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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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幽隐代替处理城务，再加上不再需要提升修为进境,青致也就把时间与精力投入到了实战对战力的提高上。

外出寻觅强大生灵与之对战未免太过麻烦,这时最好用的，莫过于幻之灵。

空灵飘渺的灵质悬停在空中,幽然流泻出宁静而玄秘的光华。青致聚起神念,与幻之灵建立起了连接。

眼前一阵光影变幻，当画面稳定下来,他的魂体也再度出现在了幻之灵内部、那旷远而广袤的精神空间里。

他感知到被窥视感,再一次被一道恶毒怨恨、满怀敌意的残念锁定。

风声微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青致循声转身，只见一张带着一排排白森森的锋利牙齿、有如黑洞一般的恐怖巨嘴凭空撕张在了面前，眼看要把他吞噬其中。

他一个疾撤，长袖一甩,墨色铺天盖地,有如浩瀚怒海,向那张巨嘴席卷而去。

感知到墨海凶险,巨嘴倏然闭合。

然而随着墨潮冲涌,强横的威压激散开来，空间剧烈波动，虚空因而溃乱,一头面目狰狞的灰色巨兽突兀在半空现身。

它那硕大的独眼凶神恶煞，高耸背脊看起来就像是一道蜿蜒天幕的伟岸山脉，在一声狂怒的咆哮之后，周身卷起虚空刃阵,疾速向他扑来。

青致祭出丹珠，以凝丹巅峰境界的术法与之对战。

恣洒的墨色与迸射的霞光之中，巨兽的身形溃散为袅袅烟雾，但旋即，又有一张口吐狂蛇的巨大鬼面，卷着一道不祥的黑雾从天外袭来。

青致再度迎上，挥毫洒墨，对更多的术法进行测试。

一切都方便快捷而且顺利，直到他以一连串的华丽爆炸，将一个有如冰雪所凝的妖物炸得四分五裂。

块块残冰有如星陨一般，渐次从天幕飞堕下去。

锁定在他身上的那满怀恶意的窥视感猛然间消失，同一时间，那与现实世界里别无二致的河流山川、森森莽野，也开始快速崩解。

几乎是吹息之间，一切便已消湮殆尽。唯一剩下的，只有无尽虚无，空寂亘远。

青致站在虚无之间，微怔了一下。

他收回了神念，从无尽虚无中离开，旋即再一次与幻之灵建立连接，重新进入幻灵空间。

幻灵空间里仍旧是无尽虚无，再也没有了每次进入，都会迅速将他锁定的怨毒残念。

青致回忆了一下他第一次进入幻灵空间时的情景。

幻灵空间里好像原本便是虚无，顶多有一些光影线条扭曲，这一方小天地，都是残念锁定之后方才产生。

而眼下没了残念，也没了这方天地，自然也没了可以作为便宜经验包的无尽生灵……

青致唇角抽搐了一下，再次从幻灵空间里退了出来。

“怎么了？”

幽隐发现了这边的异样。

“可能是我打太狠了，把里面的残念给打没了，”青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无不遗憾地说道，“……现在经验包全莫得了。”

“经验包？”

幽隐听得不是很明白，因为幻之灵比较特殊，青致神游在幻灵空间，他便无法共享到他的识海。

“之前我一进去，就会被很快被满怀恶意的残念锁定，然后便会有许许多多的强大生灵冒出来……”

青致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说，并有理有据地作出了推测：

“幻之灵是不是有收集魂魄的效果？死于非命的各种强大生灵，愤怒不甘的残魂会被它捕捉到，在其内部凝聚成强大的残念……”

“这倒不是。”幽隐听得笑了。

他摇了摇头，认真解释道：“留下残念的只有一个，那些各种各样的强大生灵，都不过是他的分形罢了。你把那道残念打散，里面的东西自然全都没了。”

“诶？”

“稍等，”幽隐伸手抓过了幻之灵，“我再去给你弄一道残念。”

“怎么弄？”青致好奇地放下了茶盏。

“来。”

