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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红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骑着自行车回去的。
到了家里,她倒是睡了一回好觉,因为屁股实在是疼得厉害,一晚上她都是趴着睡的。
晚上做梦还梦见那个女人呲着牙笑:“来呀,我们一起来种田呀。”
大晚上的她活生生给人吓醒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听见窗户外面鸟儿叽叽喳喳的声响,又是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新的一天就是要干。
见识过了新区的农工们的繁忙,唐红礼现在可不好意思去问赵曼要人,伺候她的一日三餐饮食起居了,而是转头奔向食堂。
自昨天去了农场干了一天活,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到早上她已经饿得腹中空空,看见一块石头都能吃得下。
食堂的早点丰富多样,小战士们脸上的新鲜光彩看上去也格外爽朗,就连打菜大婶身上也没有想象中难闻的气味。
唐红礼学着人家的样子,打了两根玉米一碗粥,填了一小碟咸菜才花了四分钱。
可真是便宜啊。
狼吞虎咽的吃完,唐红礼就觉得自己好像这辈子都没吃这么香,也没有吃这么饱过。
坐对面的小李自然也看见了小唐同志改头换面的一幕,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了。
这位小唐同志有多娇气他可是一路见识过了,在唐城的时候就嫌东嫌西,人家从小家里就有自己的保姆伺候她的饮食起居,号称绝对不吃食堂。
市里也没有伺候过这么难搞的人,所以派了一个平常在市委混的很边缘化的小李,号称脾气最好的小干事跟着她一路来到了新区。
没成想这才几天功夫,就成这德性了?
前一天
天知道唐红礼昨天经历了什么,走的时候连那两个甜甜蜜蜜的哈密瓜都被嫌弃了,轻装上阵回到家以后,上赵曼那里灌了一肚子的凉水。
这喝完,三魂六魄才回来全了。
然后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去那种需要骑自行车的地方了。
也由衷的佩服回到家以后,还能活蹦乱跳的小赵同志。
而小赵同志呢,除了拎回来两个哈密瓜,半路上又截走了唐红礼不要的哈密瓜,足足四个大瓜带回了家。
她可真是个合格的吃瓜群众呀!
到家后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可是上午出门的。
看着灌了一肚子凉水的唐红礼,赵曼心说这傻兮兮的特派员可能没几天好折腾了,最好快点回省城,让她看到一次教训一次。
赵曼凉凉的眼神冷飕飕的盯着唐红礼的大屁股看,可把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急坏了。
“妈,这个坏女人有没有欺负你。”哐当当一声响,在厨房里面做饭的孩子们还来不及丢掉手里的烧火棍就跑了出来。
“没有,你这孩子要干啥,还要打人呢!”烧火棍子漆黑漆黑的,看上去有点吓人,唐红礼一口凉水差点没上来,赶紧灰溜溜的跑回去了。
可惹不起这么小的孩子,熊得很。
“你要欺负我妈妈,我就要打人了!”二娃凶的很。
“是的,我们很凶的。”三娃拦在妈妈面前。
大娃没说话,悄无声息的攥紧手里的烧火棍。
三个孩子就跟小豹子一样,在赵曼身上嗅啊嗅,疯狂想知道妈妈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黑漆漆的眼睛把妈妈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妈妈,妈妈。”三娃在旁边真情实感的叫着,声音软软的啊,让人身上软成了一滩水。
然后呢,连一点细细小小的伤口都没有看见,几个孩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受伤的人当然不是赵曼了,可唐红礼就惨了,这一路骑过去,屁股墩子不成两瓣儿今天肯定是坐都坐不起来了。
慢条斯理的舀了一瓢凉水喝掉:“看看我今天回来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四个大大的哈密瓜。
“这是啥?”
“这是瓜吧,我可从没有见过这么丑的瓜。”
“这瓜能吃吗,妈妈!”
