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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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湖虽然是内湖,但是却是活水,既然是活水，那必然少不了暗涌交汇。

下潜几米之后,视线就变得不佳，水中暗沉的漂浮物让视野更加模糊。

之前已经确定了那人落水的位置,她虽然小时候怕水，但现在已经好了许多，加之救人心切，并未游到落水的位置再下潜，反而选择了斜线切入,一边下潜一边朝那人游去。

顾清秋在岸边等了十几秒,见她没有上浮就已经知晓了她的意图，揪心之余也只能赶到落水位置的岸边耐心等她。

将手心覆在表盘上，秒针极其微弱的震动触感仿佛在心头跳跃，周围喧闹的人声仿若未闻,眉峰微蹙，目不转睛的盯着湖面。

鸭子和周围人一样拨通了急救电话,她还多打了个电话给赵景阳,希望他能尽快赶来复日大学。

不管发生什么，都尽量不要耽误了最重要的事——今天必须见到管英略。

没人知道湖底会发生什么,王乐天也不知道。她近来总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这不对劲,有好的方面,也有坏的方面。

比以前的体力更好,感知也更敏锐了，就像现在，她在水下憋气已经超过了两分钟，竟然丝毫不觉得胸闷，仿佛再憋个五分钟也绰绰有余。而且越是专注，所见也就越清晰，随着她逐渐靠近，落水之人的身形也进入视线范围。

目测一下离自己应当还有五六米，大夏天裹了件厚重的军绿色棉大衣，这衣服一旦吸足了水，可以有上百斤重，穿在身上和铁锁铁铐一般。

当务之急是先帮这人把军大衣脱了。

好在那人的军大衣只是合在身上，并没有扣牢，这让王司令精神为之一振，急忙将军大衣从那人身上扯开，只是水中的一切好像都放慢了，包括动作。

唯一加快的，只有她的心跳。

待把军大衣朝旁甩去，这才看清，这人竟然在腰上绑了七八块红色的石砖，还用细铁丝全部牢牢的缠作几股，看来是真的求死。

她拧了两下，果断放弃。当下只能咬咬牙，将那人拖在背上，身体吃重之下又下沉好几米。

水中压力逐渐令耳膜隆隆作响，一颗心在胸腔里疯狂跃动，几乎要撑破身躯。

除了咬牙坚持，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也不知自己的身体是从哪来的力气，背着那人竟是开始缓缓上浮，或许是求生的欲望吧。

上升的过程，是一种充满期翼希望的煎熬。肺里应该早就没有氧气了，若是她现在能看见自己的模样一定会大吃一惊。

周身淡淡的金光在暗沉的湖中，仿若天神下凡。

头顶的视线越发明亮，离水面很近了，应该不出十米了。

欣喜还来不及溢上心头，一丝血腥味忽然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要命！怎么在这种时候！

之前所说，她近来身体有好有坏，这个坏的不对劲，就是流鼻血。

每每她想要回忆一下自己和顾清秋吵架分手的原因，尤其是有时做梦伴随而来的焚天大火，就会发作，脑子里也像是一大锅热水沸腾了一般，思绪一下子就会变得迷蒙混乱，疼痛难忍。不过，她隐藏的很好，从来没有被发现。

为什么这种时候会…？

想不通，头又开始痛，可是这一次血流来势汹汹，宛若火山爆发的岩浆，势不可挡。她被这滚烫的血呛了一记，止不住生理反应的咳嗽，直觉不好，随之而来的便是冰冷的湖水猛的灌入口鼻，将肺里所剩无几的氧气全部挤占了出去。

生死关头，哪容得下太多考虑。

拼尽全力将背上的人往头顶上推，她相信，顾清秋一定就在岸边等着。

只要将这人送出水面，顾参谋长一定能救下。

缺氧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她在黑暗封闭的棺材里曾经接触过一次，只是那一次是缓慢的，平静的。这一次，汹涌的，痛苦的，共同的是，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她。

“哗啦。”

水面上蓦地出现了波动，顾清秋没有任何犹豫，她本就半跪在这湖中小道边，只一弯腰就够着了。

鸭子现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将这人直接从水中拽了出来，根本不需别人帮忙，那人已经被她一把拽上了小道，甚至只用了单手。

不是王乐天。

连那人长什么样，性别是什么都不想去多查看一眼，急忙将视线投向湖面，除了刚才泛起的涟漪，没有多余的迹象。溺水的人已经被周围的学生们围住，正好其中还有医学系的学生，正在做着急救措施。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五分钟，就算是你，也该到极限了。

忽然有一缕淡淡的红色混在湖水中，摇晃着，宛若断开的绳，也如她的心弦，深吸一口气，就准备跳下水。

“哗啦！”

