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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皇宫直接递来的加急密信?

何梅勒第一反应是这信是传给良王殿下的,对管家说道:“殿下不在府里,要么是在城门,要么是在武兵库,你赶紧带着信找过去让殿下过目,别耽误了要事。”

管家双手捧着信,表情有些怪异:“大人,这信不是给殿下的,而是给您的。”

“给我的?”何梅勒挺直了腰:“王城哪位大人来的信?”

管家面上表情更加怪异了,高举着信扑通跪下恭敬道:“这是天干卫大人递来的信。”

“!!!”何梅勒惊呼:“天干卫!?”

林主簿听了也变了脸色,跟何梅勒一块儿跪到了地上。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何梅勒额上又起了一层汗,满脸的死相,愣是不敢接信。

姑苏文官武将众所周知,姑苏王有两支直隶亲卫队,十天干和十二地支。

几年前,十二地支和二公子一同殁在了青州琅琊郡,还是世子的吴泓晟勃然大怒,再不把亲卫队借于人手。

故而能调遣十天干的只有姑苏王。那么天干卫送来的这封信是谁写的...三人面面相对,心中都有答案。

管家只觉得手里的信实在太烫手了,催促道:“大人?接信吧?”

何梅勒苦着脸,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良王害人啊!”

还是林主簿比较冷静,目中精光闪过,安抚说:“大人,这只是密信,又不是圣旨,圣上既然让天干卫亲自送信给您,可能是交待要事呢?”

“你先来看!”何梅勒一声大喝,愁闷地把这烫手山芋拨给了林主簿。

林主簿无语,但也只能依言从管家手上拿了信拆开。

眼睛扫着信上内容,林主簿嘴巴越张越大,干瘦的脸慢慢涨成了紫红色。

何梅勒见了,觉得大抵是完了,凄凉叹气问:“抄几族?”

“什么呀!”林主簿激动:“大人,是圣上要下驾来平苍城!圣上这是要御驾亲征啊!难怪良王殿下修缮府衙!原来是圣上要来!”

听了这话何梅勒都懵了,怎么还有这种事?

他接过密信亲自阅览,上面还真就是这么个意思。

何梅勒不解了,“圣上要御驾亲征下驾到平苍城,为什么不传圣旨,为什么是让天干卫递密信?尤其是...”摸着鲜红的玉玺国印章迹,他奇怪嘀咕:“你看,圣上说此事机密,还不得让良王知道...”

这就很怪异,何梅勒摸不清头脑。

林主簿:“圣心难测,咱们别想太多,只管按照圣意办事就是了。”

何梅勒迟疑着,默默点了点头。

圣上下面那些个公子兄弟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虽说良王如今风头无限,可这就是大忌啊。树大招风,良王越得人心,圣上就越容不下他。

吴燕大战,良王或许有作用,可一旦破了燕势,姑苏大胜,良王岂不是功高盖主?

捏着手中密信,何梅勒胡乱思衬,觉得这是圣上对良王不满了。

管家插话问:“大人,那...这府里要不要再修缮修缮?”

何梅勒和林主簿对看了一眼。

何梅勒心想这也没什么可再修缮了,良王已经把府衙修成了这等规格,面面俱到轮不到他们再插手操心。

从府衙修缮的恐慌中走出来,换之替代成了巨大的惊喜、以及对前途的憧憬。何梅勒一挥手,高兴道:“看着再布置布置吧,对了,低调着物色些家底清白的美人回来府里。”

林主簿听了忍不住膝盖一歪。

这都什么时候了!燕王大军都到小苍山了,圣上都要御驾亲征了,您还要给圣上物色美人呢!?

何梅勒乐呵呵地说:“圣上要下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何梅勒的胡思乱想全换成了怎么做才能升官加爵。良王把修缮府衙的事给做了,他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红光满面,何梅勒语气里的喜气遮都遮不住:“林主簿,去,这觅香一事就交给你去办。”

林主簿微不可见皱了皱眉,拱手应下:“是。”

一出府衙,林主簿表情才隐晦地变了。

何大人真是...一听说圣驾要来,满心满眼都是讨好谄媚,只怕都快分不清东西南北中了吧!