“妈妈拿回来那肯定是能吃的。”
“这是八大农场最新培育出来的哈密瓜,比西瓜还甜呢,我刚刚已经替你们试过了,味道很好。”
“比西瓜还甜?”这个是重点,因为在小孩子的心目中,除了糖果就没有比西瓜还要甜的食物。
“我能把乔乔跟昭昭都叫过来吃吗,我可以少吃一块。”
老母亲心生安慰:“可以呢,不过能不能吃了晚饭再讨论吃瓜群众的事情,妈妈真的好饿,我现在能吃的下一头牛。”
孩子们不藏私,懂分享,老母亲心里暖洋洋的。
她发誓要把这些孩子从自私的、自利的旋涡中拉出来,他们可都是聪明可爱的好孩子。
孩子们接着又问今天她去干啥了,赵曼就把今天带着唐红礼去农场的事儿说了一通。
“呵,她还想要有人伺候她,美的她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级别的大官呢。”大娃冷冷一哼,语气里面还是带着浓浓的孩子气。
赵曼打了一盆凉水,美滋滋的给擦了脸,又擦了脖子,手脚四肢都擦了一下。
今天太阳大,她感觉自己是快要晒伤了。
还是真的已经晒伤了,皮肤上面火辣辣的痛。
赵曼说:“但是以后在她面前可不能叫人家坏女人,不然别人会说我们家教不好。”
二娃是真心实感的不乐意了:“为什么可她明明就是个坏女人。”
赵曼:“她哪里坏了?”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唐红礼那里坏了,要是真正的坏人,今天也不会被马大叔带着挖了半天的地,然后又跟学生们一起摘了两个小时的棉花。
唐红礼算是吃了点苦头。
可孩子们高兴坏了,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好人跟坏人。
喜欢的人就是好人,不喜欢的人就是坏人。
赵曼有些无语,孩子们有自己的价值观,多说无益,捏捏二娃的小脸蛋,赵曼可是挤出来一个非常真挚的微笑出来:“对了我亲爱的孩子们,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没有做完作业的那个人,是不可以吃哈密瓜的哦。”
二娃:“......”感觉又是被针对的一天,再见!
赵曼老母亲一样叮嘱着大娃:“弟弟调皮你要盯着点。”
软硬无用,二娃的集中力就是有些问题的,当然这样说他好像也不大公正,因为二娃打兔子的时候是很能集中精力的那种。
大娃一脸生无可恋:“他要是服从我的安排,早就该成学霸了。”
二娃嘿嘿一笑,一点都不觉得大娃是在贬低他。
“对了今天晚上吃啥,我好像闻到了——”
“糟糕了!”赵曼这一说完,大娃就抡着锅铲往里面冲,果不其然啊果不其然。
聪明可爱的孩子们今天给她煮了一大锅稀烂糊掉的面条汤,赵曼看见整个人直接就不太好了。
刚孩子们正巧在做饭呢。
赵曼扶额。
可孩子们都饿了,当着孩子们的面,总不能把一锅糊面汤给倒掉吧。
“没事,是个粮食都可以吃,咱们也要当节约小标兵的嘛。”糊掉的面条的味道可真不咋样,只能破罐子破摔往里面加料。
榨菜放里头,油盐放里头,葱花香菜放里头。
而且这又是一锅面汤,要是别的还能够倒进去给鸡给。
面嘛就只能自己咬咬牙忍痛吃掉了。
这年月,节约过来了的孩子就知道面给煮糊了,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因为他们的爸爸,韩昌君同志每天都至少吃一半的粗粮呢。
“对不起妈妈。”掌勺的大娃眼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别哭了我的孩子,妈妈心疼粮食,可也心疼咱们男子汉的泪水,男儿流血不流泪,有泪不轻弹,再说孩子帮家里做家务,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情,咱们就糊了一锅面汤而已嘛,盛起来还是能吃的。”
二娃的心也都在滴血。
孩子们都不打打闹闹了:“对不起啊妈妈。”
能讲啥呢,虽然赵曼也没吃过这种东西,但是这是可爱的孩子们给做的啊。
最后一人一碗面糊给干完了,孩子们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妈妈,咱们什么时候吃哈密瓜啊。”面糊汤下肚还没有一会儿,二娃就开始围着赵曼转了。
这些孩子们的胃啊,可真真是无底洞,吃完了马上就能饿。
“可以,可是你们谁能去一趟奶奶家里,帮我送两个哈密瓜过去。”这哈密瓜味道好,赵曼心说王桂花可能没吃过。
“我去我去。”二娃对去奶奶家保持着很高的热情:“我去了能在奶奶家里过夜吗?”
