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诱仙记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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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站在宫楼上看烟花,青岚没觉得荣幸，只觉得冷。

阴了一整天，还不大不小的飘了些雪粒子,北风吹着雪粒子打进衣领里，又冰又疼。晚上寒气更甚，街上的人很少，灯笼下风雪之下亮的白惨惨一片，行人缩着脖子抱着膀子走的飞快,没有在街上滞留。

在半空中绽放的烟花,寂静的长街,和面前的万家灯火，这是大年夜的所有景像。

初一本应该是命妇觐见王后的日子，但是璃国宫内没有王后,这道程序就变成了走亲戚。王姬的家人们会在初一进宫来给王姬和公主王子拜年。

颜老夫人带着三个儿媳七个孙女来了凌华宫，灵姬见了母亲和嫂子侄女当然很高兴，可是往深了想，就有点儿高兴不起来了。

问题是，没多久,陆老夫人也带着儿媳和最小的那个嫡孙女儿来了凌华宫。

清平公主也带着女儿平箩郡王来了。

王姬们各自带着娘家侄女来给她拜年了。

一拨又一拨的，把个凌华宫挤的满满当当，光十来岁的小姑娘就有二十来个。

这是都得到了消息。太子开了府，就该选妃了，这些人都盯着太子妃和良娣的位子呢。

灵姬看着院里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儿，顿时觉得口里发苦,一个头两个大，差点儿绷不住脸上的笑。

这不为难她么，太子她不能娶妻啊，她娶了妻不就是坑了人家么。

颜老夫人逼的紧，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颜家这些女孩子，即使做不了太子妃，良娣位置是一定要拿到的。

灵姬在母亲逼视的目光下，缓缓低下头，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反正就是不说话，把颜老夫人气的哦——

再逼急了，灵姬就一推四五六——

“给太子选妃选良娣这事得王君和太子做主，我做不了主。再说了，太子说过血脉太近的表亲成婚会生出傻子，惠柔几个都是太子嫡嫡亲的表姐妹，日后容易在孩子上头栽跟头，还是算了。颜家有小六小八跟着太子呢，三代之内不用操心了，阿娘，把惠柔她们嫁出去吧，别来这个后宫。这宫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颜家如今已经是太子的母族，何必再上窜下跳的蹦达呢。太子已经很不招王君待见了，要是和颜家牵扯的再紧一些，她就该遭到王君的忌惮了。

颜老夫人真要给女儿气死了，也没了说话的心思，吃了午饭就带了儿媳孙女回了司空府。

她带孙女们进宫其实没跟司空说过，下午司空从宫里回来，她才开始絮叨，抱怨灵姬使不上劲。

司空喝了一肚子冷酒，吃了一肚子冷菜，回来的时候又吸了一肚子的冷风，正不得劲呢，偏偏老妻又叨叨个没完，心下便多了几分烦燥。

“好了，你消停些吧，让人给我煮一碗热汤来。太子的事，你别瞎掺和，他要有心，不用你着忙，他要是没那个心思，你忙也没用。咱们这个太子啊，有主意的很，外柔内刚，心思也深，王君都有几分拿不住他。你那些心思，他看的比你自已都明白，这些年，除了宫中的几个公主，你看他对哪家的小女娘亲近过？他的心思就没放在儿女情长上面。让老大媳妇给惠柔几个相看人家吧，她们和太子的情份再淡薄，那也是亲姑舅，有了这层身份，谁家都不敢慢怠她们。别想着滔天富贵了，就这，顶天了。太子不可能让颜家女儿进宫的。”

颜老夫人追着问：“他怎么就不让咱家女孩儿进宫？咱家是他外家，惠柔是他亲表姐，进了宫，肯定会跟他很亲……”

司空打断妻子的话：“就是太亲了才不能娶。我问你，如果惠柔进了太子府，日后太子妃和她都生下小王子，你说，惠柔会不会生出野心来？即便惠柔没有野心，颜家会不会生出野心？寿王之事就是前车之鉴，太子绝对不会让颜家女进府。如果你硬逼着他娶了惠柔，为了杜绝后患，他绝对不会让惠柔生下孩子。王君猜忌太子，太子与颜家离心，这是你想要的么？”

颜老夫人终于讷讷不能言，太子是颜家外甥不假，可他更是璃国的储君。

“哎，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原想着让惠柔帮帮她的兄弟们，小六小八已经有了前程，大郎二郎进了巡防营也算有了正经营生，另外几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我就是担心他们……算了，没本事就当个富家翁吧，太平。”

