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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被松开,燕燎立刻哗啦啦着铁链把手背向了身后。看着吴亥的眼神,震惊之余还有些无语。
他怎么能如此道貌岸然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
吴亥撑着门,把人囚于自己和门之间这一隅分寸方圆。
冰冷冷的玄铁朱红之色,白衣染血的俊朗青年紧紧抵在门上,他四肢还缠绕着乌黑沉重的玄铁,被迫锁于镂空的朱红里。
浓的黑,白的红,还有春日暖阳...
若不是热血滚烫,眼前这幅景象该是多么勾人心魂?
“燕燎...”
吴亥念着燕燎的名字,头一歪,到底没能克制住,还是强硬地压身亲了上去。
已经被轻薄了两次,燕燎怎么可能再给吴亥第三次机会?
四唇刚刚相贴,牙齿就刮了上去,毫不留情在侵上来的薄唇上重重一啃...
可惜,有了先前舌尖那一口,这一啃非但没让吃痛的人退开,反而更激地他发着疯。
撑着门的手一把扣住后脑墨发,另一只手握着要,就这么长驱直入地纠缠起来。
指尖黑发柔软顺滑,是和梦里一样的触感,却更真实,还有温度。
眷恋不已的渴求的温度。
明明是这么热烈刚耀的性子,头发却异常柔软...不知道他身上其他地方,是否也像这一头墨发一样柔软......
燕燎被拥吻地险些喘不过气,密不透风里闷哼两声,铁锁清脆地撞在一起,哗啦叮当......
呼吸陡然加重,吴亥觉得自己快要疯魔了。
“燕燎...”吮转厮磨,身份也不顾了,妄念被无限放大,贪心地叫着名字,叫着更亲密的字:“凤留...”
还想要更多...
可现在实在不是个好时候。
吴亥得想法子尽快把想知道的东西给问出来,不然燕燎这样一身的伤,得有多疼。
最后在温软的唇角舔舐一口,吴亥恋恋不舍地退开了。
才退开,目光触及的就是愤懑气绝的眼神,高高挑着,瞪着,熠熠生辉,还蒙有一层水光。
“.........”
在此之前,吴亥从来不知道他自己是这么□□熏心的人。
刚刚才拉回来的理智,又在一瞬间决堤,轻易就溃不成军。
“吴亥,你再敢进一步,我一定弄死你!”
被吴亥要吃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燕燎一字一顿放出了狠话。
吴亥:“......”
被亲成这样的人和他截然不同,声线如此清醒,没有半点的情潮,全然是厌弃的凶狠。
吴亥那被薰着的心,就又都埋进了厚厚雪渣里,填了一抔寒土......
燕燎:“还看!?”
燕燎只觉浑身毛孔都舒张开了。
他被一个男人,一个自己杀不了的男人,这样子揉进怀里,那样子密密亲吻着......
“我弄死你!!”
吴亥冷笑出声:“但凡你能弄死我,我也活不到今日。”
这冰冷话音落下,燕燎喷火的眼眸暗了下去:“......”
一派堂皇,仿佛刚刚的动情真就是逼问的手段,吴亥问:“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么?”
燕燎气势卸了些,但还是瞪着吴亥。
被逼问的头痛脑晕,心烦意乱,燕燎胡乱想着:告诉他什么!?告诉他,自己活了两辈子么?这谁能信?
胸口处血迹越晕越大,鲜红刺目,到底还是吴亥先僵持不下去了。
推开半扇玄铁,吴亥冷着脸走了出去。
燕燎被绑地转身不能,看不到吴亥要去哪,咬牙切齿地想,这小子别真是要把我带去哪儿吧?
吴亥出去后,燕燎也没闲着,还在试图折腾缠绑在身上的玄铁。
玄铁乌黑冷沉,缠住四肢连在朱门,锁成了结。
确实如吴亥所说的,奈何不了。
燕燎闭了闭眼,开始反思自己:真的不能再小看了这小子。
只是...到了这种地步,这小子还要做什么?
......
没多久,吴亥回来了,他原来是去打水了。
看着吴亥手中端着盆热水,燕燎眼皮狠狠跳了一跳。
满地狼藉,没一块好地。踢开脚边木屑,吴亥把盆放下,捞起水中巾帕,拧干了探向燕燎的脸。
热气腾腾的干净巾帕贴上了脸,燕燎下意识想躲,却被冰冷的手拽住了。
吴亥面上没什么表情,擦着他的脸淡淡说:“先把血止住。”
燕燎:“......”