“你要干啥?”赵曼问。
“二叔说带我去打兔子的。”
已经入了秋,草原上的兔子又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养了大半年现在到处都是兔子,好几次不怕人的野兔子窜出来,傻里傻气的直接往大卡车上面撞,政府又把不能打兔子的禁令给放开了。
可今年韩景瑜不在家,孩子们没大人给带着也不敢轻易放出去,所以今年还没有打过兔子呢。
赵曼一琢磨:“那你得问问你二叔有没有空。”
刚说着,就跟有心灵感应一样,听见韩景林在外头叫着:“嫂子,嫂子。”
赵曼一走出去,就看见了韩景林推着单车在外头,单车上面还挂着满满的一兜玉米。
一看见赵曼,韩景林咧着大白牙笑了起来:“嫂子,娘叫我过来给你送玉米,这新鲜的玉米还能吃上一阵子。”
韩景林跟韩景瑜长得到真的有几分相似,远远看着不留意,竟让人会产生一种是韩景瑜的错觉出来。
“你可算来了,这皮猴子刚才还说要去老家那边找你。找你打兔子。”赵曼推开门让韩景林进来,给他端了一杯水井里面的凉井水:“刚有人给了几个哈密瓜,还想着给你们送几个呢。”
说着把哈密瓜拿出来,刚好把玉米空出来,哈密瓜放进去。
这瓜稀罕,韩景林也没有吃过,便好奇的问道:“这瓜是哪里弄来的?”
二娃比划:“听我妈妈说比西瓜还甜,可好吃了。”
这个小侄子跟韩景林最投缘,叔侄两人亲的跟亲父子一样,事实上二娃就是有这个交际能力,就是因为这个本事,赵曼也担心着呢,担心一不留神,这孩子就长成了一个大奸商。
可韩景林最近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情去跟二娃打兔子:“抱歉啊二娃,最近二叔忙。”
赵曼才想到他们任务也重,工地上修路修了大半年现在还有活,韩景林他们也怕以后没活干了家里没有土地,所以两头都不敢落下,这不是收完了玉米又要种小麦,再过几个月家里还要种白菜萝卜。
便从家里拿出来了二十来个鸡蛋塞给他:“景林,地里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鸡蛋你拿回去给家里人补补身子吧。”
韩景林死活不肯收,推了回去:“嫂子你这是干啥,家里又不是没有鸡,我们现在没那么缺吃的。”
赵曼见他也是诚心不要,还是硬塞给了他。
王桂花这个人虽然有点小虚荣,儿子混的好了还是希望他们经常回去住,表示对她这个老娘很重视,但也挺自尊的,去年拿了大儿子那么多孝顺是没有办法,全家人一起挪窝到这里来,到了今年,基本上鸡也养上了,猪也养上了,到了年底猪和鸡都可以吃了,还可以补贴一点给大儿子。
推不掉,只能拿了。
韩景林就带着两个哈密瓜回去,刚进屋子唐彩云就在他车框里面到处翻翻找找的,一见到只有两个哈密瓜,并二十个鸡蛋,心说嫂子可真抠门,大哥不在就回礼两个瓜算什么。
自家也种瓜,今年自家门口种着果树的那片地里也种了西瓜,结出来了十好几个,有那么一段时间家里经常就有西瓜吃,她有点失望的把瓜给放在了地上。
韩景林没想到唐彩云竟然这样现行,不悦道:“你看看你这张脸,什么意思。”
唐彩云也不怕男人给她甩脸子,嗤了一声道:“大哥在家的时候就一车车的东西运过来,大哥不在家就这样敷衍,咱们好歹也送了那么多玉米,就送几个瓜,可真够抠门的,这瓜要不是吃不完,可能还轮不到咱们呢。”
韩景林就最听不得他媳妇儿在他面前叨叨这种事情,脸上就不好看了。
要不是他自己有判断力,还真是信了她的邪。
这人啊就是再不要脸也知道个好歹,韩景林好歹也是读过初中的,在农村里面算是知识分子,以前唐彩云就总在他面前念叨什么父母偏心之类的,还说当时送去当兵的为什么不是老二老三,死的都能让她叨叨成活的,可事实上是什么样呢。
这瓜,他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二娃准备往这边送。
而且人家一共就四个,不存在吃不完。
韩景林这人直:“你不爱吃就别吃,少跟我一天到晚的瞎叨叨,给了你吃的还有那么多话说,我大哥是欠了你的吗?”
