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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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从云察觉到她的异常,也回首去望,却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好问道：“要去看一看么？”

雾气又重新卷来，除了吆喝声,那些渔民的身影看得模模糊糊，黎一晨再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先上岸,正好我要看看岸边有没有线索。”

军师定然知晓了许多，但是她不肯说没有把握的推测，顾从云好奇也没有办法,抱着她飞渡两步从容的落在岸边。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黎一晨摸了摸胸口,真是感谢顾从云抱得紧,她可一点也不想掉进云梦泽。岸边水潮阵阵,她们落脚的地面离水边远,所以不算太过潮湿。四周皆是重物拉扯过的痕迹,一道叠着一道，乱得像是凉城外官银被盗后的现场。

鱼腥味水腥味都很重。

她拉着顾从云悄悄的绕到方才观察的渔民附近,站得远远的,几乎只能看见几个小黑点,问道：“顾从云,你看得清吗？”

“那是自然,我...”

“那就好,你注意看看。”

顾从云还没夸完自己,话就被军师堵了回来，方才在湖上的旖旎暧昧一下子就被正事打散了，她扁着嘴，双手抱在胸前，气哼哼的看着那群渔民打渔。

“怎么样？看出什么端倪了没？”黎一晨按着她的肩膀垫着脚，想努力看清一些，可惜距离太远，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哪有什么端倪？不就是普通的打渔么？”顾从云皱眉。

对牛弹琴。

“我让你看一看他们...他们像不像...”军师在努力措辞，想了半天才吐出一个词，“军中之人？”

顾从云歪头，挠挠后脑勺，实在分辨不出来，那群渔民赤着膀子，身上满是雾气凝集和水浪拍上的水珠，在船上也不穿鞋，嘿哟嘿哟的喊着号子收网，“军师...你若是真想知道...”

黎一晨的目光与她对视，忽然心领神会。

“晚上我们...偷偷来抓一个。”军师贴着她的耳边悄声说道，呼出的气息温热柔和，像是一张网缠住她的心。

顾从云目光灼热，跃跃欲试，心里直呼，原来军师也是同道中人！

两人打定主意便调头去别处走走，又路过另一处村子的打渔处，顾从云特地停下来观察了许久，发现这里的渔民便不如方才的，虽说也十分默契老练，但身体素质和纪律性并不如方才的渔民，她问军师是否因为这般才有所怀疑。

“我经常在军营里转，军旅中人的气质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黎一晨走在她身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痕迹，眉头紧锁，“之前不是带你在凉城外看了许久？”

顾从云满头问号，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帮军师提裙边这事儿了，有点郁闷，“看是看了，你也没说到底看的什么，我还不如看你的裙子来的舒服。”

“...”

军师想无奈叹气，但是脸上却先有了笑意，与她缓缓道来。

“我们来到凉城时，第一时间便去了官银被盗的现场，但是现场却被破坏的一塌糊涂，我当时便在想，这是否是有人故意为之。后来我们骑马到云梦泽畔，我发现官银被盗的现场距离云梦泽不出一二里，这个距离可就大有说头了。”

顾从云早就对她的推测好奇得不行，现下军师终于开始推测解密，她巴不得两人重新回到云梦泽的小舟上，一边喝着高山云雾，一边在船篷里说这话，那该多惬意啊。

唉，现在就是非常后悔。那个船也有罪，怎地如此容易就坏了。

两人沿着岸边慢悠悠的散步，黎一晨继续向她解释。

“我本来只是有所怀疑，直到看见了凉城外的马蹄印以及一些痕迹便可以大致确定了，官银被盗案与军中有关。”

顾从云抓心挠肝的痒，“军师，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黎一晨偏过头，唇角勾笑，“我逗一逗你，不行么？”

“...”

眼看着小皮孩有炸毛的倾向，黎一晨这才接着往下说道：“接见我们的千户曾经说过，官银被盗的当天夜里，有一位孙杨副将带着手下两千精兵出城寻找线索。虽然场面上是这样说，但是我推测他们出城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破坏官银被盗的现场，二是为了运出某样关键的物品。”

顾从云绷着一张脸：“又让我猜？”

“知道你猜不出来，”军师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那位副将用了马蹄印作为掩盖，其他人看不出来倒也正常，但是我看不出来，那也枉费在军营里待了那般多年。”

“军师，我发现你这个自卖自夸的技术是和我学的。”