擦着擦着,吴亥指尖下移,来到了燕燎的衣襟处。三两下,挑开衣襟,就要把血迹斑斑的衣服褪下。
见状燕燎脑子轰隆一响,脸热,直接热到了耳朵根!
吴亥要解他衣服!
他本不是变扭的人,可任谁刚刚才被那样对待,现在又要在其眼前褪尽衣物...都是不可能的!
燕燎怎么也不愿了,极其抵触,避让着拨弄他的指尖。
这脸红耳热的模样让吴亥又爱又恨,可一点也不配合的躲避是十分恼人的,吴亥愠怒,张口要说“你还想挨亲么”,快到了嘴边又急急止住了。
不能再威胁了,也不能再亲了,不然真的要把人逼急了。
重新在水里过了遍巾帕,吴亥冷淡说:“你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这会儿矜持什么?”
“!!!”
这话一出,燕燎眼睛倏地大睁,脸上表情都快裂开了。
再看吴亥一脸的淡然无波,和方才想吃人的那个他判若两人,燕燎就又郁闷了,这人果然是疯了吧?!变脸比变天还快!!
见人挣扎的幅度小了,吴亥继续上手剥衣。
只是...也不知道身体上的伤是怎么一种血肉模糊。吴亥想要褪下燕燎衣裳,却遇上了困难...血黏的太紧,竟然脱不下来......
这一发现让吴亥的心被狠狠一揪。
沉住气,从袖中掏出短刀,吴亥淡淡说:“燕王忍着点,脱不下来,只能割开了。”
燕燎几次张口,欲言又止:“你...?”
瞧见燕燎目中纠结,吴亥清浅一笑:“十年恩怨,若是今日一朝就跟你算清,岂不是无趣?”
燕燎咬牙:那你想怎样?难不成还想慢慢玩么!
锋刀划开衣物,就着水,一点点将贴在身上的衣服撕了下来。
铁链不能动,没了衣物,乌铁直接贴在胳臂肌肤上。
吴亥把碍事的玄铁往后拿了拿,绕过肩头,贴上了脖颈...
白肤黑铁,本该是艳色夺人的景象,这若是在梦中,吴亥根本是无法克制住的。
可现在即便是亲眼看到了,他也没有一点情动的起伏。
他的眼中全是血色。
上/身斑驳的伤痕裸/露着,触目惊心,说是皮开肉绽也不为过......
血色让吴亥的目中浮上了痛色。
怎么能伤成这样?这么严重?
可他也不喊一声疼。
燕燎是从来不会喊疼的人。
他征战四方,威风凛凛,被奉为漠北战神,受尽众人的畏惧景仰。
私底下却是一身的伤......
且这一身的伤,也不知道有多少次,是因为自己而起的......
疼吗?
吴亥没有问。
所有的旖旎心思早被抛诸脑后,怀抱着诸多复杂情绪,手中的巾帕被染得通红。
吴亥下手已经小心又小心了,可还是感受到紧紧绷着的皮肉,时不时颤抖着,压抑的嘶声和闷哼也一声一声响在耳边。
他其实是极疼的吧......
吴亥抬起头,看向燕燎的脸。
果然,痛色难掩。额头上的薄汗把乌发浸湿,贴在脸上。
“每次都会这样吗?”
“什么?”愣了一下,燕燎反应过来,吴亥是在问,每次揍他都会这样么。
燕燎避开了审视的目光。
当然不是。若是每次揍吴亥都这样,燕燎还不得怄死。
只有愤怒到失去理智,满腔杀心,真正想要把吴亥置之死地的时候,才会伤得这么严重厉害。
比如,吴亥初去漠北的那年,再之后,发现他练弓的那次...剩下的,不算上这次,就只有王城脚下和琅琊王府那两次了。
可是吴亥不知道。
吴亥以为,燕燎这幅神情,是默认了。
吴亥自嘲地笑了:“...你是不是傻?”
燕燎:“???”
长睫垂着,燕燎看不到吴亥目中神色,低头只能看到认真为他擦拭伤痕的手......
燕燎忽然就有些难过。怎么就...成这样了?