“人家好歹也是双职工,宁肯养别人的孩子也不拉扯拉扯自己的子女,我真不知道你大哥大嫂脑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怎么想的!”唐彩云是越说越生气。
这是在说韩昌君的三个孩子呢。
唐彩云是见到韩景瑜两口子正式圆房也有大半年了,赵曼肚子里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心里的那点想法就越来越强烈。
韩景林:“真是荒唐,大哥就大哥,咱们是咱们,那几个孩子的爷爷以前帮了他多少,当时也确实是遇到了不小的困难,才会让大哥把孩子给带回去的,当时是不是你在村里讲那些怪话,说我大哥在唐城当兵是在放羊,说我大哥带着三个孩子,你心里想的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啊你个韩景林胳膊肘还往外撇,你自己看看你大嫂是不是这样的人,以前就有饼子鸡蛋,现在你自己看看,去一趟就给两瓜,我才不稀罕她的瓜吃呢。”说完唐彩云就往外面冲,心说男人的心咋都歪了呢,她这辈子就靠着男人了,现如今还有什么盼头呢,越想就越伤心,往自己娘家去了。
韩景林就知道他媳妇儿肚子里面有几根肠子,还不是看见大哥家里双职工,就觉得人家理所当然应该帮衬着,那刚刚来那会儿,赵曼和韩景瑜动不动就一筐子一筐子的东西往家里搬,竟然让这婆娘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老大家里有矿一样,有事没事的就能给你搬几框子?
越想越生气,刚好就看见王桂花回来了。
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跟自家媳妇儿拌嘴的时候一般都往自己肚子里面咽,实在是憋不住难受就跟老三念叨几句。
可今天越想是越不舒服。
“从老大家里回来了?”王桂花其实是想让儿子借着送东西的机会,给问问老大啥时候回来。
“我问了,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嫂子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回。”
“可真是让人操心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我听说那边是阴兵借道,死了几百万人呢,太可怜了,几百万人啊。”一想到儿子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交代,一走走了大半个月才真正心焦。
老人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地震过后余震不断,照样很危险,还以为单纯只是抗震救灾挖坑找人,还念叨着:“我琢磨着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埋在下面的人也该七七八八找出来了,可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韩景林没打听全,也不敢乱说,杀了瓜哄她:“娘你吃瓜,这是我嫂子给的,我去的时候刚好她准备叫二娃送来,自己还没吃上呢。”
这哈密瓜是新鲜玩意儿,王桂花接过来不知道怎么吃,直接一口咬在皮上头。
可把韩景林给逗笑了:“娘,跟香瓜一样,咬里面呢,瓤子就不要吃了。”
这哈密瓜刚好成熟,切出来还流淌着黄黄的汁液,王桂花咬了一口。
满满都是幸福的甜味。
“好吃,赶紧叫青雨他们几个回来吃。”
“真这么好吃,比西瓜还好吃?”
“那比西瓜要甜多了,咱把这瓜瓤里面的种子晒干,明年咱们也种来试试,一方水土种一方东西,说不定咱们也能种!”
——————
七月底的唐山就是个炼狱。
没有赶上黄酒救援时间,但是他们一行人等也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七月份刚好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巨大的灾难过后还会引起大的疫情。
到处都是废墟,从最开始还能听到幸存者呼救和哭泣的声音,到现在只能闻到一阵阵的腐臭味
从刚开始负责救援的小组到最后换成了负责消毒的小组,还有劝说幸存者赶紧撤离的救援队。
薛敏敏是跟着一个新闻拍摄记者李滔一起来到这个地方的。
从最开始孤身去秦岭深处采访,到唐山大地震发生以后,电视台能够获得的一些危险的新闻,都有她冲在前线。
他们需要把最真实的报道,第一时间呈现出来。
做在废墟上面,薛敏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她那张原本漂亮的脸蛋上面已经连五官都看不出来了。
因为要在前线做报道,需要出镜,薛敏敏掏出来打湿了的手帕,把脸擦了擦:“小李,可以拍了。”
李滔见她的身形晃了晃:“你还能坚持吗?”
