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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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叶来娣躺在破旧的房间里，这是一间柴房改造的房间，房间不大,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干草,一张破旧的床板被放在了干草上面。

另一边是几捆干柴,房内还有一张有些歪斜的衣柜，衣柜的门已经没有了，支撑衣柜的四个角现在只剩下了三个，缺的那角勉强用一块石头顶着。

一张老旧的桌子，房间里甚至连个凳子都没有,这就是叶来娣三姐妹的房间。

叶来娣盯着漆黑的夜色，听着旁边二妹叶盼睇的呼噜声,静静的沉思。

繁重的秋收刚结束了，她的婚期就已经定了，就在五天以后，想到以后就要嫁给一个傻子，对方就连基本的话都说不清楚的人，顿时悲从中来。

“大姐……”

叶招娣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叶来娣一跳,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盼睇，叶来娣低声说道“三妹，你怎么还没睡？”

“大姐,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嫁给那个傻子吗，那傻子的爹娘看起来很凶悍,特别是那个傻子的娘，大姐你这样柔弱的人到了他们家还不得被磋磨。”叶招娣小心的说道。

这些天因为她大姐的亲事，整个村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都说没见过这么急的，才15岁的小姑娘就急着让嫁出去。

叶招娣知道，男方家除了想要个给他家傻子生娃的女人，还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他家的傻子，去他家干活。

“我……我不知道。”叶来娣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真的不知道，从小的不公平待遇她已经习惯了，谁让她是女娃呢！小时候她也怨过，恨过，可又有什么用呢，村里的女娃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认命了，想着就这么过下去，可她从来没想过会嫁给一个连生活自理都不能的傻子，这样的日子，她想都不敢想。

可是妹妹让她逃走，她能去哪，她连一天学都没上过，不认识一个字。

“大姐，我希望你能过得好，可嫁给一个傻子，以后的日子你想过吗？还不如离开，就算要饭也比活在这个家强。”

叶招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哀，如果所有女娃的命运都是如此，也许她会认命，可为什么就出了个叶娇娇。

每天看着叶娇娇被家人千娇百宠，万般宠爱，她嫉妒，她怨恨，可如今看着从小疼爱自己的大姐，还这么小就要嫁给傻子。

她突然生出了离开这个家的想法，这个家没有值得她留恋的地方，离开也许比继续留下来更好，与其和大姐一样过几年就被奶卖给傻子瘸子神经病，还不如离开。

就算出去要饭，也比现在好，在这个家就连她爸妈做的活都不如她们三姐妹做的多。

洗衣做饭，喂鸡喂鸭，打扫卫生，还要像大人一样下地挣公分，吃饭她们三姐妹吃的最少，干活却干的最多，时不时地还要被奶、被妈打骂，整天被叫赔钱货。

“可是我能去哪呢，我们甚至都没出过村子，外面怎么样我根本不知道。”离开的念头，叶来娣也想过，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大姐，再不走，过几天你就要嫁过去了，到时候你就是傻子的媳妇了，日子会比现在还难过的。”叶招娣急了，连忙坐起身来，小心的爬到大姐旁边趴下。

叶来娣脑海中闪过那个口水直流的男人，惊恐的直摇头“不……不，我不嫁。”她怎么能嫁给一个这样的人。

“姐，那就离开，我和你一起离开，就算出去要饭，都比在这个家强。”叶招娣眼神坚定的看着叶来娣。

“你……你也要走？”叶来娣吃惊的看着三妹。

从小这个妹妹就是她们三姐妹当中最有想法的，脑子灵活，小时候行事激烈，容易冲动，长大后就仿佛收敛起所有的想法，如今……

“是的，姐，我和你一起走，我们离开这个家，这个家本来也没用我们留恋的地方，奶他们也只是把我们当物品，指望着我们长大卖个好价钱，这次是把大姐嫁给傻子，下次就是二姐，然后是我，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叶招娣静静的说完。

“我们都走了，那二妹呢？”叶来娣被说动了。

“二姐不会和我们走的，二姐生性胆子小，如果和她说离开，她一定不会同意的，还有可能因为害怕被奶发现，而说出我们要离开的事情。”叶招娣摇了摇头。

她二姐叶盼睇的性格她早就一清二楚了，二姐胆子小，性格懦弱，她没有胆子离开这个家的，如果告诉她这件事，还有可能会害怕的害她们被奶发现。

“可是，我们都走了，留盼睇一个人，那奶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她呢。”叶来娣就是很担心这件事，她们都走了，那奶她们还不得把气都出在盼睇身上。

