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No.5：李斯特·Un Incontro Dan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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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赛制的最后一天了,李斯特正在选手休息室里做着最后的准备。门德尔松说的没错，参加这样一场有意思的赛事让他在等待着找到夏洛琳的日子里多了些许趣味。这些可爱的孩子们的演奏让他十分惊喜，琴声里纯粹的对钢琴对肖邦的热爱,让他看向其他参与者的眼神越发地欣慰了。

殊不知，在其他选手的眼中,他们将它称呼为“魔王的视线”——被他盯上的人，无一不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有的甚至就因为这一眼,紧张到在演奏中失误。

天知道这个男人从拿冒出来的。长着一张天使脸孔不说,弹起钢琴来就连波兰人都会以为那是最纯粹的肖邦，更别提他那个令人说不出话的名字——弗朗茨·李斯特——多少人因为报幕时这个名字的出现而被惊掉了下巴？

然而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着无与伦比的钢琴技巧和对肖邦的深刻理解。自他弹响第一颗琴键起,他就往这次大赛扔下了一杯核弹,“破坏力”简直空前。

神呐，李斯特在肖赛上弹着肖邦,我为什么要想不开今年来参加肖赛？

原本以为这个名字是个噱头,随着赛程进度,人们逐渐为他展现出来的越来越多面的肖邦折服膜拜：沙龙里优雅弹琴的肖邦,热爱着波兰的一切的肖邦,孤独思索着的肖邦，爆发心中怒火的肖邦,苛刻曲谱里每一个音符的肖邦……

他的钢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每一次触键都像是施了魔咒一般，会让你跟随,会令你感动，会使你不由自主地赞同“肖邦就是这样”。

行吧，冠军不用肖想了,二三名和特别曲目奖项或许还能争一争吧。

这大概是第一届，参与选手达成共识最快的肖赛了。

……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李斯特，突然听见耳边传来若即若离的小提琴声。他细细地品读着空气中浅淡的旋律，越解析越明朗的熟悉感让他的心狂跳不已。

这是，夏洛琳的小提琴。

他快速冲出门，在隔壁大开房门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声音的源头。他兴奋地无视敲门的礼仪踏进了房间，里面没有夏洛琳。

他的笑凝固在嘴角。所有的声音都是从那个已经比完赛的选手的手中发出的，他似乎在和他的朋友分享着音乐。

“这是你最喜欢的青年小提琴家？很不错的小美人呀。”

“那是自然，我女神人美琴技拔尖，我简直恨不得将所有美好的词汇用来形容她——如果能被她喜欢上，上帝啊，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儿了。”

没有了比赛压力，一起讨论着理想型的两位男士丝毫为察觉身后的钢琴家逐渐灰黑的脸色。

小小的屏幕上，夏洛琳正在闭目演奏着帕格尼尼的曲子。刻在心尖上的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李斯特的心。

伸手比理智更快——他一把抓住手机，从别人手中抽出，拉到自己的眼前。

“您的女神？您是指这个小盒子里出现的、拉小提琴的音乐家？”

原本微怒转过身的演奏者听到他尾音上扬的语气，看清来人后愣在了原地。

“容我提醒您，先生，她结婚了。您这样直白地形容一位已婚女性似乎十分失礼？”

魔王冷声无情地爆料另他震惊不已。

“呵，您可以欣赏她，但别费心喜欢她了！”

金发男子锐利的气场令二人小鸡啄米式不停点头。

广播里传来出场的播报，李斯特收回了自身的气势，他要上场了。在睨了眼面前的人后，他潇洒利落地扬长而去。

休息室内的气温好一会才正常，然后传来一声高呼。

“等等，那是我的手机啊——”

……

走到舞台上的钢琴前，李斯特才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个东西。上面的夏洛琳不动了，她专注地看着小提琴，沉浸在音乐里。

她手上的戒指令他安心。

李斯特将这只小盒子扔进了西裤口袋，等他弹完了这一场，他就把它还回去——顺便问问哪里能买到这种东西，他要把里面装满他的夏洛琳。

手指预备抚上键盘，他抬头看了看，肖邦巨大的铜像就在上方。

李斯特笑了，他在心里默念道：

“哟，弗雷德，又见面了。这次，我带着夏洛琳一起来弹你的曲子啦。”

点头致意，指挥棒落下，管弦乐声响起。手指落下，八十八颗琴键被触击出水晶般迷人的音色。

一阵承载着肖邦旋律的波兰之风，在满座的比赛厅里拂起，瞬间就在每个人的心间，吹落了一场钻石星尘。

*

夏洛琳是在准备离开华沙回柏林的时候发现现在似乎正直肖赛的。这次从巴黎拉雪兹墓园去往热拉佐瓦·沃拉后，她也给自己放了个假，几乎将整个波兰都逛了一圈。

钢琴啊……

她心里顿时又缠成了一团乱麻，叹了口气。她木讷地在手机上搜索了词条，随意点开了一个视频。

目视着窗外，专注于华沙街景的夏洛琳逐渐被耳机里的钢琴演奏吸引。

这种情绪处理，这种触键的感觉，这种演奏表达习惯……夏洛琳哆嗦着掏出手机，那个金发蓝绿眼睛的钢琴家瞬间就让她湿了眼眶。

画面一转，耳机里传来一段采访访谈。她听见那个人用着法语迷人的腔调徐徐述说。

“我的妻子把我弄丢了。我怕她找不到我，就只能望世上最耀眼的地方站一站了。

大概只有在这里，我挚爱的小铃铛才能够一眼就看到我的存在吧。”