这种地方没人愿意来,最后还是轮到了薛敏敏过来。
李滔知道这个女人拼命起来什么都不怕,可他怕死,怕屁股下面的废墟会坍塌,更害怕脚底下的尸臭味,还怕自己在这种地方染上瘟疫。
而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构造,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哪里危险往哪里扎。
电视台的新闻小组一般是三个人,这回没人愿意来,最后只有轮到军人出身的薛敏敏,其实李滔知道她不过是个文艺兵,可如果她不愿意来,也就不用在关系网林立的电视台混下去了。
新闻记者是要把最真实的报道带给观众。
薛敏敏喝了一口水:“不用管我。”
一条报道做完,两人坐在废墟上面喘息。
天实在是太热了,还带着厚厚的棉纱口罩,即便是这样都能闻到腐败的味道,李滔这样的男人都受不了,可从没见到薛敏敏叫过一声苦,他打开水壶看了看:“已经没水了,咱们现在得离开这里。”
薛敏敏看了一眼自己的水壶,她省着点喝的,水壶里面还有水。
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背包里面的干粮,出来的时候带了几个大馒头,几条牛肉干,也都还在,其实在这种地方最最重要的是水。
现在真是中午,李滔的体力已经不支了,薛敏敏咬了咬牙:“相机给我。”
动态报道今天拍的差不多了,其实更多的资料还是照片。
有一些照片,可能要留存到几十年以后作为资料,薛敏敏想要更多的拍下来一些。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开始在外面拍摄。
李滔看了她一眼:“那我先回营地了,你拍完就回来。”
这个女人冰冷的简直不像是活人,连眼神都瘆得慌。
李滔最后问她:“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评先进,当主播?”
他以前也很看不起这个女人,觉得她目的性太强了。
单位里面的人都说这女人疯了,为了评个先进,从后台转向前台做主播,连命都不要,旁人出这种外勤能获得尊重,可她因为太漂亮,做任何事情都能被人曲解。
李滔见过单位领导威逼利诱她时候的样子:你什么都没有,离开了电视台你还能做什么?
他没见过不怕死的人,可他自己倒是挺怕死的:“薛敏敏,其实你可以不用去,我们出来就是拍完新闻片,后面就没有咱们什么事了?”
薛敏敏没听,开始松开自己头上的马尾,重新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这个季节就算是北方城市都很热看,周围散发着腐臭味。
脚底下,随时随地都有死掉的人。
两人出门的时候带着棉纱口罩,李滔看不清薛敏敏的脸,可是那种冷冰冰的眼神,好像她也是这里面其中一个一样。
“我不走,我还有一些照片没有拍,出门的时候主任说过尽可能多拍一些照片,你走的时候把摄影器材带走,我这里还有几卷胶卷,水也够用了,晚上之前我会回去的。”
两人住着的地方在城外一片废墟的边上,附近还有部队驻扎,相对来说还算是安全。
大地震过去以后,不断的还有余震,李滔不敢在这种地方逗留。
可如果她在外面出事了,李滔也会有责任。
“要不这样,明天我多带一壶水,咱们明天一起去。”
“明天?”
“对,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咱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如果不是大中午,李滔一个大男人都不敢走在这种地方,浑身上下都冒出来阴凉之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吗?”薛敏敏说。
李滔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吗?”
“我也怕,我会怕死,所以我也要中午出来,我一定会在下午五点钟之前回去。”薛敏敏说:“有人说这场地震是有阴兵借道,虽然我知道这种说法是封建迷信,可我真是怕极了,上次去秦岭的时候,我就差点被那边的野人给抓走,几乎是九死一生才能回来,我知道单位的人都议论我太拼命,功利心强,可是我就是功利心强,我想往上爬,我不想过被人看不起的日子,我有错吗?”
她的目光很坚定,其实眼底也会有恐惧。
单位里面的人总戏谑,说她是个战士,就应该拿出战士的样子出来,可等她领了任务,也会有人酸溜溜的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上进心会被人说成功利心。
冒死拍出来的新闻会被人说成做作。
就连长得漂亮都是原罪,那张脸都是罪恶的。
李滔没有说话。
薛敏敏接着说:“因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也不是不怕死,可我怕比别人过的差,我害怕又像以前那样生活,我不想当一个花瓶,你不会明白,也不会了解我此刻的感受。”
即便是死在这个地方,她也想给后世的人留下什么。
倘若她不去,这场大地震经历过的痕迹,就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将来的人用什么来凭吊他们?
薛敏敏看了远处更大的那一片废墟,那里以前是个学校。
而且还是她曾经到过的地方。
京市离唐山那么近,也有老家是这里的同学,以前她还坐过大巴车来过这里。
可现在所有的都没了。
人死了。
建筑物塌了。
成千上万的灾民因为痛苦、失去亲人,哀嚎遍地。
除了生命最宝贵,人世间还有什么痛苦可言?
