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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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约拿·凯南，在这些年里,不断希望、失望,失望、希望……遭受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他的真元磨灭得越来越多了，饶是他以深深执念牵系着,也只剩下了一团魂火。

转眼又许多年过去,在他连这团魂火也难以维系的时候，青致的仇人,终于出现了。

让约拿·凯南颇感欣慰的是,这个仇人还是很有牌面的。

——虽然一个照面就被青致给摁死了，但还是严格遵照打小来老法则，敬业地把自家仙尊境的老祖给带来了。

仙界的力量体系比起太吾要简单一点，只有三个大境界，普通的仙人被称为仙君,再往上便是仙尊、仙帝。

不过,境界划分虽然简单,修为差距却如天堑。

绝大多数仙人,终其仙生也只能做一位仙君——成仙便有了无尽的寿元,但即使如此，成就仙尊者也寥寥，其晋阶难度可见一斑。

这位仙尊老祖也确实给青致制造了那么一点点的压力,不过一点点还没来得及转化成亿点点，某朵小乌云发现有架可打，立刻就欢快地飘了过来……

仙尊老祖，卒。

——甚至不配有姓名。

他的道躯被轰杀得破碎,化作了漫天璀璨光点，有如流星般向四下里堕落。

青致悬停半空白衣翩然，沐浴着绚烂光雨，星润的眸子里划过了一线迷惘，棱角分明的薄唇轻启：

“就这？”

虽然这位仙尊老祖修为高深，受到了这一界法则比无妄仙君等人还要更强的排斥，从而导致了更大程度的修为削弱，但这么就死，未免也太丢仙了。

而稍后得知了消息的约拿·凯南则是如遇五雷轰顶：“就这？！”

他的魂火早已虚弱得像是风中的残烛，摇摇晃晃，明灭不定，此刻再受重大打击，当场就气得消……

没有消散。

约拿·凯南直接气得裂开了。

“卧槽，最后一个居然也死了。”

青致在和幽隐一起返回暗影圣殿时，发现约拿·凯南的魂火灭了，这让他感到很是惋惜，『我还指望他继续在这里给我制造恐慌呢。』

实际上，青致这些年里暗中把凯南的魂体给加强了好几波，不然的话，即使他执念再强，也撑不这么久。

万万没想到，不配有姓名的这位仙尊实在太过丢仙，居然当场把凯南给气死了。

“适可而止好吗？”幽隐哭笑不得，“人家人都死了，一个魂给你白打工那么多年还不够，而且他早就被人当笑话看，已经制造不出什么恐慌了。”

“说是这么说……”

青致那一脸心疼，像极了他明明有不知多少亿块极品灵石，却还在为每天消耗几十块灵石哭穷的样子。

“……”幽隐就忍不住问了，“话说仙界那边，真的还有必要担心么？”

“当然有了，”青致说，“我的道心先前曾突然波动泛起涟漪，如果只是这些，还有什么好波动的？……而且，巫魅也不至于在推演时，说触碰到不能触碰的东西。”

“但是当时巫魅让你去，”幽隐回想了一下，“虽说祸福相倚，但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她不会让你去。”

“这也有可能是指我必须要应的因果，”青致神情肃然，“如果不去的话，可能会有更大的灾祸。”

幽隐无话可说。

他做了个暗影织茧，把某位居安思危忧心忡忡的沙雕选手给哄睡了，随后便抽身离开，继续起了自己这些年来多出的一个新日常。

——轰击仙界域壁。

仙界人可以破开本界域壁来到这里，但他作为本界生灵，却无法破除仙界域壁前去仙界。

他不少次琢磨，青致无法飞升成仙，不知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仙界相比本界非常排外，本界对于仙界来客，只是用大道法则进行削弱；而仙界对于本界生灵，则是毫不留情锁死大门，连进都不给进。