他难道就没觉出不对来吗?圣上信上说不要把御驾亲征之事提前告诉良王,可人家良王连府衙都修缮完了!

这么说,其实良王早预料到了圣上会来?

林主簿忍不住赞叹,良王这等玲珑心窍,如此会揣测圣心,难怪能在这种暴戾多疑的君王身侧一路升官进爵。

私下里做好了计较,林主簿拔腿就往城门跑。

他寻思着得给良王报个信,把这密信之事悄悄告诉良王。

像他这样的小官吏,要想攀爬的更高一点就不能太老实,能抓住一丝机会算一丝。

此时吴亥刚刚办完了事,正从平苍城城楼上走下来。

一下来,有侍卫迎上前,低声禀报说:“殿下,临江营又来了密探,密探想要打探城内情况,不过按殿下您的吩咐,城内任何情况不得外泄,被尽数堵了回去。”

吴亥凤眸里夹着清寒,说了句知道了,挥退侍卫,独自走进市井巷陌。

这事吴亥一直都知道。

吴亥连谢司涉在打着什么主意都知道。

谢司涉到底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屡屡派人来探平苍城的消息,可见他一颗心吊得多么七上八下浮躁不安。

这样随风摇摆的两头草,小聪明有余,眼界又太窄,早成了吴亥的弃子。

可这枚弃子就是不愿意安生,非要折腾生乱。

“一壶凉茶。”走近一家茶肆,吴亥放下银钱,上楼入座雅间。

淡淡看着雅间翠色屏风后的石墙,吴亥伸手轻轻一推。

石墙被推开,开出了个暗阁。暗阁并不大,里面只摆了副桌椅,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吴亥坐到桌前,研墨撰笔,裁下一截空白纸张缓缓写着什么。

写完后吴亥关闭暗阁,在外面雅间坐好。

等伙计端着凉茶扣门进来,那纸条便到了伙计手里。

吴亥轻声说:“东风镇。”

“好嘞!公子您的凉茶请慢用嘞。”伙计不动声色把纸条卷进袖中,放下凉茶转身欲走。

“等等。”吴亥不知想到了什么,在伙计即将出门之前把人叫住了。

伙计疑惑转身:“公子?”

他是青鸟坊的人,即便隐身在茶肆,也要小心再小心,像这样递完消息又被叫住,还是头一回。

吴亥眸色幽深,从衣襟中拿出来一物,交给伙计:“一同送去。”

伙计接过吴亥递来的东西,卷进袖中,不敢多待,匆匆退出雅间合上门走了。

伙计离开后,吴亥在窗边落座,看着窗外阴郁天色和街道上的零星行人,捧起青瓷盏押了口凉茶。

没一会儿,窗前飞过一只羽毛洁白的白鸽,白鸽扑扇着翅膀飞向远方。吴亥放下茶盏,起身推开雅间木门,下楼离去。

——

一晃两日,小苍山的燕营,军士有序操练,兵强马盛,随时都可上阵。

可是燕燎并没有急着攻城,他坐在军帐里,和众将臣商议着攻城的事宜。

有些个将臣不太明白,为什么王上忽然改了原本商议好的速攻计划,摊开临江四城的地势图,重新部署推演着攻城的事。

坐在案前,燕燎手指摸着地图,神游在外。

吴亥知道他是重生之人,故而在临江水营上下足了心思,改了水防,那么同样,他一定也会重新部署平苍城的城防。

对上知晓了自己秘密的吴亥,燕燎上辈子所占的先机优势,几乎可以说没有了。

难怪当时在船上,吴亥敢那么肯定自己回来小苍山,看到临江水营递来的信便不会再急着攻城——他早都算好了。

燕燎的眸光逐渐变深,脑海里是吴亥自信微笑的模样。

“王上!王上!”

