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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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那天，杜小雨又上山了。她惦记着她在山洞布下的机关，不知道那个偷鸡贼有没有上当。

她是学着周伯通，在原来的黑炭大字下面也写了一行字：偷鸡的人……后面的字用一片树叶遮住，偷鸡贼好奇去拉树叶的时候，会牵动麻绳，绑在头顶的大树叶包着的松针和土就会掉在偷鸡贼头上。

她进到山洞里，墙上用泥巴贴着的树叶已经被拉掉，头顶上几张大树叶包着的松针和土散落了一地。看来偷鸡贼已经中了圈套。她想象着偷鸡贼满头松针和黄土的狼狈模样，哈哈笑了起来。

“笑什么！偷锅的小贼！”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杜小雨赶忙转过身，看到洞口有一个男娃，大概十岁的样子。歪戴着一顶雷锋帽。脸蛋脏兮兮的，棉袄上也沾着草棍儿和土。双手插在袖筒里，嘴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野草，边嚼着，边说话，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男娃显然也被杜小雨是个这么小的小娃惊呆了，一时愣住了。

小雨说：“是你先偷我的鸡的，我才把你的锅拿走。”

男娃强词夺理地说：“这鸡在树林里，又没有盖上你家的章，凭什么就是你家的？谁捡到就是谁的。”

小雨看他不讲理，也说：“这锅也是在树林里，也没有盖上你家的章，谁捡到就是谁的。”

男娃吐掉口中嚼着的草棍，一指山洞说：“这个山洞就是我的，我放在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小雨好奇道：“怎么你住在山洞里面么？你没有家么？”

男娃呸了一声：“你才没有家，我家就在御虎村，这山洞是我发现的，就是我的。”

小雨说：“我又没有想抢你的山洞。”

男娃说：“你把我的锅还给我。”

小雨说：“那你还偷不偷我的鸡吃了？不偷鸡吃，我就把锅还给你。”

男娃挠挠头：“我以为那鸡是我爸套的，这山以前只有我爸敢来，村里的人都说山上有妖怪，没有人敢来。”

小雨点点头：“那我原谅你了，我把你的锅给你。”说着，她就出了山洞，找到灌木丛中藏着的锅，递给男娃。

男娃说：“哼，你还洒了我一头的土和松针。我吃了你两只鸡，我还亏了呢。”

小雨哈哈笑起来，男娃看着她，也不由得哈哈笑起来。两个人相逢一笑泯恩仇。小雨问他：“你天天往山上跑么？你到山上来干啥？”

男娃说：“家里没意思，我到山上来打猎啊，这里又没有人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多自在。你是谁家的小娃？敢自己上山，胆子挺大呀。”

小雨说：“我是杜小雨，杜建国家的。你是谁家的？你家人不管你么？你打猎就空手打么？”

男娃笑笑：“你一个小娃娃，问题还挺多，我爸是猎人，刘大山。我是刘江河，我家人不管我，我有弓箭啊，我爸用枪打猎，可威风了。我用弓箭。”他说着，把后背背着的弓箭拿出来给小雨看。

小雨满心佩服：“你还会用弓箭啊，你好厉害。”

刘江河拍拍胸脯，大声说：“我当然厉害了，我也是猎人。等我长大，我还要去猎野猪和老虎呢。”

正说着，扑棱棱，一只野鸡从草丛中飞起。

刘江河赶紧拉弓搭箭，两个人悄悄地包抄过去。小雨看到野鸡在不远处昂首挺胸地走来走去，赶紧用手指了指。

刘江河做出瞄准地姿势，嗖地一箭，箭从野鸡地旁边擦过，野鸡吓得扑棱棱飞起老高，远远地逃走了。

小雨一愣，随即嘿嘿笑起来：“看来你这个小猎人学艺不精，还射不准呢。”

刘江河面色一红，也嘿嘿一笑。说：“难得失误一次，被你看到了。”

小雨说：“我要去把我的陷阱重新布置一下，你可别再给我弄坏了。”说着，她就往山披上走去。

刘江河跟着她，说：“我帮你一起修好陷阱，现在知道是你的了，我不会弄坏它了。”

两个人把陷阱里的土挖了出来，又重新做了几个绳套。一起下山了。

家里的小娃们都在做花灯，用几根木棍搭成一个方形的盒子，在外面贴上剪好各色图案的彩纸，用一根小棍拎着，里面点上个小蜡烛。这花灯虽然简陋，晚上点出去，也是花花绿绿的，很有热闹的气氛。

