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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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莫小宁看到俞霜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出来，差点笑出声。

看来昨天自己说的那些话，对俞霜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呢。

她是打心底希望这个好朋友能够不再那么自闭和阴郁。

一个人很酷、很自由，但也需要别人的爱和关怀。

两人洗漱完毕，如约来到薛郁家，薛郁正围着一条粉色的小围裙煮粥。厨房门一打开，便飘出来淡淡的稻米香。

薛郁笑道：“你们起的好早啊，不过粥还没有煮好，大概要多等一会儿哦。”

莫小宁摆摆手道：“没事的薛郁姐，我们也刚刚起来，还不饿，你先忙，我们自己找地方坐下。”

莫小宁毫不扭捏，走到沙发上坐下，还伸长了脖子，四处打量着薛郁房间的布置。

其实还挺意外的，薛郁一个看上去温柔又知性的大姐姐，公寓居然也是走和俞霜一样的性冷淡风，除了几件大件的家具和电器，别的地方都是空空荡荡了。

或许这根性格无关。自己一个人住，再怎么样都没办法把偌大的公寓填满吧。

正在她心中感慨的时候，突然听到“喵呜~”一声叫，循声望去，居然看到了一只睁着金色大眼睛的小黑猫。

莫小宁一向对小动物没有抵抗力，尤其是优雅可爱的猫咪，当即眼睛闪的和星星一样，跑过去要抱煤老板。

可就在她即将得逞的一瞬间，煤老板一个健步跳上了高高的柜子，居高临下看着这个粗鲁的人类女性，金色的眼睛仿佛闪着不屑：“就你还想抱我？”

莫小宁：“……”果然猫和主人的性格都是互补的吗？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莫小宁和煤老板对视了两秒，败下阵来，灰头土脸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俞霜刚刚在看她，现在连那一对黑眼圈都闪烁着幸灾乐祸的愉悦感。

莫小宁摸了摸面皮，讪讪道：“哎，你知道的，猫是一种傲娇的动物，不让人抱很正……常。额……”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黑影飞快地窜了过来，直奔自己身边的俞霜。

煤老板舒舒服服地在俞霜腿上躺下来，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俞霜别有意味地朝莫小宁挑了一下眉毛：“很正常。”

煤老板：“喵呜~”

莫小宁：“……”你们欺负我！

这时，粥已经煮好了，薛郁端着小砂锅出来，迎面便看见了一脸控诉的莫小宁，还有抱着煤老板乐悠悠坐在沙发上的俞霜。

她顿时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略带同情地看了莫小宁一眼，安慰道：“没事的，煤老板它比较认生，一般不让别人抱的。”

莫小宁：“……”难道俞霜和这只小黑猫很熟吗？她大概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放下砂锅，薛郁却没有急着给大家盛粥，转身又去了厨房，端出来几片切得薄如蝉翼的黄瓜片。

她对俞霜说：“黑眼圈那么重，昨天没有睡好吧。贴两片黄瓜，过会儿就能消下去。”

俞霜刚要推辞，莫小宁却嚷着插嘴道：“快贴快贴，待会儿咱们还要出去玩呢，你顶着这么大的黑眼圈多难看啊。”

俞霜：“……”她简直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

煤老板静静地吃着自己食盆里的猫粮，俞霜三人则一勺一勺品味着薛郁刚煮好的粥。

虽然是寻常的皮蛋瘦肉粥，但用砂锅煮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应该是熬了很久，米粒全都煮烂了，汤很粘稠，米香四溢。料很足，皮蛋和瘦肉的香味完美地融入在米粥中，教人回味无穷。

莫小宁赞叹道：“薛郁姐，你煮粥简直太好喝了吧，比俞霜厉害多了！”

俞霜：“……咳咳。”

薛郁笑着看了俞霜一眼：“是吗？”

“那当然！”莫小宁翻了个白眼：“她就会做白水煮青菜。”

薛郁思索了一下，对俞霜道：“要是想学做饭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哦。”

俞霜继续埋头喝粥，没出声。

一碗粥吃完了，俞霜揭掉下眼皮上贴的两片黄瓜，果然黑眼圈淡了不少。

两人谢过了薛郁，便准备出去玩。

“还有没有想去的景点？”俞霜问莫小宁。

莫小宁摇了摇头：“真不想逛景点了，没一个好玩的，而且昨天也拍够了照片。”

俞霜：“那你想去哪里呢？”

莫小宁睁大了眼睛：“我怎么会知道呢？你在这里住了那么久，难道就不能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吗？”

于是，二十分钟后，莫小宁和俞霜站在了农大门口。

俞霜：“我平时来的最多的就是这里，别的也不了解。”

莫小宁：“……好吧。”

她自我安慰道，没事的，一般情况下大学里面的景色还是不错的，总比去景点看别人后脑勺强。

农大果然不愧是个历史悠久的学校，很多建筑仍保持着民国时期中西结合的风格，道路平整且宽广，一排排行道树郁郁葱葱，抬头举目，能远望见不远处连绵的山峦。

莫小宁悠闲自在地在校园里闲逛，还是不是要求俞霜给她排上几张美照。逛到得意处，看见了一栋古色古香的大楼，非要俞霜给她讲讲这座大楼的历史。

“别太过分了啊，”俞霜白了她一眼：“它的历史我怎么会知道？”

莫小宁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们都开学了那么长时间了，我不信学校还没有给你们普及过校史。”

校史么……俞霜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印象中似乎是普及过。不过这种东西考试又不考，并且在可以预见的时期里似乎也用不到，她就没有听。

莫小宁扶额，一看俞霜这副满脸懵逼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当初肯定没有听。

“俞霜？”