幽隐挽住他的手，聚起暗影与迷雾，一同遁入了暗影界域之中。

……

星月谷底。

不仅跌下了至尊境界，还被抢光了财产的千面，无比惊喜地抬起了头。

它居然又感知到了幻之灵的气息！

——若是能够融合幻之灵，它立刻便可以再度荣升至尊了。

这让它介乎虚实之间的形体，因狂喜而狂乱扭曲，其具体形貌也变得更加难以辨认。

在那虚虚淡淡影影绰绰的波动之中，千面与虚空融为一体，迅速向这个幻之灵所在之处赶去。

片刻后，看着一团从大地裂隙，缓缓向外飘荡的幻之灵，千面陷入了极大的纠结之中。

它能够分辨出那熟悉的气息残余。

这又是一个属于暗影至尊的幻之灵！

回想起当时挨的n顿毒打，千面不由自觉地一个激灵，但看着眼前的幻之灵，又实在不舍得就此离去。

暗影至尊会散养很多东西，大部分他都不怎么用。所以，就算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他也未必能够发现得了。

——它先前之所以敢偷走他散养在空明岛的幻之灵，便是出自这样的缘由。

而眼下，暗影至尊已经从它那里收走了一个幻之灵，显然他以后就算要用，也会先用掉那个幻之灵。

所以，面前这个从大地裂隙里向外飘荡的幻之灵，大几率不知多少年过去，都不会被他用到。

只要这一次低调一些，悄悄晋阶，不像上次一样膨胀，晋阶过后，居然还敢向暗影至尊叫板……

一番严谨的分析之后，千面又一次偷走幻之灵，迅速离开作案地点，回到星月谷，再一次尝试与幻之灵融为一体。

而暗影之中，被幽隐带着隐匿身形暗中观察的青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货美滋滋地融合幻之灵，并不断向外传出无比鸡贼的精神波动……

经历了一番呕心沥血，千面又一次成功融合了幻之灵。

随后，它开始布置用以隔绝异相的结界，打算再一次修炼晋阶至尊境。

某对夫夫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货勤勤恳恳，简直就像是一个小蜜蜂：“…………”

结界布置完成，千面进入其中，开心又愉快地再一次冲击起了至尊境。

知道这货晋阶至尊境需要不少的时间，没耐心再等下去，幽隐也便结束了吃瓜看戏状态。

他向前一步，踏出了暗影。

刚刚摆好修炼姿势的千面：“？？？？？”

四大皆懵。

“还真是不老实啊，”幽隐唇角含笑，眉梢微微挑了一挑，“居然又偷我的幻之灵。”

暗影翻涌，千面又挨了一顿毒打，被迫再一次交出了幻之灵。

不到一个寒暑，惨遭两次折腾，千面有若一个破烂的气球一般瘪在地上，那原本便介乎虚实之间的形体，此刻几乎难以维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在虚空里。

不过，事情到这一步并没有结束，因为某个温柔而又善良的仙道大能，此刻已经走出了暗影。

青致展开感知视景，在星月谷里疯狂搜索：“偷一次就算了，居然还偷两次，这也太过分了，是不是应该赔给我们一些东西？”

他来者不善，然而千面看见他，却是猛地一喜。

——显而易见，这便是暗影至尊那个人族伴侣！

不愧是愚蠢的人族，狂妄自大而且全无自知，面对着它这么一个好歹有能耐摸一摸至尊境的强者，居然还敢走出暗影，出现在它的攻击范围里！

只要抓住暗影至尊的这个人族伴侣……

千面的关注焦点定在青致身上，又以余光向幽隐瞥了一眼。

幽隐这会儿显然正沉浸在幻灵空间里，没有为伴侣提供保护的意思，似乎对它不屑一顾，全不在意。

千面心下冷笑。

他莫非是以为它不敢？

……它还真不敢。

此刻它离幽隐实在太近，若是它敢有所异动，倾刻间便会被幽隐发现。

不过，它最为精擅的便是分形之术，本体不敢，可不意味着分形不敢。

眼看那个愚蠢的人族这会儿已经俯身去采一株它新近移栽过来、色泽有若仙金铸就的大灵芝了，千面心念一动，悄然间将一缕神念，渡入了他背后的一株大树。

大树主干一晃，猛然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风声劲响，想要把他强行吸来，阖进树干。

哪想青致稳如泰山，丝毫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采走了灵芝之后，甚至还昂起了头，一脸认真地把这株巨树研究了一下：

“诶，这也是什么特殊的灵材吗？”

大树此刻正在被千面操控，给人的感觉非同凡响，青致看着有点门道，想想沧元城里巨大的修炼材料空缺，当下便伸手出去，扣着树干开裂的地方摇晃了两下。

——不仅抵御了大树想要把他吸进去的巨力，甚至还把大树连根拨起，丢进了储物空间。

千面：“？”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收走了灵芝与大树，青致又留意起了远处千面平日憩栖的地方，那有若云气般轻淡薄软的神秘物质。