叶辞归的呼唤把燕燎拽回了神。

又走神了!

燕燎有些懊恼,收回深思,看向叶辞归:“讲。”

叶辞归:“...王上,该您讲了,您刚刚讲到了平苍城的水陆双城门格局。”

一众将臣面面相觑。

自从王上得知常水营的军况后,状态一直有些不对,好像时不时就会走起神。

这让他们很担忧。

“水陆双城门...”燕燎揪了揪眉心,接着说道:“水城门是拱式城门和水瓮城贯穿而成,有水闸可以随时开闭,军码头连着大运河,可备水军。陆门两道,瓮城在两道陆门之间,不能擅闯,若是进了瓮城,水门放下,便成了别人瓮中之物......”

叶辞归指着燕燎画出来的水陆双城门格局地图,手指描在马道上沉吟:“王上,臣觉得,在抵达小苍山之前您的作战计划已经很完美了,为什么您突然全部推翻了呢?”

有将士跟着说:“王上,临江水上正在激战,咱们应该一鼓作气速攻平苍城呀,这大好的时机,可不容错失良机!”

“是呀是呀,汝南百里将军也正在和安军激战,咱们到了小苍山都歇了好些天了,末将这骨头都歇的酸了,王上,快干他丫的吧!”

燕燎皱眉,从前几日就萦绕在心头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

威严一扫下座众人,燕燎说:“临江营战酣,战报传不到小苍山,本王恐临江营有变故,先不急着攻城。”

这也是让燕燎频频走神的原因之一。

临江水战难知详况,临江四城布防又不能确定,需要重新琢磨......

燕燎忍不住叹了口气。吴亥的才智,让他心惊。

可是燕燎想不通吴亥到底想干什么。

吴亥若是想把胜率加大,就不该揭穿自己是重生一事。不该让自己知道,更不该提醒自己不要急着攻城。

可他偏就是说了。

那他是想在城里做些什么吗?做些什么呢?

燕燎:“......”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他对吴亥的心思,是越想越觉得捉摸不透。

众将臣:“......”

又开始了!一场议事,王上这都走神多少回了!!

众人齐齐把视线投给了叶辞归,想让叶辞归劝王上找军医好好看看!

叶辞归擦了擦头上的汗,也跟着发愁。

正在这时,外面有兵卒高声叫报:“报——林二求见!”

燕燎抬眸。林二在东风镇,他若是求见,必然是平苍城里的事。

“宣!”

林二掀开帐帘,大步走到燕燎座前跪下,掏出一支碧色竹筒奉上:“王上,平苍城递来的急信。”

燕燎接过竹筒,从里面抽了出纸条,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临江燕营恐有异,小心吴营参军生变。”

见此燕燎瞳孔微缩,手心猛然攥紧,白纸黑字的纸条被攥地变了形。

这是吴亥的亲笔字迹,是来自吴亥的提醒。

吴亥这是在提醒他临江燕营会出事?

燕燎问:“姑苏临江营的参军是谁?”

叶辞归赶紧回答说:“禀王上,是谢司涉。”

听到这个名字,燕燎手里纸条越发攥紧了几分。

吴亥这是在提示自己谢司涉要对燕营做些什么?

是常水营目前在水上激战尚不知情况,吴亥几乎是在明示:小心谢司涉对燕军水营出手。

可,谢司涉不是吴亥的人吗?

这其中有诈吗?

不对。

燕燎抿紧了唇,眸光发深。

谢司涉这个人做事根本没什么原则,上辈子他为了一己私欲,背叛自己也背叛齐熬,什么事都做出来过,这辈子就算背叛吴亥也不足为奇。

叶辞归看燕燎表情不对,紧张地问:“王上,出了什么事吗?”

燕燎把纸条扔给了叶辞归,让叶辞归自己去看。

叶辞归看了纸条上的内容,骇然变色,窜一下从座上站起了身:“这是谁递来的情报!!”

