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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回府。”
秦婵微愣,既是回府去,哪里还用得上王爷亲自跑这一趟,她以为闵王这般做法,是有别的缘由在的。
不要说秦婵觉出怪异,就是霍深自己都知晓他鲁莽了。他不过想起先前所见她与伯府那个二公子相携对笑的光景,凭一时意气,便向她伸了手,至于接下来如何,全然没做下一步打算的。
秦婵当真是摸不透闵王的意思,咬着唇瓣儿正在瞎琢磨。因与他离得极近,她被他身上独特的沉水香味儿层层包裹着,还自后背透来他稳稳的心跳声,叫她心思也不如往常镇定。
两人骑马路过城外的河边,河面粼粼,远远地有几只燕子飞过,另侧是片矮房,有几缕炊烟直升上空。
秦婵为了前些时候赠荷包那事落下了心病,倘就这么不明不白被送回了家里,她还要再受其扰,倒不如问个明白,问清王爷究竟有没有厌了自己,好过没答案时,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王爷。”她轻唤,声儿都颤了。
“您……您可怪民女那日孟浪了?”
霍深低眉,见她越发瑟缩了身子,耳根子红得就要滴出血来,一副又羞又怕的模样。怕什么呢,他又不吃人。
“怎会。”想起那日的事,霍深眉眼之色柔了许多。
听自己这样说,怀里的人轻轻吁出一口气,似是吃了定心丸。她胆子壮了些,眼皮子飞快眨了眨,想起先前未说出口的那话,不愿输了这一程,又道:“王爷给的玉,民女喜欢极了……”
还未待她说出后一句话,霍深忽地勒马停下,她顺应着那力道往身后他怀里撞了一下,又硬又硌的,叫她皱了下眉。
他的护卫们远远跟在后边,见状少不得也停了。
“喜欢为何不戴着?”他问。
这一问可谓难回答,更加戳中了她的谎言,秦婵心虚,结结巴巴道:“民女……民女怕戴在身上,出门时弄丢了,故而只妥善收在房里……”
“罢了,我知道你的顾忌。”霍深打岔。
“你闺中名誉要紧,那便收着吧。”
秦婵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熨贴的话。闵王愿意替她着想一二,想来他果真没怪自己孟浪,刚并未诓他。方至此时,秦婵才真信了他。
“过些日子,我会到你府上提亲。我要娶你为妻。”他的话不容置否,自后背透来的心跳声速度似加快了些。
秦婵怔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令她久久回不过神。
霍深将手指搭在她下颌,稍稍拨动了下,叫她侧过头来,她目光一转,视线落到他面容之上。
这是秦婵第一次极近极清楚地看闵王的相貌,除却那双做梦都忘不掉的凤眼,在她的脑海中,闵王的容貌总算填补得清晰完整。
玉面琼鼻,薄唇微抿,剑眉斜飞,眸若点漆,忽略他凛冽骇人的气场,满京之中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如他这般好看的男子了。
霍深亦在看她,只见她两颊连带着鼻尖儿都透出粉红,粉红肌肤上头似还在往外蒸着热气儿,脸偏又生得圆,活生生是个刚蒸好的小粉包子。
他下意识动了动指尖,于她耳垂下边那处婆娑几下。
秦婵打了个激灵回了神,转起脑子琢磨该说点什么,奈何这时候脑子转得奇慢,费了老大力气,恍惚着才从嘴里说出一句:“到那时,我再戴王爷送的玉,便没顾忌了。”
霍深唇角微勾,眼中流转出星星点点的光彩,轻轻放开了手。
也是时机不巧,秦婵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午饭没吃多少,过晌也没再吃别的,她竟在这时候饿了。
秦婵尴尬不已,立刻捂住肚子,可惜再怎么捂也早被霍深听去了。
霍深毫不掩饰地哼笑两声,声音从他喉咙里闷闷转出来。
“饿了?”他问。
秦婵咬紧了下唇,没了刚才落落大方的架势,忍着羞微微点头。
“想吃什么?”
秦婵想着自己原不是那贪吃的人,虽在这儿肚子叫了起来,忍一忍回府再吃东西解饿也使得,然闵王既然问了,她必得答了才行,便蚊呐般道:“甜的。”
他不喜人推辞他的好意,这是她发觉到的王爷的脾性儿。
“好,你且等等,我这就去买了来。”霍深将他那件黑斗篷解了,披在她身上下马,防止没他护着时,有路人见了她认得她,生出是非来。
她身形小,披了他的斗篷,整个人都埋在里头似的,只露了半张脸出来,她的杏眼隐在帽檐儿后头,瞥眼就见闵王正往护卫们处走。
他要了后头护卫的马骑上,跑去又跑回,一来一回果然是极快的,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粗竹筒子。
霍深重新跃上来,把盛在竹筒里,正冒着几丝儿热气的茅根红豆粥给她。
秦婵捧过来,沿着边吸溜了两口,味道清香甘甜,吃得出是掺了糖桂花的。
“这粥可还能入口?”霍深道。
秦婵浅笑道:“这粥极好喝,谢王爷费心。”
这样尊贵的人物,竟在这荒郊野岭的地界儿,给她弄了甜粥来,真真难为了他。
“嗯。你慢慢喝着,咱们慢慢往前走。”
河面上划来几条小船,被岸边柳树遮挡了视线,看不真切。马蹄徐徐,秦婵在马上喝着粥,未觉出颠簸来,坐得很是稳当。
领受了王爷一通好意,又有他提亲的口头约,秦婵自然欢喜,却不知自己此刻究竟是不是真的欢喜。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场联姻,各取所需罢了。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不会经受男人一番温柔小意,就情难自持,丢了魂魄。
闵王是个良人,有能力护着她,她嫁给他最合适不过了。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至于王爷到底如何想她,对她的感情究竟如何,她不想去探究,实则也是没勇气去探究,生怕了解到那些冰冷无情的真相后,一点点击溃她的伪装。眼下这样就很好,她什么都不用多想,只等着嫁人那天到来就是了。
而此刻,她背后的霍深正在看着她。她黑漆漆的小脑袋瓜占据了他大部分的视野,除此以外便是两只玉耳,高挺的鼻梁,扇面似的睫毛,以及捧着竹筒的一双小手。
霍深垂着眼,在她无知无觉中看了她半晌,虽什么都没做,也觉着甚是有趣。
霍深将她送至秦府后门,青桃早在小巷子里等候多时了,依照先前的主意,让她重新坐回轿子里再抬回府去,看上去一切如常,是以府里人未生怀疑之心。
回到她房里,青桃立刻贴上来,两只眼睛亮亮的,搓着手心问东问西。秦婵有点儿累了,想歇一歇,只胡乱应了她几句。
待秦婵换了衣裳准备卧上半刻,忽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坐起,摸出信纸来,斟酌着写了些内容封好了,叫青桃差人送到忠勇伯府庭二爷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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