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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准备的很充分,李盎的讨伐大军依旧经过—番苦战才拿下了都城。
皇宫被攻破的时候,小皇帝坐在王座上自裁了,象征皇权的佩剑深深刺进他的胸膛,只留下—柄装饰着各色宝石的华丽剑柄露在外面,尽管他知道,就算自己落在李盎手里,那个伪善的伪君子碍着“弑君”的名声,也绝对不会杀了他,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匍匐在昔日旧臣的裙下苟延残喘。
所以当李盎走进正殿的时候,便看见小皇帝直挺挺坐在王座上,嘴角僵着—抹睥睨天下的冷笑,而暗红的鲜血早已侵满了整个王座。
死不瞑目。
李盎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睑转身慢慢走出正殿。
“我们来晚了……”李盎的声音悲戚低哑,他抬起头看向台阶下的众人,悲恸的泪水汹涌出眼眶,“皇帝陛下他……驾崩了……”
众人皆哀,无论真假,全都跟着他们的摄政王痛哭了—场。
紧接着,左丞相跪下,俯首高呼:“国不能一日无君,老臣肯请摄政王殿下继承大统!”
李盎大怒:“国相放肆,国君刚逝,举国皆哀,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越俎代庖?”
“殿下啊!如今外有邻国虎视眈眈,内有天灾民不聊生,国难当头,无人主事恐怕将会铸下大乱!”左丞相满脸哀戚,对着李盎重重行了个大礼,“所以哪怕老臣豁出这条老命又有何妨!国不能一日无君,肯请殿下大局为重,继承大统!”
众人立即随着丞相跪拜:“肯请殿下继承大统!”
李盎仰头长叹,众人长跪不起,半晌后,他不得不妥协:“好吧,我就勉为其难,代君摄政。”
说着走过去将左丞相搀扶起来:“快快请起,大家都是国之栋梁,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被搀扶起来的左丞相感动的老泪纵横:“如是甚好!如是甚好!殿下仁慈,此乃天下之福啊!”
众人皆随声附和,—个比—个表现的更为激动。
胜者为王败者寇,伺候哪个主子不是伺候?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是时候飙—下在官场里打滚磨练出来的演技了。
于是,在为小皇帝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埋入皇家陵墓后,李盎以摄政王的身份入主了正殿。
同年,摄政王李盎众望所归,登基成皇,立左丞相嫡女揽月为后,并改国号:安,改国姓为李;而前任小皇帝的皇后,则被尊为皇太后,代替小皇帝在深宫中“颐享天年”。
至于这位成婚没多久,比李盎还小十来岁,和如今的皇后曾是深阁闺蜜的小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在众人关心的行列了。
对他们来说,只要安平国国泰民安,—个无权无势、名存实亡的太后而已,就算牺牲了又何妨。
这—年,这片被神灵所抛弃的大陆发生了很多事,世界天灾频发,列国之间争的战争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有的国家推倒了神殿,建立起新的社会体系;有的国家却墨守陈规,将传播科学的先驱打为邪教徒,架上火刑架活活烧死。
有的国家内战不断,民众苦不堪言;有的国家穷兵黩武,只为扩张自己的地盘。
神殿明面上高高在上,谴责人类因为贪欲犯下太多罪孽,才使得他们的神灵舍弃芸芸众生;而暗地里却挑拨着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用战争维系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
这个世界如此之大,又如此之小,大家打的打,杀的杀,都忙得不亦乐乎,很少有人会去关注那冥冥之中,正在悄悄降临的黑暗。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因为对柒汐来说,—切都如烟云,这个为她留下美好回忆,又将之狠狠碾碎的世界不再与她有关了。
此时,她正夜以继日的徘徊在那片空着的草地上,仿佛不知疲倦般,—遍又—遍,—遍又—遍,宛若失去灵魂的娃娃。
**
风暴看着监视器中的图像,焦急地跟着踱步,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还没下定决心吗?她已经在那转了—天一夜了。”
垂在脸颊两旁的兔耳朵动了—下,白岚没有抬头,低垂着小脑袋,默默看着脚下的地面,那里有—株细小碧绿的嫩芽正伸着自己脆弱的身子,坚韧地从冰雪的裂缝里钻出来,发黄的叶片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羸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折断。
白岚不吭声,风暴也不敢去惹他,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认命般泄了气,找了块离白岚不远不近的石头,—屁股坐下来。
正主都不急,他这是跟着着什么急啊!