燕燎:“吴亥。”

叶辞归闻言更惊骇了:“姑苏良王递的消息!?”

一干将臣都跟着变了脸色。

姑苏良王的大名,他们都有所耳闻,其收复蓟州的手段,可谓绝妙。

“这种姑苏的能臣,怎么会给燕军报信?”

“定然是假的!多么愚蠢的计谋,咱们怎么可能信他递来的情报!”

叶辞归神色微妙,不太确定地打量着燕燎。

他知道王上和吴亥之间的关系有多么说不清道不明...琅琊郡、汝南、甚至前几日就在东风镇,王上私下里都和吴亥见过面。

因为放心不下,叶辞归后来也弄清楚了吴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在得知吴亥其人在漠北做过十年质子后回到姑苏的事情后,他对吴亥,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了——这人到底站哪边的?

毕竟,他是姑苏的臣子,为姑苏立下不少功劳...可,他貌似和燕也有些不清不楚,就比方说汝南那一战,蹊跷的很!

叶辞归:“......”

稳重如叶辞归,头一次没有跟着炸开了锅的将臣们一样直接定论这情报不能信,而是犹豫起来。

燕燎也在犹豫。

将臣们纷纷发表起言论。

“王上,臣以为,这消息不能信啊,这分明就是吴军扰乱我军军心的拙劣计谋!”

“哼,依末将看,是平苍城自知不敌,想要咱们把注意力都投到水军上,好让四城得以多苟延残喘些时日吧?”

“管他到底是个啥,总之干他丫的就完事儿了!”

林二咳了两嗓子,挪地离燕燎更近几分,在乱糟糟一片声音里又说:“王上,平苍城已经被吴亥公子下令不允许通信往来,就连临江营也得不到平苍城里的消息。”

燕燎皱眉:“难不成吴亥是想把这四座城吞下么,可,他拿什么来守这四座城?他难不成想靠着这四城同时和姑苏、和本王为敌?”

林二抓头:“也许,公子有更大的其他的计划?”

燕燎叹了口气,把竹筒往案上一扔,那竹筒被扔地躺倒,咕噜噜在长案上滚了起来。圆润又光滑,毫无阻碍地滚到了地上,啪一声摔下,从竹筒里摔下来个东西,掉在了地上。

将臣们喋喋不休抒发着各自的言辞,没人注意到掉落的竹筒,更没有人注意到,燕燎的目光在看到竹筒里掉下来的东西后,骤然一变。

从竹筒里掉落下来的,是一枚扳指,羊脂白玉,泛着冷寒的光。

林二怔住,看到燕燎起身,挪开膝盖给燕燎让出位置。

燕燎弯腰捡起地上的白玉扳指,摊在手心,神色复杂。

“都不要吵了。”把扳指握住攥起,燕燎让众将臣安静下来。

众将臣不敢再吵,全部站起身,等待燕燎吩咐。

燕燎下令:“率兵五千,去临江营。”

“什么!?”

这岂不是信了姑苏良王传来的消息情报了?

有将士啪一声跪倒在地:“王上!临江营临水,陆军难行,就算真有什么,率五千军过去能抵个什么事?”

燕燎挑眉:“本王亲率。你等守在小苍山,吴军不敢出城主动攻出来,你们只需守好营,随时做好攻城戒备即可。”

那将士还想再说什么,叶辞归开口道:“王上心神不宁至今,说明战事必有蹊跷不明的地方。王上又向来喜欢亲征上阵,既然如此,不如让王上率军过去一探究竟。”

叶参军向来稳重,这次竟然头一个赞同,众将臣都向他投去了视线。

燕燎见状一拳定音:“就这么定了,都退下吧。”

众将臣:“......”

