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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消融,烈日当空。
男人骑在马背上,望着皇城的方向,眸色清冽,“告诉宋寒时,朕只给他两个选择。”
“一,朕带走他的废后;二,他人头落地。”
卫城将消息带到之后,看着一旁脸色阴沉的男人,屡次要开口,最后也只是沉默着。
宋寒时端坐案前,看不出他的情绪如何,只是从他沉沉压抑的眼眸中便看得出他如今仿佛山雨欲来的风暴情绪。
半晌,他却是笑了,淡淡扯了一下嘴角,嗤笑一声,“他做梦。”
“皇上……”卫城似乎欲言又止,眼闪烁片刻,最后还是低下头上前一步,朝他拱手行礼,“如果皇后娘娘自己也不愿意再继续待下去,不如放她离开……”
这段时间,他看着帝后二人之间由一开始的琴瑟和鸣走到现在,也明白他们无法再回到当初。
他既不愿意看到宋寒时为了夏倚照与萧屿硬碰硬,也不愿意看到夏倚照一直被囚禁在宫中。
他话音落下,宋寒时忽然站起身,猛地将桌上所有东西全部都扫落至地下,发出一声声脆响——
他几乎是有些冷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眸中酝酿着沉沉的寒冰,“你方才说什么,你让朕把朕的皇后让出去?拱手让给萧屿?”
卫城脸色一变,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沉着声音道:“皇上,皇后娘娘如今已是一介废后,是您昭告天下,也是您亲自下的废后诏书。”
“皇上,您已经有贵妃娘娘了,放她走吧。”
宋寒时的怒火仿佛被迎头一盆冰水浇熄,他坐了回去,用手抵着自己的眉心,目光沉沉地望着一尘不染的桌面,忽然就轻笑了一声,“你伴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也以为朕真的把春儿当作阿照的替身?”
他的语气有些喑哑,问的问题也无比沉重,但卫城却觉得他似乎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而他也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开始他只以为宋寒时对待春儿不过是将计就计,那么多个女人,不是春儿也会是别人。
这世界上相似的人有那么多,他不会对于春儿有什么感情。
只是毕竟十年的时间那么漫长,春儿陪在他的身边那么久,而也许人的感情本就没有那么坚定,会被一些细小的细节堆积起来所产的情绪打动。
无论宋寒时对春儿的态度如何,他似乎都能理解,只是也轮不到他来了解宋寒时心里是如何的,若是夏倚照不能接受,那么再如何合乎情理,似乎都已经是覆水难收。
设身处地地去,如若他是夏倚照,只要一到有另外一个与她那般相似的女人待在宋寒时身边那么多年,即便那个女人只是一个替身,又或者是宋寒时为了迷惑他人的视线所留在身边的靶子,但那又如何?
那些陪伴的岁月是真实的。
宋寒时不能够保证,在那么多个日夜里从未对春儿有过任何的心动,又或者是恍惚。
那么一张相似的脸,在宋寒时无比思念夏倚照时,他难道就没有过任何一个瞬间产过错觉,真的要把春儿当成夏倚照吗?
他不敢保证,他觉得宋寒时也保证不了,所以他才向宋寒时提议:“……皇上,放她走吧。”
放夏倚照走,对所有人都好。
*
外头战火连天,凤照宫却是一片平静。宋寒时不可能放夏倚照走,甚至又增添了一队人马严加看守,不会给她有任何离开他的机会。
这种情形之下,她自然没可能离开这座宫殿,那些人看管住大门口,就连侧门也都被堵死。
夏倚照冷着脸在宫中徘徊,她做什么倒是没人管她,没人发现她,她走到一面墙前,用手轻轻敲了敲墙体,眼晦涩。
心中正挣扎,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皇后娘娘!”
卫城带着一队兵马前来,那些侍卫下意识就要拦住他,被卫城直接挡开,“本将军是奉皇上的命令,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那些人见他有令牌,也没说什么,给他让出一条路。
他进来之后便让自己的人层层把守,走到夏倚照面前径直跪了下来,“皇后娘娘!”
夏倚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收回眼,微微侧过身,“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一介废后,不必行此大礼。”
闻言卫城沉默良久,眸色有些复杂,过了一会才开口,“夏小将军,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夏倚照眼微动,没有答应他,却也没有反驳。
卫城什么都没说,微微收敛脸上的笑意,站起身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皇上似乎打算应战,但这一仗萧国准备充足,对我们十分不利。”
夏倚照闻言直接收回了目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今宋寒时是死是活,与她再无相关。
她面容冷硬,任卫城如何规劝都不为所动,哪怕他还跪在她眼前,她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卫城许久之前就知道她的脾气,只要她认定的事情不撞南墙就不回头,哪怕是撞了南墙也一路撞到底。
于是看了她良久,也只是叹息了一声,知道她不会伸出援手,便转身离去。
夏倚照继续被关在凤照宫之中,身后铠甲声音碰撞,也从未回头看过一眼。
外头是烈日当空,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明明是一室的暖意,却让她觉得冰冷无比。
不过片刻,她忽而高声道:“来人!”
