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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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后，天气逐渐回暖。这日一早，温煜便收拾妥当，去了姑苏地界。

前几日，蓝曦臣和温煜约好趁着初春，两家还都不忙，出门一起踏青，其实也就是出门约个会。毕竟两人同为家主，忙起来十天半个月话都说不了几句也是常有的。

到了两人约好的地方，温煜却没见到蓝曦臣。他四下看了看，确实是个生机盎然的好地方。刚刚解了冻的河水冲刷着河底的石子，石子间碰撞着发出叮叮咚咚的轻响；枯黄的干草下是刚刚抽芽的草尖；山林中的树枝上，嫩绿色的小叶子在风里轻轻的晃着。

“春天到了呀，时间过得真快。”温煜自言自语着轻声道，却不想听到了回答。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又过了一年了。”蓝曦臣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一双温暖的手将一个薄披风搭在了他的肩上。“初春虽然阳光暖了，但地底下往上反寒气，你穿的如此单薄，小心着凉。”

温煜将披风的系带系上，嘴上却说：“都是一身灵力护体之人，怎会如此容易着凉。”

蓝曦臣见他虽然嘴上不服，手上却还是乖乖系好了披风，挽唇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了一步，牵住温煜的手，往山中走去。

“这么些年，你终于有些长进了。”温煜看着走在前面挺拔的身影调侃道。

“哦？冉升说说，有什么长进？”蓝曦臣听了，颇有兴趣地回头看他。

“如今，你牵我，耳朵不会红了。”温煜将两人拉着的手晃了晃，冲蓝曦臣挑了挑眉。果不其然，下一秒，蓝曦臣微红了耳尖。“你这人可真是不禁夸。”温煜道。

“你啊。”蓝曦臣也不反驳，牵着温煜继续散步。

“咱们不会就一直这么散步吧？你没带些什么吃的喝的？”两人边走边聊，走了好一阵儿后，温煜有些饿了。虽然温煜问蓝曦臣带没带吃喝，但就光从这里离云深不知处并不远，一炷香不到便能走个来回来说，他定是什么都没带的。

“若是饿了，咱们便回云深不知处吧。也确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果然，蓝曦臣真的没准备吃喝。温煜无奈地看了一眼蓝曦臣，抬手甩出白昼，两人站在上面回了云深不知处。

温煜虽然从未说过不喜蓝家的餐食，每次在蓝家吃饭也都会吃的干干净净的，但蓝曦臣知道温煜其实跟魏无羡一样都不太喜欢蓝家又素又苦还稀汤寡水的饭菜。

两人回了云深不知处，与几个擦肩的弟子打了招呼后，蓝曦臣便将温煜留在了寒室，自己出去给温煜买他爱吃的姑苏特产：刀鱼馄饨和支塘酒酿饼。如今到了春天，正是吃支塘酒酿饼的时候，蓝曦臣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让温煜吃到他喜欢的吃食的大好时机。

温煜看着安排好他便匆匆去买吃的的蓝曦臣，又看了看寒室内室的墙上挂着的蓝曦臣不知什么时候偷偷画的他的画像，抿了抿嘴唇，最后没忍住似的低头笑了。

蓝曦臣回来的很快，将买来的热腾腾的午饭给温煜布好后，蓝曦臣摸了摸温煜的手，感受到手心里的手温暖的温度后，放下心，将食具递给温煜。温煜那次意外穿越回去又穿回来后，身体虽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是一到冬天，他就手脚冰凉。虽然不会因此生病，但偶尔还是会因为这个而难受。所以蓝曦臣便养成了这个摸手的习惯。从入秋天气转凉起，一直到四月中旬天气真正暖起来之前，他每次见到温煜都会摸摸他的手，看看冷不冷。

接过食具，温煜挑了一个馄饨到左手的勺子上，戳了个小孔晾凉，右手拿着筷子夹起酒酿饼咬了一大口。满口的甜从嘴里一直流到心里。咽下口中的饼后，温煜自然地把左手的勺子递到坐在对面，正在煮茶的蓝曦臣嘴边，看着蓝曦臣张口，将勺子里晾好的馄饨喂给他。

两人你一勺我一勺，你一口我一口地把午饭吃完后，温煜准备起身收拾桌上的空碗盘，被蓝曦臣按住了。

蓝曦臣盛了杯茶给温煜，自己起身将碗盘餐具都收拾好，走了出去。

喝着蓝曦臣煮的去年的冬茶，温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熟门熟路地拿起身边放在蓝曦臣桌案上书随意翻了翻。见蓝曦臣回来了，道：“马上清明了，记得准备去探望娘亲的祭品。姑苏今年的菊花开得不好，倒是岐山的花今年开得分外的好看。我给你准备一些，你记得派人来取。”

“好。”蓝曦臣将餐具送去厨房后，回来在他对面坐下，这些只跟家里人谈的话题两人像是说了无数次一般，温馨又自然。“今年回昌都（温煜母亲的故乡）吗？”

“回的，在岐山做做样子，下午就回去。”每年清明，温煜都在岐山给温若寒扫扫墓，祭拜一下。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上一代家主、他的父亲。

“那我下午陪你去。”蓝曦臣点了点头。

温煜听了也不惊讶，抬头看了蓝曦臣一眼，“去年你早退让忘机兄主持大局蓝老先生就已经有些不喜了。你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今年你又早退便是连着三年早退了。身为家主，不好。”

“那……你今年自己回去，路上小心。”蓝曦臣微微皱了下眉，最后应了。

“放心。”

“另外，有件事，想你帮个忙。”蓝曦臣将温煜空了的茶杯续上茶，说道。

“什么事？”

“下个月忘机有事，要和魏公子一同去一趟雅安，三日才能回来。这剑术，希望你能来代教一节。”

“为何是我？你不也可以吗？”温煜愣了愣，还从没听过各家子弟来蓝氏听学，别家的人给孩子们上课的。

“历史、典故、音律、下棋都是我教，若再加一个剑术，我恐怕是分身乏术啊。”蓝曦臣摇了摇头，将温煜手中的书抽走，放在一边。“冉升可舍得？”

“啧。”过了这么久，温煜还是不习惯他突然的撩拨，啧了一声，松了口，“好，我知道了。会来的。”

蓝曦臣眯眼笑了笑，冲温煜拱了拱手，道：“多谢冉升了。”

温煜瞥了他一眼，从鼻子中传出一声轻哼，将被他抽走的书拿了回来，继续翻阅。一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但这安静却不带一丝尴尬。一人煮茶、一人读书，仿佛本就该是如此。

忽的，一只小雀飞入了房中，落在了桌上未干的砚中。它歪头想了想，蹦蹦跳跳地从桌上一路跳到窗框上，扇了扇翅膀，飞远了，留下了散落一室的墨香和相视一笑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