巾帕扔进盆里,吴亥端着盆,出去换了一盆清水。
第二遍清理时,两人谁也没说话。
吴亥一声不吭处理着燕燎身上伤口,清理干净了血,便上药。
清凉药膏一点点涂在伤口上,终于,来到了心口那处长疤上。
安静被打破了。吴亥哑声问:“你身上的伤疤每次都会裂开,那么,这道伤疤,是当年我留下的么?”
心口这处伤是燕燎身上最惨烈的一道口子,看着翻起的皮肉,吴亥难以想象这有多么疼。
伤药一点点涂抹而上,吴亥缓缓说:“我在你身上留下了这道伤后,你便开始教我练剑。”
燕燎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你明知道伤不了我,为什么还要让我练剑习武?”吴亥想就这么问出口,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看着燕燎,在心里默默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所以,吴亥才说,燕燎是不是傻。
吴亥是忘不了他当年是怎么在燕燎心口留下这处伤的。
那是在燕燎开始喜怒无常之后。
那时候吴亥还会软弱地试图讨好燕燎,期盼着燕燎可以好好看看他,期盼着...燕燎可以喜欢他。
可是燕燎不会了。
燕燎会无视他,会敌视他,会突然发火,会拿一个让小孩子受不了的充满恶意的眼神看着他......
某一日,燕燎从宫外回来,带回来一个小少年。
少年和他们一般大的年纪,看起来有些憨厚,但胆子很大,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无所畏惧一般,跟屁虫一样每天每天每天跟在燕燎身后。
那个少年叫徐少浊,燕燎叫他的时候,连姓都不加。
“少浊”,那样熟稔,那样要好。
那样让人羡慕。
吴亥不懂那个少年好在哪里。
他不明白这么笨拙的一个少年,是哪里讨好了燕燎,能让燕燎愿意对他那样的好。
于是,吴亥去接近那个少年。
他在早课之后,趁燕燎被留下的时候,走到徐少浊身边,把一份誊抄下来的《道德经》递给徐少浊。
“这是老师给我们讲课的书文,我为你抄了一本。”
徐少浊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给我抄了一本?”
虽然说着话,可吴亥接近过来,徐少浊是往后退的,满脸的不喜,一点也不加以掩饰。
吴亥也不在意,一本正色,劝诱道:“你不能和我们一起进来听讲,只能在外面等着世子,那我送你这本书,这样,私下里我可以教你世子都学了什么,好不好?”
吴亥希望徐少浊答应下来,这样,徐少浊就不会再每时每刻都跟在世子后面了。
徐少浊却撇撇嘴,并不接这本书,他说:“我不要。”
于是吴亥低下了头。
徐少浊不喜欢吴亥,完全是因为燕燎说过几嘴不喜欢吴亥的事儿。燕燎不喜欢的人,徐少浊当然也不会去喜欢。
可是,漂亮的小公子捏着为自己抄的书,脸上表情这么落寞...徐少浊又有些不忍心了。
徐少浊跟他多说了几句话:“我不要学,我学这个干嘛呀?再说了,世子自己都不愿意学这个呀,世子老是跟我说这玩意儿枯燥着呢,还不如习武。”
吴亥抬头:“习武?”
“对呀,世子说了,他要成为很强很强的人,这样,他就可以保护很多人!所以,我也要成为很强很强的人,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世子!”
徐少浊嘿嘿笑着:“我才不要读书呢,我要练剑,我要保护世子!”
“这样么...”吴亥问:“世子都是怎么练剑的呢?”
徐少浊笑了笑。他那时还小,没有长剑,只有一把短刃绑在腰边。
见吴亥发问,他便把短刃□□,嘚瑟道:“这是世子送我的!既然你诚心的发问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来,让我想想...”
想到燕燎挥刀时好看的英姿,徐少浊一激动,冲着吴亥说:“不如,我教你怎么制敌吧?”
说着,徐少浊比划起来,学着平时燕燎教他的那些,挥舞着手中短刃:
“世子说了,短刀这种兵器,多是身边最后一道防线,是用来...用来...嗯...用来啥的来着?”
“......”吴亥接上:“用来自保?”
“对对对!!”徐少浊惊讶,停了动作投去崇拜目光:“哇,你不是没学过么,那你怎么知道的?你好聪明啊!”
吴亥心情复杂,这根本不是自己聪不聪明的问题吧...
吴亥想不通,这么一个迟钝愚蠢的傻孩子,到底为什么能得燕世子另眼相待?
徐少浊崇拜完了,继续比划着说:“虽然说是自保,但也可以...出其不意,对!出其不意!”