这下,吴亥二字又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深深一道。

众将臣都退下后,林二没那么拘谨了,从地上爬起来,眼睛在燕燎攥起的手心里转来转去。

他可是发现了,王上的犹豫在看见从竹筒里掉下来的扳指上后,很快就挥散改为拿定了主意!

林二悄然咂嘴,小心收敛着惊讶,心说怪不得换了这么大个竹筒呢!敢情是装了扳指!

他当时从信鸽腿上把大了好几号的竹筒拆下来时都愣了,就差心疼小白鸽没累死!

“还是公子会玩。”林二小声嘀咕。

燕燎看到林二还在帐中傻愣着,挑眉瞪他:“你怎么还不走?”

林二:“呃...”

燕燎:“退下!”

林二嘴角一抽,委委屈屈退出了营帐。

咋回事啊,这不是信了吴亥公子递来的消息么,怎么王上一脸的不高兴?

军帐中只剩下了燕燎一人,燕燎摊开手心,瞧着白玉扳指。

瞧着瞧着,脸庞逐渐浮上薄红色。

感受到脸上热度,燕燎又懊恼地把扳指收进了衣襟装好。

可收起扳指还是忍不住在想,想汝南吴亥把他束缚起来时做下的约定,想汝南战场伴随落石而下的那一句情话......

这小子...真是太让人糟心了!

摇头试图把脸上热度甩开,燕燎抓起架上的火燕刀。

他到底,还是选择了相信吴亥。

——

临江水营,酣战又打了两天,除了三百守兵驻营,所有水军都被临江营的将士调走,陷入激战。

齐熬在昏迷四天后终于醒来。

在床上睁开眼的一瞬间,齐熬抓向胸口寻找他的天书。

帐内小榻上眯眼休憩的老军医见了这一幕,把手中轻摇的蒲扇放下,松了口气:“哟,先生总算醒了,你这再不醒,老朽只能在你头上扎满针了,可你这脑袋瓜子聪明着呢,不到万不得已,老朽可不舍得在你头上施针...”

齐熬嘴唇干裂,面白似纸,声音低弱未闻:“李老,看没看到一本书......”

老军医一指齐熬的枕头:“徐将军说那本书是你的宝贝命根子,给你藏你头底枕头下面了。”

齐熬艰难地坐起身,摸到了枕头底下的书。但他并没有松了一口气,而是略带紧张地问:“李老,有人翻开过这书吗?”

老军医一摊手,下了榻穿鞋:“反正老朽没翻过,其他人老朽就不知道了。行了齐先生,你这大病一场才醒,别操心了,少想多睡,老朽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齐熬叫住军医:“李老,徐将军呢?”

老军医回头:“和吴军打着呢,打的可激烈了,众军士好几天没归营了。”

“什么!?”齐熬嗓音一提,身子往床边扑去,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好几天是几天?我睡了几天?”

这突然地激动把老军医吓了一跳,慌忙退回来扶他:“我说先生呐,你这才醒的人,身上半点力气都没,能不能老实点?”

齐熬一口气没换好,抓着前襟拼命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快要直不起腰,苍白面色硬是被憋成了深红。

老军医老脸一沉,赶紧给齐熬顺气,说:“先生体内湿气太重,积郁有损肝脏,可再不能着急胡思乱想了,除非你是不想下床了!”

齐熬急得满头大汗,他怎么能不着急!这撕心裂肺一阵猛咳,咳的两只圆眼汪了一汪白雾:“李老,几天了?”

老军医没办法,哼了一声:“四天了。”

听了这话,齐熬咳红的脸瞬间退回苍白。

“都怪我...”齐熬掀开薄被就要下床。

老军医被这柔柔弱弱却执拗的小先生激起了脾气,一把将人按住:“先生你怎么回事?不说病,单是四天滴米未进,你这也没法下地啊,你说你急什么,老朽听说前线状况好着呢,你就好好休养吧!”