听见她的呼唤一个侍卫连忙走了进来,“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宋寒时毕竟交代过,只要她有任何要求都满足她,不能怠慢。
夏倚照看了他一眼,那些侍卫都在门外守着,眼微侧,心中便有了计量。
她眼微动,对他招了招手,“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
那位士兵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上前一步,只是刚走到夏倚照面前,忽然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随即眼前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夏倚照吐出一口气,连忙上前一步接住他,趁那些人还没发现,直接将他拖到了内室。
那些人是不被允许进来的,只能在外面守着。
宋寒时如今毫不掩饰他那扭曲的占有欲,自然也不会容许他们窥见夏倚照半分。
不过片刻之后,方才那位侍卫就从殿中走了出来,旁人并没发现他的异样,甚至连眼都没有分给“他”一个。
片刻之后,那位侍卫忽然剧烈地咳嗽了一声,而后捂着自己的肚子弓下腰来,样子十分痛苦。
还未等旁人反应,“他”便一手捂着肚子,一边飞快地往如意房的方向跑去。
那些人本要上前一步,看到“他”远去的方向,意识到什么,也没说什么,相视一笑又回到了原地。
而此时的殿中,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男人正昏迷着,不省人事。
*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外头就成了一片战场。
他们从未曾到这一次是萧屿亲自带兵围了皇城,更没有到宋寒时直接拒绝了他和谈的条件,要与他厮杀一场。
不止是卫城难以理解,那些士兵也都不知道宋寒时心里面在些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主动废了夏倚照,本来这一行为就已经让夏家军很不满,只是如今在天子的脚下,又群龙无首,只能敢怒不敢言。
且说他十年前都能够为了江山稳固而让夏倚照远走异国,如今萧屿前来要人,也只是要一个他的废后,这应当很好抉择,他却也不愿意!
没人知道他心里面究竟在些什么。
不过一个来回,卫城便有些支撑不住。
萧屿做了十足的准备,是打算一举攻下他们,见卫城还在负隅顽抗,□□一挑便把他从马上挑了下来,直指他的喉咙——
“朕已经说过,只要一个夏倚照,转告宋寒时,这对他来说应该是桩划算的买卖……”
他的话音未落,卫城忽然冷笑了一声,一个挺身打开他的□□,随即直冲马背,似乎要将他拽下来。
萧屿反应很快,迅速用手挡住他的进攻,就在此时卫城看准了时机,要去夺他腰间的佩剑。
萧屿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却不曾他手腕忽而露出一截短刃,竟是藏了暗器!
他猛地往前一划,萧屿的手臂便被割出一道伤口,流出汩汩的鲜血。
一阵疼痛袭来,萧屿微微蹙起了眉头,随即便一掌打在卫城心口。
卫城吐出一口黑血,直接摔倒在地,护着自己的胸膛又吐出一口血来,却又直直地看着马上的男人,“你为什么要夏将军?”
听到他改了对夏倚照的称呼,萧屿本打算骑马离开,却忽而又停了下来,垂眸望了他一眼。
他居高临下,连眼都仿佛高高在上的施舍。
卫城本是在等一个答案,可是对上他的视线,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半晌,他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什么都没说,眼眸漠然成冰,缓缓抬起了手——
他似乎是要对他下死手。
那一刻,卫城又吐出一口浓重的鲜血,遍体寒。
一道剑光闪过,利刃便抵在了他的喉间。
他眼微颤,脸色苍白,却强装着镇定,往高台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寒时身着铠甲,立在一处,卫城握紧拳头,又收回视线,望着面前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发动战争,你不觉得可耻吗?”
萧屿闻言却是笑了一声,低低地看着他,“她可不只是一个女人,她能做的事情比你们象中的要多得多,不过……”
他语气忽而一寒,眼中好比六月飞霜,冷得刺骨,“你也不配知道。”
话音落下,他的利剑便要刺入他的喉管,一道光影闪过,“噌”地一声打在他的□□上。
那力道便偏移了一些,直直没入了卫城身旁的沙土之中。
萧屿蹙起眉头,微微一抬眸,却看到一个身穿铠甲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身形娇弱,却劲装飒爽,眼凛凛望向他,红唇微启,“萧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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