他感觉这应该也是好东西，于是便走过去看。

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从结界中穿过，千面再次向结界渡入神念。

得到它的神念注入，原本起到隐蔽与隔绝作用的结界，能量运转轨迹飞速变幻，倾刻间便变成了一个束缚结界，道道流光高速飞旋，试图把青致困入其中。

“哇！”

青致立刻便想到了这种结界可以用来设计阵法，当下兴冲冲地掏出了小本本，开始记笔记记笔记。

当青致记完了笔记，束缚结界也已成型，无面得意洋洋地昂起了头，打算和幽隐谈判。

哪想，它还没来得及传出精神讯息，青致就又研究起了束缚结界的破解方法，他抬起手，试探着冲一个能量节点上砸了一拳。

一声巨响过后，束缚结界轰然溃散。

当然，只是打碎了结界哪里足够，在千面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青致身形瞬闪，把组构结界的众多材料先后捞到手里，统统收进了储物空间。

为了掩盖晋阶至尊时的天地异象，组构结界的材料等阶自不会低了，于是青致非常高兴：“哎呀真赚。”

千面：“？？”

……它没看错吧？

人族不应该都是弱鸡吗？

因为觉得阵法带自动攻击效果是正常操作，青致完全不觉得这是千面动的手脚，故此看都没有往它这边看上一眼，离开结界过后，又走向了千面栖憩处的氤氲云气。

千面再一次渡入神念。

云气飞速回旋，凝化为……

青致这会儿已经懒得再逐一研究过去了，云气什么都没能凝化成功，便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揉成一团，全部收进了储物空间。

千面：“？？？”

——这尼玛是魔鬼吧！！

难怪暗影至尊没去管他。

而且，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收进储物空间？

千面觉得它好难，它得缓一缓。

于是千面暂且不再做小动作，悄悄转过焦点，往幽隐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它便看见幽隐正一脸饶有兴趣地看看它，显然他早便把神念从幻之灵里拉了出来，故意默不作声，好围观它的翻车表演。

千面一个寒战：“……”

求生欲促动之下，千面躺平放弃挣扎，生无可恋地看着它这些天好不容易又聚来的新财产，又被青致给抢了一遍。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仍然没有结束。

——因为青致不像幽隐一样，很多东西都看不入眼。

他拥有一个穿越人士的好奇心，一本蠢蠢欲动的博物志，还有一群嗷嗷待哺急缺资源的晚辈们……

再加上前一日吃了太多的奇珍异宝亏大了，这会儿难得逮到一个机会，自然得把损失多弥补回来一点。

呼呼啦啦——

大片大片纯粹只是装饰的奇草异树连根拨起。

轰轰隆隆——

只是颜色看起来比较神奇的岩块从山体剥离。

砰砰哐哐——

甚至还掀走了它铺在修炼区域的一大堆地砖。

千面：“？？？”

惊了。

什么人啊这是，居然连地砖都不放过？

一波赔偿收完，原本如诗如画风景宜人的星月幽谷，已经变得满目疮痍没眼看了。

青致扫了眼储物空间，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幽隐身边。

暗影蕴集，两个人扬长而去，唯独留下千面泪流满面。

片刻后回到居所，幽隐把幻之灵往青致手里一交：“新的残念。”

青致点头，接过幻之灵，将神念释入其中，果然感知到了一道……比先前还要更为幽怨的残念。

残念化形，再次变幻成了千千万万的强大生灵。

无数生灵纷涌而来，青致这一次却没有接战，而是直接向外撤出了神念。

他走到工作台上坐下，拿出了草稿纸，开始琢磨千面分形万千的方法。

青致修为虽然跌落，眼力却没有跌落，正如幽隐按着千面几顿毒打，便成功学会了熟练精分；青致与千面不知多少分形进行了无数场对战，加上刚刚又围观了千面本尊与幽隐的一番交手，虽然千面更多的只是在单方面挨打，但也足够他看出分形的关键。

不过作为人族，在身体方面的限制实在太大，青致也知道，就算他研究出了能够分形的方法，恐怕也无法在自己身上实现。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一缕气息，渡向了内宇之中的暗影之心。

暗影之心在内宇中缓缓旋转，幽幽散发出神秘的银色光华。

暗影之力被牵动着丝丝氤氲，青致扫了眼草稿纸，凝神静气，运转功法。

片刻后，他的影子开始微微摇晃，又过了片刻，竟尔脱离身体，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幽隐颇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的影子。