可这话音刚落,外面隐隐传来嘈杂动静,嘈杂的人声混着兵戈交鸣声。

老军医和齐熬互相看看,老军医放下齐熬:“先生可千万别动了,老朽出去看看发生个啥了,顺便去瞅一眼给你煎的药。”

“不能去。”齐熬虚弱地拽住了老军医的衣摆,黑白分明的眼瞳似乎镀了一层暗红:“出事了,恐怕这是调虎离山。”

老军医:“什么?”

齐熬把天书塞进里衣,也不知道是凭着什么毅力,竟然下了床,对老军医说道:“李老千万别出去,不要再徒增无谓的牺牲了。”

说完外衫都不准备穿,赤着脚就要往外挪。

这哪行!老军医胡子眉毛齐跳:“齐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帐外的声音越来越大,隐约夹带着凄厉的惨叫。

齐熬扶着桌角,回头恳求地看向老军医:“李老,就当我求你,千万别出来。”说完转过头,跌跌撞撞往外走。

老军医懵然地顿在床边,看着齐熬只着一身里衣,披发赤脚踉跄着往外走。

“......”老军医好像明白出了什么事,他想起身跟着齐熬一同出去,可齐熬那样悲凉的表情和恳求的眼神让他身子僵硬,想动,却动不起来。

齐熬掀开军帐,仅是走出军帐,就好似费劲他所有剩余的力气。

阴霾梅雨季,天色暗沉的分不出时刻,空中飘着湿咸的水汽和淡淡的血腥味。

齐熬咬牙,抓起一根靠在营帐上的长杆充当拐杖,撑着长杆,拼命往声响动静处走。

他走不快,没有办法,只能出声叫喊,对着前方大声叫喊:“齐熬在这里——”

可齐熬这辈子都没说过几次大声的话,何况大病初醒,再大又能大到哪去?

这样的喊叫是完全没有用的,惨叫声依然不绝于耳,闷热的天里,齐熬的心仿佛被浸入了寒潭。

跌跌撞撞撑着身子往前走,即将倒地的刹那,一双手拉住了齐熬。

老军医双眼浑浊,到齐熬身前蹲下身子:“先生上来,老朽身子还算硬朗,背得动你。”

齐熬鼻头酸涩:“我...李老...”

“先生不想我丢了性命?”李老哈哈一笑,笑得有些难看:“营里三百军士都在前面,还差老朽这一条吗?先生莫要多说,快上来吧!”说着双手弯后,有些强硬地让齐熬靠到了自己背上。

然而老军医并没有带着齐熬往惨叫声的方向走,他背好齐熬,白着脸反向就跑。

齐熬怔愣一息,急道:“李老!错了!”

老军医沉声说:“老朽虽然愚笨,可先生这种态度,看来敌军是冲着先生来的,那么,先生绝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老朽虽是医者,但并非拎不清大体的人,先生才智过人,还得活着给王上效力才行!”

根本不理会齐熬的挣扎,老军医一路跑着,在水边找到艘小船,把齐熬往船上小心放好,刚要跟着跨上船,就见齐熬倒抽了一口冷气。

老军医背上不寒而栗,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杀意,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老军医歉意地看了眼齐熬,面色戚戚,合了眼。

齐熬冲着老军医身后的人抬起手,仓促而沙哑,急唤:“师弟!”

谢司涉高高扬起的寒刀已经悬到老军医的后颈,只要再贴近一厘,老军医的人头就会滚落在地。

但齐熬这一声“师弟”,让谢司涉的手猛地一抖,临时收了刀势。

齐熬半点不敢大意,一错不错紧盯着谢司涉:“师弟,不要杀人...”

谢司涉啧了一声,刀尖轻轻往老军医背上一戳:“老家伙,还不快滚!”

老军医双腿一软,直接扑进了船里,转过身,看到谢司涉和他手里血迹斑斑的刀身,老军医本能地颤抖起来。

谢司涉却只看着齐熬。他没想到齐熬看上去会是这么狼狈。

齐熬半倒在小船里,干净的里衣裹了一层船身上的灰,因他是倒着的,两只脚底落进谢司涉眼睛,赤着的脚,没穿鞋袜,硌满了细小的砂石,已经隐隐能见血色。

谢司涉神色晦暗,冰冷冷地冲着齐熬说:“你病了?”