“嗯，谢谢顾掌门赐教，”黎一晨为了宽慰她，特地用小拇指勾了勾她的手，顾从云心里美得冒泡，脸上还是一片正经，听她继续往下说道：“那种轮印极深的工具，只有可能是抛石机。想来他们应当是连夜将抛石机推出城，再将二十万两官银借用抛石机，全部投进了云梦泽。”

顾从云想都不敢想世间还能有这种法子，她疑惑道：“那都进了水里，还能捞得着吗？”

军师点头，“抛石机的抛投距离有限，他们应当是在计算好的坐标内布了几层渔民捕鱼用的渔网。唔...我猜这个渔网的孔一定比平时用的要密集很多，毕竟装着官银的箱子极有可能在落水时因为冲击力过大而散架，这般想来，银子一定会从箱中漏出，渔网的孔不够密集，那岂不是要漏网了。”

“他们连夜用渔船将渔网收起，拖着二十万两官银跨过云梦泽，来到凉城附近的渔村藏匿。白日里装作打渔，夜里便很有可能将预先藏在湖中的官银偷偷运上岸。所以这些官银一定就在云梦泽附近，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被藏在某个渔村里。”

顾从云听得目瞪口呆，她盯着军师咽了咽口水，道：“军师，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就正常的，”军师摊开双手，无奈道：“你若是在宫中待久了，多加锻炼，也可以的。”

正常人能这样？

顾从云没敢说，“所以你方才特地让我观察那些渔民，就是怀疑有军中之人白天伪装成渔民，夜里偷运官银么？”

“我现下担心的是，他们很可能劫持了一整个村子，那些人里只有半数像是渔民，应当就是白日里充当他们的掩护。”黎一晨频频回头，心头沉重，“他们既然敢盗走官银，自然也不怕再沾上人命，只希望夜晚快点来，我们早一些行动，说不定就能多救一些无辜的人。”

她们走了半晌，待到夕阳下沉，顾从云都有些饿了，她朝军师伸手，馋兮兮道：“玲儿备的点心呢？还有没有剩？”

黎一晨摇头，打开帕子，上面还有最后两块糕点，“喏，吃完了可就真没了，再朝我伸手我也不能给你变出来。”

顾从云一口一个吃得飞快，她倒不是不想给军师留，只是她实在太饿了，吃完两块点心，她挽起袖子，握住剑柄，很是感激道：“军师你放心，我马上就给你捞鱼，一会肯定够我们俩吃的。”

这架势不像是要捞鱼，反倒有点像要炸鱼。

黎一晨来不及阻止，顾从云的剑已经挥出一道白芒，这一招势如雷霆，连云梦泽上的雾气都披散了，顾从云喜上眉梢，刚想去戳两条肥鱼上来，突然一艘华丽富贵的画舫从云雾深处探了出来，船上挂着十二只亮通通的灯笼，红柱金檐，粉帐罗曼，一股胭脂水粉的香气扑面而来。

一名女子坐在船头，手上拿着根竹子做成的鱼竿，正在垂钓，若不是面前的水域被顾从云炸了鱼，她现下应当能钓上一尾才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黎一晨宛若自言自语的喃喃，接着喜出望外的冲画舫上的女子不停地挥手，大喊道：“老板娘！老板娘！是我啊！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我爹爹带我见过你的！”

之前泛舟就是想找这艘画舫，没想到小舟坏了，她们居然能在靠近岸边的地方见到它。

被唤作老板娘的女子因为鱼儿全部都被炸得翻了肚皮，脸色很是不爽，待得听见黎一晨的声音，这才定睛瞧去，打量了半晌，又在脑海中回想了千百回，这才有一点印象，两人相隔甚远，她只好挥手喊道：“有话先上船来说。”

黎一晨急忙对顾从云使了个眼色，小皮孩这次很听话的搂着她的腰，脚下踏出一步便御空而起，接着在湖面上借力轻点的一瞬跃上画舫，她刚想沾沾自喜的说出那句，夸我，军师已经快步走到老板娘面前了。

顾从云：“...”用完就不管我了？

“老板娘，您的画舫可真是够难找啊。”黎一晨几步走到女子面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女子披了件鹅黄色的外衫，体态妖娆，眉眼间满是柔媚风情，呵了口气，笑道：“我还道是谁呢，这不是黎弈明那个老头子的闺女么？哪阵风把你吹来我这水上青楼了？”

黎一晨拉着她往另一边说话去了，只有顾从云傻傻的站在船头，如遭雷劈。

“水...水上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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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从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军师！

这个青楼产业，看过我上一本文的读者应该知道都是出自哪个家族。（这里是骚狐狸她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