这就很容易给人以一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想法，倒也难怪青致会担心。

如果能够打开仙界大门，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比如他可以感受一下与仙界最强者的修为差距，通过战斗磨炼，尽早成为仙界最强者……这样，就再也不用发愁仙界入侵的事情了。

光阴似箭，弹指间又是许多年。

幽隐和青致虽然没能摸到空明之上的新境界，修为比起先前，也已又上了不少的台阶。

但即使如此，两人仍旧没能打开仙界的大门。

这一日，青致心神悸动，睡梦之中突然起身。

幽隐被他给带醒了，原本有点迷糊，看着青致脸色，瞬间清醒，担心起来，“青致？怎么……”

他问到一半便打住，因为他同样开始感到阵阵心悸，直觉知道，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去找巫魅。”

青致扣住了他的手，幽隐也消湮了织茧。

但两人还没来得及动身，巫魅的精神讯息便已传到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慌乱：“不能触碰的东西……很危险，它来了，在那边！”

巫魅共享了一个位置坐标，青致和幽隐当即破空赶到，旋即发现，这里是星海中一处空间混乱之地，不断有仙灵气息滚滚透来。

本界的域壁，正在以前所未有，同时又无法阻止的势头变得稀淡！

心中警铃开始大响，两人立刻向本界生灵发出了示警信息，同时向后远远撤离。

而几乎在两人撤出的同时，一个有着飘飘长须，相貌极尽威严、穿着一身华丽金袍的中年男人破界而至。

他的目光在这个陌生世界逡巡了一圈，灼灼定到了青致身上，唇角微微抽搐着，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很好，终于找到了。”

“哼，没错，是你。”

他的声音，隐然带着的渊微晦涩的道鸣，只是听上一个字眼，便让人心神摇颤。

而最后的一声轻哼，更是直接把生活在这混乱之地的无尽生灵，尽数给震得形神俱灭，化作缕缕轻烟，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虚空里。

周边方圆千万里，瞬时尽成一片死地。

“……等等，”青致悚然，但同时也非常疑惑，“你谁啊你？！”

中年男人不言不语。

他抬手在空中虚点，金色的手指虚影从他指尖脱出，飞快扩大，仿佛一座山岳般迎面压来，显然是不打算与他多话，而是要直接把他灭杀在这里。

青致与幽隐连忙迎敌。

混乱空域已成一片死地，故此几人交起手来，已是全无顾忌。

无尽的黑暗遮蔽了整个天空，已然分不清那是暗影还是墨色。但这黑暗中，却是有道道金光迸炸，每一次迸炸，便有一往空间破灭，化作虚无，了无行迹。

尽管两人已然联手，但仍旧占不到一点上风，这个男人的修为，远非先前的无名仙尊可比。

——能够远超仙尊至如此境界的，唯有仙帝。

换过了几招过后，青致联想太吾传说中的仙界的几位帝君，将他的仙法与其中一位对应了起来，略不确定地问道：

“你就是传闻中，仙界最强的那位……金元天帝？”

“这不过是我一具化身罢了。”

金元天帝一声冷哼。

他这么解释一句，显然是觉得以自己最强帝君的身份，竟尔与这两人缠斗不休，未免太过丢人。

青致倒没空关心他丢不丢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极古时天地化生出的第一缕霞光得道，历经太古、上古、先古等等数个纪元，与下界早无瓜葛，于我这样的后人来说，更是传说中的人物，我们何尝有过仇怨？”

“过去是无仇怨，但未来却有因果。”金元天帝冷声说，“你若登仙界，便要杀我。”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你？”青致更加疑惑，“就算我想杀，又能杀得了么？”

“我从天机中窥到了未来一角……”

金元天帝眼睛微眯，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渡空而来，直取他九重宫阙的深沉墨迹与翩洒白衣：

“无量天劫都能渡过，帝君又何尝不能杀得？——我早便在看着你了，错不了，若你登临仙界，中间或有什么牵扯，最终必来杀我。”

