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一百五十九章、千秋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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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千秋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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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意的全副的心神,都被那枚橄榄一般平平无奇，呈现古老木质纹路的灵果吸引去了。

淡淡的木香之气，带着一点沉檀的清苦,在她鼻端若隐若现。

当她注视着那灵果之上,各自浅深的纹理之时,耳畔仿佛响起了悠悠唱诵之声,千年万年的浩瀚香火,在风干斑驳的沟壑间沉淀明灭。

“娑罗果”！

无须再多做检查,她便是能够确定，出现在她视野之中的,那枚木色果实,正是东陆之上，珍贵无比的娑罗灵果。

她神念一动,视野左上角大星辰上,光华一闪,对面之人，也同样查验过了她的丹药，两方确定过后，温雪意只觉手中微微一沉，那枚娑罗果已经落在了她的掌心。

一股精疲力尽的疲惫之感,随后便如潮水般涌来。

眼中的星空,都随之摇晃起来。

温雪意知道这是神念透支的表现,却没有想到,仅仅是一次交易，便消耗了她如此庞大的神念之力。

看来这面具之中的交易虽然便捷，却也不能连续使用的。

又或是她如今的神识还是不够强大。

温雪意倾向于后面一种猜测。

她抬起软/绵无力的手掌，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面具之中的灵力，显然也是消耗得极为严重，原本纯粹虚无的轮廓，此刻已经能够看到半透明的边缘，表面的神秘符文，光华也随之黯淡不少，失去了之前的灵动幽秘之感。

可惜。

原本还想着，问问那位出手娑罗果的道友，是否还需要其他的丹药，建立长期交易的关系呢……

这是温雪意下意识陷入冥定之前，最后的一丝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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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神念消耗过多，重新修炼恢复之后，都会有所增长。

这是温雪意在几次试验之后，得出的结论。

许多力量都是类似的道理，只是这个消耗的“度”不好把握，也可能导致过度疲惫而真正损伤到道基。

只不过，这枚面具大约也有着类似的判断机制，她后来猜测，或许那些她如何也接触不到的星辰，就是超过了她神念承受极限的交易。

至于那枚面具，也是颇为神妙，尽管每次交易之后，都是一副大伤元气的样子，但将其放在一边，无须什么祭炼手段，过上旬日左右，面具便会重新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如此一来，每个十来日，温雪意就会戴上面具，再度进入星海虚空，寻找一颗合适的星辰，进行一轮交易。

出手娑罗果的交易者，她后来又与他碰见过一次，在对方手中换到了另外一颗娑罗果，这颗果子对方似乎颇为不舍，讨价还价了几番，温雪意才以颇为昂贵的代价，将其换到了手。

娑罗果内是有着果核的，温雪意服食灵果修炼神识之余，也将果核丢进了丹田虚空之中，交给绵绵和神秘小树苗，看看能不能培养出树种来。

第一次换到的千年娑罗果，很快就萌芽抽枝，长成了一株小小的娑罗树苗。

第二次换来的娑罗果核，却是迟迟没有动静，就在丹田虚空之中，静静地沉着。

温雪意也不着急。

除了娑罗果之外，温雪意还意外地交换到了一束寒天阴火。

这更验证了她的猜测，在星海虚空之中的那些星辰，其中有着为数不少来自北陆、西陆和天争海的修士。

之前，她在碧落宗中挂出悬赏，收购寒天阴火，一年多里，也只收到了细细的一束。

两束寒天阴火到手，让她丹田之内那束神志蒙昧的异火，又有了新的进化迹象。

此外还有一些罕见的法门，不少的珍稀灵材、灵药种子，加在一起，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虽然以温雪意的身份，替人炼丹的报酬也极为不菲，但毕竟有些真正珍稀之物，都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够得到，平日里可遇而不可求。

而这般与天南地北的元婴修士们交易，遇到此类珍宝的概率，无疑会提升不少的。

除了闭关修行、星海交易之外，还有一件令温雪意大为振奋之事。

玄火殿的“分解炼丹法”，第一批遴选的丹药之中，有其中一种，正式被推演完成了。

虽然是炼气期丹药之中，最为简单的“聚气丹”丹方，但至少由此，证明“分解炼丹法”是真正可以成功的法门，而不是温雪意心血来/潮的荒唐游嬉了。

在看着一束束从山下/药铺之中，随意购买而来的灵药，被公认没有任何炼丹天赋、炼一次药炸一次炉的许秀宁，亲手放进药钵之中，萃取出特定的灵液，又按照一定的规范步骤，顺次投入炉鼎之中。

