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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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乐天站在村子外面，眼睁睁看着癞子的尸体发生诡异的剧变。

之所以她还能确定那是癞子的尸体，便是因为红色怪物的手臂上，还残留着一颗依稀可辨的头颅，此刻已经宛若磕碎的鸡蛋壳，断续的挂在手臂上，摇摇摆摆，白色的脑浆混合着稠红的血，像是脓液一般流了一地。

这只怪物已经快将癞子的身体撑破了，一根巨大的手臂噗的一声从脊柱后弹了出来，横扫一记，房屋顿时倾斜，屋檐瓦壁坍塌而下，无力的化作废墟。

瞳孔放大，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接着又看见一张类似于昆虫的嘴从癞子的腹部钻了出来，几瓣嘴机械般的开合收缩，将掉落在外的肠管一点一点塞进嘴中，咀嚼声落入耳中，像是放大了好几倍，怪物似乎很是餮足，将肠管吃完后，一张嘴又转向了蔫猴的尸体。

王乐天强忍着反胃的冲动，用力冲向金光结界。

这种东西，不赶紧除掉，会祸延百里！

这一次她居然没有被弹飞，只是金光结界坚不可摧，牢牢将她的身体挡在村外进不去，王乐天气得破口大骂，“一群死秃驴！有这个本事拦我，为什么不把这个罩子缩小一点！直接把那个怪物困住不就好了！”

“你以为是定点击杀啊，结界这种东西是最难布置的，几个人能精确到把村子罩进去就已经很好了，他们的黄布，木鱼，可都是上好的法器。”老王也捂着胃，有点难以接受眼前的画面。

她对着金光结界又骂又踹，感觉自己活像个泼妇，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小道姑将人从坍塌的房屋中救了出来，是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位年迈的老太太，她们一身灰尘狼狈，眼中惊惧交加，频频朝村口回头，却又不敢将视线上抬。

最后似是找到了宣泄口，老太太哭丧着，拽着小道姑的衣襟，布满皱纹的脸被泪水淹没，枯槁的手一下一下打在小道姑身上，口中叫嚷着，“你去救我儿子啊！我就那么一个儿！他死了...我怎么办！”

中年妇女也抓着她，对着她大吼大叫，“你不是道士吗？快去把那个怪物抓起来啊！之前为什么不拦着他！我...我家蔫猴，你为什么不救！”

老太太心力气一下子泄了，身子软了下去，顾清秋挡开妇女的手，弯腰背上老太太，可却差点被愤怒的中年妇女推倒在地，她勉强稳住身形，拽着妇女一起往村子后面跑。

一路上都是被惊醒的村民，恐惧在迅速传播，像是无声的病毒，侵占了每个人的内心。

人群宛若蚁群，一路逃窜，很快就到了结界的边缘。

有人看见了金光，欣喜若狂，以为是希望，可当身体触碰到时，只能感觉到阻隔，结界无情，没有一丝缝隙，断绝了生路。

顾清秋站在结界前，心头满是震撼与难以置信。

你们所谓的功德，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血色的怪物在啃食尸体，在屠杀，蔫猴的尸体被吃的面目全非，不过很快，尸体开始抽搐，喉咙里伸出一只手，逐渐撑破身体。

这一幕落在王乐天眼里，让她腿脚有点发软，大口喘气，不过她没有放弃，又侧着身子去撞结界，发出砰砰的闷响，结界微微泛起涟漪，她没注意到。

怪物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又一只手从癞子的左肩弹了出来，这一下她终于是可以体会先前擦过耳边的动作到底有多快。

只能见到一点红，来不及眨眼，来不及聚焦，就已经到了面前。

“叮！”

这一次，结界替她挡住了攻击。

王乐天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心有余悸。

怪物很精明，没有过多的纠缠，它终于吃饱了，也有了更多的力气，癞子的身体像迅速鼓起的气球，诡异的节肢在他身体里密密麻麻的攒动。

“噗！”

如同一只被吹破的气球，四肢掉在王乐天面前的结界里，破布一般，衣服与血肉融化在一起，像一团团不可名状的黏稠液体。

血色的怪物，七只足，它原本应该有八只的，却被顾清秋早早的斩断了一只，下腹瓣状的嘴，里面布满细密的倒刺，还有内脏残渣零散的挂在刺尖上，它背后的肌肉扭曲，抽搐，开始变形，最后化作了癞子的脸，在张嘴狂笑。

蔫猴的尸体也如此，化出的怪物稍小一些，两只怪物很快就开始猎杀村民，像是瘟疫一般开始蔓延。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王乐天感觉呼吸困难，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你怕不怕？”

“开玩笑，我是什么人？我是军区小霸王，浪里小白龙，天不怕地不怕！”

