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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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的气氛凝成一团，像是快要滴出水来。

鸭子目瞪口呆，惊得筷子脱手，啪嗒一声跌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人开口，沉默蔓延。

王乐天低垂着眼眸，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重新抬起头，目光直直的对上徐婉婷，语气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我女儿死了吗？”

“哈哈，干得漂亮啊小王，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老王在一旁开怀大笑，忍不住鼓掌。

重病还需猛药医，如果连问都不敢问，那就等于止步不前，她不至于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虽然接下来的事情根本不在掌控之中，但是她还是要迈出这一步。

徐婉婷似乎是恍惚了，呆滞了好一会，眼神才重新聚焦，她很勉强的笑了一下，“怎么今天突然说起这个，还有客人在呢。”

她在逃避。

“我想见我女儿，告诉我她在哪里。”王乐天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小寡妇，她发现了，小寡妇完全不接受张国良的死，否定了一切关于张国良死亡的真相，给自己编织一套全新的观念，但是关于的女儿事情，她的精神世界似乎在动摇崩溃。

“19排16号，”徐婉婷的动摇只不过一瞬，像是指尖被锋利的器具割了一道口子，不待血流出来就已经骤然收缩合拢，紧接着恢复如常，语气也变得平缓柔和，“你今天要去看小雨吗？”

他们女儿叫张小雨。

王乐天对鸭子使了个眼色，点点头，“对，吴天有车，我们两去就行了，你在家休息吧。”

“麻烦您了。”小寡妇对鸭子轻轻笑，很是客气。

鸭子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僵硬的点头，重新拿起筷子扒拉着饭，只是原本美味可口的饭菜，现在吃进嘴里如同嚼蜡。

徐婉婷把王乐天喊进卧室，从衣柜里拿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叮嘱道：“家里没有准备东西，一会你去的路上买一些水果吧。”

“嗯，我知道。”王乐天眼神四处乱瞟，突然瞥见衣柜最下面压着一本厚厚的本子，像是工作日志，皮质的外壳，从侧边看过去，纸质有一点点泛黄的迹象。

她伸手去拿，徐婉婷不解，“怎么突然要拿这本本子？这本你已经写完啦。”

“我再看看，怀旧怀旧嘛。”她忍住激荡的心情，觉得这本本子里说不定有重大的线索，可一拿在手上才发现，这本子竟然有个密码锁！

好的，可以确定这本子里肯定有秘密。

可是，她哪知道密码是多少？

王乐天很没脸没皮的把本子递给徐婉婷，嘿嘿笑道：“帮我开一下，我忘记密码了。”

徐婉婷无奈的摇头，白了她一眼，“这是你自己的日记本，你不记得密码了？别看我，密码你也没和我说过，你宝贝得很呢，谁也不给看。”

王乐天：“...”她现在想掐死张国良。

两人从卧室里走出来，鸭子倒是很勤快的在厨房里洗碗筷，徐婉婷吃了一惊，急忙走进厨房，歉然道：“您怎么进厨房来洗碗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和我家那口子交代了一些事，不然他那个记性肯定会忘，你们快去吧。”

鸭子摇头，笑了笑，“我这手都下水了，不就干脆做完好了，你手没沾水，别脏了，我很快就好。”

王乐天撩开帘子，倚着门框，啧啧了两声，与老王传音，“看不出来啊，鸭子把妹真的有一套，为什么舒问雨就是不喜欢她呢？”

老王哑然失笑，“你还有空关心她和舒问雨的进展情况？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头上有点绿吗？”

“又不是我老婆，我绿什么绿，”她毫不在意，接着道：“要是我老婆，她肯定不会绿我的，我相信她。”

“你哪来的老婆？”老王问道。

“啊？什么老婆？”王乐天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就好像是潜意识一般脱口而出，“我们不是在说绿吗？”

老王：“...”你的病情也没比徐婉婷好多少。

鸭子还在和徐婉婷打太极，不过吴天的身高和身材都有优势，她霸占这厨房的洗碗池不让位，徐婉婷也拿她没办法，只能站在一旁温言细语的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解闷。

好在鸭子做这些事可谓熟门熟路，手脚轻快，很快就把厨房打理干净，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冲王乐天歪了歪头，两人十分默契的往门外走。

“我下回还能来蹭饭吃嘛？”临走时，鸭子拉着门把手，咧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吴天英挺的五官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徐婉婷含笑，“当然可以。”