不想再听徐少浊翻着白眼想半天来给他讲解,吴亥直接道:“你不是说要教我怎么制敌吗?不如试试?”
徐少浊见吴亥虚心好学,摆出几个动作姿势,短刃在手中挥舞着,高兴道:“好,那你假装攻击我。”
吴亥闻言,准备听徐少浊的话去攻击他。
可徐少浊是个莽撞冲动的人,还没等什么也不会的吴亥过来,他反而先动了手。
徐少浊是真的莽撞,抓着手中短刃就上,连应该把刀刃反过来都忘了。
锋利的刀锋疾风蹭过,吴亥还在原地没动,就被冲过来的徐少浊割下来鬓角一缕头发。
头发落在地上,风一吹,散了。
吴亥后背出了层冷汗,感觉脖颈处有点火辣疼意,他抬手摸了上去,摸到了一丝血痕。
这刀是好刀,都没完全碰到,光是刀气就把脖颈蹭出了点血痕。
吴亥:“......”
这...刀剑也太危险了吧...
不过,先不提刀剑危险不危险,这个徐少浊更危险才是真的。又傻又危险。
吴亥都惊了。
不管是徐少浊先前说的自保还是出其不意什么的,就徐少浊刚刚做的动作来言,哪种都不符合吧?他刚刚...就是普普通通地冲过来砍人啊。
吴亥有点点迷惑,他分析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己,应该能做的更好?
于是吴亥伸手:“可以让我试试吗?”
徐少浊没想到这漂亮小公子的胆子好像还挺大,竟然没被自己吓到。
高高兴兴递上刀,徐少浊问:“我觉得你挺不错呀,为什么世子那么讨厌你?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所以才老惹世子不高兴?”
吴亥拿刀的手一紧,小脸登时色变。
被天天跟在燕燎身后的跟屁虫说出“世子那么讨厌你”的话,这冲击力,可比刚才擦到脖颈的刀气锋利多了。
吴亥不高兴,对徐少浊说:“我要试试了。”
“好,你试试吧!”徐少浊自信满满,不觉得这弱不禁风的美少年能有什么威胁。
吴亥也真的没什么威胁,他像徐少浊一样,提着刀凑过去。
徐少浊自然是避开了,可短刃讲的是什么?是出其不意。
吴亥现学现卖,递还短刀时,真就出其不意地,要往徐少浊脖子上架去。
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被王远抓着一顿教训的燕燎就在这时候出来了。
一脸不爽的燕燎刚出门,就看到门前,徐少浊毫无防备,而吴亥提着刀就要往他脖颈上刺去——
“吴亥!你干什么!”瞳孔骤缩,想也没想,燕燎脚尖一点,飞起一个石子就往吴亥手腕上踢去。
手腕吃了痛,短刀脱手,吴亥和徐少浊两人都被吓了好大一跳,受到惊吓的徐少浊条件反射,把身前吴亥一推,摔推到了地上。
燕燎黑着脸疾步走过去,抓住摔在地上的吴亥,冷声质问他:“你偷袭?!”
吴亥摔地背上生疼,眼冒金星。
来不及管疼不疼,吴亥张口欲辩。
还没说话,就听旁边的徐少浊一脸胆寒,拍着胸口小声嘀咕:“吓死我了...”
吴亥:“......”
闻言燕燎怒火更甚,捏起拳头:“你想干嘛!”
吴亥一言不发,无声盯着燕燎高举的拳头。
一旁徐少浊见了,有点慌张了。
他刚刚那声“吓死我了”,虽然确有被吴亥吓到的成分,但更多,还是被燕燎给吓到了。
徐少浊看吴亥害怕的脸都白了,赶紧就想帮着解释两句。
可燕燎身上威压颇重,这么怒气腾腾的模样,就算徐少浊是想帮着说点什么,一时也哑了言。
这么怔愣的时间里,燕燎又有所动作了。
燕燎才在王远那儿受了气,出来又被吴亥激怒了,哪还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黑着脸骂吴亥:“你怎么这么卑劣?少浊是本世子贴身禁卫,是本世子的人,你想对他做什么?”
闻言,吴亥一颗心当场就凉了。吴亥想说,他没有想对徐少浊做些什么,可是,这双眼睛里腾着怒火,怎么看都不像会听解释的样子。
旁边的徐少浊也傻眼了,他没想到世子居然这么袒护他。
怒气冲冲的燕世子,话里全是对他的保护啊,徐少浊感动到涕泪横流,哇哇大哭起来:“世子,您太好了!!”