“我可以立誓不去仙界，”青致立刻表态，“且今后也不会再尝试打开仙界域壁，你我两界永不牵扯。”

他是真不想和金元因为这么一个铁憨憨缘由决一死战，先前生活在混乱空域中的不知多少生灵，只因为他一声冷笑便无辜丧命，如今战场眼看是要越扩越大了。

但金元天帝对此却全无动容，语气无比确凿执著道：“你必定会来仙界。”

“？？？”

幽隐顶着一头的小问号转向青致，“神经病吧这货？”

青致叹了口气：“毋须多说。”

金元天帝神情淡漠：“毋须多说。”

通过窥知先机，先下手为强，把未来大敌扼杀在摇篮里，从源头上掐灭不幸发生的可能性，对于上位生灵来说，也算是基本操作。

性命攸关，谁都不会退让，不死不休，已成唯一结果。

极致明亮的金光在暗影与墨色里激荡，幽邃深沉的星海被照得绚烂，无尽空间被打灭作虚无空洞的幻白，就连形成小世界的可能也全然断绝。

战势也确实越卷越大，从已然一片死寂的混乱空域蔓延出来，向星海之中，更多生灵的栖息之地侵袭。

一颗又一颗的星辰受到波及，原本明亮的光华转破灭，就此湮灭在了浩瀚星海里。

好在，得益于约拿凯南这些年来的不懈努力，本界生灵防备仙界入侵，早已准备好了许多处庇护地。

在得到青致与幽隐传来的预警之后，众多生灵即刻开始了行动，此时，几乎已经尽数完成了转移。

人族及各族强者先后现身，其不不少战争意澎湃，准备前往支援：“这家伙，是前所未见的强敌……”

“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我等所能参与的，但敢靠近，便会灰飞烟灭，去了也是没用，”新晋至尊影烨通过精神网络，将警告讯息传给了各族强者，“我们所要做的，是护持本界苍生，让他们不必因此分心。”

影烨与暗影蛇族的至尊强者玄非，协力守护暗影界域；而大日、玄羽等空明境的新晋极尊也纷纷现身，分散开来，守护其它生灵的聚居之地。

位于守御较为薄弱的外围地带的生灵，也开始向众多强者庇护之下的中心区域进一步转移。

沧元作为圣星最为繁华的一座城市，当然也是中心区域之一，其防御系统，更是结合了术法、科技，人族、众族之力。

但饶是如此，重重屏障守御之下的城中生灵，仍是不免感到心神战栗。

极尽妖治的蓝色魇花在沧元上空高高悬停，冷碧的叶片铺展开来，花团盛绽，银纹流转，不断向外逸散着令万千生灵心安神静的幽雅香气。

而不远处，巨大的光明法相俯瞰四野，圣洁光辉洒满了整个大地。

“看来后方不需担心。”

青致颇感慰藉，传讯和幽隐讨论，“这家伙一直在看着我，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一个化身被送来这里。显而易见，本体想来但来不了，化身破界，也没那么容易。只需拖着他打，把他这尊化身给杀灭……”

“本体应该也会受到重创吧，”幽隐点了点头，直接说道，“你看他也很努力了，显然，已经把大部分的元神给移到这具化身上了。”

