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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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的时间,对一个世界来说不过是瞬间,对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家庭来说,却可能是生到死的分离。

总是说着自己大限将至的顾伯真的大限将至了。

顾康泪流满面：“他知道自己生病了为什么不说？就算是没办法治愈,至少……至少日子可以过得舒坦点。”

“他现在的日子就是他想过的。”姚玉淡淡地说，推开门走进病房。

顾康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顾伯脸色发黄躺在病床上,眼睛深深地凹下去，听到门口的声音,转过头来。

发觉是杨玉和顾康进来了，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小玉来了。一定是阿康告诉你的,我都说了，让他不要到处乱说了。”

顾康：“叔叔，这种事我敢不告诉她吗？你就算想瞒着别人，也不该瞒着小玉。”

顾伯呵呵的笑,看着姚玉坐走到自己床边，在身边坐下了，干枯的手拍拍床面：“其实也没有必要过来看,终究是好不了了。”

“能好，”姚玉斩钉截铁的说，“不过是胰腺癌,你忘了前几年的癌症特效药吗？”

“那不是实验室药品？”顾康连忙问，“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好像一直都是在临床测试,并没有真正推广。这种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不会有。”姚玉垂下眼帘，“就算有，也可以解决。”

顾康立刻就转头对顾伯说：“所以说叔叔你瞒着别人干什么，要是早说出来，说不定现在早就好了。”

顾伯却只是笑：“就算这次过去了，我年纪大了，也总有去的那一天的，你们要做好准备。”

“等那一天到了再说。那一天到之前，为什么要自己先放弃希望？”

姚玉看着顾伯，心底有些闷闷的。她不想在医院里多留下去，问过了顾伯的情况之后，说特效药她去联系，转身就出了医院。

金教授接到姚玉的电话倒是有些惊讶，听到她问起特效药，方才恍然：“其实基本上已经临床试验成功了，但是我们国家的规矩你也知道的一个药总要观察上三两年，才会发证。你要是需要，我给他们打声招呼，加入临床试验的名单进行就行。”

“谢谢您教授。”姚玉就算确定了这件事情，心里却依旧有些不痛快。

金教授察觉到了她的心绪，呵呵的笑着说：“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总是闷在心底也不是回事儿说出来了，好歹有人可以帮着参谋参谋。”

“也没有……只是觉得，明明有那么多有用的东西，偏偏民众一个都享受不到，感觉出现了还没有出现，并没有什么区别。”

金教授明白她在说什么，心地倒有几分赞同。不过毕竟社会经验比姚玉足，劝道：“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光一个特效药，不仅仅是药品的制造问题，原材料的供应问题，长期的追踪观察以确定后遗症，这些都是必要的。你也知道这些是关系到人类生存的问题，总不能因为一时的爽快，几十年之后后悔莫及。”

他苦口婆心：“你也知道医学史上那么多的被淘汰的方法，它们也不见得就是没有效。”

姚玉不是不明白，却依旧觉得烦躁。

对金教授而言，这是有益于人类的事情，所以再谨慎一点没有错。

对姚玉而言，她拿出这些东西来，本质也不是在乎人类是不是得到了进步，是不是有益于人类的生存。

最开始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过一点，让世界对自己的压制放轻松一些。

不过现在……

“算了，我还有时间。”她喃喃自语对自己说，“人类的寿命在适宜的条件下可以达到200年，我还有很长的时间。”

回头将消息告诉了顾康，将顾伯送进了临床试验的名单当中。顾康的惊喜自不必说，顾伯那边也很是感激。

就算能够云淡风轻的面对死亡，越靠近它，越是生出对生的渴望来。

顾伯转了院，进入了临床实验的定点医院，那里总有听到风声来来去去等着的人。人类对于生的渴望，不管是年长还是年幼，绝大多数人都是一模一样的。

姚玉去见金教授。

金教授年纪已经大了，但是有营养液的加持，这几年的忙碌也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痕迹。

之前早已打电话预约过，所以见到姚玉，他和蔼地请进来：“我和你也有些时候不见了，这几年你都在忙些什么？”

姚玉歪了歪头：“发展自己的势力？”