俞霜和莫小宁刚打算去下一个地方看看，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声音。

她们转头，看见了一个高高瘦瘦，面皮白净斯文的男孩子，正是高海航。

高海航似乎十分惊喜，眼睛里都闪着光：“又遇见你了，这可真巧啊。”

俞霜敷衍地“嗯”了一声，心想咱们学校就那么丁点儿，路上遇到也不算多巧。

高海航看到了俞霜身边的莫小宁，笑着和她打招呼：“哈喽，你好啊，我是俞霜的同学，叫高海航，你是她朋友吧。”

“嗯，我叫莫小宁，别的学校的，十一假来这里找俞霜玩。”

打完了招呼，高海航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强行站在那里和俞霜说话：“你们在做什么呢？”

俞霜：“参观校园。”

空气安静了下来，还流动着令人难受的尴尬。

这种状况俞霜已经习惯了，但莫小宁却是一刻也不能忍，开玩笑着打圆场：“嗯，我刚刚还说呢，俞霜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的学校，问她你们学校的历史，她一句都答不上来。”

“啊，”高海航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样的话，我带你们参观校园怎么样。”

俞霜：“……”

莫小宁：“……”

莫小宁斟酌了片刻，艰难且尴尬地开口：“嗯……不用了吧，太麻烦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热情”的人呢，人家闺蜜俩逛着玩，你凭空多出来一个，不会觉得难受吗？

她有点儿后悔一开始帮高海航解围了。

“没事，不麻烦不麻烦，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事情做。”高海航笑的一脸阳光。

莫小宁：“……”我现在对你们学校的校史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

俞霜：“……”我一开始就没兴趣。

于是，两人组成功变成了三人组。

高海航虽然人有点儿尴尬，但对校史了解的倒是很透彻。一路走来，讲的颇为生动，中途时不时表示出对两个女生的关心，还主动给她们买了学校研发的酸奶。

莫小宁心里奇怪了。

这么看来，高海航不像是情商低的人，怎么一开始做出来那种举动呢？

莫非……她看了看俞霜有点儿发青的面色，差点儿笑出来。

学校很快便逛完了，在校门口处，莫小宁礼貌地和高海航道了谢，又问他道：“看不出来你不仅很了解学校，口才也不是一般好呢。”

被别人这么一夸奖，高海航耳根子有点儿红：“哈哈，只是碰巧，我是学校青协的，过几天要做志愿者带领小朋友参观学校呢，这次就当练习啦。”

话说完，还不忘用余光偷偷看了俞霜几眼，似乎是有些心虚。

*

“闺女，你说那个高海航是不是喜欢你？”回去的路上，莫小宁弯着眼睛问俞霜。

“大概吧。”俞霜含含糊糊地回答。

“哟~看不出我家俞霜还挺有魅力的呀。”莫小宁嘿嘿笑，装的像个媒婆：“我看着高海航那孩子挺不错的。”

俞霜白了她一眼：“放心，我会告诉你们家秦玟你移情别恋了。”

这个莫小宁，就喜欢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明明高中时便知道她的性取向，还喜欢用班上某某男生喜欢她这种事情拿来调侃。

“别别别，”莫小宁瞬间停止作死，还顺便秀了一波恩爱：“秦玟醋劲可大了。”

中午两人在大学城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餐馆吃了板鸭，便没再逗留，直接回了俞霜的公寓。

莫小宁买的票是下午的，她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去了。

*

“闺女，你现在还在看天文啊？”莫小宁刚从房间里拿出来背包，就发现了沙发一角放着的两本书。正是俞霜前一段时间买的天文读物。

位置很偏，所以她之前都没有发现。

“不怎么看了。”俞霜瞥了一眼，答道。

她在心里默默寻思，待会儿就把这两本书拿走。怎么谁见了谁问呢？上次是薛郁，这次是莫小宁。

她不是觉得解释那么一句有多麻烦，只是每当说起自己不再看天文时，心中总是会出现一丝慌乱和心虚。

就像是丢掉了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一般。

“怎么不看了呢？”莫小宁皱皱眉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当初高考志愿还填的x大天文系呢。”

俞霜淡淡道：“觉得没意思了。”

“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呢？”

俞霜顿住了，因为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她的世界中，什么都没有意思。

莫小宁走到了她面前，直勾勾看着她：“俞霜，你没有感觉吗，你对生活缺乏热爱。”

俞霜没说话。

莫小宁说的是对的。

她没有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热情和梦想，哪怕是普通的小嗜好都没有。

非要粉饰着说，那便是无欲无求。可认真了来看，得过且过都不如。

莫小宁问道：“俞霜，这样是不行的，活着跟没活差不多。你为什么不尝试着培养自己的爱好呢？”

“培养？”俞霜皱眉：“太刻意了，就像是自我催眠着去喜欢一样东西似的，那不是真正的喜欢。”

莫小宁：“那你以前，难道不是刻意催眠自己不去喜欢周围的一切人和物吗？”

空气静默了。

无数的思绪和想法如同开闸泄洪一般，在这静默中呼啸而过。这静默是一瞬间，也是曾经的许多年。

终于，俞霜低头苦笑，叹了口气：“莫小宁你变了，不再是以前的脑残女孩了。”

莫小宁吐了吐舌头。

她知道俞霜想通了一些事情，心中的阴云消散不少，扮鬼脸道：“那当然，我只是成绩不好而已嘛，其实聪明得很。”

下午。

俞霜送莫小宁到了车站，莫小宁灿烂地笑着和她告别。

车已经开走了，俞霜手机响了起来，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莫小宁发的。

——闺女，再交个朋友吧。我觉得你的绝世好邻居就不错哦。

同时。

薛郁看着铺展在茶几上的字条，嘴角温柔地弯了起来。

——薛郁姐，俞霜虽然脾气臭了点，但绝对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您平时多照顾她一点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