两人虽然不占上风，但也不落下风，幽隐这句“很努力了”，可以说是很嘲讽了。

金元天帝目眦冒出怒火，但却也无法反驳。

因为实情确实是这样的。

这一界对他的排斥实在是太大了。他的本体无法前来，化身的战力原本便不如本体，如今又受大道法则的排斥与削弱，以至于不得不把大半的心神挪移过来，不然的话，他打不过。

但他即使挪移了大半的心神，也只是堪堪和两人打了个平手。而且他清楚，倘若拖下去的话，他终究会输。

因为相比这两人主场作战，一界能量尽情取用，他的化身仙力有限，而仙界透来的那点灵气，便如杯水车薪，补给不足。

到时候，倘若他没及时抽离心神，大半的元神被灭杀在这里，他在仙界的本体也会遭到极大的削弱，恐怕再难养复得了了。

他当然不能任局面如此发展，位于仙界的本体，当下便挥出一道金光，破开了虚空之幕。

虚空波裂出一道小小的金色裂隙，但只是吹息之间，这道裂隙便化作了一道波光绚烂的金色溪流。

溪流化作江海，越扩越大，奔流不息，将两界联通。

尽管他的本体仍旧无法破界到场，但无尽的仙灵之气，却是化作海中浪潮滚滚而来，浩浩荡荡，恣肆奔涌。

墨云翻覆，暗影氲腾，试图将这道金色洋流截断，然而徒劳无功。金元天帝这具化身的仙力，自此源源不断地得到了补充。

这场战斗也因此被拖得无比漫长，夜以继日，直持续了十数载的时光。

数十年的光阴，对寿元无尽的强者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但让金元天帝感到悚然的是，这两人的修为进境，在他的陪练之下，实在是涨得太快了。

作为本界生灵，两人的修为增长不会受到世界法则压制；而他身为天外来客，这具化身的实力，却是被限定得死死的。

这便意味着，倘若战斗持续的时间够长，那他终究难逃一败。

——但还好，现在的局面，对他而言是有利的。

仙灵之气汇成的金色洋流，在仙界成了一片盛景；另一界的存在，也在这些年里因之引起了的众多仙人的注意。

“金元天帝贯穿了本界与另一个界域……”

“那边名为圣界，听说先前有一位天骄，飞升之后，没来这边，而是去了那里。”

“圣界”是青致的众多友人取的界名。青致所在的、超凡能量最为浓域的主星被称为圣星，于是这一界也便被命名为圣界——“圣”字毕竟比较好听。

于是这在众多仙人看来，圣界便是与仙界并列的世界，不少仙人都对此界域产生了好奇。

与青致素有仇怨的仙人，借机在仙界催起波澜：

“万法极尊青致去了圣界，没过多久，修为境界便已比肩仙尊。”

“前些日子，便有一仙至尊，死在了他和他的道侣手里。”

“咱们这一批先后飞升相差不久，我们还是仙君，而他已成仙尊……”

“他强度无量天劫，本身实力自然不差，但修为进境如此神速，与那圣界的异宝也是脱不开的。”

若在过往，就算知道另一界或有至宝，众多仙人，也只是一脸冷漠漫不经心道一句“哦”。

两界法则排斥得严重，首先打破界域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后去了修为境界还会大有削弱，更重要的是，那些异世灵宝自己多半也用不得。

虽然事无绝对，圣界肯定还是有好东西的，但此界内部相处和谐，众生一致对外，战力极为强盛……连一位仙尊强者去了，都惨被手撕了。

千里夺宝什么的，实在是太不值得，恐怕一不小心，就变成千里送人头，礼轻情义重了。

故此仙人们好奇归好奇，大多并不会产生什么破界夺宝的想法，他们所见的仙界不值得的异界多了去了，如葬域，魔界等等，不差这一个。

但现在，情况已是与之前大不相同：

“金元天帝此去，已是把他们的底细给打出来了。那一界的强者着实不多，仙尊以上，只有万法及暗影两人，余下的大多不值一提……”

“最强天帝都出手了，这一仗，我们难道会输？”

“而且现在只需顺流而下，便可抵达异界，再也不用劳心费力地破碎虚空了。”

“且快去，若是晚了，只怕好东西已被别人给拿没了。”

“实话说，我早便在仙尊境界卡了许久了……”