燕燎瞪向徐少浊:“你哭什么?出息呢!”
徐少浊不听:“呜呜呜...”
“哭个屁啊哭!”燕燎烦他,可声音还是不自觉软了下来:“行了,待会儿出去玩儿去,别哭了!”
徐少浊这才抹着眼泪鼻涕,呜呜呜地慢慢停了下来。
这一幕,让跌在地上的吴亥早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无话可说。
因为和徐少浊不同,在燕燎面前,吴亥从来是不能哭的。
燕燎最讨厌吴亥掉眼泪。
不仅仅是掉眼泪,吴亥只要稍稍软弱些,燕燎都会发火。
吴亥很敏锐,察觉到这点后,他在燕燎面前,尽量都保持着坚强。
可是,这个叫徐少浊的人,可以嚎啕大哭...可以被燕世子软言宽慰...
那时吴亥还不知道什么叫“嫉妒”。
他只是觉得难受极了,浑身都难受,又难受又愤怒。
想要恶狠狠地推开拽着自己衣领的人,想要怒问他,“我到底是哪里不如他,又到底是哪里入不了你的眼!”
但是他不能问。他是没有人要的孩子,没有人喜欢他,也是正常的。
伤心,难受,憋着一口闷气,颓然坐在地上。
燕燎没在吴亥身上看到要反省的意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声嘲讽:“怎么?你就这点本事吗?偷袭?你敢堂堂正正的拿刀和他较量吗?”
心灰意冷下,吴亥冰冷着眼眸抬起头,迎着燕燎眼眸里嫌恶的神色,提起了手中的刀。
燕燎一愣,他头一次,在吴亥的眼神中,看到了坚毅和血性。
也就是这么短暂的怔愣,吴亥当着燕燎的面,还真就堂堂正正地、发狠地、把刀扎进了燕燎的心口——
并且狠狠一划。
燕燎惊愕低头,刺痛中,看到心口血流如注。
这一幕发生的很突然。谁也没想到吴亥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徐少浊当场变了脸色,也不哭了,也忘了他想要帮吴亥解释了,冲上去就把吴亥推开,手足无措地大声呼叫“护驾”。
却立刻被燕燎摁下制止了:“别叫!王丞相还没走呢!给我闭嘴!”
徐少浊闭了嘴,燕燎沉着脸拉开自己的衣服,那里被锋利的刀锋划伤了长长一道口子。
是长长一道口子没错。可,吴亥压根就不会用刀,他又还小,没什么力气,也就势头看起来狠厉,其实并没怎么伤到燕燎。
让燕燎震惊的不是这道伤,而是这道伤是吴亥做的。吴亥竟然有胆量,真就堂堂正正当面给他来了一刀。
燕燎心中涌上一股奇异:这小子,也不是那么软弱啊,看,这不是挺有骨气的么?
燕燎的火气退下了,他冷静下来,撕开衣服绑着刀伤,没事人一样询问这两个小孩:“说说,刚刚你们是怎么一回事?”
徐少浊:“???世子您在流血呀!!!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徐少浊是已经炸开了,根本没心思说他和吴亥怎么了,而吴亥是觉得自己完了。
吴亥一脸惨白的看着燕燎,心想还说什么说啊,有什么好说的,重伤王储,就算燕燎放过他,他也死定了。
何况,燕燎怎么会放过他。
燕燎把嗷嗷叫着的徐少浊拍冷静了,厉声问他:“本世子问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动起刀?”
威压之下,徐少浊无奈,断断续续混混乱乱地大概把事情讲了个清楚。
听完这场误会,燕燎有些懊恼。懊恼之余也更加错愕了,他看着吴亥,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问他:“你想学剑?”
吴亥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他长的尤其好看,这么个表情,漂漂亮亮我见犹怜的...
燕燎嘴角一抽,转过了头不看他了,声音却温和了不少:“从明日起,每天早课前,我教你练剑。”
吴亥:“???”
徐少浊:“???”
燕燎又说:“今天这事,谁也不许多嘴,要是让我父王知道了,谁说出去的我就把谁打死。”
他虽然这么吩咐着,威胁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徐少浊看。
徐少浊抓着头:“......遵...遵世子命?”虽然,他一点也不明白这是什么个情况。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燕燎复杂地看着吴亥:“你...要是一直这样,就挺好的...咳咳...明天便开始随我练剑吧。”
没有想到燕燎竟然会这么处理这件事情,不问责就算了,还帮着瞒了下去...帮着瞒下去后...还要教自己练剑......