她也有亲人,可是这些亲人对于她来说相当于没有。
父母偏心哥哥,姐姐怪她不争气,丈夫跟她没有感情。
她现在想明白了,人要为自己而活。
朝着那些废墟走过去,薛敏敏一路上都在拍摄尽可能多的照片。
每一次出外勤,她都是当做最后一次外勤任务,每一次危险的任务都只能轮得到她。
到了下午三点钟左右,薛敏敏艰难的在废墟里面拍完了最后一组照片。
如李滔所说,即便是大中午,这里还是有一种让人身上发寒的气息,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薛敏敏开始往城市外延走,但走到某一处的时候,脚底一滑,她以为是自己没有站稳可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来到这里以后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余震了,但是每一次都没有这次规模这么大,薛敏敏是学舞蹈的,她努力平衡住自己的身体,想要找到一个着力点。
只是没有想到脚底太滑,她一个不留神就直接滑倒底下,头顶一块木头直接砸了下来......
薛敏敏眼前一黑。
新区
薛灿灿去了一趟唐城,才知道薛敏敏也去了唐山。
竟然是跟周升他们同一趟车一起去的。
告诉她的那个电视台的同事用鄙夷的神情说:“什么功劳都要抢,哪里危险就往哪里跑,今年的先进肯定是她没跑啦这种话。”
薛灿灿当时就给气的七窍生烟,当场就怼那男的了。
你有本事,你就去抢那个功劳,她看过薛敏敏在秦岭的那些报道,都是拿命换回来的。
但是在这些人眼里,这就是抢功劳。
薛灿灿一走出电视台,就被一个年轻小伙子拉住了。
“你认识薛敏敏?”小钱问。
薛灿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之前就听说过唐城电视台关系网复杂,很难混出头,但薛敏敏是个好胜心强的人,不愿意寄人篱下,周升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
小钱道:“你如果是薛敏敏的家人看,就劝劝她吧,我跟她去过一次秦岭,那次实在是太危险了,她太能玩命了,如果不是跟她一起出过外勤,我也会相信别人说的那些话,我这样说你别介意啊,我觉得她把工作看的比什么都重,但我们电视台都是混日子的人,她这样不就把别人给比下去了嘛,在电视台显得格格不入,其实大家因为这个,格外不喜欢她.....”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无论你怎么努力,首先要合群。
大家都不拼的时候你拼,你就是另类。
当个混子多好,随波逐流。
而你要冲到人家不愿意去的地方,你就是格格不入的那个人,吃力不讨好,费劲巴拉的还要落人家的口舌。
薛灿灿沉默了一下先跟小钱道了个谢,心里有些酸涩。
其实从小,父母对薛敏敏会比较好一点,那也是相对来说比较好,其实在他们家,几姐妹都要为薛志军服务,她烦了还能找赵雪彦做依靠,有人理解她支持她。
可是敏敏呢,从小她就跟她们是不一样的。
她其实比较缺乏安全感更没有自信,就算她想找一个能靠得住的人有错吗?
只有周升和韩昌君这种人,才能让他们的命运彻底的摆脱家里的控制。
她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如果能靠的上别人,她也想依靠一下别人。
可是丈夫冷漠靠不住,姐姐又不愿意搭理她。
那天她走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努力靠自己,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用异样的眼神看待她,她知道靠着自己才能努力的活下来。
没有办法,谁要薛敏敏是个外来户,是个京市外地人,是个在唐城没有圈子也没有亲戚的外地人,即便是整个电视台都不愿意去的报道,她冲在最前头,也没有落个人一句好话。
那人当时不知道这女人怎么那么凶。
回到新区以后,薛灿灿的腿都在打颤。
赵曼听说薛敏敏去到了唐山也吓坏了,连忙安慰她道:“电视台不是有别人也一起去吗,应该没事吧。”
其实她前世看过那些灾区的报道,建筑废墟,救不回来的人,别说薛敏敏这样的文艺兵,就算是真正的军人,去到那种地方也是危机重重。
薛灿灿没有去过那里,她只是觉得人心叵测。
“我真的觉得从来都没有理解过她,她走的时候应该恨我们。”薛灿灿哭着说。
“你别想那么多,周升也在唐山,如果他们能够碰上,说不定能一起回来。”赵曼安慰她道。
薛灿灿摇了摇头,内心有些绝望。
虽然她没有去过唐山,但是也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研究所不比家属区,她更了解那边的灾情是如何。
对于现在的薛灿灿来说,她只想让薛敏敏完完整整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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