随着风险的降低，在众多仙人眼中，战争所能带来的利益已然远超和平，一时间不知多少仙人或乘云，或鼓帆，顺着金色河流前往圣界，恣意掠夺。

尽管青致的众多旧友在仙界一侧大力拦阻，而大日、焚天等本界强者，乃至咒文科技路线所点亮的新一代智能战械，也即刻给了这些仙界入侵者迎头痛击，然而，入侵的仙人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有些仙人被本界的凶残战力所逼退，但也有一些，则是遵循着打小来老法则，因葬身在此，而把各种仙尊老祖顺带牵扯了过来……

各族强者不断伤退，智能战械不断坠毁，安全区域不断收缩，本界生灵眼看便要无处容身、退无可退。

“青致，你是真不介意，以你一人因果，连累本界那万千生灵么？”

金元天帝含笑问道。

青致对本界生灵的回护之意，交手这么多年，他当然看得出来。所以这句问话声音远传四野，让整界生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藉此逼青致作出选择。

这让无尽生灵心下猛然一凛，先后望向空中墨色金光激荡之处：

“他、他这是……”

“这在逼万法极尊前辈去死？！”

“……好歹也是异界帝君，怎能如此卑鄙？”

本界生灵尽皆愤慨，倘若金元和青致旧有仇怨也便算了，明明只是担忧一种未来可能，便不惜以万千生灵为质，逼青致自绝，这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下作。

青致的下限也是被金元给刷新了一下，他微怔过后回过神来，语气轻蔑：“你这最强帝君的名号，莫非都是靠如此手段得来的？”

金元天帝对他的讥嘲不予理睬，将一柄金光流溢的长刀以仙力送到了他面前：“你知道该怎么做。”

因为金元那一声传音，此刻无数生灵在密切关注着这边战局，眼看他送刀出去，一时间众声鼎沸，几乎无法忍耐：

“先祖大人您别听他的！”

“莫要让他用我们拿捏万法极尊！”

“谁又怕死了，老子这就去和他们拼了！”

以人族为首的各族强者，激愤之下，忍不住就要转守为攻，冲出自己所在的庇护区域，但却被青致传出道音，控制住心神，强行制止了。

青致看着这柄长刀眸光微冷，幽隐已是自暗影凝化成人形，斜里冲到他身前，一把抢过长刀，冲金元天帝丢了过去。

长刀震起猎猎风鸣，但在形将触及金元袍角时猛一震颤，就此消湮于无形。

幽隐扣住了青致的手，奢银色的眸子目光闪动着，似是有话想说。

“你别多想，”青致笑了一笑，赶在前面开口，“想逼死我，真是想得美。”

幽隐于是放下心来，金元天帝却是神情戏谑，“看来，万法极尊是不介意本界那万千生灵……”

但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青致淡漠从容的声线给打断，“幽隐，你去启山河大阵。”

“我不，我才不想打辅助，”幽隐和他闹，“你去。”

“我的因果，”青致冷声，“你去启阵。”