一只手从湖中猛的攀住了青石小道的边缘，顾清秋瞳孔一缩，认出了这只手的主人。

毫不犹豫的抓住她的手，紧接着便将她拽出了水面，漫天的水珠扑面而来，她没有闭眼，视线却始终牢牢盯住刚出水的这人。

压力骤升骤降，铁打的王司令也扛不住，双腿都在发软打颤，整个人脱了力，双手搭在顾清秋肩上，头也靠在她肩膀上，胸口起伏的像是个破风箱，喘息时带着哮鸣般的声音。

她察觉到这人的身体突兀的抖动了两下，心头疑惑，把呛入喉咙的水咳出来才对，为什么要强忍着？

刚才出水的一瞬间她没有看清具体情况，王乐天靠在她身上喘息休息的一会，始终没有说过话。

顾清秋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力度不轻，尤其是希望帮她把呛进体内的水拍出来，更是用了几分内劲。

忍了几下最开始之后，王司令终于是挡不住那份咳嗽的抖动，只是这一下咳嗽更像是…受伤了。

顾清秋立刻止住了动作，不再拍她的后背，察觉到她抬起右手的动作，勾住了自己的脖颈。

不是在抱她，这只手捂在王司令自己脸上。

“你感觉…还好吗？”必须要问一问，得了回答她才能稍稍放心一些。

王司令的左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示意自己没事。

既然没事，为什么不说话？

心里焦虑不安，正要将她掰过来看个清楚，身后围观的几位同学却好巧不巧的赶来慰问她的情况。

自始至终，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手势表示。

好不容易等他们嘘寒问暖表示完感谢，她再也等不了，抓住王司令的肩膀将她与自己拉开一点距离，这一下终于看清楚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露出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意外。

王乐天真是要感谢自己反应够快，那一瞬换了左手来捂着鼻子，没有被直接看到脸，可面对顾清秋的视线，当真是能直观的感受到火山即将爆发的压迫，又或者说冰山即将撞上大陆的紧迫。

她想也没想，掉头就往人最少的一个方向跑开。

滚烫的血从指缝中流出，她在奔跑，有些落在自己身上，有些落在地上。

顾清秋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看见地上绽开的一朵朵血花，抿紧唇角，满脸寒霜，心头似有一团无名的火，熊熊燃烧。

两人一前一后，所差距离始终拉不开三五步，最后还是王乐天先力竭。她本就不以耐力专长，又在水下消耗了太多体力，加之流着鼻血，换气不畅，没出五百米就自己先一步停下来，弯腰喘气。

这会也忍不住咳嗽，嘴里满是血腥气味，湿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即便是正值中午，风一吹也像是冰冷的金属铁块裹着，这头顶脸上阵阵发烫，身上却又冷的颤抖，当真是奇妙的体验。

身上没力气，差一点便要朝前趴在地上。还好顾清秋来得及时，捉住她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搀着她往她们停车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去。

没有追问原因，当务之急是先帮她把血止住，再换一身轻柔干燥的衣服。

又连连咳嗽了好几下，她喉咙里想发声，可铁锈味实在刮嗓子，只能默不作声，脑子飞快转动，想着一会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她的顾参谋长别太生气。

她们的车停得不远，车上的背包里早就准备了一身干净清爽的换洗衣物，每次行动，就不可能一点事不出。尤其是王乐天，不是衣服开了就是裤子破了，水里火里，眼都不眨，刀山剑网，照样敢钻的性子，只折腾湿一身衣服，顾清秋都觉得算她多少还有些自觉。

顾清秋开着车停在了一处特别幽静的小树林旁，回身看她，轻声道：“手放下来，我看看。”

她讪讪的笑了笑，想讨好一下顾参谋长，那句没事还没说出口，就被瞪了一眼，当下也只好把手微微拿开，口中却急忙解释，“已经不流了，真的。”

从手边取了瓶矿泉水递给王乐天，要生气也不着急现在，她趴在车窗边冲着血迹，又狠狠灌了两口再吐掉，嘴里的血腥味这才淡去不少，接下来就是换衣服了。

感谢老江，迈巴赫里面很宽敞，车里的窗户都有车帘，虽然以前她说过这种东西华而不实，但是现在由衷的觉得很好！

她这一身都可以成人形水帘洞了，接过顾清秋递来的一身衣服，直接开始换，车头前就是墙面，车窗的帘子都拉上了，应该不会被人看见。

她脱了上衣，刚想穿上新的，动作却被顾清秋打断了，一条清爽柔软的毛巾落在她头上，在帮她擦头发，接着往下，将她上半身都擦干净了，顾清秋才收回手，“换吧。”

不放心，怕她身上还有其他地方有伤。

这人大大咧咧惯了，小磕小碰小淤青从来不当一回事，可她却不能。

用目光仔细检查了一番，才稍微放心一点。

“嗯？”见这人突然呆住不动，顾清秋疑惑，“还有哪里不舒服？”

王乐天赶紧抓住胸口的挂坠盒，打开，还好还好，命符没有浸湿。

不过盒子外围还是沾着湿气，怕命符受潮，又急急关上，讨好般的冲顾参谋长笑了笑，“没有不舒服，很好的。”

“嗯，”顾清秋淡淡的觑了她一眼，接着缓缓道：“裤子，脱了。”

王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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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换一下裤子，不存在非分之想。

顾参谋长生气是一定的，只是忍着没发作。

王司令也很惭愧让伤口碰水，等下道歉

再是，流鼻血之前在医院就已经是伏笔了

最后，救的人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