吴亥死灰的眼眸一瞬间亮了起来,一错不错盯着阳光下燕燎的脸。心脏...砰砰剧烈蹦跳。
......
伤药已经涂抹均匀,吴亥的手指还留在燕燎心口的伤疤上没有放下。
手下肌理紧绷着,想退开似的轻颤着。
吴亥缓缓摸着这道伤疤,摸得燕燎退也退不开,不知是疼是痒亦或者是变扭,压抑地、微弱地、喘着气......
你明知伤不了我,还要教我练剑?还教的那么认真、那么严格?
吴亥心中都是难言的情绪。
要知道燕燎对于习武上面,真的是极其严格的人,不仅是对自己严格,对吴亥,也是很严厉的。
其惨烈程度,曾经逼得吴亥拿起剑就手抖,再也不想碰刀剑之类的事物。
抵上燕燎的额头,吴亥亲昵地和他耳鬓厮磨。
这是什么傻子...明知杀不得我,还敢教会我一身武功?
堂堂正正?
就为了什么堂堂正正吗?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
“吴亥...你给我...”
“滚开”两个字尚没说出口,吴亥已经识趣地自己退开了。
虽然人是退开了,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凤目紧紧盯着人瞧,眨也不眨,里面的情绪波涛汹,就像黑色的海。
燕燎被这种情绪看得心慌,烫到了般惹心跳跳漏了一拍。
因为这种情绪...实在是...太难言了...
燕燎在吴亥装着情绪的乌黑眼瞳里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脸孔。
这是别人眼瞳里的自己...
燕燎赶紧错开了视线。
这种眼神对燕燎来说,可比吴亥先前气势汹汹的亲吻要可怕多了。此间情意全囿在眼睛里...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燕燎是想错开视线,不去看,不去想,可吴亥却不同意了。
吴亥用手轻轻把燕燎的脸拨了回来。
不让他逃开,不让他回避,吴亥捏着燕燎的下巴,轻声问他:
“凤留,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伤害我,再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好不好?”
“不好。”
燕燎觉得吴亥这样不行,要么规规矩矩叫世子、叫燕王,要么直接越过名字,改成了叫字?
其心可怕啊!
吴亥也不恼,他看着燕燎满脸写着“烦透了”的表情,渐渐生出了几分疑惑。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不能伤害的事,为什么燕燎还是不肯说呢?
躲躲闪闪并不符合燕燎的性子,燕燎并非是这样的人。
除非...是燕燎自己也不知道?
但这不就又矛盾了么?
那...就是不能说?这是难言之隐?或者...是天机?
吴亥胡乱猜测着。
吴亥自学握奇之术,虽然尚未学到精髓,偶尔琢磨到精妙之处,也会觉得这世上或许真的有“天机”一说。
那么,这是天机吗?是不可说的吗?
吴亥沉默了,他觉得难搞。再看一眼燕燎伤痕累累的身躯,也不敢逼得太急,怕又把人给伤到了。
心里无奈,脸上却丝毫不显,只好快速转着脑子,改用别的方法。
想了想,吴亥突然问:“凤留,以前做过的约定还算数么?”
什么约定?燕燎迷惑了,掀起眼皮看向吴亥。
吴亥差点被燕燎迷惑的神情气到了,恶狠狠地想,他别又是忘了吧!
他要是再敢忘了!就亲到他不敢忘了为止!
伸手从衣服里拿出一枚白玉扳指,吴亥仔细盯住燕燎的眼睛。
好在燕燎这次没让吴亥失望,看到扳指后,燕燎的目光从迷惑转为了了然,又从了然转成了恼羞。
忍不住勾唇一笑,吴亥欣慰:“难得凤留这次没有忘记。”
“忘记了!”燕燎别过头,不去看扳指,也不去看吴亥。
欺负燕燎被束缚着没有办法,吴亥抓起燕燎的手,半强迫地拉着他的手指,用他的手指把扳指套进了自己的拇指上。
就好像当初在树洞里,燕燎亲手给他戴上那样。
这时再回想起当初树洞里的燕燎,吴亥心里柔软地一塌糊涂。
他的心上人是个喜怒无常的耿直的傻子,恨过他,想要杀过他...却恐怕也矛盾纠结地动摇过,真切地想对他好过。
只是,那时候吴亥自己并不知道。
现在吴亥知道了。
燕燎是个耿直的傻子,可他不是,他从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吴亥低声笑了笑,对燕燎说:“你要牢牢记住这个约定,只要我戴着你送我的这枚扳指,你就绝不冲我发火,我也绝不会对你说谎话,好不好?”