他的语气不容商榷，幽隐只好分出一具化身，前去启阵。

山河大阵，全名为七域山河大阵，是青致这些年来，联结现世界域、暗影界域、虚空界域、幽冥界域等等七个界域布置而成，集攻防为一体的超大型法阵。

大阵引七域之力，威能恐怖至极，但也正因此，需要一个至强者在阵眼牵系引导，才能真正运转起来，发挥其最大的威力。

幽隐启阵，大地摇颤，大阵隆隆然开始运行，浩瀚威压以阵眼为中心席卷开来，逐渐笼罩了七域天地。

青致在此过程中，由弱至强收受到阵法的增幅，同时幽隐确定他这边安全，也将本体传到了阵眼，与化身合为一体。

若是要让大阵正常运转，仅一具化身是不够的，他必须全力维系。

暗影界域影雾流逸，幽冥界域血海奔涌，七域之间原本的界限，在这一刻，隐隐变得虚淡，七域之力相合相济，融成一个极尽玄妙的整体。

七域生灵所集中的安全区域，渐次升起了重重壁障；同时迷雾侵袭，血海劲啸，吞没了无数仙光。

远空之上，青致墨笔挥洒，翩逸白衣飒飒风响。

他身周墨迹道道奔腾，矫健如若游龙，山原随之移换，江海应之流转，术法骤然提升的威能，使得金元天帝那飘飘长须，一个不慎，竟给他削去了一半。

金元天帝疾忙趋避，同时入侵的仙人也纷纷陨落，形神俱灭。

——战势逆转。

只是，这逆转之势，持续得相当之短暂。

毕竟，若是启七域山河大阵便能击杀金元天帝，这场交战，又何必持续数十年？

青致虽有七域之力辅助，但却失去了幽隐一旁援手，一来一去扯了个平，等于只是换了一个战斗节奏。

而金元天帝，也很快适应了新的战斗节奏。

同时，众多仙人陨落，魂灯破灭，也激起了其在仙界亲友的愤恨与怒火。

很快又有一批仙界强者支援到场，其修为战力，相较先前这些异界夺宝只为提升境界的，自是又强横许多。

七域河山大阵没过多久便开始支拙为难，金元天帝一声长笑：“认命吧，你们赢不了。”

青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因为本界比起仙界，实在是太年轻了。

尽管本界无论是空间位面，还是智慧文明，相比仙界，都有着更大的发展潜力，与更高的发展上限，但仙人那无尽的寿元，与仙界那漫长的历史，早已积累出了数不尽数的强者；而本界虽然发展迅速，但对比一下仙界，一切都只能说是才刚刚起步。

“我可立大誓，若你同我了断因果，我必截断两界联通，收束本界仙人，不他们再来进犯，永葆此界安然无虞。”

金元天帝缓声说道，“趁着眼下此界生灵并未受到什么折损，你最好还是莫要犹豫，尽快作出打算。”

青致沉默无言。

金元天帝心下开始感到轻松，因为知道他的心念已然摇动，当下微笑着收了手，又说了一句，“你不妨回身看看？”

此时幽隐同样感觉到不妙，但是众多仙界强者仍旧攻伐不休，他无法抽身离开大阵，只能疾速传音：“青致，你别做傻事！”

“……我只是看看。”

青致平静答道，缓缓转身，散开神念，向后回瞰了一眼。

此时，焚天、大日、影烨、玄非等空明境、至尊境的众多至强者，虽有负伤，但并没有伤及本源；

如魔魇、巫魅、格里芬、雷山等第二梯队，乃至云炽、墨凛等后辈强者，因为想要拼命被他制止，更是始终只负责防守，没怎么下场出战。

——若是这场战争能够就此结束，本界生灵，便能最大限度得到保全。

感受到他的神念在身上缓缓扫过，万千生灵都如同遥遥对上他的回眸。

心底，尽皆生出不祥预感。

骨质开裂的清脆声响突兀传来，幽隐瞬间想到了些什么，他的心脏倏然提起！

下一瞬，银光流转的华丽晶体，青致装在胸骨的暗影之心，已然从虚空中送出，悬停在了他眼前。

修长冷白的手指不自觉地开始颤抖，随后化作暗影消散。

他试图强行抽离大阵，但却仍旧无法抽离大阵，这让他陡然间意识到，青致布阵时暗中做了一些手脚——他是故意骗他来启阵，他在许久之前，就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

幽隐一时无法抽身，青致也没有给其它任何人作出反应的时间。

他收回目光，看向金元仙帝，眉稍微挑，轻轻一叹，墨笔在指尖一个回旋：

“……如你所愿。”

金元天帝脸上绽开笑容，再次凝现长刀，推到了他的身前。

青致没有理会这柄长刀。

他左手抬起，直指苍穹，眼底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凝成无尽深沉的墨色：

“——愿化此身为天堑，断万千因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也不是最后一章，作话突然没抽没了，本来以为今天能完结的，但是写着写着……

qaq！！

只、只能下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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