,把掌柜从被窝里揪出来,现烧的炉子,现做的糖官人。”

贝安歌倒吸一口凉气。

就凭元阙背着破云刀、一脸杀气腾腾地冲进人家铺子,这可怜的掌柜都要吓尿了吧。所以……

贝安歌脱口而出:“将军给钱没?”

“将军出门急,没带钱……”

看吧,就知道!鱼肉百姓啊!贝安歌痛心疾首。

正要批评,马文德又道:“不过将军传话,吩咐卑职立刻送十两银子过去。”

好吧,十两银子。够大方。

掌柜的从此以后可能天天都盼着有人去被窝里揪他了吧。

有了糖官人,贝安歌喝药就爽快多了。大公鸡那根一时没舍得吃,叫妙如插在了一个小花瓶里。宝葫芦一口就咬掉了半个,美滋滋,甜蜜蜜。

贝安歌再也不怕喝药了呢。

养病的贝安歌不能出门,只能隔着窗子看看满院的雪景。天色虽然放了晴,却依然非常寒冷,那没了小木刀的雪人没有化,孤单地立在院子里。

元阙也很忙,整整一天都没有回府。但中间几次差人回来问贝安歌的病情,听说有了糖官人,夫人都愿意吃药了,大将军表示十分欣慰。

贝安歌甜蜜过后,心里却有些沉沉的。

她想到了昨天那个梦。

她梦见的那些拍摄画面,在剧本前三十集里都不曾出现。梦里的导演,正是现实中的导演;梦里的摄影,也是现实中已经签了合约的摄影。

但梦里的元阙,却是如今身边的这位元阙。

所以这仅仅是一个梦?还是和那个现实世界有所关联?贝安歌不得而知。

如果按照她看过的三十集剧本、和对剧本已知的大纲来看,太子刘慎是最后的赢家,曲皇后和二皇子机关算尽,也没能最后翻盘。所以元阙也该是赢家一方的,不可能被什么贵族女人杀死。

但万一……

贝安歌很担心这个万一。

要知道,现实世界里的编剧没什么话语权。一边拍戏一边改戏的情况多的是。

经费不够大场面拍不成了,改。

某大咖对自己的戏份不满了,改。

制片人安排的资源咖想和哪个大咖演对手戏了,改。

甚至哪个领导来视察,眉头一皱说这场戏不能传递正能量啊,改。

所以自己看过的三十集剧本,也不一定做数,最后拍成什么样更是难说。万一,自己身处的剧本世界,会跟着现实世界的剧本改动而发生变化……

太可怕了!

贝安歌甩甩脑袋。希望不要啊,原来的剧本蛮好的,千万不要魔改啊。

可是,万一真的魔改呢?贝安歌想了想,也只能静观其变。

傍晚时分,元阙临时被召进宫面圣。

密帝虽在病中,但精明丝毫不减。虽说二皇子刘惓诈伤一事让他不满,但堂堂南密皇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刺,而且还找不出幕后主使,这事儿还是很丢面子。

跟元阙将北防的沙盘推演了好几次,终于确信北幽国起码在十年内已经不可能再进犯南密。但这不代表对方不使阴招,比如这一回刘惓遇刺,就有可能是北幽细作使的阴招,目的是挑拨太子与二皇子,让他们兄弟阋墙。

元阙低头倾听着密帝的分析,表情一贯冷峻,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对兄弟还需要挑拨吗?早就阋墙了啊。

所有的父亲都觉得自家儿子要兄弟和睦、同心协力。只可惜,兄弟们一般都不这么觉得。

出宫回府时,已是星夜。

先前遣人回府问过几次,都说夫人病情好了大半,午饭能吃下半头牛,晚饭又能吃下半头牛。元阙也稍稍心安,回府就先去了嘉丰苑,打算先和几位副将碰碰头,再去怀玉楼见那女人。

毕竟那女人比副将们难将太多,他得打起精神来对付啊。

谁知走到嘉丰苑门口,却见到了另一个女人。

他的表妹,宋青瑶。

“表哥总算回府了,青瑶等一天了。”宋青瑶柔柔弱弱。

元阙对她从不大声,一是因为她是宋家唯一幸存的亲人,二也是因为宋青燕的关系。宋家于他有恩,他娶宋青燕既是为了报恩,也是因为除了宋青燕,他根本没有和其他女人有过接触。

见宋青瑶立在雪地里,执着地等自己归来,元阙有些不忍。

“表妹有事让下人过来说一声,不必立在雪地里等。你表嫂昨天在雪地里受了凉,病了一夜。”

头一句就提表嫂,没把宋青瑶给气死。

但还是要装出小白花的样子:“青瑶也听说表嫂病了,心中担忧,但未敢前去。”

元阙奇怪:“未敢?”