她再也无法安定下来，勒令司机立即改道，去往华沙爱乐厅。

……

踉跄着下车，蹒跚着冲进会场，直到被人拦下告知，肖赛早在几天前就结束了。

“这次的冠军的名字十分有意思，他竟然叫弗朗茨·李斯特——这简直戏剧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不是吗？”

失魂落魄地出来走在华沙的街头，夏洛琳看着天边的残阳，凄美而热烈的红色将天际染成绚丽的画卷。她的眼泪无声地落下，但心中却在这极致燃烧的景致里微微萌发着丝丝希望。

知道你来到了这个世界，知道你拿了肖赛的第一……尽管我又一次错过了你，但是弗朗茨，只要知道你在这里，我便有一万种方式，将你找出来。

夏洛琳吸了吸鼻子，她一手抓紧了自己的琴箱，一手轻轻拭去眼泪。她应该微笑的不是吗——她的爱人，终于有迹可循了。

停下脚步，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蓝色、白色、灰色、红色交织成一篇盛大的乐章。她扯出一个微笑，告诉自己下一次，就是见面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头呀，我的挚爱？”

在华沙街头碰见一个人张口就是法语的几率有多大，尤其是他发音的方式、音色、停转和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夏洛琳，我回来了——”

她颤抖着似卡帧一般慢慢转过身体。

金发钢琴家手里的红玫瑰就和天上的晚霞一样，他冲她举起左手，中指上牢牢套着一颗绿宝石的戒指。

“鲜花、戒指，现在全都有了……”

夕阳将李斯特的身影描上一层辉煌，映衬着华沙童话一般的街景，夏洛琳觉得她像是在梦里一样——她等到他的场景，已经被她怀着绝望遐想过了千万次。

“我的小铃铛，现在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他向她递出了那捧鲜艳的红玫瑰，温情甜蜜的问句却布满了隐忍克制的呜咽着的思念。

“我愿意——”

她飞奔过去，扑进她怀里紧紧地拥抱了他。

“一万次回答，都是‘我愿意’。”

玫瑰用花瓣述说着爱情，晶莹的眼泪是重逢后的喜极而泣。华灯初上，不相信眼泪的华沙，却相信爱的奇迹。

两个灵魂跨越时光的重逢，见面之后，便是永不分离。

*

一夜好梦后，夏洛琳和李斯特在晨光熹微时便醒来了。或许是十九世纪呆的太久养成的良好习惯，他们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一起牵着手随意挑了家顺眼的餐厅，在肖邦曲子的伴奏下愉快地开始了早餐。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他们平静温馨的晨间时光。夏洛琳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眼睛顿时亮了。

“弗朗茨，我接个电话。”

她轻快的语气让李斯特十分舒心。虽然他不太理解接电话的意思，但他用眼神示意她随意。

夏洛琳摁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奥尔。”

李斯特挑了挑眉，昵称还是全名？在她的呼唤下，这个名字似乎有着另一种亲昵的意味。不过，那个小盒子真的有那么神奇，竟然可以传递两个人的声音？

“亲爱的，我现在在——”

钢琴家听不懂了，小提琴家使用的是似乎是她祖国的语言，抑扬顿挫的声调听起来十分好听。

夏洛琳记得欧罗拉是在波兰散心的，刚好她就在波兰。还没来得及和她报告自己的地理位置，就听见听筒里传来这样的话语。

“chacha，你现在在哪？如果离柏林很近的话，能不能来接下我……和我的爱人。”

眸子突然瞪大，她抬高了声线：“爱、爱人？”

听筒里的声音有些难为情：“这件事等我们见面了我再跟你细说可以吗？chacha，我还需要你帮我约下戈托尔普医生。你知道的，从那以后，我不存医生的电话了……”

“你是生病了吗，奥尔？”

“没有的，是我的爱人。他的肺……有些不太好……地图显示我在柏林，但我周围是一片很大的树林……有公路，但我不确定我和他的体力能不能走出去。”

“你把定位给我，我马上飞柏林去接你。另外，奥尔，”夏洛琳偷偷看了看对面努力听对话，却越听越一头雾水的李斯特，她换了法语说道，“不介意的话，我也带我的爱人给你认识？”

匈牙利人可爱的震惊脸和听筒里错愕的沉默让夏洛琳心情十分好。她交代欧罗拉在原地等着，约定好了时间，挂掉了电话。

李斯特连忙装作淡定模样愉快地怼着餐盘里的蘸着果酱的面包片，夏洛琳笑了笑，凑过去一脸期待的抛出了约会邀请。

“亲爱的弗朗茨，你有兴趣和我去天上飞一圈吗，我带你去看看蓝天白云？等我们再次回到地面上，我将把我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之一介绍给你。”

不知为何，听到某个词后李斯特浑身一僵，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淡定如常的神色。

“如你所愿，我挚爱的小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