太平？怕是太平不了了。

三郎在雅香楼为了个妓子一掷千金，四郎被人怂恿着伤了一个士子，今日年会，谏史很是皮笑肉不笑了一阵子。

老子英雄儿好汉，孙子就变成了王八蛋，谏史说他颜家是有了依仗所以才有恃无恐。

这个依仗是谁，不用特意说明都知道是谁。

现在是歇朝时间，所以谏史才没有动作，十五一过，大朝一开，言官的弹劾折子肯定要递上去的。

首弹自己，再弹太子。

原因很简单，颜家作为太子外家，却纵容子弟行凶，行事奢靡，是为有恃无恐。

太子作为颜家亲眷，却没有管束好颜家，是为失责。

颜家子拖了太子的后腿，给太子招了黑，让太子面上无光，这事不止在太子跟前说不过去，在王君跟前都说不过去。

这样还想太平？想的美！

小年儿一过，就把这几个混账东西扔进军营，往死里操练，祖上积下的荣光可不是让他们肆无忌惮挥霍的。

想到这里，老司空嘴里也开始泛苦，再没了说话的兴致，让人伺候着烫了脚喝了热汤后，便早早睡了。

……

平萝郡主说起来也是青岚的亲表妹，不过青岚和她并不熟，一年只在逢年过节时才见一面，她又被清平公主拘的紧，平时也只和神华几个有来往。

若说相貌，王室子弟就没有丑的，就说莫临风，十八岁的青年，有颜有权有钱，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很得有姑娘的人家的青睐。一直到现在都没结亲是因为他自己还对神华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心里有个人，别的姑娘再好都看不上眼，清平公主也就由着他了。

到了平萝这里，清平公主怕她和哥哥走上一样的路，就各种的严防死守，不让她和青岚有过多的接触。没别的原因，只因为青岚太招女孩子喜欢了，神华就不说了，王君那么宠她，转过头，她就把王君扔到脑后，全身心的扑在青岚身上。五公主和七公主隔三差五的就为争青岚的宠打架，八公主九公主和别人说话时，十句里有七句都是“岚弟”，这样的招女孩儿喜欢的青岚，清平公主是着实不敢让平萝跟他亲近。

儿子已经吊到神华那棵树上了，到现在还没下来，万一平萝再吊到青岚这棵树上，清平公主觉得自己就不用再做人了，也找棵树吊上去算了。

青岚和神华是王子公主不假，可自己的儿女也是郡王郡主，没道理让自家孩子都在这两人身上吊死。

再怎么防备也架不住家里就有个“叛徒”，莫临风回家来有事没事的就喜欢说关于青岚的事情，平萝听的多了，朦朦胧胧的就把情窦开到青岚身上了。

清平公主想把莫临风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清平有一次和附马莫将军闲话时说到太子开府选妃之事，然后这话就被平萝听去了，小姑娘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所以大年初一，特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进了宫，然后又磨着清平公主非要去凌华宫。

进了凌华宫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颜家几个女孩儿，再然后，陆家清婉也来了，荀家慧茹也来了，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多个女孩子。

她看见颜老夫人和灵姬说话后，就悄悄的走到能听到两人声音的地方蹲下来，想听听两人说什么。

听到灵姬拒绝了颜老夫人的提议后，她还暗自欣喜着，只要颜家姑娘不和她抢夺太子妃之位，那凭舅舅对她的喜欢，太子妃的位子一定会是她的。

正欢喜着，突然听见灵姬说什么血脉太近不好，太子不会娶任何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关系。

这些话好似一盆冷水朝她兜头泼了下来。

太子不会娶颜家姑娘，自然就不会娶她，因为在亲缘关系上，她和颜家姑娘与太子的关系是一样样的，都是嫡亲的姑表亲。

那么，太子妃的人选只剩一个了——

陆清婉。

平萝既妒忌又伤心，看着故作文静端方的陆清婉特别不顺眼。

又想跑到前殿质问青岚，别人家表亲都能成婚，为什么他就不愿意？

再是想去祈年殿，她在此时也不敢胡闹，祈年殿历来只有和亲公主才能进去，别的女子都不能进入，就连神华都不曾去过，那她就更不能进去了。

心急如焚的终于挨到午饭后，很多女孩子都跟着大人们出了宫，祈年殿的年会也结束了，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急切，寻了个空子朝前殿跑去……

……

祈年殿很冷，很多人都是跺着脚出来的，青岚穿了一件厚棉衣，加再上内功护体，倒能挨的住。

姬桓就不行了，出了殿，脸色又青又白，整个人像从冰洞里抬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快没点儿人气了。

送走了几位老大人，青岚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将大氅披风解下来搭在他的狐裘上面，姬桓再也忍不了刺骨般的寒冷，直接抓着青岚的手拽到怀里，像抱着一只暖炉。

青岚看着左右没人，便由着他抓着自己的手捂身子，捂了一会儿，姬桓的脸色终于不再青白交加，变回了往常的冰玉一般的模样。

她想抽回手，姬桓却抓着不放，好不容易才暖了一会儿，说什么都不想放开。

一个使劲抽，一个硬拽着不放，拉扯了几下，青岚脚下被撮积雪一绊一滑，一头扑进了姬桓怀中。

大暖炉突然倒在自已怀里，姬桓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放开青岚的双手后，直接把她整个的搂住。

转瞬之间，姬桓的面色就变的红润鲜活，活色生香不可描述，青岚一抬头，就看见了他突如其来的变脸之术，一时给惊住了，就忘了挣扎出他的怀里。

两个人远远一看，就像在含情脉脉的拥着亲吻，平萝跑过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青岚在仰头邀吻，而姬质子的面上全是情动的红晕，两人之间，暧昧到了难以言表的情致。

平萝看了半晌，突然惨白着一张脸跑掉了，还带着隐隐的泣声。

青岚看了看姬桓的脸，再看看被他紧紧拥住的自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

这回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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