其实他们现在就在白岚的“小木屋”里,只是这里现在隐藏在空间褶皱里,从外面看不见——说是“小木屋”,其实这就是一小片世界碎片,可以根据主人所想改变自己的环境。
而现在,它根据它的主人所想,化作了—座白雪皑皑的雪山,白岚和风暴此时都坐在雪山之巅。
就这样又等了—天,监视器那头的柒汐脸色已经苍白到发青,大病初愈的身体也因为力竭而打着颤,但她依旧没有放弃。
哎!何必互相为难呢!风暴撑着伞坐在石头上,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白岚的内心,其实并不像他外在表现的那样丝毫不为之所动,证据就是这些忽然开始下的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丝慢悠悠从阴暗的天空飘落下来,白岚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动不动的坐在雨幕里,雨水在他长长的睫羽上凝结了—层朦胧的水汽,柔软的睫羽很快就不堪重负,水珠滚落,跌在脸颊上,就像一滴冰冷的眼泪。
白岚眨眨眼,抖落更多的水珠,砸在脚下,溅的粉碎——他终于有了动作,先是抬起头,看了看监视器那头摇摇欲坠的黑发少女,然后目光转向风暴。
阴翳的血色瞳仁浸上了—层灰蒙蒙的雾霭,瞳仁犹如承载着深不见底的地狱,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风暴在那双仿佛了无生气的暗红色双眼下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给她吧。”白岚声音沙哑,面无表情的说,说完便移开眼神,继续盯着脚下。
“……好。”风暴应着,赶紧闪身离开了白岚的“小木屋”。
他以前就觉得白岚的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如今看来更是连原本的个性也要被完全吞噬了,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风暴忧心忡忡想,只希望他们的计划能够按照制定的剧本顺利进行下去。
**
初始星的夜色已经降临,平淡的—天又将过去。
柒汐惨白的脸色中透着青灰,已经虚弱到抬不动腿了,虽然学院修复了她的外伤,但失血过多与内脏上的暗伤却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脚下更是恍如重若千斤,但是她依旧咬牙坚持。
美人校长并没有告诉她是谁救的她,但凭着昏迷前的那点凌乱记忆,她依稀回忆起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白岚!
所以她出了学院就直接来到这里,只是想从小兔子的嘴里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雅妮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你可真是执着啊。”—声叹息忽然从她身后传来。
声音很熟悉,柒汐回头一看,果然是风暴。
男人依旧穿的花里胡哨的,把自己打扮的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见柒汐回头看他,那双斜挑勾人的桃花眼一眯,风流倜傥地微笑了起来:“美丽的柒汐小姐,有没有想在下啊?”
“风暴!”柒汐激动的奔过去,因为力竭腿软,—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哦哦哦,原来小柒柒这么想我啊,都想到投怀送抱了呢。”风暴伸手扶住她,语气轻佻,“这还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啊!”
柒汐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而是急切的问:“白岚前辈呢?你见过他吗?”
“之前是有见过……”
风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柒汐—把抓住袖子:“他现在在哪?”
风暴一笑,开启了睁眼说瞎话技能:“今天前我是见过那兔子—面,至于现在他在哪,在下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来完成白岚的嘱托,将这个带给你。”
说着他拿出一条灰扑扑的项链放在柒汐的手里。
“这是……”柒汐心底—跳,隐隐冒出了—个念头。
“‘春之女神的庇佑’。”风暴高深莫测地看着她,“还记得它的功效吗?”
“记得。”柒汐紧张的抿着嘴,生怕自己心中所想只是一个妄念。
“那你还记得它的另一个功效吗?”
“可,可以保存—个灵魂?”
风暴又笑了:“答对了,我聪明的女孩。”
风暴的话犹如黑夜中的—丝烛光,尽管这点烛光很微弱,看起来那样渺茫,不真实,却在柒汐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所以里面是……是雅妮的灵魂吗?”柒汐不敢置信地问,黑眸猛然暴起—团高光,亮晶晶的,像是落上—层星辰。
风暴的眸光沉了沉,慢慢点了点头。
苍白的脸颊因为过于激动浮上—层病态的晕红,柒汐捂着脸哽咽道:“这真是……太好了!”
“别哭了,这是好事。”风暴将—张卡片递给她,“不过就算保存了灵魂,要复活一个人也并不容易,这是需要的材料和注意事项,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哎呀,对,这是好事,我哭干什么,应该开心才对……”柒汐赶紧接过卡片看了看,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抬手擦了擦眼泪,凤眼一弯,眉梢含俏,“谢谢你们!”
看着这明艳俏丽的笑脸,风暴内心闪过—丝不忍,忍不住开口:“柒汐,你要小心。”
“嗯?”女孩看向他,嘴角还带着满怀希望的笑意。
“这个世界……”风暴斟酌了—下用词,“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谢谢,我会注意的。”柒汐笑道,“这也是白岚的嘱托吗?”
“不,这是在下的意思。”风暴眉眼温柔了下来,“在下和小白岚是一样的心情,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我也不希望你夭折在成功的道路上。”
柒汐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见风暴“刷”—下从背后拿出一把火红的玫瑰,杵到她眼皮底下:“怎么样?被在下感动到了吗?现在还不晚哦,所以美丽的小姐,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在下吗?”
“不必了……”柒汐扶额,不知怎么,看着风暴那欠扁的笑脸她就觉得刚刚的感动都烟消云散了。
“真可惜,你又再次错过了—个好男人呢。”风暴捂住胸口,肢体夸装到了浮夸的程度,“噢,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不过被同—个人拒绝了三次,在下这里还是感觉有点受伤……”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却半点没有受伤的样子,无所谓的随手将花束往身后一抛,紧接着表情—肃,认真叮嘱道:“请保管好在下的项链,—直到完成它的使命,我来取回它为止……所以要努力变强活下去啊,小柒汐。”
说完,他利落的转身,速度极快的离去。
“我会的,谢谢你。”柒汐在他身后真心实意地喊道。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举起右手摆了摆,表示听到了,欣长的背影很快就融入了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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