——暗影之心这会儿还封印着，能引动的只是少许暗影能量而已，他居然便能开发出这样的用法？

影子的步履越走越是轻灵，又过了片刻，甚至学会了影匿身形、暗影穿梭，还试着释放出了几个术法。

“我使用暗影之心，会被小世界感知到，然后排斥出去吗？”青致询问。

“倒不会，”幽隐摇了摇头，“因为暗影之心的力量被封印着，你不过是借用了一点暗影属性罢了。”

“我也觉得。”

青致本体整理桌面上的草稿纸，由影子出声，代替本体说话，“话说暗影属性用来分形化身什么的，还真是好用呢。我感觉我熟练了还能再分出几个。”

“是啊。”

幽隐点了点头，心脏却猛地跳了一下。

——突然感觉有些不妙是怎么回事啊？

青致果然开始问他了：“你可以分形吗？”

想到小眼镜蛇，幽隐心慌极了，但脸上还是一脸轻松无谓的样子：“没试过，懒得试，反正打架什么的，我一个本体就够了。”

“说得也是。”

青致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收了影子，再一次联结幻之灵，前往幻境在实战中演练新技能去了。

逃过一劫的某条假蛇，心有余悸地往饲养箱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感觉他这马甲变得越来越危险了呢。

……

get了新技能的青致，很快便再一次把幻灵空间里的千面残念给打没了。

幽隐：“要不我再去钓一波？”

“……别了吧，”青致说道，“那家伙又不傻，钓一次就差不多了，我趁这些时间，正好去看看云炽他们几个。”

此刻云炽几人正在凝丹境演武场中，被格里芬照看着对战训练。

青致来到，验收了几人这些天来的修行成果，很是满意，当下便又传授了不少新的术法。

格里芬饶有兴味地在旁看着，甚至跟着把几个无属性限制的通用术法也给学了。

青致看他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也便释出神念，感知了一下他内宇之中的丹珠。

明亮的丹珠表面，同样有着道道沟壑，显然在辅助他摸索出了通往新境界的修炼功法过后，格里芬回去也依样画葫芦完成了修炼，并把修为境界也在凝丹境巅峰给压制住了。

“你好像对我们的修炼方法很感兴趣的样子。”青致说。

“那当然。”

格里芬把丹珠凝现在手里抛来抛去，“你们的修炼方法很有意思，而且我觉得，使用你们的修行方法，日后应该能够在修行之道上走得更远。”

“既然如此，”青致点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你会愿意尝试一下？”

“是什么？”格里芬感兴趣地问道。

“你逃命的时候可以化作一道流光，这和太吾界化作一道虹光剑光的位移术法比较像，”青致回忆，“太吾界的化虹之术，在不考虑空间传送的情况下，远距离赶路是非常快的。但你的流光却不太持久的样子……”

迎着格里芬逐渐兴奋的目光，青致道出重点：

“我在想，是否可以借鉴太吾界的化虹术，把你的流光给优化一下？如果顺利的话，你应该就可以化作流光长距离飞行了。”

“好啊好啊好啊好啊，”格里芬激动死了，一叠声答应，扑过来抱住：“呜呜呜哥你太好了你真的是我亲哥——”

“你先别太激动，”青致说道，“这只是个构想，一切都不确定。想要成功，要经过不知多少次试错，而且就算试错，也不一定就能成……”

“没事，”格里芬全不在乎，“反正死不了，莽就完事了！”

为了实现螺旋上天的伟大理想，日常死来死去的很快便变成某位不死的光明神自己了。

数日之后，格里芬成功掌握了快速且持久的流光术，甚至还能够对术法精细操控，使自己悬停高空，真正宛若神降。

看着一道流光在沧元城上空自由飞翔，硬是连飞了大半天都不舍得下地，青致哭笑不得，祭出草稿纸，升到半空，把他给拦住了。

格里芬意犹未尽：“怎么了？”

“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青致回想了一下，“当时你和那个雷山好像是约好了一个月之后见面？”

“是诶，”格里芬算了一算，“就这几天了。”

“他说小世界两三个月才会开，又和你约了一个月之后见面，中间时间显然是有不少宽裕的，”青致说道，“不过我们没必要去那么早。”

“我先去那边见他和他说一声，”格里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现在飞可快了，感觉没多大一会儿就能一个来回。”

青致点了点头。

格里芬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化身流光，倾刻间便消失在天边不见了。

青致也便驭使纸张，飞回了居所方向。

他在大合院里落地，还没进门，便听到房间里一片喧闹。

——某个一连睡了不知多少天的蓝色小花，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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