老军医意识到这俩人居然是认识的,且这杀气深重的年轻人好似还挺听齐熬的话,赶紧说:“齐...齐先生他病的很厉害,昏睡了四天,直到刚刚才醒!”

谢司涉狭长双目一眯:“哦,怪不得,我就说......”

果然是出了问题。

谢司涉笑笑:“多亏你病了,才给了我这样的机会呢。”

老军医傻了,这说的是人话吗?哪有人会说“多亏你病了”这种话的?

还想再说两句,谢司涉的刀又悬到老军医的喉咙,他不耐道:“我给过你机会了,老家伙你到底是滚还是不滚?”

齐熬催促:“李老,你...你走吧。”

齐熬明白,谢司涉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那么,能走一个是一个,能救一个是一个。

老军医:“老朽......”

谢司涉没想到这老家伙这么麻烦,他是真想把刀就这么送进老家伙的喉咙,可齐熬惊恐小兽般的眼神一直黏着他的脸上...

啧了一声,谢司涉暂且收了刀,把齐熬拉起来往肩上一抗,再一脚踹开小船,笑道:“老家伙,算你运势好,还不快滚!”

那小船被踹开,在水上无靠飘着,老军医的脸上浮现不忍痛色。抓住船桨,犹豫着划动水面驱船离开。

齐熬则被谢司涉抗在肩上,往靠岸的路上走。

并没走多久,随便找了间军帐进去,谢司涉把齐熬放到小榻上,居高临下看着齐熬。

齐熬可怜兮兮地盯着谢司涉看。

谢司涉冰冷的目光闪了闪,在帐子里转了转,没找到什么干净的巾帕,便动手把床上的薄被撕扯开来。

拿着撕开的薄被,谢司涉走到齐熬面前蹲下,直接上手抓住齐熬的脚踝,用碎开的薄被为他擦拭脚底的伤口。

齐熬吓了一跳,慌忙就又往后退脱。

“别动。”谢司涉捏着脚踝的力气重了几分,看着齐熬说:“我还要带你回去呢,不把你脚上伤口处理了,难不成你还要我背你一路?”

齐熬垂下眼睛,低声拒绝:“我不会跟你走的。”

谢司涉冷哼一声:“哈?怎么?你如今,还真对燕王忠心耿耿起来了?燕王有什么好的?值得你甘愿为马前卒,连命都不要地费劲心力为他筹谋?”

齐熬摇头:“我不跟你走。”

谢司涉的脸彻底冷了下来,给齐熬处理伤口的力气一个没把控好,小碎石在细嫩的脚底皮肤上狠狠一划,划开了个口子,把齐熬疼得低低叫了一声。

“疼?”谢司涉嗤笑道:活该!”

“我既然都带人杀到这来了,怎么可能留下活口?你以为你跑出来我就会放了那些人?你这是自己遭罪,还不如就在营帐里等着我找到你。”

齐熬双眼朦胧:“可你刚刚放了老人家。”

谢司涉一噎,怒了:“闭嘴!”

齐熬被凶得后颈一缩,不敢吱声了。

谢司涉也安静下来,一点一点地把齐熬脚底的砂石都剔捡出来,用薄被擦干净,裹上包扎好。

拍了拍脚踝,谢司涉说:“好了,带我去你的军帐,换身衣服穿上鞋,跟我走吧。”

齐熬直直盯着谢司涉,再次摇头,坚定道:“不,我不能跟你走。”

谢司涉头皮发麻,忍住把病态苍白的齐熬打晕过去的冲动,气冲冲地问:“怎么?姑苏势大而富有,姑苏王文武双全,他难道不配称帝吗?”