她不确定的语气逗得金教授也笑了起来：“你这孩子成天窝在家里都不出来，还说什么发展自己的势力，难道是在网上发展不成？”

“也算是吧……”

依旧是不确定的语气，金教授根本就没有当回事，顺畅的将话题转移了过去：“既然你在家也是闲着，要不要过来研究院？”

“不管外面怎么说，我自己心里面清楚，我这几年的荣耀全部都是因为你。我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弄过来的这些技术，但是它对人类是有益的，对国家是有益的，所以我热衷于将它复制出来。”

金教授紧紧的盯着姚玉：“不管是你手上有这样的技术或者是你本身的能力，都能证明你其实更加适合研究院，既然这几年你在其他领域也没有什么大的发展，为什么不来研究院？”

他十分沮丧地看到姚玉摇了摇头。

“教授，我知道你的好意。我只是觉得我并不适合研究院。”

“对我而言，研究院太过枯燥，我所享受的只是这样的技术改变人类生活的过程。它如何被推广，荣耀归于谁的头上，这种事对我来说都无足轻重。”

“况且，我也并不是在其他领域没有任何发展。只是我现在的发展并不适合对外公布，也许再过上一些时候，教授您就知道了。”

面对金教授狐疑的目光，姚玉唇角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到最后金教授自己选择了放弃。

“算了，你自己决定了就好。不过不管怎么样，该属于你的东西终究是属于你的东西。对外公布的资料可能会署我的名字，但是对上层提交的那一部分资料，你的名字位居榜首。”

姚玉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教授就不怕研究组里面的人心里面不痛快？”

“他们如果觉得不痛快，那么就没有必要在研究呆下去了。这个研究组说到底是我的研究组，而我的研究组，也不过是替你处理这方面的事务。”

“它其实是你的。”

一句话说得姚玉唇角的笑容也消失了片刻，随后抬眼淡淡的看过来，唇角又带上了那种仿佛始终无动于衷的笑容：“教授，您知道的，这个研究组不会和我有关系。”

“现在也许不会，但是历史终究会证明这些是你的。”

两个人在这个话题上说得有些不愉快，姚玉也不想与金教授继续争执下去，于是转移了话题。

“上一次癌症特效药的事，谢谢教授。”

“你，我之间为了这种事客气什么？癌症特效药是怎么来的，难道你还不清楚？是谁生病了吗？”

姚玉说：“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伯伯，胰腺癌。前些年的时候这个大约还是无可救药的绝症，现在也能够活下来了。”

“这就是你对人类的贡献。你挽救了一条生命。”

姚玉凝视金教授：“教授真的这么觉得吗？就算这一次因为特效药活下来了，也总有死去的一天，那个时候又有谁来挽救呢？”

“人固有一死，因为癌症而死与自然而然的走向死亡是不一样的。”金教授这样说着，“不过，永生也是人类永恒的话题，对许多人而言，也许只有永生才是人类唯一的追求。”

“教授，如果有一天能够让你另一种形式得到永生，你会愿意吗？”姚玉忽然问，“其实我觉得如果教授您得到了永生，其实比诞生几千个不知道未来如何的婴儿更好。婴儿虽然代表着无限的可能，但是其中的绝大部分都会庸庸碌碌，无所事事的度过一生。”

金教授有些担忧的看着姚玉，听到她说：“如果愿意付出代价，让教授您这样优秀的存在得到永生，我想，大概许多人都会同意，让那几千个婴儿消失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些空茫，似乎落在了空处，又仿佛带着宗教般的狂热，这让金教授更加担忧起来。

身体不由自主的坐直，茶杯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放在了桌面上，手指紧紧的按在膝盖上，金教授凝视着姚玉。

“教授，您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不，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小玉，人类的生命并不是靠着别人以为的价值就可以衡量的。”他担忧地说：“所谓的很出色，也不过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也许到了千年之后，现在所有的理论都已经被推翻，那你现在所认定的价值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些问题我们以后再说，”金教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姚玉，一只手轻轻按上了姚玉的头，“小玉，你的心理状态是不是不太对？”

姚玉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看着他。

我的心理状态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