“不会的，大姐，奶最多打一顿二姐，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们都走了，就剩下二姐一个女娃，她们还指着二姐给他们干活呢，还指着二姐长大卖个好价钱呢。”叶招娣太清楚郑老太的心思了。

“可我们就这样丢下盼睇……”叶来娣犹豫不决，盼睇留下来肯定没好日子过了，可是就像三妹说的，盼睇是绝不可能会愿意和她们一起走的这该怎么办？

“大姐，如今我们自身都自顾不暇了，二姐也不会愿意和我们走，二姐年纪还小，奶不会这么快把她嫁出去的，而且离开的日子，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是生是死，如果以后我们能过得好就回来接二姐，如果我们过不下去……二姐这性格也只能留在家里了。”

“这……好吧。”叶来娣也没办法。

“好，那大姐，两天后我们就离开。”叶招娣想着她们也得准备准备。

“嗯。”叶来娣点头，只感觉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她不会嫁给傻子了，不管以后的日子如何难过，她也会照顾好妹妹的。

两人在这个深夜里打成了共识，接了下来两天，叶来娣积极的教导着二妹叶盼睇干活，务必让她学会所有活怎么干的好，干的让家里大人们满意。

她的本意是希望在她和三妹离开以后，奶她们看在就剩盼睇一个女孩，且她又比较能干的份上，不要那么的伤害她。

而郑老太几人则以为大孙女认命了，如今打算交接家里伙计了，甚是满意她的举动，也不在对她严加看管了。

在这期间，叶来娣也试探过盼睇愿不愿意离开，结果很显然，盼睇一听要离开这个家，满脸的不愿意，看到这，叶来娣也算彻底死心了。

叶招娣最近也没闲着，她摸清楚了，郑老太放钱的位置，她和大姐离开，身上不可能没有钱，既然这家人对她两这么的不好，那就拿走一大半的钱，作为她们离开的路费。

离开的这一天，郑老太给三姐妹发布了任务，因为秋收过去，村民可以暂时休息几天，但是三姐妹还是要干活的，郑老太才不会让她们休息呢。

指派最大的叶来娣、叶盼睇上山采野菜，最小的叶招娣带着叶小宝。

“奶，我和大姐一起去采野菜吧，让二姐看着小宝，我听说一个村里小姐妹说，有块地方的野菜特别多，我打算多采一些野菜回来，二姐速度慢，比不得我，不去让我和大姐去吧！”叶招娣跑上前说道。

“真的啊！行，那你去，记得多采点啊，要是少了，你中午就别想吃饭了。”郑老太说道。

“嗯，我会多采点的，到时候中午可能会晚点回来，我怕太早回来，最后被别人采光了。”

“行行行。你回不回来无所谓，不回来还省一顿饭呢，记得多采点。”郑老太说完急匆匆的出门，她可是要出去炫耀了，她孙女有200块的彩礼。

等人都走了，叶招娣来到郑老太的房间，轻轻的推开门，找到床底的罐子拖出来，郑老太就是把家里的钱放这了。

拿掉盖子，里面一个小布袋，叶招娣掏出来，里面是二十张十元的大钞，和一些零散的钱币。

她们家干活的人不多，偷懒的好几个，能攒下这么些钱，也是好多年省下的，其中100块估计是大姐彩礼。

叶招娣抽出其中10张，抓了一把的散钞，放进自己带过来的布袋里，把东西放回原位，跑了出去。

“大姐，我们快走。”两姐妹一人背起一个背篓，把一个小包袱放在最底下，用一层干草遮住。

“嗯。”叶来娣回头看了看这个生活了15年的家，在这里她没有感受过温暖，如今终于要离开了。

两人快步走了出去，如今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家家户户基本都在家里休息，要不就是搞卫生，去往县城的路上反而没个人影。

两姐妹不敢耽误，村里距离县城太远了，为了怕被抓到，两人一路小跑，累了就停下快走，好了就继续跑。

半路上居然遇上了隔壁南山村的牛车，两人连忙招呼，推说去县城买东西，叶招娣付了车钱，两人总算不用跑去县城了。

松了口气的两姐妹，坐在牛车上，载着她们对未来生活的希望，离开了北城村，离开了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去往了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