齐熬:“姑苏王昏暴,不可为明君。”

“哈哈哈,”谢司涉听得都笑了:“明君?明君又如何?昏君又如何?哪一朝开国的皇帝不是明君?到了后面,还不是昏庸发聩不成模样?这和一开始就是个昏君又有多大区别?”

这是什么歪理!

齐熬一声不吭,默默倔强。

谢司涉被齐熬的目光扎地生疼,不悦道:“你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错什么了?”

“你说的都是错的。”

“放屁!就你是对的?你可看看你的脚吧,两只脚伤成这样,可有救下一个人?呵,所谓仁慈,就是只能伤害自己的无用功,你懂吗齐熬!”

齐熬忍痛看着谢司涉:“师弟,这么多年了,你怎么...”

谢司涉像是被戳到了痛楚,打断他说:“你想说什么?想说我怎么变成这样?哈哈?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呢?”

齐熬很确定,温声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放屁!”谢司涉心里一扎,猛地避开了齐熬的视线。

齐熬转而劝他:“你和我一起去燕营吧。”

谢司涉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不可思议地看向齐熬:“你是病傻了吗?我带兵袭击了临江燕营,你还让我和你一起去燕营?你想让我死不能直说么?”

说着喘了口气,不想再跟齐熬在这多费没有用的口舌,他把齐熬抗到肩上,带出营帐,凶道:“快点指路!”

事已至此,齐熬估计着也不会再有什么转机了,他心里慢慢转着想法,手指往左前一指,低语:“先往那走。”

谢司涉一愣,没想到齐熬居然肯配合起来...可事已至此,齐熬就算想耍什么花招,也耍不出来...再说,他这个师兄也根本不会耍花招!

谢司涉抗着齐熬,按着他所指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听到齐熬痛苦不顺的哼气声,不快地一咂舌,改把人背在了背后,没好气地问:“接下来呢,往哪儿走?”

齐熬又是一指。

几下指完,谢司涉来到一处军帐,他掀开军帐走了进去,又把齐熬放到小榻上坐好,说了句:“等着。”

让齐熬等着,谢司涉翻起军帐,给齐熬找外衫。

可越翻找谢司涉的脸色越难看。

手里抓着好几件宽大的衣袍,谢司涉转身瞪向齐熬:“师兄,你跟着燕王这么多年,竟然学会说谎了?这根本不是你的军帐吧!”

齐熬背着手,湿漉漉的眸子颤抖着,不说话。

谢司涉忽然一僵。

他把衣服砸在地上怒气冲冲地逼到齐熬身前:“这是谁的军帐?不会是徐少浊的吧?你和徐少浊住在一起?”

齐熬还是不说话,并且避开了谢司涉带着怒气的目光。

这在谢司涉看来几乎就是默认!

谢司涉都傻了!

他在原地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抓住齐熬的衣襟,阴霾道:“你尽得龙无且真传,不是该断情绝爱吗?那你怎么会跟徐少浊住在一个营帐?嗯?你跟他睡过了吗?你让他做到什么地步了?”

“师弟!”齐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苍白无血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像是惊慌,又像是害怕,一点点抖着身子。

“......”

谢司涉忽然就有些颓然,骂咧着松了手。

齐熬:“......”

“你这样平庸的姿色,怎么会有人看得上?徐少浊就是个傻狗,你别被他骗了。”

一边说着,谢司涉一边继续翻箱倒柜。

可他怎么都没在这间军帐里到齐熬的衣裳。

谢司涉终于觉出不对来了,他回头想问齐熬这是什么个意思,却看到齐熬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徐少浊的床边,正从床垫下抽出来一把短刃。

那短刃无比锋利,锋刃刀尖上是冰冷的光。齐熬手腕一横,对准脖颈就要扎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祝愿要考试的小可爱们都能考个好成绩!要好好复习哦!

三月,希望大家都打开一个好的月份~

艹啊能不能行了啊,这是第三回了愣是更新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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