“你的腿在发抖。”

“我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这个身体配不上我强大的心理素质！”

是谁在笑话我？

可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拿脑袋用力的撞了两下结界，她清醒过来，又用力锤了一拳结界，还是没有办法，只能在村外追着逃窜的村民，一路来到了村子后方。

她看见村民都聚集在结界边缘，出不来，把小道姑围住了。

“你个道士！为什么不帮忙！”

“村子里为什么会有怪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才会提前几天来我们这里！”

“为什么不放我们出去！”

“你和怪物是一伙，想要我们的命！”

“你赔我家汉子的命来！”

人群在宣泄着愤怒，咆哮，谩骂，混合着哭喊与悲怨，像是杂乱的乐章，伴着火光狂奏。

“砰砰砰！”

小僵尸在用力拍打着结界，顾清秋见是它，勉强挤出一丝笑，“快走罢，不用管我。”

村民们眼睁睁看着郑秀娟这个已死之人突然出现，都吓了一大跳，又发现她根本不似活人，一颗脑袋不安稳的摇晃，立刻惶恐的退后几步，终于是让小道姑多了些空间。

王乐天看见她散乱的发丝，被扯破的道服，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疼，她捂着漏风的脖子，极力吐字清晰一些，“结界，我来。”

顾清秋出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僵尸转身离去。

人群经过短暂的惶恐后，又再度向她袭来。

“那个僵尸，能和她说话！”

“你这个妖道！”

她极力挡开那些推搡的手，来到中年妇女和老太太面前，微微俯下身子，面露关切，刚想道歉，却被一巴掌狠狠的甩在脸上，留下五道深深的红印。

王乐天放不下心，回头，恰好看见这一幕，她牙都快咬碎了，喉咙间发出嘶吼，判断出法号传来的方向，拼了命的飞奔过去。

“自从你来了村子里，就没有一件好事！”中年妇女站起来，用力把小道姑推开，瞪着眼睛死死勾着她，像要噬人血肉一般，“你要么把那些怪物都杀了，最好和它们一起死了！”

顾清秋抿着唇，站直了身子，背着剑，往村口方向走去。

村民们看着她的背影，还在无休无止的谩骂。

“喂喂喂，你要干嘛啊？”老王察觉王乐天的心境，有点害怕她的行动了。

“我就不信我拿秃驴没办法！”小僵尸的身影在林间犹如旋风，她循着法号的声音，没过多久就寻到了地方。

和尚们闭着双眼，念着法号，敲着木鱼，身披金光。

她想靠近，但是和尚们周围仍旧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结界。

村子里的火光若隐若现，还有不属于人类的嘶吼，她抬起头，看见有淡淡的，如同烟气一般的人影飘上结界上空，很快就被法号度化，化作金光，流星一般飞逝远去。

“嘿，算盘打得响，真会做生意，这几个秃驴。”老王哼了一声，虽然是笑着，但声音难得带了几分怒意。

王乐天锲而不舍的撞着结界，抽空再国骂两句，又对老王说道：“这群秃驴，不去帮忙，还在这里念经度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救世主。”

飘起的虚幻人影越来越多，和尚们的法号愈加响亮，王乐天听了却觉得分外难受，好像身体落进了水中，黏滞感纠缠不休。

“人家小道姑在里面辛辛苦苦斩妖除魔，他们在这捡现成的吃，”老王啧啧了两声，很是不屑，“若是小道姑失败了，那村子肯定完了，他们有结界在，完全可以度化完村民再慢慢度化妖物，一口气念上个十天半月，嘿，那可是大丰收啊。”

“我可去他妈的吧！”王乐天怒火中烧，回想起小道姑之前挨的那巴掌，更是暴怒。

她气癞子生性贪婪，气蔫猴执意作死，气村民的无知，更气这群伪善的臭秃驴！

她累的气喘吁吁，咬着牙关，干脆把头摘了下来，用双手抱紧在怀里，接着侧着身子，像是撞门一样，用力撞向和尚们的金光结界。

一声奇妙的声音，像是玲琅瓷杯发出的清脆敲击，又像是水滴落入深潭的空灵。

她直直摔在地上，惊愕诧异。

“我怎么进来的...？”

和尚们还在念经，全神贯注，根本没发觉她的存在。

老王也傻了一小会，接着恍然大悟道：“我靠，你真是狗屎运！小道姑给你的符，粘脖子上了，和结界同一个属性，在阴阳平衡的界限上，所以你才撞进来了！”

王乐天抱着脑袋爬起来，几个箭步冲进中央，高举着郑秀娟的头，对准和尚们的木鱼猛的砸下。

“我念你妈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