炉火徐燃，丹药清苦的芬芳，从分裂、凝固液丹之中升腾而出。

温雪意的心中，刹那生出无穷激荡，和一缕拨云见日般的明悟。

原来这，也是她的“道”。

她重来这一世，除了在仙途之上，走得更久、更远。

在她的心中，也还藏着这样，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遗憾和冀望。

“师父在想什么？”

在她身边，洛阳同样望着丹炉之前，终于成功炼制出有生之年第一炉丹药，又笑又跳，狂喜得仿佛成功破丹结婴，立刻就能飞升仙界一般的许秀宁，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侧头看向了她，轻声问道。

“我在想。”

温雪意微微笑了笑，淡去了最初的喜悦，神色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惘然之意。

“如今修真界中，灵药入炉的利用率不过三、五成，如果分解炼丹法能有所成，相当于基础灵药资源翻上一倍，两、三代之内，修真界的人口就会暴增。”

“但一界之中灵气终究是有限的。这些增加的修士人口，达到一定的极限之后，灵气、灵脉的争夺，会变得越来越惨烈。”

“如今，胜利者占据天脉，失败者远徙边陲，或许以后，灵脉的争夺没有胜利和失败，只有活下去和——死。”

“到了那个时候，今日我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我背负的罪孽啊。”

“师父。”

洛阳忽然打断了她。

温雪意安静地闭上了嘴巴，目光渺远，静静地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洛阳注视着她，心中有片刻的悚然，仿佛如果不说些什么，面前的女郎就会化蝶而去，落在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想到，他这位温柔而静默的小师父，心中有着如此旷远的丘壑和块垒，应该说，即使是他一向敬仰的俞信言，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或许，只有孟师伯……

更或许，连孟师伯也没有想过。

他忍不住道：“师父，或许你不知道，在很多人心里，即使有着一丝逆天改命的可能，也会不顾一切地抓/住的。”

“他们不甘心就这样，浑浑噩噩，做一只朝生暮死的蝼蚁。哪怕从蝼蚁变成/人的过程，每一步都可能摔个粉身碎骨。”

他声音微微发涩。

温雪意终于转过头来，目光安静地注视着这名比自己高大、也比自己年长的弟子，像是第一次见到他，满座天骄，耀目不过他眼中炽烈不熄的火焰。

“多一颗灵丹，多一个机会，就足够了。”

她低低地长喟了一声。

“或许是这样吧。”

“何况。”洛阳又笑了笑，认真地道：“师父说，一界之中灵气有限。”

“即使没有分解炼丹法，没有更多的丹药和修真者，也无非是把这个灵气耗尽的过程，拉长了一些而已。末法时代，不会因为修士的多寡，而影响争斗的惨烈。”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

他声音变得极低，若非温雪意与他相距极近，几乎听不见他的呢喃：“一界灵气不够，两个位界、三个位界呢？”

“天魔界可以入侵我们天元，为什么我们实力更强之后，不能反过来入侵他们。”

“仙界以下，十万大千，我们——”

他话音未落，却看到温雪意略带几分清冷的眼眸注视过来，不由得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此言听在旁人耳中，总不免有几分疯狂。

温雪意却是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弟子，神色有些寥落。

“穷兵黩武，如饮鸩止渴，取死之道。”

她注视着洛阳，轻声道：“我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你变成一个怪物。”

“师父。”

洛阳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嘴角翘/起的角度不自觉地抿平了，片刻之后，又露出另外一抹愉悦神色，低低笑出声来。

他叫着这样的称呼，语气却少了几分毕恭毕敬，略显一丝亲昵，道：“我知道错了。”

温雪意秀眉微蹙，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大殿之外，却传来一阵恭敬语声：“俞长老到了。”

话音未落，殿门口光影晃动，俞信言的高大身影已经阔步走进门来。

此次成果检验，原本也提前请了他前来，只是他临时被碧落峰彭掌门唤走，赶来之时，已经出了结果。

看到许秀宁献宝一般将一瓶聚气丹呈上来，俞信言也是颇为松了口气，看着温雪意的神色，带上了几分歉意。

“温师妹，今日彭掌门唤我前去，是收到了大罗宗中的一封邀请，故而以我们苍龙峰，这两年都没有元婴修士下山执行宗门任务的理由，指定你前去参与此事。”

“下山？”

“不错，天剑门和大罗宗，镇守在长平湖的元婴修士，日前在湖中发现了一处秘境，其中危险和机遇都尚未可知，但长平湖一带险恶，只有元婴修士才能进入其中，所以此次也是邀请我们十大宗门，各出一两位元婴，共同进入秘境探索。”

温雪意轻轻地“啊”了一声，笑道：“既然如此，倒是我们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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