小雨来了兴致，她想起前世过元宵节的时候，路边各色各样的花灯，她决定做个兔子灯。小雨和小娃们在家里找出几截铁丝，按照记忆中兔子灯的样子，小雨开始动手制作。几个小娃也围在旁边，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好不容易把兔子的框架搭好，大家一起在框架上糊上白色的纸，又用彩纸做了装饰。哇，一个漂亮的兔子灯做好了。

小雨把兔子灯递给有峰，有峰乐得到处找人显摆。春妮和有良也闹着要兔子灯，几个小娃又扎了两个。

天黑后，大家就拎着兔子灯出门了。山村的夜晚平时是黑乎乎的，因为天气冷，也很少有人出来。有时候小雨会站在院子里看星星，这里的星星是小雨从未见过的璀璨和繁多，而且亮的耀眼，满天繁星像一盏盏被点亮的烛火，跳跃着，摇曳着，抖动着。它们挂的那样低，似乎伸出手就能够抚摸到它的光芒，温柔的，夺目的，半明半昧的。

在十五的晚上，地上的花灯和天上的星星相得益彰。孩子们都拎着点上了蜡烛的花灯，嘻嘻哈哈地在村子里跑来跑去。不管多么简陋的花灯，在这漆黑的夜晚和花花绿绿彩纸的衬托下，都显得十分醒目漂亮。当然，杜家小娃拎着的三个兔子灯吸引了最多的目光，许多小娃围着兔子灯转来转去，还有讨好杜家小娃的，就为了拎一会儿兔子灯。春妮、有峰、有才得意极了，被众多小娃这样羡慕着，极大的满足了几个小娃显摆的心。

他们得意的同时还不忘记感谢小雨：“这是我家小雨姐姐给做的，小雨姐姐最好了。”

顾慧芝和她两个小跟班也拎着花灯出来玩了。她爸爸给她从镇上带回来一款印着仙女图画的花灯。她觉得这个花灯一定会把孩子们都吸引过来。可是她转了一大圈，除了她的两个小跟班，别的小娃只是看了看就走开了，还是围着兔子灯指指点点。

“看，小兔子耳朵长，多好玩。”

“这只小兔子是红眼睛的，好像眼睛还会动呢。”

“小雨姐姐手可真巧，做的花灯多可爱。”

顾慧芝很生气，拎着花灯在孩子们面前走来走去，终于有一个小娃被吸引过来了，他伸出手想摸一摸灯上画着的仙女。

“别动！”顾慧芝说，“这灯很贵的，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哼，我还是去看兔子灯去了，兔子灯还可以让我们拎呢。”小娃说着，跑开了。

顾慧芝气的一跺脚，转身就回家了。

“哎哎！”刘萍拉住顾慧芝，“咱们再玩一会吧。”

顾慧芝头一甩，生气地说：“有什么好玩的？我回家自己看灯去了，这些娃们拿的灯都那么难看，没什么好看的。”

刘萍和刘向前看着顾慧芝走了，他们也跑去看兔子灯了。

小娃们玩的尽兴，回到家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特别是有兔子灯的三个小娃，一晚上被众小娃围着成了焦点，觉得自己好了不起，闹腾到很晚才回家睡觉。

兰香一家躺在火炕上聊天。小雨说到认识了刘江河，她当然没说在山上的经历，她只是说看花灯的时候见到了。

兰香叹了一口气，说：“江河也是个苦命的娃，本来他家的日子挺好的，他妈妈也是个贤惠人。谁知道三年前，他妈妈生病死了。前年他爸娶了个新媳妇，看上去这媳妇也是好的，谁知道人不可貌相，后妈对江河是一万个看不惯，不是打就是骂。江河他爸也向着媳妇，对江河也是伸手就打，张嘴就骂。这娃怪可怜，我们平时唠嗑说起来都觉得这娃命苦。最近听他家隔壁的朱婶子说，江河都好几天没回家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有文说：“刘江河和我在一个班，他总是淘气，经常被老师给叫到教室前面罚站。他胆子很大，罚站的时候也不老实，还总是冲大家做鬼脸。然后老师就让他面对着墙罚站。”

有武说：“江河哥哥挺好的，以前张大胖欺负我，江河哥哥还帮着我，把张大胖打的只求饶。”

建国听了媳妇和儿子的话，说：“我们大队部也找过刘大山和他媳妇，他们都表示不再打娃了，要好好对江河。可是一转眼把娃打得从家里跑出去，这也不好管，又不能天天找人看着他们。”

小雨听了，心下难过，想起山上遇到的刘江河。她想起他脏乎乎的小脸蛋和那满不在乎的神情，没娘的孩子是可怜啊。难道他天天就住在那个小山洞里？这天这么冷，还不得冻坏了。怪不得这男娃要偷她的野鸡吃，估计也是饿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