说着,吴亥又把扳指从拇指上脱下来,重新揣进了心口。
他认真地对燕燎强调:“记住,我戴着它的时候,你不能冲我发火,而我,也不会对你说谎。”
燕燎:“???”
被燕燎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吴亥也不在意,忍住想要亲亲他的欲望,又郑重地跟他说了一遍:“记住。”
还没完了是吧?
燕燎有些生气,记住了又能怎么样?这个约定如今还有什么效用?
吴亥都已经知道了自己不能伤他的这个弱点,那这个扳指对吴亥而言还有什么用?
玄铁的链子就缠在身上,稍一抬手动磕就是哗啦啦的响声。事到如今,燕燎还会指望吴亥像一个正人君子,堂堂正正地跟他对峙吗?
吴亥又出去了一趟,这次他回来带回了一套燕燎平日里最喜欢穿的凰纹黑裳。
燕燎见了这衣服,气地真想把吴亥打一顿:都是预谋,都是预谋!
吴亥面色温和平静,搂过燕燎的身子,把衣服压在玄铁里。
燕燎:“???”
吴亥浅笑:“我就不帮你穿上了,省得玄铁一解开,你又要撒气。”
那你压成这样是想干嘛?
看出了燕燎眼里不悦的疑问,吴亥正色道:“我当然不会一直绑着你,可我也不能让别人看到你。”
伸手摸着衣服上栩栩如生的赤红凤羽,吴亥若有所指,压低嗓音哑声说道:“余生所愿,望凤留我。”
玉石喑哑,透出了几分深情的味道。
燕燎瞌着眼睛,连耳根都是红的。可眉头紧紧拧着,看也不看深情款款的人,脸上只有羞恼和不可思议。
燕燎确实是不可思议的,吴亥怎么会对他有这种心思?他那样对吴亥,吴亥还能...?
吴亥别是被自己打傻了打坏了吧?!
吴亥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愿凤留他,凤却不愿留。
这凤凰要比常人都要骄傲,还非要背负着社稷百姓的负重,一心只想去到遥远的咸安......
吴亥低下头,眸子里的光深邃冷冽。
他想要这只凤凰,如果得不到,就算用绑的用锁的,他也要得到手。
拿开手,吴亥说:“凤留,你我之间,是债还是情...从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
其实谁也不是刚刚开始。
吴亥也就这么骚扰军心地随口一说,他要的是搅乱燕燎一颗没放着他的心。
他要燕燎会想他,他要燕燎会想他说过的话。
他要的是更多的东西,要权势,要力量,要查清天机......要紧紧锁住眼前的这个人。
看到燕燎恼怒低着头,强压着耻辱的火气,吴亥笑了笑,不动声色悄然在他头顶印下一个吻,推开门走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没再回来。
剩下燕燎还被可怜兮兮地绑在玄铁朱门上,郁闷又憋屈。
没有吴亥在燕燎眼前晃荡烦人了,燕燎浮躁的心才慢慢平缓了下来。
平缓下来后,燕燎靠在朱门上,懊恼又难过地低下了头。
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是燕燎想都想不到的。
想不到重活了一世,占尽了运气,可还是在吴亥这一步上走错了。
吴亥是上辈子杀了燕燎的罪魁祸首,燕燎厌恶他,想要杀了他,却到底没能杀了他。
没能杀了他,在仇恨与动摇中,最终让他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身手高强,谋略惊人。
燕燎叹气:“......”
这不是作茧自缚么?
除了吴亥,还有徐少浊......
徐少浊啊......
燕燎瞌上了眼。他觉得徐少浊要是因为吴亥这次的计谋而死,那就死的实在太冤了。
燕燎舍不得徐少浊战死,更舍不得他被设计而死,燕燎想徐少浊可以好好活着。
可是这辈子徐少浊还是早早死了,燕燎还是没能护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日万...吐血回来了==
因为这几天日万,所以没有稳定的更新时间,大概是凌晨吧?(看在我日万的份上就别计较时间的问题了吧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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