“嗯。上回表哥让青瑶没事去找表嫂说话,青瑶去了,表嫂好像……不太喜欢青瑶。”宋青瑶低声道。

元阙不信,替贝安歌解释:“不会的。你表嫂连小猫小狗都喜欢,怎么会不喜欢你?”

这话要跟贝安歌说,又得打到骨折。但宋青瑶不会,宋青瑶从不违拗元阙,她喜欢暗暗搞事。宋青瑶低着头,故意伸出受伤的那只手,轻轻地掠了一下头发。

手上原本的红肿已经变成了淤青,而且淤青散了两三日时,最为触目惊心。宋青瑶是故意算好了时间来的。

元阙果然一眼看到她手上的伤痕:“手上怎么了?”

宋青瑶赶紧将手一缩,缩回了袖子里:“没什么。表哥千万不要去问表嫂。”

元阙的脸色变得冷峻起来。

不知怎的,他不太喜欢宋青瑶这种暗示。叫自己千万不要去问,不就是暗示这伤痕跟贝安歌有关系。

元阙上辈子不是猪,不是笨死的。这种小伎俩,他看得出来。

点点头,元阙道:“不会问的。你来究竟何事?”

听元阙明确说不会去问,宋青瑶的眼中闪过失望。但她还是掩饰住了,道:“听说长公主府送来请贴,也请青瑶前去赴宴,青瑶好生荣幸,却也惶恐,不知长公主为何会想起青瑶。”

说起宋青瑶,三年前被元阙带到京城之时,还是未成年的小丫头。慢慢在将军府长大,锦衣玉食的日子过着,却也无趣。元阙一直在边疆打仗,其实顾不上她。虽也有几个江南的手帕交如今在京城,但宋青瑶心中嫌她们都是商户,不太愿意来往。

商户再富,也不如表哥这样的朝廷重臣来得光鲜。她不想作为宋富商家小姐出面,她只想作为大将军元阙的表妹出面。她向往的也是京城的贵胄圈,她要让京城的人见识见识自己的美貌,她梦想着与王公贵眷们笑谈。

为这一刻,她等了很久。

元阙虽觉得她有小心思,却也没想太多,听她问起端由,便道:“之前长公主曾问起过你。可能是怕你在府里寂寞,到时候我和你表嫂都会去,你跟着表嫂便是。”

又是表嫂。看不出我跟表嫂不对付吗?

宋青瑶咬碎小银牙,又想着,就表嫂那种野性子,到了宴会上也只有丢人的份。于是委委屈屈扭扭捏捏:“是,等表嫂病情痊愈,青瑶就找表嫂去商议。”

商不商议的,你表嫂根本不在意。你表嫂正在怀玉楼里忙着呢。

要说贝安歌,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下午她喝完药,不知怎的,嘴里留了一根药渣。她随口一吐,噗一下,竟然吐出去一丈远。

这可把妙如给惊到了,赶紧请罪,说一定是负责煎药的没有将药渣滤干净,望夫人海涵。贝安歌摆手,不不不,这不是海涵的事儿,你没觉得夫人我吐得特别远吗?

妙如愣住,好像真的是啊?

贝安歌叫人弄了一碗药渣过来,挑差不多大小的梗,叫妙如和妙意一起来吐。她发现,妙如和妙意使劲吃奶的力气,也只能吐出去数尺,但自己就不一样了,随便舌尖一挑、朱唇一启,噗一声,就是丈把。

这是生了一场病,“小三”的功力要在自己身上慢慢复活了吗?

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一个身负绝世武功的人,贝安歌兴奋极了。还有什么穿越能比现在更好吗?

有钱,有地位,有美貌,马上还会有武功。

贝安歌搬了一只花瓶,放在一丈远的地方,没事就吐药梗。她不仅要练功力,还要练准头。当然现在她的准头还很差,花瓶旁边一地的药渣,没几个能准确地吐进瓶里。

就这么吐了一个傍晚,药渣都快不够用了。

元阙和副将们谈完,匆匆赶到怀玉楼,看到的就是一只花瓶、一地药渣的惨状。

“这……”元阙懵逼。

“夫君快来,瞧我厉不厉害!噗……”

厉害个毛线,跟你扔雪球一样歪!

但——

居然吐得很远?

元阙惊呆了,她不是没练过武功吗?怎么这招式,有点像那个无端消失的细作小三?

见元阙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贝安歌挥手:“夫君,关门,关门,我要跟你说事儿。”

元阙返身关了房门,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天选之女?”

“嗯。”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到的洞房对不对?”

“嗯。”

“来,夫君,我给你看这个。”她拉起元阙的手,绕到喜床后面,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衣箱,从夹层里掏出一条黑色腰带。腰带上密密一排银针,正是小三的绝门暗器“追魂针”。

元阙吃惊:“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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