她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没有得寸进尺，掌握着微妙的情感距离。

关上门，王乐天立刻拿手肘拱了拱她的腰，斜眼笑道：“可以啊你，很会撩嘛？”

“啊？什么会撩？”鸭子疑惑不解。

看看，还装上了？

“你不撩你帮人家洗碗？还不让人家手下水什么的。”王乐天白了她一眼，酸溜溜道：“这大热天的，下水才凉快嘛。”

鸭子这才回过味来，急忙解释道：“不是，我都没往那方面想，这不是一个人洗也够了嘛，何必再加一个人进来，况且我以前在餐厅打过工，洗碗洗盘子这种事很熟的。”

“你以前很穷吗？”她隐约猜测到了一些可能性。

“我爸妈各自都找了小三，在家里也是貌合神离，”鸭子发动汽车，点了一支烟，摇下窗户，淡淡道：“自从我上高中开始，就没给过我一分钱，不打工，我哪来的钱读书。”

“虽然也没能考起一个很好的大学，出来又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就是了。”她耸了耸肩，一副完全看淡的表情。

王乐天一只手撑着脑袋，风从眼前耳旁吹过，道路两旁的景色飞快倒退，“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一直没去追舒问雨吧？”

风声很大，阳光也很好，只是照不到驾驶座。

鸭子许久都没回话，王乐天装作漫不经心的扭了一下脖子，却看见她整张脸都埋在烟雾里，嘴里叼着的烟已经燃到尽头，差一点火星就要撩到嘴皮子上，她赶紧捏着烟嘴，帮鸭子把烟头弹出窗外。

“我在家里找到了张国良的日记本。”她换了个话题，拿出厚厚的日记本放在面前，看着三位数的密码，从000开始尝试。

“幸好张国良有写日记的习惯，希望日记能多给点线索才好。”

汽车在公路上行驶，很快就到了回归园。

偏僻而静谧。

风拂过枝叶的簌簌声，阳光从中洒下，摇晃，像是泛着波光的湖水。

刷着白漆的铁质大门，门口栽了两排高大的树木，她们把车停在树荫下，王乐天才试到029。

19排16号。

两人在密密麻麻的墓碑林间走着，王乐天这才想起来，她忘记买水果了...

明明徐婉婷还特地提醒了她来着。

她有点汗颜，跟在鸭子身后走，继续抱着笔记本试密码。

“咦？”

鸭子的脚步突然顿住，王乐天没注意，一下子撞在了她背后。

19排16号公墓前，放了三个红彤彤的苹果，和一束白菊花。

女人穿的很简单，一件白色的衬衣，袖口挽在小臂处，解开的两颗纽扣，可以看见白皙的肌肤和锁骨的弧度，一柄剑斜挂在腰间，剑柄上红色的剑穗随风起舞，她的眸光深邃而锐利，像是能划破虚空，刺在两人身上。

王乐天心头一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了上来。

那柄剑...

还不待她回味，剑已出鞘，寒芒像是坠落的流星从眼前划过。

只一个照面，她的眉角就被划了一道口子。

要不是她反应够快，这会怕是眼睛都没了！

这女人要杀她！

王乐天拽起鸭子就朝着回归园门口跑，她频频回头张望，女人的身影却像是鬼魅一般消失了，可是她的心却跳的越来越快，太阳穴也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抽痛起来。

“低头！”鸭子惊骇的大喊。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反应，寒芒贴着她的后颈飞过，全身的寒毛和鸡皮疙瘩都被激了起来，只听唰的一声，回归园门口的一排大树被削了一记，中间断开的切口平滑如镜，女人离她们不过三步距离。

妈的，什么莫名其妙的情况！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不成你还想杀人啊！？”王乐天抬起头怒吼，风灌进喉咙里，像是被砂纸刮了一般的疼。

女人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这一幕正好落在王乐天眼里，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生死时速，零点几秒或许就能逃命。

之前在奔跑过程中，她就已经掏出了简易气囊抓在手心里，趁着这一瞬间，她立刻将气囊对准了女人，大喊一声，“风王结界！”

女人的步法止住，反手握住剑柄挡在身前。

王乐天心里暗笑，“我这一招教你做人，一柄剑就想挡下来？”

这个想法仅仅出现了一刹那，她和鸭子两个人已经腾空而起，像南飞的大雁一般在天际飞过，伴随着尖叫迅速没了踪影。

风中，只留下女人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深深的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